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
與中國同問題共命運的
“同志加兄弟”
越南是個神秘的地方。說它神秘，並不是說它真的有什麼神秘之處，而是因為彌漫了近百年的烽煙一直把這個浸透著東西方文化的鄰國和我們長久地阻隔著。作為社會主義國家，越南的革新開放起步較晚，從1989年開始，至今不到二十年，所以外界很少有機會真正了解它。
在我的記憶中，越南是一個始終生活在中國影響下的國家。新中國一解放，共產黨老大斯大林就把越共劃歸毛澤東“管”。從此我們出錢出人，先幫越共打法國、再戰美國、再打南越，這位兄弟從建設到打仗，都是靠中國人的無私援助。哪怕是三年自然災害期間，中國在餓死幾千萬人的困境下，越南領導人不管開口要什麼，毛澤東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當時越共領導人胡志明說“越中情誼深、同志加兄弟”；毛澤東馬上說：“七億中國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堅強後盾，遼闊的中國領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後方”。每個中國人都會唱：“山連山、水連水，我們與越南是‘同志加兄弟’，中國是越南的大後方”。中國的領袖曾教導人民：“可以少吃少穿，都要全力支持世界革命，特別是支持越南人民抗擊美帝國主義的鬥爭”。誰都知道，中國援助給這位兄弟的東西從飛機、艦艇、坦克到炮彈、炸藥、武器等各種物品數量多得無法計算。可誰又能想到，如此親密無間的“同志加兄弟”，後來竟會反目成仇，突然打起仗來。
今天的越南已從戰爭年代進入革新開放，作為世界上僅剩的四個社會主義國家之一，改革後的越南，經濟發展如何？同是共產黨領導下的國家，與中國的改革開放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風格各異的法式建築
在越南，胡志明市（西貢）的地位相當於中國的上海。曾經作為南越首都的西貢，在建築、習俗、語言乃至飲食上都有極強的殖民地烙印，在西貢最受歡迎的範妮冰淇淋店就是法式風格。西貢曾有“東方小巴黎”之稱，可見在法屬殖民地期間曾繁榮過。高等法院、革命博物館、越南歷史博物館、國家歌劇院、越南古代藝術博物館、胡志明紀念館，這些都是當年法國人留下的建築。一些街道還留有法國殖民時代種的高大的法國梧桐樹，橡膠樹、咖啡也都是當時引進種植的。目前，越南咖啡的出口量已居世界第二。在西貢，許多游客都會專門去品嘗一下口味獨特的越式咖啡。
第一天到西貢，我們參觀了聖母大教堂和西貢郵局。聖母大教堂是西貢最大的法國天主教堂，建成於1883年，典型的文藝復興時期風格，在朝陽輝映下，教堂的紅磚映襯著藍天分外搶眼。但十分可惜的是不讓游客入內參觀，你只能欣賞到它的外部建築。西貢郵局也是正宗的法式建築，漂亮獨特，現在仍在使用。郵局裡有一排古老別致的法式長途電話亭，牆上繪著一幅舊西貢地圖，據說還是當年法國人手工繪制的。郵局的職員們已經習慣了游客們投來的好奇目光，他們認真地做著自己的事情，而把游客當作他們的風景。
胡志明市最著名的地標點是“紅教堂”。這座古老的建築建於1877年，為殖民時期留下的紀念品，現在是越南重要的文化財產。哥德式建築，夏天室內不需裝空調，利用空氣的流動來降溫，就讓人感覺非常舒服了，內部半圓形的天花板則極富古典氣息。胡志明市博物館也是一座充滿法國情調的建築，白色外牆，曾是法國總督府，後為南越總統吳庭艷的住處。如今，除了每日接待來自越南北部和外國的游客、及本地的軍人和學生參觀外，亦成為西貢年輕人婚紗攝影的最佳去處。我們在胡志明市博物館不過轉了短短二十分鐘，就碰到不下四對新人，這些身穿西式婚紗和禮服的戀人，對著攝影師的鏡頭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抹殺歷史的戰爭紀念館
越南是一個戰火連連的國家，十幾年內戰不算，還先後與法國、日本、美國、柬埔寨、中國等許多國家打過仗，特別是1961年開始的越南戰爭，和美國交戰長達十四年。令我奇怪的是，在越南的“戰爭罪行紀念館”裡，可以看到越南人民為了爭取獨立和法軍的艱苦戰役，也可以看到當年美軍對越南的侵略，卻看不到日軍侵略越南的情況，更看不到越戰時中國對越南的援助和中越戰爭的展示。
