川藏行

作者: 六味地黃丸

導讀川藏行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你不曾真的離去, 你始終在我心裡, 我對你仍有愛意, 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輕輕哼起這首歌,想想這半個月來的日子,桌上是剛拿回來的照片,思緒萬千。 從沒想到過旅途會是這樣,也沒想到會給我帶來這麼大的影響。四川的甘孜州啊,讓我如今魂牽夢繞的地方。不要以為 ...

川藏行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你不曾真的離去,

你始終在我心裡,

我對你仍有愛意,

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輕輕哼起這首歌,想想這半個月來的日子,桌上是剛拿回來的照片,思緒萬千。

從沒想到過旅途會是這樣,也沒想到會給我帶來這麼大的影響。四川的甘孜州啊,讓我如今魂牽夢繞的地方。不要以為我的做作,不要以為我在矯情,自以為堅強的我這次真的是感動了。人往往在旅程以後,才更能發現她的動人之處。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一直想出去走走。而且今年以來身邊事情也多坎坷變化,心境也隨之郁郁寡歡,平淡無奇。那天(9/18)考完試,才得知會有20天的長假,心中不禁長嘆:20天吶,可怎麼熬啊!正巧在網上了解到徐梅21號要去川藏,第二天一大早就打了個電話給她,確定行程,訂機票。這時候我對這次路線心裡一點都沒底,只知道是四川藏區,挺冷的。我是個懶人,也不想去考查路線,只想跟著別人走走,何況徐梅這人我還是有點了解的,她去的地方一定不會差到那兒去。報價也在我的預算之內。定了行程,接下來就是准備裝備,我只有一天半的時間了。我先上網看看別人的游記和風景介紹。一查,沒想到這地方還挺大,要走十來天呢!居然就是出產康巴漢子的地方!我對康巴漢子可是一直感興趣的,誰叫他們頭上頂著世上最強悍的男人的稱號呢?還有雪山可看,無限憧憬中。。。。。。 可准備裝備也不是件省心的事,好的東西簡直貴的離譜,便宜的又怕太差不好用,就這樣逛了一圈雜七雜八的配了點行裝,心裡嘀咕著,無知者無畏,我才不相信沒那些專業裝備就不行呢!(事實證明我的無畏是正確的)裝備這東西只要夠用就好,沒必要買那麼專業的,人家山民啥也沒有,不一樣在那裡過活。我買的密封袋、信號手電筒和哨子就沒用上。不過要是錢夠多,買點好東西拉動拉動內需,那也是好事一樁。

21號一早(中秋),我背上行囊,在小區居民的注目禮中跳上出租車。一到機場,不用找就認出了大部隊,一行全是大登山包,數一數,16個人。等出了成都雙流機場,腳步開始輕盈,路就在腳下,對未來的路程興奮不已。上了29座的面包車,車駛入成都市區,這是我第一次到四川,覺得成都和其它大城市沒啥不同,除了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麻辣味。當天下午,我和徐梅一起坐人力三輪車逛了春熙路和青羊宮,嘗了韓包子、鍋魁和一些其他的辣味小吃。我才知道春熙路的衣服真是貴(比上海貴),人們的生活也比較休閑,到處都有人在打麻將。晚上,我約了一個在成都的同學,讓她領著我去吃火鍋,了解一下成都的夜生活。

22號天一亮,從賓館出發,直奔四姑娘山。導游是個才17歲的小伙,瀘定人,看上去有點靦腆,人不錯。名字我已記不住了,因為他只陪了我們3天。車要翻過巴朗峰,海拔4000多,一車人還沒熟悉,話也不多,可誰能想像到10多天後,我們又是怎樣的難分難舍。我在車上昏昏欲睡,在巴朗峰的時候,嘴唇發紫,胸口憋悶,我知道這是高山反應。車窗外一派銀裝素裹,山脊上滿是厚厚的積雪,空氣涼絲絲的。我開始打開背包,把厚衣服都套上,誰會想到這一穿就是十來天沒脫。車在大山裡行駛,古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我要說:一入甘孜(阿壩)全是山,這山連山,山套山,根本沒個完。也許是在城市呆久了,我睜大了雙眼,生怕錯過了美景,太美了!心胸也隨之開闊起來,想大吼幾聲,但又被高原反應嚇了回去。車到四姑娘山,換乘景區巴士,上來一位身著民族服裝的景點導游,他長得很像我的一位北京朋友,一路聊天還和他和唱了一曲《纖夫的愛》,途中又蹭了他幾顆煙。四姑娘山的雪山很美,讓頭一次見雪山的我興奮不已,拿起相機照個不停,特別是獵人峰,在陽光的照耀下,映著雲彩,真是藍天白雲。車經景點,有小販和身著民族服裝的人兜攬生意,同行的倆位女孩吃了烤羊腿(事後吃傷了)。在最後的一個景點,那位當地導游叫我,我不知何事,便跑過去,沒料到,他伙同司機和另幾個導游把我舉起來,拋向空中,我手足無措大喊救命,事後他告訴我,我享受了他們的最高禮遇,不過這著實嚇到我了。現在想來,我要對他說聲謝謝,是他讓我記住了美麗的四姑娘山。日子就是這樣,他每天遇到不同的游客,我卻只遇到了他一個。晚上,在四姑娘山腳下的賓館,我還是覺得有點喘,連澡也不敢洗,從床上下地都覺得胸口疼,想想自己真沒用,早早地就睡了。

