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三來信

作者: 阿裡豬豬

導讀親愛的豬頭: 我去貴州了,這個在你還在叫阿裡豬豬的時候就一直念叨著的省份。這幾年你一直說,給自己留點遺憾吧,給自己留點念想吧,楞是不肯走出這最後幾步。我覺得你已經老了,只會用這些不上道的借口來騙自己。說真的,我還是喜歡當年那個躊躇滿志地說要在30歲前把自己的足印踏遍中國的阿裡豬豬。 這次是和小紅小白去的,他們一直嘲笑著我的個頭小,也笑 ...

親愛的豬頭:

我去貴州了,這個在你還在叫阿裡豬豬的時候就一直念叨著的省份。這幾年你一直說,給自己留點遺憾吧,給自己留點念想吧,楞是不肯走出這最後幾步。我覺得你已經老了,只會用這些不上道的借口來騙自己。說真的,我還是喜歡當年那個躊躇滿志地說要在30歲前把自己的足印踏遍中國的阿裡豬豬。

這次是和小紅小白去的,他們一直嘲笑著我的個頭小,也笑我近視。看看他們倆拽的樣子,我忍住沒有說他們的視野窄,更沒有說他們倆如果離開了20D老大後就什麼都干不了。是的,這是你一直教我的,不利於團結的話少說,而且俺也是進過兩次西藏的人了,佛祖教育我們應該包容。

去到貴陽已經是晚上了,我和小紅去了合群路,你一直說想吃那條路上的小吃。但我告訴你,這個已經不是當年傳說中的合群路了,網絡和各大媒體的炒作,讓合群路上的人已經開始悄然變質,整條路上的大小店裡的商家都磨刀霍霍地看著各地慕名而來的游客。我已經很久不去計較吃喝了,但當結賬的時候看到老板豪不留手地在寫下15塊一瓶啤酒,4塊一包紙巾的時候,我替他們感到莫名的悲哀。你知道,我最近不差錢,但我真的不怎麼高興,不是因為被砍了,是我真的覺得人的本性不應該埋沒在銅臭後面的。另外,那幾樣傳說中的小吃都吃了,真的並沒有傳說中的好。

貴陽就是這樣給了我第一印像,並不怎麼愉快。後來小紅勸我,要寬容點,要用多個角度去看一個城市。我知道的,他第二天一大早在噴水池一帶轉悠了幾圈,走到了很多很地道的角落,看到賣早晨吃早餐的當地人,看到了那座藏在陝西路邊上有座中式高塔的教堂。他總是很喜歡這樣,一個人走,一個人去感受,就算是和我一起,也不叫我去,他說,在結伴中堅持獨行,是跟你學的。

小白在KFC和我說,不如我們放棄黔靈公園吧,我們直接殺去花溪好嗎?無所謂的,反正我們這次純粹是度周末,什麼黃果樹什麼織金洞都沒有打算去,既然這樣,放棄掉這個傳說中必去的公園和地標式的甲秀樓也不見得有什麼問題。不人雲亦雲,不扎堆,不折騰,隨心所欲的旅行,也是你一直倡導的。

花溪很好的,空氣好,沒有高樓大廈,感覺就像你家那邊的小城鎮一樣,我想你來也會喜歡的。小白定了花溪迎賓館,據說當年周公朱總都住過的地方。他年輕,老是突出自己,一身白衣白褲拉風得厲害,而且一直模仿你家老大的那套做派,要麼住青旅,要麼住五星。我無所謂的,況且迎賓館碧雲窩的那幾棟別墅樓真的很安靜,花溪就房間的山下靜靜底流淌著,對面就是平橋,遠遠還能看到那條傳說中的黃金大道。你下次來也住這裡吧。

小白和小紅討論了半天,最後終於決定放棄高坡苗寨,直接去鎮山村,他們倆吵得很厲害,我一直旁邊笑著看著,我們仨都是第一次來貴州,誰都不比誰懂多一點,這兩個地方都是他們在網上看到的,都屬於相對冷門一點的地方,但裡面到底有什麼看,好不好玩我知道他們倆都沒有底氣,為什麼去鎮山不去高坡,其實就是酒店前台的妹妹的一句:高坡遠,鎮山近。我還是沒有所謂的,我一直都無所謂,我很認同你曾經說的,旅行的樂趣,在於未知和發現,無論多少人看過拍過寫過的風景,都不如你自己親自站在風景前面,不是說不要做功課,做得太細的功課就失去了發現的驚喜。