戰爭紀念館裡的許多照片，記錄著當年美軍在越南的種種暴行，有的是因戰爭流離失所的孤兒，有的是被美軍化學武器摧殘的崎形兒童，慘無人道，讓人看了隱隱心痛。這無疑是美國以強凌弱的鐵證。越南政府把世界各國游客請到這裡，作為一個重要旅游景點來展示，有其目的。其一，通過展示讓游客敬佩越南民族的偉大和不畏強暴的英雄氣概；其二，揭示美國的殘暴，讓世界各國同情越南人民，支持他們革新開放走上幸福之路。我看到不少外國游客在留言簿上寫了參觀後的感受，雖然看不懂這些文字，估計也就是上面二種意思。整個展覽館裡，越南人只字不提抗美援越戰爭時中國人民的巨大幫助。我翻了一下兩本厚厚的留言簿，發現很少有中國人留言。於是，我毫不猶豫在留言簿上寫下了自己的感受：
我懷疑這個展覽館的真實性。因為每個上年紀的中國人都知道，越戰十幾年，中國老百姓吃飯有定糧、穿衣有布票，幾乎所有的基本生活和日用品都有限額。為什麼？因為我們的政府號召人民援越，偉大領袖從中國每個老百姓嘴裡挖口糧、身上扒棉布，送給“同志加兄弟”的越南人民。每次越南某一個領導人到北京，中國人都知道又來要錢糧了。據有關權威部門統計：到1975年越南統一為止，“中共偷偷化裝出兵32萬軍人，幫他們無償打仗、修路、搞後勤、當壯丁；援越物資價值約200億美元（僅僅是桌面上數量）。”那時毛澤東獨斷專行地說：中國是越南的大後方，制定了“越南人要什麼、就給什麼、要多少、給多少”的原則。1965年春，胡志明再次秘密訪華，毛接待時說：“胡主席你來自越南，我生在湖南，兩南一家子嘛！有什麼困難？你說：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胡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上面記錄著要中國為越南在河內以北搶建12條公路的示意圖。毛一口答應，為了這張示意圖，毛調動了中國30多萬大軍，在抗美援越鬥爭中築路，結果傷亡了五千多部隊工程兵和專家。1975年9月，毛澤東對來中國進一步要援助的越共領導人黎筍說：“現在天下最窮的不是你們，而是我們，哪怕越南燃燒了三十年不停的戰火，經歷了美國的狂轟濫炸，中國人還是窮過越南人”。但他一邊又發聖旨，叫周總理繼續大量發放援越款。
可是，我在這裡的六個分館卻一點也看不到中國人民的巨大犧牲，以及十幾年來中國人民省吃儉用援越的圖片和紀錄。難道就因為後來的一場中越戰爭，就把中國人民十幾年來巨大的援助都給忘了而只字不提？令人寒心！越南人應該知道，中國人為了所謂的“抗美援越”吃了多少苦？！死了多少人？！越南人更應該知道，中國在三年自然災害餓死大批人的情況下，都沒有停止過援越。而在越南戰場上，又有多少穿越南制服的中國軍人、炮兵、工程兵葬送異鄉？！越南人不能忘恩負義，沒有中國人民的無私奉獻，你們能支持下來嗎？能解放南越趕走美國人嗎？能統一國家嗎？今天我發現越南人竟然不講真話，抹殺事實，所以我懷疑這個展覽館的真實性？！
一個正直中國人的留言：劉文忠
我們許多團員聚攏看我寫的留言後，齊聲說：“寫得好！”越南導游看後慌張地說：“劉先生你不能這樣寫，我們領導看了會不高興的。”並拖著我說：“快走！”在回來路上，團內趙小姐仍然憤憤不平說：“我父親在雲南軍區當炮兵連長時，就曾去援越，在河內穿越南軍裝，化裝成越南軍人，他受傷回國了，不少戰友卻戰死在越南。他們竟然隻字不提，真是忘恩負義！”
昔日的排華狂潮
文革時期我當過十三年政治犯，曾在監獄裡看到許多人因為在援越問題上的不滿與牢騷言行，被打成反革命判刑坐牢。記得有一位姓鄭的同監牢難友，原是鐵路上海南站一名普通的調度員，因犯反革命罪被判十年，其罪行就是因為工作上出了一件所謂的“政治事故”——把一列屬於軍事性質的援助越南的火車發錯了方向——這在當時階級鬥爭年代是性質極其嚴重的錯誤。他再三申辯自己“糊塗疏漏”都沒用，還是被當作反革命抓起來。被隔離審查的時候，落井下石的工友們又揭發他曾在三年自然災害時講過 “中國人自己都沒有吃的，卻把一車又一車糧油食品運往越南，中國人真可憐！”按此言論與前述行為一聯系，於是認定他就是一個暗藏很久的、破壞國際援助的反革命。
面對中國人民如此巨大的付出和犧牲，越南卻在全國統一後掀起了一股瘋狂的排華反華浪潮。1975年越南開始排華，剛開始時，越南將南方比較富有的華人趕走，後來連北方的華僑也被趕走，中越關系開始惡化。此外，中越之間在南海上也有領土糾紛，涉及到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這也是導致雙方敵對的原因之一。在排華浪潮中，華裔政府官員被解職、華僑商店被迫停業、華人學校被關閉。在南部，大約有3萬家華人商店被迫關閉。在所謂的戰略要地，華人要接受“忠誠測試”，沒通過的一律被驅逐。當時南北越剛統一，南方人去北方都要路條，於是華僑連逃回國的路都斷絕了。在越南政府的授意下，富有的華人被迫繳納多達數百萬美元的出境稅，並被趕上破舊的漁船飄向大海逃出越南。