23號,上午繼續游四姑娘山長坪溝,我們沒有騎馬,走的是棧道,來回7公裡。路是用木板搭的,上坡還好,下坡就有點滑。身邊是原始森林,耳畔是流水潺潺。我的體力不是太好,那個瀘定的小伙就跟在我身後,陪我聊聊天,並提醒我注意腳下。給我印像最深的是他用藏語念的平安經,聽來緩緩有致,分外入耳。在枯樹灘,我見到了屹立在水流的枯木,那是生命強有力的見證。下午,乘車繼續前行,目的地是丹巴。在丹巴縣城,我們喝了酥油茶和酸奶,其實我們都明白這只是給導游增加收入,好在他人不錯,幾塊錢也就無所謂了,何況今晚他就要和我們分手。說實話當時我對他印像真的不錯,真不想他就此離開。車到甲居藏寨,還有一段路要走,車是開不上去了,只能步行。甲居藏寨是那晚的住宿地。山路蜿蜒,就在小金河畔,走了十來分鐘還不見到寨口,就問路上的修路工,他們笑笑說:“就快了到了,還有500米。”天吶!千萬別相信山裡人的距離觀!事實證明,足足有1公裡。我和徐梅並肩在山路上走著,走走停停,不時喘氣。走到了目的地,主人邀我們在大廳坐下,有盛裝的女子獻上哈達。就在這時我見到了我們此行的真正導游---登真。一位和我同齡的藏族男人。他當時給我的印像不是太好,人是灰頭土臉的,長長的頭發,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最有趣的是藏居的廁所,哪裡是廁所,根本就是牛棚的一部分,在你辦事的時候,身後還有一頭牛在注視著你,把不少團友嚇了一跳。那邊的小孩子也是髒髒的,不過眼睛又黑又亮,透著一股淳樸,我抱了抱她們,並把包裡的巧克力糖分給她們。那晚我吃了2個丹巴的蘋果,真的是又香又甜,倒是藏餐的面條很難吃,實在是太油了,還有主人家的青稞酒,我一連喝了7碗,當時只覺得好喝,沒料到青稞酒後勁很足,不一會兒就覺得頭有點暈,只好爬到屋頂上去休息。在屋頂上我見到了夕陽,夕陽在群山和村落中顯得寧靜和諧。入夜,村裡人為我們這群遠到而來的客人准備了篝火晚會,篝火晚會是在村裡的小學舉辦的,比我想像中的差多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也唱了2首歌,記得有一首是《彎彎的月亮》,其中一句:為什麼今天的村莊還唱著過去的歌謠。讓我想了許多。一群人老老少少圍著篝火跳舞,藏族的舞蹈實在是難學,我花了不少心思還是沒跟上,只好在那裡跟著瞎擺弄。事後有團友笑我說,人家藏族人跟著我都不知道怎樣跳好了,把別人步伐都弄亂了。最後在月光下,我們打著手電,在狗吠聲中拖著被藏族舞蹈累垮的雙腿乘興而歸。睡前,我觀望著這陌生的藏居,用相機把這多彩的牆畫記錄下來。半夜,我又醒來一次,只見明晃晃的月光透過木窗的柵欄灑在床前,讓我心裡湧起一股身在他鄉的惆悵。

24號。清早起身,晨霧還未散盡,在屋頂上對著青山梳頭,忽的想起一句“白雲深處有人家”。看看團友也還在梳洗,有個女孩臉上還有淡妝,要知道從那天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化過妝了,以後的日子連整潔都難保了。背上行囊,沿著昨日的山路返回,這一次走的就不像來時那麼累,看著晨曦中的山寨,青山,經幡,漸漸遠去。上車後,我坐在前排,就是導游後面的座位。車上的喇叭響著藏族的樂曲,心兒也樂悠悠的。因為離導游坐的近,我便打量起他來,細細看來他還是滿英俊的,濃眉大眼,牙齒因為抽煙的關系有點黃,但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忽然我聽到他在唱歌“藍藍的天空,靜靜的湖水。。。。。”。他興奮地告訴我前方就是他的家,他已經大半年沒回家了。車到他家門口,他幾乎把整個人都伸出窗外,對著家裡人拼命揮手。我看到他的臉上全是燦爛的笑容,當時我想我是被他那種對我而言已是久違了的純純地笑打動了。途徑一個未開發的溫泉,我們還下車泡了泡腳,水很燙,那裡有一個長發的藏族男人正在洗澡,我們女同胞就只好在外圍了。上午看了看被譽為東方比薩斜塔的碉樓,因為陽光太過明媚,我是啥都沒看出來。那邊的山路不是很好,一路上都有人在修路。在到八美的途中,有一處正在澆柏油,要耽擱1小時左右。我們的行程很緊,登真就下車和工人商量能不能先放我們過去,當得到否定的答案時,我們都很失望,只好下車隨便看看等通車。忽然我在修路工的身影中看到了登真,為了盡快能走他和修路工一起在搬碎石。這可不是他份內的活呀!在正午的日頭底下干體力活可不是一件好差事。我覺得他人真是太好了,不忍在邊上看著,也上前搬了一下。順便提一句,修路工大部分由婦女組成,那裡的女人太厲害了!車子一路顛簸,路上和登真聊天,了解了不少藏族的風俗。藏族原來在我的印像裡是個野蠻落後的民族,沒想到也有那麼燦爛悠久的文化。看來漢人是沒有必要已文明人自居自大的。一路我們唱了好多的歌,在美麗的景色中一片歡歌笑語。記得最有趣的是登真教我們唱藏歌,我硬是把好端端的歌詞唱成“羊屁股爛掉,羊的尾巴也爛掉”,笑的我直不起腰來。到塔公草原,我被美麗的景色驚呆了,眼裡依此是藍天,白雲,雪峰,青山,草甸,牧場,還有草原上信步悠閑的犛牛和牧馬。在如夢如畫的陽光下,我真是想使出全身的勁大叫幾嗓子。接著我還看到了天然的石林,趴在車窗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將近六點的時候,到了塔公寺,我學著藏族的習俗,繞著寺廟轉經桶,一路轉一路口念六字真言。塔公寺身後的雪山連綿,有不少西方游客就坐在土堆上靜靜的看著,我身邊還有藏族的老人在虔誠地轉經。這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哪天累了,什麼地方也不去,就坐在這裡發呆,該是多美的事!塔公寺內的壁畫可以用輝煌絢目來形容,我拜了拜菩薩隨即出門。天黑的時候,我們到了新都橋,四川省最大的監獄就坐落於此。在風卷殘雲般的用完晚餐後,我發現我的高原反應已經不見了,看來人是要有一段適應期的。而且我的胃口還出奇的好,只是幾天沒得洗澡,有點不習慣。

