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郵”幽游古高郵
對於高郵,雖然在此前未去之時談不上什麼了解,但對於我並不陌生。這一方面是因為走過路過;我自在上海、杭州、寧波等地工作後,我每年坐車回魯南臨沂老家都路過;另一方面則是道聽途說:“不識高郵人,先識高郵蛋”,“天上太陽月亮,地上高郵雙黃”,與我們各處在平時偶爾見一個雙黃蛋以之為罕不同,這裡的麻鴨專產雙黃蛋,是普遍現像的地方特產。高郵在我心目中一直就如同是我住在一個大小區經常見但不了解的鄰居,如同在一幢大樓電梯裡常處但無往來的其他公司員工。恰似人與人在偶然中就成為好朋友一樣,我也在不經意中認識了高郵。這一趟去高郵是因為一個發展商的策劃診斷項目邀請,正值02年深冬年底,發展商也是春節前專程當地權貴拜年,順便叫上我,只不過希望我能來年可以為其作出一個什麼高明的策劃,使其啟動解套。
路遠事多,雖然車快(一輛擁有特殊號碼的寶馬),可是自中午從寧波余姚出發輾轉杭州、泰州到高郵已經是晚上了8點多。飯後,我們住在了當地與市政府相鄰的最好最中心招待處——秦園賓館,每人一個房間。放好行李,我沒有像他人一樣休息,我想一個人呼吸品味一下高郵的夜:因為在黑暗中的建築雖然模糊,但在現在的社會中、在今天這個改革開放的變革時代,一個城市夜裡的光度如何、霓虹燈的多少往往在很大程度上能反映一個城市的經濟色彩與都市成熟度,更可以說明本地的經濟景氣,並且比所謂的統計指標數字更有效也更能說明問題,從某種意義上也許更真實且沒有水分,雖然有些地方因此而畸形。但這所帶來感性認識可以說是是認清市場背景前提。做任何產品與項目決不能就市場而市場,而必須悉心社會,才能把握這個城市的精神與靈魂,才能真實的了解到現實與發展的態勢,這對於房地產業尤其重要。高郵的夜是很靜的,雖然其離“須腰纏十萬貫,騎鶴而下”的揚州很近,但是其卻並不具有富庶繁華的江南感覺,在一定程度上更像許多中北部的中小欠發達城市一樣,略有一點浮躁,街面上處於還多是初級階段的商業,城市拆遷與建設也隨處可見。
賓館旁邊相臨就是市政府,而政府的大門就是原來的古縣衙門。大門南向,拱鬥垂檐,至今保存完整,感覺依然莊重,依然恆久。據說此門初建於明嘉靖年代,重建於清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依然作為今天政府的古代衙門,真切的接觸了衙門的概念,但這種一脈相承讓感覺很有點意外,也更感覺理所當然。因為在我印像中覺得很多地方的衙門在歷次革命與解放後就都當作了上一朝代的罪證而拆除了,畢竟有那麼一句話“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但是我覺得這其實與物何關呀,一切都在於人。只要能在這裡作到“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或者換句現在的話說,只要是一切是“為人民服務”,我覺得此門目前依然是政府之門,也實在是百姓之幸,但願其不要卷入政府大樓搬遷的所謂新城市的潮流中去,勞民而傷財,建設新城市的出發點如果是從服務大眾的教育、商業等建設,那不是更有利於民嗎?我覺得如今很多城市都在依托政府搬遷來帶動城市發展,這真的不正常,這多少說明了“官”的力量的主導作用。