華僑導游告訴我們，西貢剛“解放”時北越派了大批干部來接受所謂“敵產”，這些官員非常壞，勾結、利用社會黑幫和偷渡販子，逼迫華僑傾家蕩產支付偷渡逃命錢，每次四兩黃金。放人跳上小舢板船前，先支付二兩黃金，在公海上被大船接走再付二兩。他的父母千萬百計想讓三個兒子逃出虎口，大弟偷渡了三次才成功，逃到香港難民營，幾年後被美國接收；二弟和叔叔第二次偷渡成功，去了印度尼西亞難民營，後來被澳大利亞接受。當時華僑和被清算的越南人只要有機會都會拼命想盡各種辦法逃出去。直到現在，許多人一想到這場噩夢，還心有余悸。在頭頓海灘，我們看到遠處一塊孤島，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導游傷心地指著小島說，那裡是他當年第七次逃跑的失敗之地。他觸景生情地說，失敗後，他跪在海灘上，面對大海放聲痛哭半天，對天對海狂喊，告訴兩位逃出牢籠的兄弟，“哥哥認命了！”父母為他與兩個弟弟耗盡了所有家產，已經一貧如洗，再也沒能力支付偷渡費與保釋費了。最後，他決定聽天由命，留在越南不再逃了。像他的這種經歷，在當地華僑中是很普遍的。“現在好了，越南也革新開放了十多年，社會變得安定和富裕起來，我不想走了。”
在歷史上，許多國家都發生過“排華”浪潮，像在東南亞，華人有財產、有社會地位、只缺一點——政治地位，結果遇到政治動蕩，連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歷史證明毛澤東用中國老百姓多年忍飢挨餓擠出來的錢，扶持的不是“同志加兄弟”，而是個忘恩負義的敵人，是一條蘇醒過來就咬人的毒蛇。
今日的親美情結
在去市政廳的路上，導游指給我們看，在美國領事館前許多人排隊等待簽證，這一情景已持續了很多年。越南人和許多國家打仗，其中與美國打得最烈、最慘，但奇怪的是越南有權勢的人和知識精英還是拼命跑往美國，在他們心中“美國月亮就是比越南的圓”。現在的越南為了革新開放，學中國一樣韜光養晦，努力改善與美國的關系，連戰爭罪行紀念館裡的“越戰館”都已被改為“美軍武器館”。
後來，在回國的機場上，我又碰到了奇特的一幕：廣場上人山人海，就像在集會。原來當天晚上十點有美國直航飛機到胡志明市，大批親戚老鄉來迎接曾逃往美國的越僑。越戰結束時，美國不僅帶走了許多忠誠美國的南越軍政人員與富人，還接納了大量越南難民，並聯合盟國向聯合國施壓，分攤了滯留在東南亞各國的上百萬越南難民。當美國議會討論通過，接納幾萬美軍士兵的“孽種”混血兒、按有關政策越南撫養人可隨同去美國時，在越南出現了爭著搶買混血兒的高潮，那些原本在越南被百般歧視、無爹無娘的雜種孩子瞬間成了人們爭奪的寶貝。現在，有不少混血兒已經是南越的大老板了，他們如同當年中國的台胞一樣，光宗耀祖、衣錦還鄉，他們和海外的越僑們向那些沒有逃出去、並因他們的原因在越南遭劫的親人們贖罪，給國內的親人們送美鈔、送金送銀、還有各種各樣的洋貨。據統計，越僑每年往國內彙款高達40億美元，這還不包括民間管道流入的資金。
機場仿佛陷入了兩大旋渦中，成群越南人圍著歸來的越南美僑又笑又哭，難分難舍，洋溢著一種難以割舍的親情和對美國的熱忱。
越南戰爭——大國政治利益的較量
越南戰爭，現執政的越南共產黨方面稱“抗美救國戰爭”，是美國及其支持的南越（越南共和國）同北越（越南民主共和國）、越南“民族解放陣線”之間的戰爭。當時希望統一越南的北越領導人胡志明支持南方的游擊隊“民族解放陣線”，反對南越吳庭艷政府，美國則出兵幫助南越。最開始援助南越的美國總統是艾森豪威爾，肯尼迪繼續支持在越南作戰，而約翰遜則將戰爭擴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在美國參加過的所有戰爭中，越南戰爭應該是美國人最不堪回首的一段記憶，歷時14年，5.8萬美國軍人喪生，30多萬人受傷，越戰甚至使美國政府失去了“民心”。我印像最深的是當時宣傳的“胡志明小道”，在美國絕對優勢的海陸空封鎖下，北越要把蘇、中援助的武器送往南越民族解放陣線手中非常困難，為此開辟了“胡志明小道”。據說它有5條主路、29條支路、總長近二萬公裡，有十萬民兵背送槍支彈藥，這些“特殊通道”許多是跨界在老撾柬埔寨境內。在越戰中因為有“胡志明小道”，有中、蘇全力支持供應武器彈藥，所以也大大增加了美國在越作戰的難度，導致了美在越作戰的長時間和大代價，成為二戰以來美國參與的傷亡人數最多的戰爭。
