颼颼的冷風將我從睡夢中凍醒,看看表已經凌晨5點過5分,快到白河了。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白樺林,我的體溫立馬提高了八度,哪裡還有什麼冷氣兒,只等快點下車。時近6點,車到白河。諸如“歡迎XX”之類的牌子沒有出現,尋覓模樣像束哥的未果,打電話得知在路上。等待中倒是有位朋友上來打招呼,問我是不是野馬?不會吧,知名度這麼高!素未謀面居然也認識俺?原來大家都是“長白山下”的朋友,同是來找束哥的,他們三個從沈陽過來,為首的叫泰山,說在四平的時候就盯上俺了。等了一會兒,束哥從不遠處走過來,就像幾天沒見的朋友,熟悉而又親切。
束哥家裡簡直成了大驢窩。山東的小宋、上海的盆非、北京的北京小子、雨淋淋,天下驢子一家親,幾句話就成了熟悉的朋友。今天的安排,由於束哥另有任務,由其弟束二哥帶我和泰山三位朋友還有小宋上天池。
幾個肉包子兩碗東北碴子粥把肚子治得舒舒服服,抹抹嘴巴,長出一口氣,好久沒有這麼滿足了。半小時的車程到達山門,買票,擠免費的巴士上行到運動員村。可能是上面天氣不好,由此直上天池的盤山公路已經封掉。當然對於我們不成問題,由二哥帶領,穿過一條小路就繞過了關卡。
沒走多遠,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雪花。雖然沒有從未見過下雪的南方朋友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異常驚喜的舉動,但畢竟已經三年沒有看到了,而且是艷陽高照下的太陽雪,還是相當興奮。雪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晶瑩透亮,輕輕柔柔地灑在層次清晰的灰灰的灌木叢、青青的翠松、黃黃的落葉松和白白的岳樺林上,猶如闖入了童話世界。只盼此時白雪公主能夠出現,即便是讓俺化做七個小矮人中的任何一個也在所不惜。
穿越山林比起沿著盤山公路上山要近很多,走一會兒,歇一會兒,不久就來到了廢棄的索道處。這裡是個分界線,下面是適於高寒環境的岳樺林帶,再往上就沒有了樹木只剩下貼著地面的山花野草。由於地形和氣候的原因,有段山坡上長年刮同一個方向的風,結果這裡的岳樺樹就像逃命鬼一樣爬在地面上也朝一個方向瘋長,給人一種夫唱婦隨的感覺。天空像蠟染的一樣藍,飛馳而過的白雲低的觸手可及,高山苔原帶的野草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慢慢開始枯萎,大片大片的變成紅褐色,秋天的長白山仿佛披了一條漂亮的披肩,即使到了瑟瑟深秋也不失其豐韻。遠處帶著雪帽的白頭山在飄來飄去的雲層中時隱時現,如同坐落在大西南的梅裡雪山,聖潔而又神秘。
加緊腳步,繼續趕路。在盤山公路的右邊出現一段修葺完整的石階,上面赫然寫著“黑風口”三個大字。哦,這就是傳說中的黑風口!拾級而上,眼前豁然開朗,遠處長白山瀑布的幾條白練從天池口緩然而下,周圍就是懸崖峭壁,這裡正好是一個豁口,對面吹來的風像無頭蒼蠅一樣從此奪路而出,猛烈而又急促,懸崖邊松脆的石塊兒也不時地被風吹落。從此走過真的要彎下身子最好手腳並用,生怕稍不留神成了斷線的風箏。
從此到天池還有5公裡,由二哥帶路我們還是沿著山脊抄近道前行。沒走多久,雪又下了起來,紅紅黃黃的野草也漸漸被皚皚白雪覆蓋,從此一只腳由秋天邁進了嚴冬。雪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烈,雪花變成了雪粒一排排吹過來,打得臉生疼。漸漸地我走在了前面,脫離了隊伍,不知不覺中發現周圍看不到一個人影,能見度也就是五六米,前面人走過的腳印也被風吹得無影無蹤。心裡多少有點發怵,怎麼辦?坐地等著身體會更冷,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前進。別說,真有點登雪山的感覺。
結果誤打誤撞走上了盤山公路,躲在避風處歇息一下,不一會兒泰山也趕了過來,見到了親人,心裡塌實多了。迎面碰到兩個從上面下來的小姑娘,說雪大路滑,到了山頂什麼也看不到,好心勸我們不要上了。那咋能成?俺來是干嘛的?謝過了好意繼續前行。不多久,前面出現了一面被白雪覆蓋聳起的山坡,人也越來越多,到了!如果把天池比喻成一個大盆的話,那就應該是盆子沿了。三步並作兩步,爬上盆子沿,濃濃的霧氣填滿了整個大盆,灰茫茫一片,深不可測。陸陸續續泰山、二哥、小宋還有王軍他們都爬了上來,大家只能乞求上天給點恩賜,賞個笑臉,讓我們一睹天池的芳顏。氣人的大風還不停的搗亂,鑽進衣服留下的每個空隙,奪走身上僅存的一點熱氣,讓你難以抗拒無法阻擋。看著厚厚的雲層好像沒有絲毫要散去的意思,希望很渺茫,只好揀上幾塊火山岩下山了。
下山比上山還要痛苦。腳下雪已成冰,身後狂風亂吹,有時根本站不住,腳上就像安上了哪吒的風火輪,自動往前滑。大家只好手挽手,相互攙扶著,既要看著腳下的路,又要留意上上下下的越野車。真的很佩服坐在車裡的朋友的膽量,俺寧願跑酸自己的兩條腿也不敢,還是把小命掌握在自己手裡踏實一些。
山上天氣變化無常,簡直和難纏的野蠻女友有的一拼,眼閉還是急風暴雨,眼開就成眉展顏笑了。霎那間雲開霧散,天開始放晴了。已經下了四裡山路…應該可以看到天池了吧…怎麼辦?俺來是干嘛的?回頭,二上天池!心情隨著天上來來去去的雲彩起伏不定,千萬不要陰天,千萬!風刮的再猛烈一些吧,把雲彩統統都吹跑,千萬別再吹過來,千萬!腳下不敢松勁,一路小跑來到盆沿腳下,力氣已經耗散待盡。腿腳變的有些不聽使喚,近在咫尺的山頂,感覺像是走了一萬年。使出全身最後的力氣仰天長吼,我看到了!平靜的湖水灰藍而又深邃,自己那種成功後的亢奮顯得是多麼蒼白無力,頓時化的一無所有。這種平靜讓你忘卻一切,讓你不知道怎樣才是平靜,我遠遠的看著,不敢走得太近,並不是害怕會摔下去,而是擔心自己會一時難以自已情不自禁一頭扎進去。天上的雲依舊你來我往,天池時而輕紗遮面,時而猶抱琵琶,偶爾也會掀起羞澀的蓋頭…..
下山,一路無事。殺回白河,狗肉啤酒熱炕頭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