9月25日。這幾天在四川,學了一口不洋不腔的四川口音,沒事就對著老鄉操練一把,沒想到一大早,就被廚房的師傅叫了一句“么妹兒,熱水在這呵!”弄得我半天沒回過神來。那天的行程是最長的,共計有400多公裡,途中要翻過四座海拔超過4000多米的雪山。天還沒亮就要啟程了。我的睡袋是新的,打開之後就怎麼也塞不回去,急得我到處找人幫忙,後來還是登真幫我塞的,從此以後這就成了他每天早上一件額外的工作了。那天我們從早上6點在新都橋上車,一直到晚上9點多才到稻城,這一路顛得幾乎要把全身的骨頭都弄散了,就連登真也受不了車內局促的空間,不時的伸伸腰,擺擺腿,換個姿勢。上午的時候車要換機油,我們就在路邊休息。我在路基旁發現了好些不知名的小草,就和登真玩鬥草,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時代。長途行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你不必非要到廁所方便,看到哪裡野草長得高或有個天然土包就行,這可比在臭氣熏天,無處下腳的茅房強多了,還能聽到很多大自然的聲響,比如說小鳥的叫聲,溪流的聲音啦等等。車子在路上行駛,只要路過有村落,那裡的小學生就會自動給我們行少先隊隊禮,據登真介紹說這是老師教的,藏區的民風樸實由此可見一斑。惹得我們也怪不好意思的,一路揮手回禮,搞的像領導視察工作一樣。車到海拔4659米的剪子彎山的時候,我們下車拍照,在雪地裡,我居然看見了有盛開著的藍色小花。白色的雪映著藍色的花朵,怎能不讓人感嘆生命的頑強和美麗!雪地裡還有瑪呢堆和經幡,迎著風,各色的經幡飛揚,雖說冷是冷了點,心裡卻像是六月的驕陽。在離世界高城理塘不遠的高原上還有著地處我國海拔最高的雷達站。下午接近3點的時候,我們才到的理塘。當時還沒用午餐,我們糊亂的找了家小吃店吃了碗餃子,沒想到那韭菜餃子的味道還真香,不知是餓得厲害了,還是那味道真的好。只記得那家鋪子叫“孫師小吃”。在理塘又參觀了黃教的名剎—長青春科爾寺。站在斑駁古老的寺門前看,裡邊是雄偉的大殿,經幡隨風飄揚,金色的屋脊在藍天下熠熠生輝,外面則是雪山下的小城。進得寺內,我也跟著頂禮膜拜一番,我發現登真把零錢都捐了出來,像是在祈求什麼。事後我得知他是在祈禱一路平安,只是當時我是沒法感受到後來旅程的艱險。在寺門口還有一群正在學騎自行車的小喇嘛,也算是一道風景。接下來的路程很難熬,路越來越顛,天黑了好久也不見到目的地。此間通過和登真的閑聊,我發現了他身上上進,勇敢,率真的品質。我們也越來越熟悉,沒過多久就蹭他的煙抽,還跟他學會了怎樣放許願煙和了解了煙點半邊的說法。當我知道他的偶像居然是李紋和拉登時,我差點笑岔了氣。我們談各自的愛好,道聽途說的故事,體育,政治,戰爭,什麼都談,打發著時間。9點多的時候,總算到了稻城,我們住在稻城縣長家裡,當時還在停電,房間裡只有蠟燭,看不出有什麼情調,只覺得像鬼火。一聽說,晚上有溫泉可泡興奮的就差沒跳起來了。匆匆吃完晚飯(真正意義上的晚飯,再晚就要算夜宵了),席間我還喝了一小盅白酒,飯後立馬就上車趕往溫泉。到了那裡,我才知道失望的含義是什麼,哪裡是溫泉,根本就是幾個毛坯水泥壇子,樣子用同行的一位話來說和糞池沒啥兩樣。在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後,我決定還是往裡跳,好幾天沒洗澡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生活是一個選擇的問題,可當你沒得選擇的時候,就只能順其自然了。那晚在縣長家裡,我睡的很香,確實是累了。