當時人們奇怪：美國為什麼花這麼長時間、花這麼大代價在小小越南深陷，而不及時抽身？很多軍事政治專家認為，其實越戰是世界“冷戰時期”的一場重要“熱戰”，因為它實質上是兩大陣營的真正較量。當時盡管中蘇有分歧，但在越戰立場上雙方是一致的，全力幫助越共胡志明政府抗美。特別是中國，實際上已成為越共後援大基地。這場戰爭，不僅中蘇、甚至整個社會主義陣營都是援助和支持越共的；而反過來，西方陣營則是支持美國與南越的。所以說越戰事實上就是兩大陣營的較量，而美國也只有頂著風險硬撐到最後。事實證明，中國、蘇聯包括東歐為越戰也都付出了巨大的經濟代價。當時美國人民反戰浪潮很大，而中蘇除了軍事工業，其它國民經濟建設也都深受拖累，雙方經濟都大大受損，最後只能停戰。1973年1月27日，尼克松在《關於在越南結束戰爭、恢復和平的協定》上簽字。3月19日，美軍全部撤走，不久南越政府軍隊被北越人民軍和南越解放軍消滅，越南獲得最終的統一。
越戰結束了，但大國的利益卻仍在較量著。
中越戰爭——反目成仇的“同志加兄弟”
1979年的世界仍然還是冷戰的世界，蘇聯和美國兩大超級大國對立，形成東西方陣營，中國雖為第三世界國家的代言人，但在國際政治中的影響力還遠不足以與蘇美兩個超級大國相匹敵。相反，由於中蘇交惡，蘇聯又拼命拉攏中南半島的小國越南，從戰略上對中國形成了一種合圍的態勢。同時，70年代初的乒乓外交為中美恢復正常邦交拉開了序幕，中美的相互靠近無疑又令蘇聯和越南感到擔憂和恐懼。越戰結束後，越南在蘇聯的支持下開始在中南半島擴張勢力，在入侵柬埔寨推翻紅色高棉政權後，試圖建立印度支那聯邦，這當然為中國所不能容忍。中國政府當時是支持紅色高棉政權的，越南對紅色高棉的戰爭又使中國政府非常惱火。當時的中國領導人認為，是到了該制止蘇聯的“亞洲古巴”、教訓教訓這個越南“小霸王”的時候了。戰爭的直接導火索是越來越瘋狂的排華反華浪潮、雙方在南海的領土爭端、以及越軍在中越邊境的不斷騷擾。1979年2月17日佛曉，中越戰爭終於爆發，中國人民解放軍動用20萬人的兵力，約700輛坦克，700架飛機，在長達300多公裡長的戰線上，選定26個點對越南發動了進攻。
因為這些原因，我國將這場戰爭定義為“自衛反擊戰”。但是，看一看當時出版的《新德意志報》，就會了解到當時的國際輿論對這場戰爭的反應並非如此。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指責中國入侵越南，為數眾多的西方國家也持同樣觀點，亞洲國家如印度、日本和蒙古等也要求中國從越南撤軍，蘇聯則更不用說。當然，中國在打這場戰爭時對蘇聯並非全無顧忌，中國之所以敢對越南動手，部分原因是由於當時蘇聯把注意力轉向阿富汗問題。中國對越戰一開始就反復申明是自衛反擊戰，就是向全世界和蘇聯表明絕無占領越南之意，以防止蘇聯動手（蘇越有軍事條約）。中國的戰略目標是以圍魏救趙之策，迫使越軍減輕對柬埔寨梅萊山紅色高棉基地的壓力。在兩個星期的戰鬥中，雖然中國人民解放軍傷亡慘重，但向越南一方推進約40公裡。2月20日，西線大軍攻克老街、經朗多、封上，3月4日又攻克沙巴，東線大軍同日攻克諒山，越北各重鎮被解放軍控制。而諒山以南皆為平原地帶，適合中國裝甲部隊作戰，越軍再也無險可守。
但中國人民解放軍沒有將初期戰果保持下去，與其說是出於限制衝突擴大的政治考慮，不如說是裝備不足所致。當時的兩軍裝備情況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剛剛從文化大革命的破壞中走出來，作戰能力不強，因此在攻打諒山、老街等其它邊境城市的時候付出的代價很大。比如說解放軍的坦克質量很差，很容易就被越軍打垮了，有的炮彈不會爆炸，有的炮兵部隊在戰爭中一天所發的炮彈的數量比過去20年所發的都要多。而越軍方面，1975年對南越的戰爭剛剛結束，作戰經驗豐富，手中握著繳獲南越部隊的大批美軍裝備、蘇聯援助的大量軍火、以及過去中國支持的武器。所以如果在打下諒山之後進一步擴大行動，對中國軍隊是很不利的。從武器裝備上來說，越軍當時普遍裝備AK衝鋒槍，而中國士兵還在使用56式半自動步槍。空軍方面，蘇聯援助的米格21和米格23殲擊機已是越軍制式裝備，而同時期中國還在使用殲6，即米格19。從當時中國軍隊暴露的問題上看，作戰技術上來說，1979年時中國軍隊作戰的方法還跟50年代差不多，中方沒有出動空軍，因為那時候的飛機特別是殲擊機沒有全天候作戰能力，只能白天作戰，現代化的戰爭是不可能這樣的，所以解放軍不可能在越南有什麼作為。1979年的中越戰爭其慘烈程度直逼朝鮮戰爭。昆明軍區在對對越自衛反擊戰進行總結時提到，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我軍犧牲6900余人，傷14800余人。