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們萬水千山走遍(上)

作者: 八月的周日

導讀(“溫和、仗義、與人為善、簡單生活、崇尚自由、相信愛情,尊重並熱愛音樂,萬水千山走遍的堅決執行者。”——這說的當然不是我。 這是我的朋友小北的一篇文章裡總結的,他寫的,是老狼。 小北是個時而靠譜時而內什麼的八零後,可是每一次他說起老狼的時候,我都覺得他靠譜極了。 因為老狼,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是我看了這麼多年的演出裡,唯一一個一直把 ...

(“溫和、仗義、與人為善、簡單生活、崇尚自由、相信愛情,尊重並熱愛音樂,萬水千山走遍的堅決執行者。”——這說的當然不是我。

這是我的朋友小北的一篇文章裡總結的,他寫的,是老狼。

小北是個時而靠譜時而內什麼的八零後,可是每一次他說起老狼的時候,我都覺得他靠譜極了。

因為老狼,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是我看了這麼多年的演出裡,唯一一個一直把身邊的樂手稱作音樂家的人。

僅僅憑著這一點持之以恆的尊重,他就可以成為我做人的准則,何況還有其他。)




離開飛來寺不久,果真像大哥說的一樣,214在修路,路面已經被完全的刨開,幸好大部分路面已經修到了最後階段,雖然是土路,但還算平整,顛簸的程度減緩,可暴土揚塵是肯定避免不了的,大哥不大說話,專注的看著路面。

遇到的修路工人,大部分用頭巾把頭和臉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默默地看著我們駛過——但依然可以從身材看出來,她們竟然大部分全是女人!

路面漸漸的降低,直到幾乎和江面平行,梅裡大峽谷段的幾百米令人心驚的巨大懸崖和落差不見了,兩側的山巒依然陡峭,露出一種紅褐色的岩層。偶爾會有一小片綠洲出現,山勢平緩的一小片坡地上見縫插針的整理出小片的田地長滿了青稞,一兩棟白色的藏式民居鑲嵌在田邊,奔騰的瀾滄江水依然混濁澎湃,響著巨大的吼聲從峽谷裡衝流過去,一路奔向南方。

而我們則一直溯流而上。

遠遠的看到路上橫亙的大牌子,快到牌子底下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堵了車,一水兒越野車排在路上,到了省界。

路邊一塊很小的石碑,衝著我們的一面用中藏兩種文字寫著“西藏”。

西藏,西藏,我終於要看見你了!

車過省界,像進入星際之門似的換了個世界,公路立刻變得嘎新,連分道線都泛著刺眼的白光,地勢開始逐漸升高,瀾滄江又漸漸的變得深遠,兩岸的山脈在青色的天空下漸近雲霄。

因為路況超級好,剛剛扎堆的車輛瞬間跑得無影無蹤,視線裡只有我們一輛車沿著峽谷蜿蜒前行。

我沒有什麼亢奮的感覺,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仿佛不過仍是走在了以往那些藏地邊緣的旅程之上,高山峽谷,蒼郁的天空,除了路況大大好於四川和雲南之外,沒有什麼不同。

鹽井的標的出現在峽谷的另一邊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它和那張聲名顯赫的照片而之間有什麼關聯。一座白色的兩層小樓,四四方方的如同上個世紀所有內地小城市的所有建築的單調臉孔毫無地域特色,緊挨著它的那座三層塔樓也是白顏色的,樓頂上一枚黃色的十字架閃著暗淡的光。

它的腳下是一大片墨綠的絕壁,幾百米之下是奔騰的江水,背後高聳著一座綿延到遠方的高山,山頂舔著天空的烏雲。

這就是蜚聲遐邇的鹽井天主教堂。一百多年前西方傳教士費盡心機歷經數十年才將主的光輝勉強照耀到康區的邊緣。鹽井以西,廣袤遼遠的藏區腹地再也沒能讓異教走進一步。

可是它在這片寧靜深邃的峽谷之中顯得如此微末,沒有茨中溫暖的田園風光和強烈的羅馬古典式建築風格,沒有丙中洛的原始質樸的風情,如果不是大哥特意停車提醒,也許我根本就會把它當作一幢普通建築漠然掠過。



鹽井唯一一條像樣的路就是縱貫而過的214國道,公路兩邊的房子頗新,小店鋪也鱗次櫛比一幅欣欣向榮的樣子,我們在一家停了幾輛越野車的飯館門前停下,准備吃午飯。

老板娘樂呵呵的把握我們迎進去,讓到裡間屋一張大圓桌旁,坐定之後問也不問的端上來四盤碼桌碟,我細看看,一盤清黃色整根的泡辣椒,一盤顏色粉得令人懷疑的腌蘿蔔條,一盤紅辣椒油……還有一盤,竟然是,一盤小石頭子!

這個,怎麼吃???我茫然的問道。

沒人搭理我。大哥正忙著自己找暖壺給我們大家倒茶,其余的人和我一樣茫然。

正亂七八糟的聊天,一個長得挺好看瘦瘦小尖臉的姑娘走過來,一張嘴很標准的普通話:我是西藏電視台的,我們正在做一個西藏旅游的節目,一會兒能不能采訪一下你們?

我們沒什麼可采訪的,今天剛剛匆匆雲南進來,對西藏還一無所知呢。

沒關系沒關系,姑娘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隨便說說你們的行程就行了。說著還討好的拿了一大串葡萄來放到我們桌上。

當地的葡萄是非常小的顆粒,大概也就黃豆那麼大,很深的紫黑色,吃幾顆就跟桑葚似的滿手都被染成了紫色。

一個小伙子扛著一台攝像機走了進來,姑娘緊跟著舉著麥克風。好吧,誰先開始?