26日,這是讓我最難熬的一天。早上在稻城縣長家的院子裡看了朝霞,空氣相當清新。之後看到登真拿著4袋氧氣上車,我沒有在意,因為我連抗高原反應的紅景天都沒吃過,雖說我的體質不好,但意志力還是堅強的,應該能挺過去。那天的目的地是卡斯村。途中經過一個叫赤土的鄉村,在赤土鄉小學門口車停了一下,正巧一位鄉村女教師在,她告訴我赤土在藏語裡就是找個伴的意思。當時我想,誰吃飽了沒事干,到那麼個窮山溝裡去找伴呀!我發現越到貧窮偏僻的小村裡,藏族氣息越是濃郁,被漢化的痕跡也越是少。真不知道我們所謂的發達和先進是幫助了他們還是破壞了他們。中午時分,車到了亞丁,這裡被人譽為是最後的香格裡拉。在亞丁村客棧的牆上,我看到好些來自全國各地驢友的留言,讓我心頭一熱,覺著自己也是余純順般的英雄。可是那時忽然我發現自己的健康狀況很糟,也許是昨夜的溫泉泡猛了,我有點上吐下瀉,還伴著點發燒,為了不掃別人的興,我也沒敢多說,午飯只吃了小半碗面條。自從上了高原,除了抗高原反應的藥沒吃過,只要有,我啥藥都吃,就跟吃糖似的。可沒想到還是病了。我懨懨地坐在亞丁客棧,看著同行的人在分發干糧,我知道接下來的幾天要在山裡頭度過,而且手機也不會有信號。重現整理了行囊,根據同行老大的指示,把能不帶的東西都卸下放在車裡,輕裝上陣。我們每人的干糧是事先分好的,4包方便面,5根火腿腸,還有榨菜,壓縮餅干,罐頭和巧克力。我當時是一點豪情壯志都沒了,人覺得很難受,領著我的那份干糧覺著不像是去旅行,倒像是去發配坐牢。登真也沒去過卡斯村,他找了個當地向導,名叫登真扎巴,為了分清楚兩個登真,我在下文中就把他稱為扎巴。扎巴今年只有18歲,看上去敦厚老實。從亞丁到卡斯村還有28公裡的山路要走,我注意到此時的登真已經換了一雙解放鞋。我們原先的面包車無法開那樣的山路,登真開始四處去找車。先找了吉普車,可是只有2輛,我們16個人外加2個導游根本無法安排坐下,只得放棄。登真又找了2輛農用手扶拖拉機,我們分組坐上,行李放中間,人坐兩邊,可這樣很擠,也極不安全,又只好放棄。最後登真來回奔波找來一部農用大卡車,就是我們一路所見運犛牛的那種,才總算安排妥當。我先是坐在登真的身旁,我總感覺離他近點會有安全感。一車人擠作一團,坐的坐,站的站,臥的臥,啥姿勢都有。車在鄉間的小路上顛得特別厲害,不一會兒就渾身酸痛。路越來越窄,有些地方根本談不上是路,只不過是走的人多一點而已。一路上險像環生,好幾次車輪都快要跌出山崖,要知道底下可就是萬丈深淵啊。時不時地還要下車步行,或是把車推出泥坑。車上的人都很緊張,為了緩解車上的緊張氣氛,大家強作歡言,說笑逗樂,讓我真正體會到了集體的英雄的大無畏主義和樂觀主義。看得出來,登真也很緊張,他兩眼直視前方,手一直放在護身符上。就這樣開了沒多久,天開始下雨了,我們把雨篷拉上。雨篷把雨是擋住了,可車裡也變得很憋悶,充斥著一股汽油味。還好我坐在車尾,把雨篷掀開一角,可以透透氣,忽的我看到一道彩虹,真的是山裡的那種雨後彩虹,也算是應了那句“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我拿出相機,在雨蓬掀開的一角裡,把它拍了下來。再後來,由於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換到駕駛室裡坐,誰知駕駛室裡也很擠,除了司機還要坐3個人,我的腰只好扭著,動也不敢動一下。事後,團友告訴我那個司機是個新手,才開了2個半月,這條路是第一次走。我也只好長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車到卡斯村時,徐梅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總算活著下車了”。從亞丁到卡斯村的這條路,以前從沒人像我們這麼走過,農用卡車是第一次,團隊游客是第一次,司機是第一次,就連導游也是第一次,也算是開了一趟先河。另外卡斯村也是第一次接待游客,我們當晚就要入住在卡斯村村長的家裡。卡斯村是個又小又偏僻的村落,整個村總共才27戶人家,村長家算是條件最好的一家了,可沒想到還是讓我們嚇了一跳。一進院門,滿地都是雜草和濕泥,推門進入屋內(後來被團友戲稱為LOBBY),一看不是住人的地方,居然是牲口棚,牛呀,雞呀,豬呀全在裡頭歡迎我們。中間有一用整棵大樹雕鑿成的樓梯,手腳並用,拾級而上,才到了住處。房間的邊上是一個大火塘,是一家人生火做飯,也是取暖的地方。我發現這裡的村民居然有人打著赤腳,很多老人都沒穿鞋。我們大伙就圍著火塘席地而坐,泡碗方便面算做晚飯。心想反正在這裡只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要穿越卡斯村對面的地獄谷了。可沒想到,村長居然告訴我們,原先訂好馱我們明天翻山的馬匹不在村裡,還在地獄谷的那頭。於是登真決定連夜翻山越嶺,去把馬匹叫回來,好第二天准時出發,要不就放棄翻越地獄谷的行程,折回亞丁。這時,團友中開始議論紛紛,我們花了老大的勁,好不容易從亞丁到了卡斯村,就這樣無功而返肯定說不過去,可登真連夜叫的回馬嗎?即使叫回來了,馬匹連夜趕路肯定會累著的,何況明天還有一整天的山路要走。所有的問題都擺在眼前,萬般無奈下只好決定在卡斯村呆2個晚上,隔天再走。我們決定就在村長家打地鋪,16個人擠一擠,沒想到村長還沒這麼多鋪蓋,只好動員全村各戶捐出被子鋪蓋。我們睡著各色的毯子,裹著睡袋,也算享受了一把共產主義。由於我身體不適,被優待,可以睡僅有的3張床中的一張,免去睡地板之苦。卡斯村的電是從晚上7點供應到11點的,村長家裡的電器除了燈泡,就是一台14寸的彩電和VCD了。徐梅覺得電視機太吵,就把電視關了,沒想到扎巴告訴我這全村的電視信號都靠村長家的這台來發射。我趕緊把村長找來重新開機,我們受點吵沒關系,可不能剝奪了全村人享受娛樂的權利呀!夜深了的時候,我看看床下擠做一團排排睡的兄弟姐妹們,還有房間內的煙熏味,深深嘆了一口氣,想著明天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可那一夜,登真坐在門外喝了好多酒,我知道他不想我們的行程被拖後,也不想他所屬的旅行社蒙受損失,可誰又想這樣呢?就當是上蒼多給予我們的一段經歷吧!