2月17、18日兩天，傷亡達4000人，後勤部門措施不及，無力全部及時救治，傷員死亡很多。許多人至今都還記得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中描述的浴血場景，電影所宣傳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的背後是無數士兵生命的代價。時至今日，昔日媒體稱頌的已無人再提起。1984年的老山戰役中，中國炮兵向老山發射了6.8萬顆炮彈，超過了當年炮轟金門的數量。據當年參戰活著回來的軍人回憶，戰爭殘酷程度空前絕後，炮兵首長甚至命令，“對方陣地出現的女人孩子也是敵人”。當我軍殺上山頭，四周圍眼前身後都是成片殘缺不全、猙獰恐怖的肉身斷肢。老山一戰中國軍隊犧牲939人，支前民工64人，越南軍民當然更多，山頭被炮火削平幾公尺，地表陣地一片焦土。西方媒體在關於中越戰爭的報導中指出，中國人民解放軍仍然依賴隊形密集的步兵，用“人海戰術”衝擊敵人的陣地，這種戰術在越南付出了巨大代價。中國軍隊曾嘗試發動聯合兵種進攻，但均未成功。高級參謀人員年齡老化，不願放棄傳統的防御戰，雖然個人驍勇善戰，但對進行一場現代戰爭毫無准備。中國軍隊從未真正建立起進攻的理論，雖然能夠實現有限的目標，但在重武器裝備和用兵理論方面同越南人相比大為遜色。當時中國軍隊的軍服沒有軍銜識別符號，指揮官都是從本單位挑選出來的，士兵以此來辨認自己的指揮官。而指揮官陣亡後，作戰單位也隨之解體，士兵不承認新來的陌生的軍事行政長官，由此產生的混亂狀態也是中國軍隊遭受傷亡的原因之一。中國在指揮、通訊、後勤保障等方面也暴露出大量問題。中越戰爭17天造成中國2.6萬軍人陣亡，3.7萬人受傷。越方3萬軍人死亡，3.2萬軍人受傷，而越方平民死傷10萬人。接下來的十年時間裡，中越邊境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衝突不斷，沒有哪一方成為戰爭真正的贏家。但是在這段時間裡，各大軍區輪流派兵參戰，中越邊境成了練兵場。談到戰爭對中國軍隊的影響，可以說強調了軍事現代化的重要，戰爭給中國人民解放軍一個很重要的教訓——軍隊一定要正規化、現代化，決不能像過去打游擊那樣。中越戰爭給了中國人民一個教訓：“社會主義兄弟是靠不住的，特別是同志加兄弟”。
緩慢起步的革新開放
蘇聯及東歐的相繼解體和垮台，使越南失去了有力的靠山，1989年越南開始革新開放。越南人看到中國比越南早十年全面實行改革開放，利用了靠近香港、澳門、台灣的地理優勢和大量的僑資，成功創辦了幾個經濟特區，並推廣到沿海其它省市，中國的鄉鎮企業也搞得很成功。越南雖想借鑒中國的這些經驗，但最終並沒有采納中國的做法，他們認為不符合越南的國情。而我覺得，這還是“兄弟”反目的一場戰爭帶來的不服氣心結在作怪，但可以看得出越南在暗暗學中國、鉚著勁追趕中國。
越南的革新開放比中國晚十年，可是經濟發展看上去相差十多年。南越外表看上去，更像中國九十年代初期的深圳。南越幾乎沒有高速公路，在西貢三十層的高樓不超過五座，大部分是破舊的三四層樓房。上海八十年代的電視天線，在西貢房頂上到處豎立著，還有鋁合金的蓄水罐。市區一些河道兩旁住著的水上人家，都是髒亂差的鐵皮房，不堪入目。導游告訴我們：越南通過革新開放城鄉差距在縮小，過去的窮山惡水基本消失，汽車在公路上走，能看到大片青山綠水。但一路上仔細觀察沿途住宅、車輛，發現兩極分化仍十分嚴重。越南一個普通人在大城市工作一輩子買不起房，每平方米高達3000美元，而富人住的房子一幢價格都高達40萬美金以上。越南幾乎沒有國產好車，路上看到的大量進口車輛顯然都是富裕一族，因為小汽車和摩托車的進口關稅高達250%，是周邊國家的三倍。由於質量原因，越南人寧可購買昂貴的日本與韓國車，也不願買中國車（摩托）。一輛高檔日本摩托車要6000美金，約合人民幣58000元；最普通的進口摩托也要10000多人民幣。汽車更不用講，組裝的福特轎車就得3.8萬美元，遠超過中國價格。對大多數家庭來說，汽車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平均每360人才有一輛。路上車牌分明，白底是私車、藍底為公交車、紅底為特種公安軍車。
有500萬人口的西貢，摩托車有200多萬之多，讓人吃驚，幾乎所有成年人都備有一輛摩托車。當地人說：從所騎的摩托車可以看出車主的身份。他們看不起騎自行車和步行的人，連200米的路都要騎著摩托車去。據說整個越南擁有1700萬輛摩托車，在任何一條馬路你都可以看到摩托車的數量超過汽車。越南的馬路上紅綠燈很稀少，似乎主要是為摩托車設置的。道路設施差，到處有積水，坑窪不平，據說是貪官造成的。汽車速度慢，規定限速在五十碼以下，超速會被處罰。開汽車的司機小心謹慎，各種摩托車、輕騎反而超速搶道，甚至橫衝直撞，還普遍帶人。到上下班高峰時，交通更是對人耐心的考驗，馬路上的摩托像蝗蟲、潮水一般，大量的摩托車廢氣排放造成城市空氣污染，所以許多騎乘摩托的人特別是女性都帶口罩。過馬路時，許多人不走斑馬線，不看紅綠燈，只要不怕死，隨你怎麼走。