我指著River,她,她是我們這兒唯一一個娛樂圈的。

被攝影機大炮筒照著,我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語氣和語調都變得很詭異,老D多在攝影機後面,比劃著衝我們做鬼臉。

好容易說完了,正不知所雲,姑娘居然對我說:最後能不能跟大家說一句——歡迎大家來自藏旅游?

我……!·#¥%……我對著鏡頭作出茫然的微笑,張了半天嘴也沒說這這句話來。實在繃不住我笑了:不行不行,這句話太極限了,這麼矯情的話真說不出來!

姑娘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但是也無可奈何。這時可愛的老板娘端著一張碩大的托盤進來,上面擺滿了小瓷碗,我們僵硬的面容一下子被激活了,高聲歡呼起來:吃飯吃飯!

碗放到我面前,碗底一小勺清湯,飄著幾顆小肉末,幾根連起來決不會超過30釐米的面條沃在湯水之中。

我們幾個端起碗面面相覷,老板娘胖胖的身影已經迅速的消失在門口,我們齊刷刷的看著大哥,他非常鎮定地拎起筷子一口把面條吃下去,放下碗看著我們樂,吃啊。

哦,這是讓我們嘗嘗鮮的?我也一口吃掉,然後呢?

老板娘又端著大托盤進來,看也不堪的從托盤裡拿起一只碗倒進我眼前的碗中:仍然是面條,仍然是一口。

我拿起筷子,大哥這時說話了,石頭石頭,拿一顆。

干嗎用?

計數啊,看看你吃幾碗。

原來如此啊!我一直以為是用來吃的……

我們亢奮了,掏出相機對著桌上的面條和小石子狂拍,老板娘不厭其煩的穿梭在其中給我們每個人加面條,那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對她的身材另眼相看。

每個人前面的小石頭迅速增加著,可是令我氣餒的是,在吃到第七碗的時候,剛才的凌雲壯志已經沒了一半,我們三個女生咀嚼的速度明顯放慢,只有老D依然吃得興高采烈,大哥還是那副樣子,揣著一臉不易察覺的笑容不緊不慢的吃著,老板娘依然樂呵呵的疾速出現在我們身邊,端著一只新碗靜靜地等著。

你們這裡的記錄是多少?

八十八碗。是個北京的小伙子。

OMG!我們所有人一下子就被這個匪夷所思的記錄數說頹了。八十八碗,我們幾個現有數目加起來都還遠遠不夠。

打破記錄有什麼獎勵啊?我們仍不甘心的問道。

那這頓飯算你們白吃啦!老板娘笑著把碗摞好,轉身又出去了。



剛剛進藏,就忘了吃飯的謹慎性原則,撐到覺得自己的身體快爆了只不過眼前才區區十一顆石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結賬出門,中午的陽光凜冽,暖洋洋的照耀在空曠嶄新的公路上,瀾滄江在鹽井的腳下拐了個漂亮的S彎,繼續奔騰。

就在S彎的地方,緊挨著江面,在陡峭的山崖上用木頭搭起了一片片小平台,上面蓄滿了磚紅色的液體,依山勢的形狀那些小平台連成一片,遠遠望過去,紅色的水反著天光,像極了滇東南的零零碎碎的小梯田。

那些就是茶馬古道上著名的鹽田,也是現今唯一存活的人工原始曬鹽工藝——鹽井的鹽曬干之後就是淡紅色的。

有條極窄的山路可以走到江面,我們的車開下去的時候險像環生,每一處轉彎的地方都仿佛是懸崖絕壁完全沒路可走,一把輪打得不及時就有引發路基上松動的浮土大面積滑坡的可能,轉了兩個彎之後大家都變得靜默無聲,唯有大哥氣定神閑得從容轉著方向盤。

走了沒多遠,一台鏟土機橫在路面上,十幾個工人正圍在他旁邊揮舞著鐵鍬,他們其中有幾個漠然的看了我們幾眼,繼續埋頭干活。

大哥過去哇啦哇啦的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回車裡:下不去了,修路,掉頭吧。

過了鹽田之後的那個下午再沒有什麼著名大景點出現,在到達芒康之前的所有景像都有如一張張明媚而溫暖的明信片存在我的記憶之中。因為順利過了可能塞車的區域,大哥也不再催促我們,任由我們隨意停車拍照;峰回路轉,公路漸漸離開了瀾滄江谷,開始向我們進藏之後的第一個埡口攀升,陽光溫暖,天空清冽;在海拔四千米的一個向陽的山坡上我們赫然看到了三個藏族小伙兒在自己釘的木架子前打籃球,草地四周是美麗的暗綠色的杉樹;快到埡口的時候我們做了一次大約兩公裡左右的小徒步,順便讓大哥在車裡小憩了一下,那時的陽光正好,照耀在迎面的山坡上一片斑駁的雲影;翻過紅拉山口,我們的車駛進一片美麗的谷地,公路兩邊是大片金色的麥田,石頭壘成的矮牆橫亙在田野裡,一派初秋的燦爛景像;有一群光著身子滿是泥巴的小孩突然從路邊衝出來攔著我們的車要吃的,一個小孩扒著車玻璃伸手就摸我的挎包,胳膊上已經曬干了的泥巴塊劈哩叭啦的全掉在我的身上,大哥把我的小西紅柿塞給了他們,又用藏語連哄帶罵的把他們趕走……

搶劫事件發生之後,也許是為了安撫一下我的小心靈,我終於如願以償的開上了覬覦良久的大哥的4500,下午三四點鐘的風從車窗吹進來,我前面的公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今後的二十天將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世界。。。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