9/27,這是有趣的一天。清早醒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多了。可登真看上去明顯憔悴了好多,胡子也長了,人也更黑了。在村長家方便是件很不方便的事,除了在院落裡,就是上屋頂,全村沒有一個廁所。開始我們還很不習慣,漸漸地大家就見怪不怪了,誰讓咱有條件要上,沒條件也要上呢?早餐我不想再吃方便面了,試著嘗了村長家的酥油茶和糌粑,捏糌耙是件很好玩的事,就像在玩像皮泥。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裡變得很黑,幾天沒好好洗了,想要不髒也難吶!卡斯村不通電話,別說手機沒信號,就連固定電話也沒一個,這才叫真正的盲區呢!上午有一些團友去看了村內的小學校,我沒去。他們告訴我看了之後,體會到了希望工程的迫切性。隨後,我和大伙去看了一個對面山裡的小海子(海子:高山上的湖泊),真的很美,雖然不大,但有一種特別的美。整個村莊很安靜,雖說落後,但很和諧寧靜,不受世俗的打擾,只有一台水力磨坊在不停而又有序地磨著青稞。我問登真:“這樣的生活你過過嗎?”他回答“我家84年以前也這樣,那是很多年前了,我已經不能適應了。”晚些時候扎巴對我說村裡人對我們中間一位有肚腩的男士感到很好奇,搞不明白城裡人怎麼會長那麼大的肚子,又一次把我笑的喘不氣來。下午的時候,閑來無事,我們就聚在一起打牌,共有3桌。大家盤腿席地而坐,倒也悠閑,讓我聯想起農村過年時的情形來。我和登真在一桌打牌,他很明顯不精於此道,我就取笑他真笨。為了改善伙食,傍晚的時候,登真從村民手裡買來2只雞,可是他居然不會殺雞,他說打獵他在行,可用刀殺雞他不行,好在團內有一位有主婦經驗的大姐出馬,才算搞定,可憐那只雞,被他慘無人道的折騰的好慘。我也上了火塘,給大家炒了個蓮花白(就是城裡的卷心菜)。當飯菜弄停當的時候,只聽某人叫了一聲“開飯嘍!”,一大群人蜂擁而上,不出5分鐘就把一鍋雞湯瓜分了。大伙或蹲或坐,飛快地扒著碗裡的飯。我笑著問登真,“你見過狼嗎?”,他含笑答道“眼前不是嗎?”。那頓晚飯吃得真讓我難忘,也讓我堅定了盡快離開此地的決心,我知道再呆下去這村裡的牲口就得遭殃了。我注意到兩位導游一直在招呼我們吃飯,可他們自己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天黑之後,我們很早就睡了,因為我們知道明天有更辛苦的路程在等著我們。

28日,今天我們主要的行程就是翻越地獄谷,到達衝谷寺營地。出發前,村長讓我們抽簽來決定坐騎。因為有馬,有騾子,有大個的也有小個的。為了充分體現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只好采取這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辦法。我的運氣不錯,抽到其中唯一的一匹白馬,看上去毛色有點灰,可能和我一樣也幾天沒洗澡了。白馬有十多歲了,馬夫看上去也不錯。馬的名字叫“克尤”,馬夫叫“中雍”是個中年藏民,就是馬有點感冒。分完坐騎,8點不到,我們就上路了。我走在前頭,看著身後,一大幫團友搖搖晃晃地或騎騾子或騎馬,伴著馬幫特有的鈴聲,煞是壯觀。共有20頭牲口,16頭馱人,余下的馱行李。地獄谷較少有游客來,是原始森林,基本上沒人居住。山裡濕氣很重,不時還下點小雨,我把白色的雨衣披上,後來看拍出來的照片,就像是山谷裡的幽靈。谷內古樹參天,有各種植被,特別是那些長長的樹掛,懸在樹枝上,搖曳多姿。山裡霧氣也大,沒陽光的時候,一切都是朦朦朧朧陰森森的,真像是到了地獄一般。馬兒馱著我在羊腸小道小道上穿行,馬夫在前頭牽著馬,並不時吆喝馬兒加緊腳步。吆喝聲裡有著高原特有的味道,不一會兒,我們就都學會了趕騾子的叫聲。因為是上坡路,馬兒沒過多久就開始喘息,身上開始冒汗。馬的喘息越來越大,從鼻孔裡冒出白色的熱氣來,海拔也越來越高。我已經無心看景了,我死死地抓著韁繩,隨著山坡的起伏調整著坐姿。山路很陡,只聽見登真在對我說,你要是覺得不行了,一定要對我說。我們今天要翻的是海拔4700米的金鋼渡母雪山。當時我沒有一點兒高山反應,只是害怕萬一馬失前蹄,掉下山去。好在我的白馬很乖,一路都走的都很穩,馬夫一路也很關照我,每次上馬下馬都扶著我。就這樣一路走走歇歇,到了海拔4700米的丫口。丫口的路太險,風特別大,不能騎馬過,馬夫就攙著我過,走了不一會兒,我覺得我也像那白馬似的在大口喘氣。哎,走這條路誰也不容易呀!途中我吃了一塊壓縮餅干充飢,權當是午飯。我最佩服的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女馬夫,她也像男人那樣吃苦耐勞,誰說女子不如男?一點沒錯。登真走的也很累,他手裡支著一根樹枝,頭上的寬沿帽已經全濕了,可還在跑上跑下招呼我們注意安全。下午晚些時候總算一行人都平安下山了,經過仙乃日神山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拜了。再往下就是珍珠海,我在那兒拍了好多照,雪山和綠樹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了,根本就不似在人間。7點多的時候我們才到了衝谷寺營地,那個時候我已經把我那白馬騎得很熟練了。說到衝谷寺營地,那可是名副其實的營地,是背包客休整的一個地方,有很多自助游的青年人在那兒,其中又以廣東人居多。我們住的地方是一個大帳篷,當中有幾根木枝攔開,很自然地分成男左女右,除了床啥也沒有。不過對我們這些從卡斯村出來的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團友中有人發現邊上有家飯店,我們馬上歡呼雀躍起來,也不管價格高低了,點了一大桌菜猛吃一通。可我馬上就後悔了,因為我發現我的排泄功能變得異常強大。從那天晚飯後到第二天早上,我共計唱了5次大歌,可把我折騰苦了。最痛苦的是那天夜裡還下著大雨,從住宿的帳篷到簡易歌廳還有幾十米的泥濘小路要走,每一次我都是在實在熬不過去的情況下,衝出帳篷,摸黑壯著膽子獨自去歌廳,爾後獨享那份寒風蕭蕭,雨聲汐瀝的意境。登真那天是十點多才到的營地,他比我們多走了3小時的路程去聯系前方食宿了。我看到他回來的時候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那晚,我幾乎是在絕望中迎來黎明的。