越南革新開放以來，出現了一批年收入2-3萬美金的中產階級，可是一個普通的越南人月收入只有85萬盾（1萬盾約合5元人民幣）。越南沒有計劃生育政策，城市居民一般生育二到三個孩子，女孩子如果到22歲尚未結婚，做媽媽的會感到很沒面子。培養下一代很艱辛，父母到處安排補課、學外文，費用都很貴。農民的待遇則更差，計劃生育完全失控，甚至生育五個以上的都有；跟中國一樣，不少農民放棄土地，進城打工。
越南革新開放後，打破了過去社會主義制度的計劃經濟，學習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一切商業化。但越南普通老百姓身上的三座大山比中國更嚴重：第一，城市居民都享受不到完整的醫療保險，更不要說農民，得重病只有等死；第二，國家沒有徹底完善的義務教育制度，孩子讀書的費用相當大一部分壓在市民自己身上；第三，買房、租房價錢都很貴。由於他們的土地采取了徹底私有制，有使用權、轉讓權和繼承權，所以造成了土地貴、造房便宜，這使得普通人更加承受不起。
連年的戰爭打得越南人沒有動力，很懶散，且缺乏競爭力。越南男人生活很瀟灑，“喝咖啡聊是非”是男人一天中必做的功課。越南街上有不少小煙鋪，一些賺錢少的男人為了節約，有時就買上幾根煙，找家路邊咖啡店去“聊是非”，說說女人和男人……反正只談家常不談政治。晚上則去街市熱鬧的排檔喝啤酒，還愛吃鴨胎蛋補身體。他們奉行吃光用光，甚至等不到發工資已斷糧，只有向住家周圍的小店鋪賒賬。越南男人缺乏上進心，只圖享受，只要輕松甘願少拿錢，而越南女人卻特別辛苦。同行的中國男人都調侃說，如有來世一定要到越南來做男人，娶越南女人享清福。
這裡遍地是商鋪小店，但聽說賺不到大錢，勉強維持生活。城市裡大型超市很少，在最大的胡志明市，連世界著名的沃爾瑪、家樂福都沒有，可見越南消費層次還是很低。中國游客到越南最爽的是花錢，每個游客都是百萬富翁，都能做一回大闊佬，買一瓶礦泉水1萬多盾、打個出租車十幾萬盾、理個發30萬盾、乘一次飛機回國200多萬盾、旅游一次越南花掉1000多萬盾。
腐敗成為國難
目前，和中國一樣，越南隨改革帶來的一大社會問題就是腐敗。近幾年，腐敗現像更愈演愈烈屢禁不絕。政府材料顯示超過三成政府官員有貪污腐敗行為，而老百姓認為起碼要翻倍。腐敗已被越南人稱為“國難”。我們從當地的華僑報紙和華僑的交談中都有所聞這一大痼疾，在我們幾天的行程中，也親眼目睹了這一現像。
我們下飛機後見到的第一位越南官員是邊防警員，他們穿著黃綠的制服，戴著大紅的肩章，讓你感覺回到了中國的八十年代。海關檢查人員竟然向我們索要小費，否則就刁難人。出了海關，你的麻煩就來了：無數出租車在機場排隊，雖然秩序井然，但是那些自稱是老華僑的調度員就開始想盡辦法“宰”我們了。他們用流利的中文告訴我們，要去的旅館已經被政府拆遷了，他們可以安排司機幫我們找旅館，只需8美金一直找到我們滿意。在旅途中，越南人給我的印像與中國人一樣，窮而不夠淳樸，不如信佛的柬埔寨人。特別在車站、碼頭、旅游點，治安亂，“砍爺”多。但是相比較之下，越南的刁民還是比中國淳樸些，至少欺詐程度要好些。
在越南，警員叫公安，工資雖不高卻是個肥差。當公安要麼是烈士子弟、要麼就有靠山，外快收入不少，濫用職權的現像很普遍。公安攔截不是查超速就是查證件，說你違反交通規則，千萬不要爭辯，隨著你一次次爭辯，你的罰款數額會越來越高，除非你是當官的兒子。最聰明的做法是，公安說什麼你就應什麼，罰款十萬你先哭窮，而後手心裡握五萬錢，與公安“握握手、錢過手”。在你掏錢時，公安會轉過身擋住別人的視線，或者干脆帶你到警車裡，這種處罰技巧當地人都心照不宣。公安這樣，軍隊與海關也好不到哪裡。越南與中國很像，官員一個德性——膽大貪婪、千萬百計撈錢、編織上下層層關系網，真可謂“當官在位不貪，過期作廢”。在中國，有句俗話“有錢能使鬼推磨”，而越南也有句“大事有錢不大，小事沒錢不小”的名言。在越南辦事，申請一樣東西都要塞紅包。紅包是相對較少的代價換取公正和安全的經濟手段，也是中國老百姓千百年與地方官付出血的代價才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要送禮，總要“意思”一下，在越南不用太多，幾十萬盾就行。