運氣不總是眷顧你,也眷顧我的,雖然已經離開了藏區,我還是覺得佛祖還是一直給我恩賜,而且沒有你拖累平均人品,我覺得我有潛質在路上有比你更好的際遇,呵呵,鎮山就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這是條靜靜坐落在山裡的小村莊,小白和我說這是布依族的寨子,小紅說這寨子因都是石頭做成的房子出名,我點了點頭,但根本沒有把他們說的話放到心上,我的心全被村口的那棵大銀杏吸引了,樹很高,葉很黃,樹下全是落下的黃葉子,人踩上去沙沙做響,葉子也間或飄到石頭做的屋頂上,飄到石頭做的小路上,也沒有人去打掃,我傻傻地看著,心裡慢慢滋生出一種寧靜的寂寞。我知道的,這就是你告訴過我的秋天味道。

上個月和你在拉薩的時候,你指著拉貢公路旁明黃的樹林對我說,再等等吧,過上十天半個月葉子半下的時候,走到林子裡,你會體會到真正屬於秋天的味道。看著你當時凝結了的笑容,我知道你又陷入回憶之中,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在想念曾經的那個秋天,還是又想起那個屬於那個秋天的女孩。

沿著石頭砌成低矮城牆往上走,我們看到一顆紀念樹,旁邊有個碑在刻著這個樹紀念的主人的故事,那是一個老外,發現並努力保護了鎮山布依的原生態,我很尊敬這個現在已經不記得名字的老外,與他相比,我們一直打著開發旗號在破壞風景和原生態的旅游從業者,是不是該慚愧一下呢。

鎮山村其實不大,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游客,身邊走動的都是村莊裡的人吧,我感到出奇的舒服,很隨意底走走看看。走著走著,太陽也出來了,小紅小白都是日光狂人,他們拼命去構圖並且急速調整著光圈和快門,我早習慣他們的風格了,自己輕輕地走到湖邊廣場的樹蔭下,和在賣燒烤的大媽在聊著天,吃著小魚小蝦小土豆塊,曬著深秋暖暖的太陽。挺好的,你應該在現場的,你這個沒有出息的家伙是屬貓的,一見到太陽就全身發軟。

從鎮山出來沒有去旁邊的天河潭,小白還是很拽,他說:我在網上看過那裡的照片,很一般很一般的,你都是看過納木錯的人了,還去看那幾個小水窪子干嘛,來,我們去拍黃金大道。我不知道什麼風景才能叫黃金大道,是9月底的禾木美麗峰,是10月的林芝尼洋河,還是11月的釣魚台,我一直以為又是夜郎國民沒有見過世面的吹噓,就像他們向外不遺余力地吹噓的小吃一樣。

豬頭,我錯了。夕陽打在溪水旁邊兩排高高的楓樹上,穿過楓葉的縫隙給道路灑下斑駁的光影,一陣風吹來,漫天飄灑著紅的黃的楓葉,楓葉在隨風飛舞,然後落在地上。路旁的泥土裡,樹旁花溪上,鋪滿紅的黃的葉子,我靠在楓樹上,看得痴了。我努力忘掉身旁熙熙攘攘騎著車騎著馬的游客,盡量無視在花溪邊曬著太陽打著麻將的當地人,在嬉鬧中尋找自己心中的寧靜,去享受這一刻難得的美麗,我知道,那是有著與你當年經歷的那個秋天不一樣的美麗。但我並不希望你來,不希望你一個人來,就像我一直不希望你繼續獨旅一樣。

你真是個豬頭,你的秋天早過去了,你還是一直沉溺在自我的想像中走不出來,真沒用,你看,這又是一個美麗的秋天,你又錯過了。

我的貴陽旅行其實應該在黃金大道結束的。最美的山村和最美的時光已經都經歷,我應該學會知足的,而不是被小白小紅慫恿著第二天還去看那個傳說中的青岩古鎮。其實平心而論,青岩還是可以一去的,如果沒有這麼多跟著小黃旗帶著紅帽子的游客的話,如果那條大街上不是賣著中國所有古鎮都賣著的東西的話。或者說如果我能靜下心來在鎮裡的小基督教堂裡耐心地聽完老牧師那段貴州話的聖經講解的話,或者如果我能放下身段和背街上那家安靜的小餐館裡和點菜的小妹妹好好聊聊天的話,甚至如果我能站在古鎮外的集市裡努力地將自己融入人們的熱鬧中的話。我可能也能會在裡面找到樂趣的。但我們的人品好像在前一天透支完畢,那天一點陽光都沒有,小白和小紅都意興闌珊, 我們只好匆匆轉了一圈後離開,這個在你喜歡的姜文曾經奔跑過的地方,我實在很難好好給你描述。我知道你對古鎮古村落很著迷,但我無法給你形容青岩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

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又要飛了,我約了野蠻人吃飯,你多保重,我們北京見。





你忠實的

劉小三

另外:CAN小妹妹的手很滑很柔軟,比你的豬蹄好,

呵呵,你就別羨慕了



(我和CAN妹妹)



(小紅和CAN妹妹)



(小白和CAN妹妹)



(秋色)



(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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