29號是我這次旅行中最難忘的一天。天總算亮了,我還拍到了朝霞的照片。有了昨天的經驗,早餐我也不敢吃了。一早就窩在營地管理員的帳篷裡烤火,扎巴和登真也在那兒,時不時地還有人進來舀開水。這時候來了個廣州男人,也是背包客,我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搭著話。當他得知我今天要上牛奶海(海拔4800米)和五色海(海拔5300米)時,他告訴我:“小妹,告訴你,去那兒就一個字—值,那裡太漂亮了,你不去會終生後悔的。”我想今天就盡量做到不後悔終生吧,只要體力還行,就爬上去看看。8點不到,我還是騎著昨天的馬,先到洛絨牛場。路比昨天的要好走多了,我對白馬也駕輕就熟了,一路我騎的可歡了。到洛絨牛場下馬,就直奔牛奶海。腳下的路先是濕草地,有點像沼澤,讓我想起當年紅軍長征,不過我們現在可要比當年好多了,至少我們沒吃皮帶、野草。因為腳有點發軟,在過濕地的時候,我跌了一跤,左腿都陷進淤泥中了,在登真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拉出來,我的鞋已經全濕了。當時的我很狼狽,想想自己有點出師不利。山路越來越難走,一會兒是小溪,一會兒是爛泥,要不就是亂石。我氣喘得也越來越急,很快就被拉在隊伍的後頭。還好有扎巴,他一路用手扶著我,我啥風景都沒看,那時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雙眼只盯著腳下,遇到險要的地方扎巴就把我連拖帶拽地拉著走。我看到前方徐梅耀眼的黃色雨衣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怎麼還沒到呀,我不行了。當時有一位團友宣布退出,決定先原路返回,有人問我要不不要和他一起先走,我沒有同意。已經走了1/3的路了,就這麼退回去太不值了。一路上我也不知道歇了幾回,剛開始還能在心裡默唱著歌謠,到後來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別人和我說話,我只能點頭或搖頭,聲音在此刻已經成了我自己都聽不清的“氣聲”了。團友遞給我西洋參,我把它含在舌下,這一招很管用,我好像好一點了。到了下午一點鐘光景,我在一個叫舍身岩的山坡上休息。我已經看不到前方的隊友了,他們的身影超出了我的視線。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虛脫了,我一手扶著登真砍的樹枝做拐杖,一手拉著扎巴,一步一晃。當時,我見到前方有一塊巨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上靠,整個人就仰臥在上邊,天空飄著細雨,我睜開眼睛望著頭頂上灰蒙蒙的天,只覺得自己比死人多一口氣。扎巴告訴我前面再翻一個山坡就到了,我也沒理他(是理不動他了),不知道自己在那塊巨石上躺了多久,當時我想了很多,想著就算在這裡失足掉下去也無所謂了,人生自古誰無死,能在這樣的室外桃園裡也不錯啊!當我重新上路的時候,我不停地給自己打氣,看著腳下的陡坡,忽然悟出一個道理:山路崎嶇並不可怕,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而且還是移步換景。人生的路要是走的累了,要換一個心境,才叫難啊!想著想著我如同獲得新生般,我的體力已經超負荷,可是思路卻變的清晰,人在此時已經是處在麻木的機械狀態了。一點半左右,我終於到了牛奶海,好大的一個海子呀!水是淳綠色的,遠處看還真像牛奶。我這才想起來我有點餓了,從口袋了掏出壓縮餅干。雨水、泥水混著汗水,我身上幾乎濕透了。大部分的隊友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我是最後一個。沒過多久,登真開始詢問有幾個人要去五色海,其余的人原路返回。我也報名了,連我一共有7個人要去。隊友中有人對我說:“你的臉色很差,就別去了,上面更危險,這不是逞強的事。”我這時候什麼也聽不進去了,想想自己既然如此了,再累一點也不還就是這樣,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上,如果這點苦都承受不了,以後我還會有勇氣嗎?我要給自己一個肯定。開始登真也不同意我上,但知道我牛脾氣上來了,他也只好無奈同意。我們一行向海拔5300米的五色海進發。天空開始飄雪,雪愈下愈大,地上開始積雪。登真手把手拉著我。這段路不是很長,應該說這不是路,是順著山脊爬上去的。過了大約有十幾分鐘,登真告訴我到了。我不敢相信我能到五色海。隊友們讓我走在前頭,他們要讓我第一個到達。當一大片湖水映入眼簾的時,我覺得自己身處夢境。此刻我再也忍不住激動的心情,不爭氣的眼淚開始往下掉。登真問我:“你怎麼哭啦?”,我哽咽著回答:“我沒有哭,只是我忍不住呀!”。我激動的不能自已。天空中的雪花像鵝毛一樣,飄飄灑灑。登真脫了鞋,卷起褲管,走進湖中,突然間我覺得他好美,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底。我把手也伸進湖水,掬起一捧湖水來洗臉。大家都表現的很興奮。我們狂奔,向天空,向遠處的聖山發出心底的吶喊。並用相機記錄下這一切。忽聽的登真說:“聽,雪崩的聲音!”。大家都靜下來,豎起耳朵傾聽,真的,是真的,我們聽到了雪崩的聲音!這是大自然給予我們的奇妙享受。我們身上的雪都積起一層了,激動過後,我們決定折返。回去的路變的更不好走,因為積雪很厚很滑。我要感激同行的施先生,他讓我把腳踩在他的腳上。徐梅因為鞋底滑,已經連摔了2跤,登真把他一路拖下山,她就像在坐滑梯一樣。隨後,登真又返回,要把我背下去。我開始想拒絕,因為這樣一來他會很累,可是此時我靠自己的能力根本下不了山。只好伏在他的背上。這是我和他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了,雖然只有短短的4、5分鐘。我伏在他的背上,不敢睜開眼睛,手腳冰涼。耳邊是他的喘息聲,還聞到一股淡淡的汗味。那一刻,我想我真的是喜歡上這個藏族男人了。謝謝你!登真。到了看的見山路的地方,我們各自自行下山。下山時我變的體力奇好,一路跋山涉水,輕松走過。回到洛絨牛場時,我覺得自己已經不像人形了,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干的,像才從泥水裡撈出來。為了把我們拉下的那一天行程補回來,我們決定當天回稻城。在坐了20分鐘的馬之後,還要再步行4公裡回亞丁,面包車在那裡等我們。在那段步行的路上,我走的飛快,途中對每一個正在上山的旅友都翹起拇指,說“你真棒!”。可他們看我的眼神有點怪,可能是從沒見到過像我這麼髒的人吧!為了解乏,我向團友要了一支煙,邊走邊抽,有一隊人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他們准是沒想到,這麼髒的女孩還抽煙!我第一個奔下山去,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面包車,手機也開始有信號了,讓我深感回到文明社會的喜悅。巴扎在車前迎我們,我一句話也沒說,上前就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大家在車上感慨萬分,像是重回人間。在車內,我想起今天所經歷的事,所看到的美景,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現在想起,還是一陣激動。晚上10點多的時候,才重新到了稻城縣長家,同時也對我們的中途向導扎巴說再見。今天晚上是無論如何如何也要洗個澡了,晚飯過後,我們決定去當地最豪華的溫泉洗澡。因為有上次的經驗,我決定今天洗淋浴。可稻城的溫泉還是讓我失望了,那水冷得很,在水龍頭底下我抖抖縮縮,只聽見我的牙齒在哆縮。等我洗完了“冷泉”,已經是半夜了。那一夜,我睡得無比香甜。