越南貪官與中國貪官一樣，喜歡賭博、喜歡玩女人、喜歡出國考察，白吃、白玩、白拿是慣事。我們在胡志明市時，剛巧看到電視的新聞節目報導一位省道路局長判了大刑。材料揭露他勾結承建商，修築公路偷工減料，貪污受賄幾百億越幣。而且還列舉他種種腐敗事例：看中一個女歌星睡一晚上，第二天送她一套小別墅；賭一場球賽，輸掉20萬美金；為送女兒去美國讀書，敲詐簽約單位為其女兒在海外的銀行賬號打上10萬美金等等。電視新聞裡還揭露了越南外交部搞小金庫體外循環、把從海外得到的簽證費不上交國庫等問題。聽當地導游說：“現在能公開報導已經是很大進步了，過去根本就不可能，官官相護貪得可實在太厲害了。”我問導游：難道越南廣大共產黨員和干部都不好？他回答：好干部黨員都產生在沒有掌權前，一旦真正手中有權，他們離脫化變質走上貪官之路，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這是體制決定的。在越南，男人拼命想當官，因為有官就有權、有權就有了錢，權力可以換錢。腐敗是與權力和利益有關的事，是權力與利益之間的一種交易，沒有監督的權力更是腐敗的根源。在越南與中國一樣，撈錢最好的方法是利用老婆，面子上老公做清官，暗中老婆來收錢，再用貪污的錢送子女出國留學、買別墅。導游說在越南除了當官，就算律師、醫生、老師收入高些。問年青人，特別是大學生，將來做什麼？一致回答：“做公務員，當官，好發財”，——跟某些中國大學生仿佛一個娘胎出來的。
我看到聽到越南不少交通廳干部腐敗的事例，聯想起在中國網站上只要搜索“交通廳長”四個字——出來的條目多半跟“落馬”有關。最近又出了五萬元懸賞捉拿A級通緝犯雲南省交通廳長胡星。在中國人們說，要致富先修路，可我們看到的是，一條條路修起來了，一個個干部卻倒下了，而且是“前僕後繼”、“視死如歸”——河南省連續三位廳長落馬。記得江蘇省交通廳長章俊元當時神氣說，別的地方修一段路倒一批干部，但我們相反成長不少干部，可半年不到他也倒下了。越南與中國交通廳便成了“百幕大”、成了“風暴眼”、成了多米諾骨牌。美國學者阿留泰說過：“清除腐敗，不僅僅是挑出一個爛蘋果，更應該檢查放置蘋果的筐子”。比如，比交通廳更腐敗的城建干部的腐敗現像，事實上中國與越南一樣不改革政治體制，腐敗就會永遠存在下去。
導游與司機告訴我們：越南的腐敗是從北越官員大批來接管南越開始的，這些北方大小官員通過政治運動掌握著南越大批偽政府人員的生殺大權、財產沒收大權，名義上把這些人的沒收財產歸國家，實質上中飽私囊。他們繼而又通過階級鬥爭，學毛澤東清算所謂無產階級的敵人，把類似中國過去“階級敵人”的財產、工廠、商店沒收，把多余的住宅與土地變相強征。最後發起排華反華運動，煽動越南人仇視富裕的中國華僑，放縱暴民對華人搶、燒、殺，把幾代華僑創下的家產洗劫一空。每一次運動都是對財富的搶劫，政府官員都躲藏在幕後。在一黨專政沒有監督制度的情況下，北方派到南方的接收官員幾乎都墮落成貪官污吏。在他們心目中，天下是老子打下的，我不坐江山誰坐？我不拿誰拿？我不享受誰享受？
晚上在賓館看電視，我們發覺除了西方大片、韓劇，越南人很喜歡看中國的影視片，特別要看中國的現代反腐劇，如《省委書記》、《黑洞》、《生死抉擇》、《公安局長》、《最高利益》等等。越南革新開放後，自己生產不出大型的文化影視作品，加上意識形態的原因，只能從亞洲鄰國引進。盡管中越打過仗，越南文化官員還是說：“中國影視作品能幫助越南堅守思想陣地，越南人民認為中國電視劇容易理解，反映的社會問題與越南很相似，有親近感。”特別是越南老百姓，對身邊無處不在的腐敗現像深惡痛絕，正是在這種心態的影響下，中國反腐敗電視劇在越南播一部，火爆一部。
“同志加兄弟”的共同出路——政治改革
在我們回國時，越南報紙揭露交通部大小官員挪用公款在歐足賽中賭博的新聞到處流傳。我認為能把這樣的問題暴露在公眾面前，對一個執政黨來說需要很大的勇氣，真希望中國政府也能學習這種勇氣。事實上，我們與越南都沒有找到能徹底根治腐敗的有效方法。究竟是什麼原因？大家都可以深思。