9/30。早上告別了3位團友,他們要從稻城直接去中甸,我們就此分手。隱約中我提前感觸到了離別的憂傷。車子繼續前行,今天一整天我們差不多都要在車上度過,從稻城回新都橋,車程400多公裡,全是山路。一車人已經很熟悉了,平時大家都生活在都市,也常常為了一些生活的瑣碎事情斤斤計較,可是在旅途中卻又變的無私互助。我真想放下一切,就呆在這裡不走了。可我知道我是有這個心,沒這個膽的。當我們再見雪山的時候,已經沒了初見雪山時的那種興奮。我的心裡泛著憂傷,我知道我們相聚的時間不多了。一路上,我見到美景就拍,努力地想留下些什麼。天黑以後,車重新又到了新都橋。在吵雜的飯店,和一群即將啟程的旅友一同用畢晚飯,就上床睡覺。睡前和同房的團友一起聊天,我們聊了一路的趣事,笑個不停,久久不肯睡去。

10月1日,今天是國慶節。可因為好幾天都在山裡轉,也感受不到什麼節日的氣氛。上午去康定,到康定的時候,我買了好多旅游紀念品。畢竟是幾天沒花錢了,好歹也要滿足一下購買欲。上車後發現登真換了套新衣服,吹了個發型,胡子也刮干淨了。惹的我們一幫女生大叫帥哥,真的是很帥。下午游木格措,那裡的開發已經較具規模,門票很貴,景致還算不錯,不過同原始森林相比,我已經對她沒什麼興趣了。木格措在漢語的意思裡就是“野人海”。進到景區門口,一大群拉生意的馬夫從山上向我們猛衝過來,那架式真的讓我們領略到了什麼叫野人,嚇得我直往登真身後躲。游畢木格措,向海螺溝進發。海螺溝是登真工作的主要地方,我笑說那裡是他的地盤。他對海螺溝真的很熟,還在那裡給國家領導人做過講解。天擦黑後,我們才到海螺溝,登真介紹說這裡有最棒的天然露天溫泉,已經受了兩次溫泉之苦的我們將信將疑,一大半人不肯再去。我思想鬥爭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試試。這一次真的沒再讓我失望,2號營地的溫泉豪華而又舒適,是我這次旅程中最好的享受。泡在溫泉裡,頭頂上是蒼穹,眼前還有霧氣,很爽!把幾天來的疲勞一掃而光。那夜,我們住宿在3號營地,是一幢歐式風格的別墅建築。我不禁感嘆:這裡真是一個度假的好去處!很遺憾的是我沒能和登真一起像我們曾經約好的那樣喝酒聊天,我沒料到第二天我們就要分手。

10/2。一清早接到叫早電話,說有日照金山可看。我迅速套上衣服,拿著相機就出門。日照金山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而已,當太陽的第一縷光芒,透過雲彩照射到雪山上時,雪山上皚皚白雪折射出金色的亮光。我們一行人中只有少數幾個看到了這一景像。之後雪山就恢復了平日裡的銀白色。上午登真領著我們去看海螺溝的冰川,我沒有坐纜車,也沒雇轎夫,徒步上山。這點路對現在的我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海螺溝是一個開發的很成熟的旅游勝地,一步一景,但我已沒有了激動的感覺。看看相機裡的內存還夠,就拼命按快門。今天下午我們就要離開這裡,回成都了。在回去的車上登真變得很沉悶,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空氣僵持著。翻過最後一座雪山時,登真應我們的要求又同往常那樣喊了一嗓子,不過聲音裡很明顯的透著無奈。他告訴我車到雅安,他就要下車了,有另外一個團隊在等他。我竟一時語塞。雖說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我不想那麼快就去面對。我們約定,他會盡快學會上網,到時在網上再聯系。2年之後,他一定會到上海來看他所鐘愛的F1比賽。車就要到二郎山隧道了,過了這個隧道就出了甘孜州,隧道的那頭就沒有藍藍的天空,白雲朵朵了。在隧道口,登真回過頭來,對我說了句:“再看一眼吧,最後一眼了!”我在他的眼眶裡竟然看到了一團霧氣。二郎山隧道有4公裡長,可我覺得還不止,覺得這隧道好長好長,每一秒都特別難熬,恍惚中似乎是在上海的延安路隧道,好像我從未出過家門。車出了隧道,登真買來2瓶啤酒和車上的另一個男生對著喝,一路無話。我拿起他的酒瓶,狠狠地喝了一口。想起一句歌詞來:“點一根煙,喝一杯酒,能醉多久?”。放下酒瓶,我努力地調整呼吸,收拾心情。登真還是下車了,在車窗外,他朝我們揮手告別,最後我們互望了一眼,一切就這樣盡在不言中,就這樣結束了,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有機會說。在我原來的打算裡,我想在最後的那頓晚飯上,喝好多好多的青稞酒,然後借著酒勁最後對他說一句:“納切納嘎,變巴登真,納切納嘎,川藏高原。”可是沒得機會了,不過這樣也好,我接受這樣的安排。車在7點左右到了成都,我馬上就感受到了城市裡的氣息。我想我是屬於城市的。在晚上,我用手機給登真發了這樣一條短信:當車開的時候,我的眼睛濕了。這是一段難忘的旅程,謝謝你的一路照應。

10/3。我們訂的機票是10月4號的。不少人已經歸心似箭,把機票簽到了10月3號。我不知道還在等什麼,賴著不肯走,我沒有去簽機票,還想在成都再呆一天。一早接到團友的叫早電話,居然是“快起床,去看日照金山嘍!”又讓我大笑了一回,不過就是笑後有點惆悵。上午和幾個旅友去杜甫草堂喝茶,享受了當地掏耳朵的樂趣,用他們的話來講,這人生三大樂事無非就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還有就是在成都掏耳朵。只可惜這三件事裡我只享受到了一件。中午去吃了一頓精品川菜,看到那景致的餐具,我都有點手足無措了,畢竟是剛從大山裡出來,還沒完全適應。爾後逛逛成都的人民公園,聽看相的瞎掰,吃小時候吃的麥芽糖,倒也不不亦樂乎。晚上我們去了一間名為“半打啤酒”的酒吧。那邊的樂隊很棒!我記不得那晚我一共喝了多少瓶啤酒了,反正最後,我拉著每一個人的手都說了一句同樣的話:這裡的雪山很美,我們走過的路很苦,我不會忘記的,謝謝你!“

10/4。在回上海的飛機上,原本我以為我會思緒如潮,就像那首《三萬英尺》裡所唱的。可是因為我昨晚喝多了,一直都在睡覺。老天連讓我感慨的機會都不給!一到上海,我就迫不及待跑去衝印照片,為了犒勞一下自己還跑去美容院做臉、做按摩。在淮海路上,突然接到了登真的電話,看著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耳邊響起的是曾經熟悉的聲音。繁華的現代都市和美麗的川藏高原交織在一起,我再一次不知道說什麼好。

後記

我現在只有一個感覺,累。寫完這篇的東西時候,我已是心力交瘁,也算是對自己這十來天的旅程有個交代。我邊寫邊又重游了一次川藏高原。我知道,憑借我的語言詞彙是無法記錄下那裡的景色的,就只好寫下我自己的經歷和感受。寫到後來,往往覺得詞不達意。這幾夜,我夜夜夢回高原,每天都聽從那裡帶回來的藏歌CD,聽得心潮澎湃。早晨睜開雙眼的時候,常常還會有莫名的失落。人的一大弱點就是很快會忘卻了痛,下次如果有這樣的旅行我還是會去。我是一個還算現實的人,但這次旅行真的是深深地觸動了我。我愛這一片高原!活著真好!

VIVIAN 完稿於10月9日。


精選遊記: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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