在越南革新開放以來，胡志明市始終走在前頭，許多政策都是在那裡實施後才向全國推廣的。現在，南方改革派主流胡志明市委書記阮明哲接替保守派陳德良當選為國家主席。當上新總理的阮晉勇認為當前越南三大主要問題是：人民生活、國家安全與反腐敗。越南老百姓痛恨貪官污吏，連越共中央都把腐敗提高到“國難”的政治高度來認識。今天的越南新領導下決心遏止腐敗的勢頭。目前國際上都評論，新領導在越南政治改革的步伐，全面超過中國，主要表現在確定了新的規則：新一代領導人由差額選舉產生、國會權力上升、對行政權產生制衡、領導層大批年輕化知識化、監管中引入“問責制”。越南政改特點是結束了列寧主義的中央高層“密室政治”的傳統，“元老下台、青壯接班”，不僅限於高層，也在基層進行，越共十大新當選的委員一半以上是新人。曾向農德孟權力發起挑戰的阮明哲，不僅沒因落選而兵敗如山倒，更不見任何秋後算帳的政治鬥爭。這次越南直選國會代表試圖體現“民主、平等”，力求推出革新舉措，國會質詢“真刀真槍”，把官員們問得額頭冒汗、結結巴巴。國會選舉中還允許公民自薦參選，黨內代表比例低於期望，官員代表進一步減少。越南民眾認為，選舉的結果有利於改善官員“既當球員又當裁判”、“邊踢球邊吹哨”的狀況，有利提高國會的監督職能。這些是否也是中國應該學習的地方？
越南革新雖然起步晚，人民生活依舊貧困，但發展的速度卻不比中國慢，近年來一直在以僅次於中國的速度悄悄增長。2006年11月，經過長達12年的談判，越南正式被批准加入世貿組織，成為第150個成員國。十年前這個國家的大米生產幾乎無法自給，如今它的出口量已躍居世界第二，胡椒、腰果的出口量也分別居世界第一和第二，國際上甚至認為越南今後的發展速度將會趕超中國。
這幾年，中越雙邊貿易每年以平均40%的驚人速度飛速增長，大批中國商人湧進越南。中國在越南的華僑現有一百萬，僅在胡志明市就有五十萬，該市財政收入的30%是華僑創造的。和我同隊的李先生等人是商人，做進出口貿易，他們考察了解到越南的海鮮采購價只有中國的三分之一，這是個巨大的商機，有意向在胡志明港與朋友投資建巨型冷凍倉庫，做進口海鮮生意。
最近我看到鳳凰周刋報導的《模糊的邊界》——雲南十萬邊民移居海外，令人想不到的是中國邊民移居到不富裕的越南、泰國、緬甸去。主要原因是邊境開放後的落差。在雲南4000多公裡的邊境處，16個少數民族絕大多數都生活在絕對貧困線下，當地干部說：過去與現在“邊民都是最苦的”，所以造成邊民陸續外遷。特別是越南正在加快發展北部邊境，越南政府給予邊民巨大財力和物質上的扶持。沒有強制計劃生育政策，全面消除茅草房，國家無償為農民安裝微型水電發動機，提供種籽、耕牛，補助化肥。每個易地搬遷者，每戶給予8000元人民幣的補助，對困難邊民每人每月發10—15公斤糧食，25元救濟款，並對邊民子女全部采取免費教育，一律實行免費治療、免費防役。雲南邊境馬關縣水頭寨黨書記說：目前越南邊民平均月收入18萬越盾，折合人民幣90元，而我們寨邊民一年收入才120元，所以造成一半寨民跑到越南去。大陸邊民埋怨道：中國這麼大，也比越南富得多，可是對邊民的照顧為什麼還不如越南？邊民說出的正是改革開放後越來越嚴重的貧富兩極分化現像。
如今越南新領導人又把胡志明的話“同志加兄弟”重新撿了起來，他們認為中國在改革開放、越南也在革新開放，有著共同利益與特殊關系。兩國領導人都知道：中、越是當今世上僅有的四個共產黨執政的社會主義國家成員，應該可以成為好鄰居、好朋友、好伙伴。越南新一屆領導人也在不斷改善兩國關系，目前正在建立兩個經濟走廊：昆明—老街—河內走廊，南寧—諒山—河內走廊；一個經濟圈，北部灣經濟圈。我真希望這一次中越兩國能成為真正的“同志加兄弟”，不要老是“有奶便是娘”，否則中越戰爭中死去的雙方年輕亡靈是不會瞑目的。
中越原是親兄弟，大家都曾在馬列主義意識形態的政治鬥爭與階級鬥爭中內耗。中國在十年文革後，民族、國家、人民都感到精疲力竭，社會主義的計劃經濟也走到死路上，鄧小平適時提出了改革開放的政策，從而結束了中國的階級鬥爭，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綱領馬上得到舉國上下一致的擁護。越南在旁邊觀察了十年，當然目睹了中國翻天覆地的變化和經濟成就，馬上緊跟著展開“革新開放”的政策。今天的越南頗有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廣東深圳等地欣欣向榮、蓬勃發展的勢頭。而使人眼睛發亮的是越南的政治改革比中國更果斷更堅決。鄧小平曾說過：要保存中國經濟改革的成果，必須進行政治改革。他還有一個著名論斷：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走向反面。今天，有人說中國首先是要進行黨內民主，才能帶動社會民主。可是我們現在是自己監督自己，如同用自己的左手來監督右手。同一身體、同一體制，同一利益，談何監督？這種體制不腐敗才是怪事。我懷疑沒有反對派對立黨的存在與強有力的監督，一黨制內會產生民主嗎？但願中越兩國領導人都能看到這一點，能使改革開放的局面走得更遠更好，永遠做個好鄰居、好朋友、好伙伴，以造福子孫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