在城市的東西主街道府前路上我喊了一輛三輪車,小伙子很熱情,沒有講什麼價,10元錢我包了他1個小時,這讓多少有點意外,也對這裡的經濟還處於發展的階段有了真切的認識。我坐著車向西就到了水部樓——古時用於觀察高郵湖水情所用,現在置於運河堤畔,其更像一個供路人休息的亭榭。由此向北是新建的一座運河大橋,很是氣勢,只是作用不大;由此運河大堤向南不遠就到了“鎮國寺塔”,因為太晚,而且這邊居民已經很少。曾記得,高郵在著名的武俠小說家古龍的《蒼穹神劍》、《湘妃劍》中這裡曾高手雲集,故事中這裡是一個充滿殺機與詭秘的地方,畢竟有湖就不乏水盜。想於此,畢竟一個人在他鄉,為安全著想,有些不安心,於是我在堤上稍坐,也就離開了,當然其實是我多慮了。在市中心,我逛完了其主要夜街、商街、商店,這不是旅游,主要還是為商業策劃做感性的認識。此外,我還上花了一元錢在一個網吧呆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又尋覓到了一個酒吧、大浴場、迪廳,這裡還是相對是落後與粗糙的,在酒水中我感到了一種城市的不成熟、不發達的浮躁萌動。歸來時已經是早上1點,路上人已經很少。一個人在他鄉,其實不在於你呆了多長的時間,而在於你活動了多長時間。因此為了能夠更深更多了解高郵,既能把握市場,也能覽讀城市。第二天一早,我6點我就起來(別人還在夢中),一手地圖,一手數碼相機,按圖索驥,開始我一天工作之中市場調查與游走高郵“二合一”的歷程。
仔細看過地圖後,我覺得高郵的位置其實真的是不錯:地處高郵湖東,大運河旁城而過,高郵湖水面遼闊,古遠河源遠流長,湖、河、城交相輝映,整個城市臨湖貼河、依水順水,可謂處之高閣。過昨晚的水部樓,就到了湖堤之上。湖堤上一邊是十裡西堤,百裡湖光,千裡運河,萬種風情;一邊是高郵古城,建築鱗次接比,雖然沒有杭州與西湖的繁華娟秀與旖旎多姿,但是一馬平川,清韻寬廣,氣魄悠長。我想:如果這裡在有連綿的山,那麼高郵湖也是城市的西湖了,高郵也許有可能發展成為另一個杭州了。
鎮國寺塔在運河中心島上,孤瘦穩重,古樸挺拔,塔身很是破落,磚隙間不時有枯枝野草或旁欹別出,頂端直立著葫蘆式樣的銅塔尖,如一須發班駁的民間老叟在寒冷中孑然獨立,在看著湖,望著河,俯視著高郵城,似乎是這裡的土地老爺化身。系唐代古塔建築風格,為磚砌仿樓閣式,七層方形,。在這裡,我又一次深切的體會到了與山清水秀的南方顯著不同,北方那一種特有的冬的冷清的蕭瑟枯黃之美。雖然我自己自小就是北方人,雖然來之前,我已經專門加厚了外套,但習慣了江南的我依然感覺心有些涼意與顫抖。運河上不時的有成隊的貨船來往穿梭,機器馬達的聲音與排煙雖然也許應該叫做污染,但在這裡似乎更增加了一些經濟的生氣。
“一湖一河一孤島,一寺一塔樹蕭條。
千帆奔波為誰勞,百姓自古無晚早!”
看著船上因冷而縮蹲於船頭的水工,我不僅感慨這一不變的運河的勞碌與辛勞。如今,由於社會的發展,新的運輸工具與方式不斷產生,內陸船運輸力地位的衰落,許多人已經淡忘了運河曾經的輝煌。其實,從歷史的角度看,這運河曾比當今京滬鐵路、高速公路等更具有經濟的意義,並且是“過有而不及”,這值得深思。北面如今已經修建了一個頗有氣勢的運河二橋直達湖畔,只是交通意義不大,更像個運河上的擺設,上面的空蕩和鮮見人車行與橋下船的繁忙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這裡的擺渡是很便宜的,只有兩角錢,我過擺渡,沿著土路,走向了湖區。珠湖船閘連接運河東西,很多機動木船停泊其內,少有人煙。我稍作猶豫後,便走了一段水上長城的石堤壩。圍繞了一圈,岸邊與湖接觸後,我不僅有一種深入湖中的渴望。於是到了碼頭,我找了一個在船上忙乎的船家大嫂問她能否帶我到湖裡兜一圈,“20元錢”大嫂爽快的答應了。這是一艘魚船,船頂上曬了很多的魚。我覺得自己獨自坐這麼大的船,顯得奢侈了,倒是遠處零星的用漿的船似乎更讓我覺得羨慕。但是我知道我只有在這麼大的船上才可以勝似閑情,在那種小船上,我一定是緊張得不得了。縱然我心情上有很強的所謂湖上泛舟的文人情節,但是我知道作為一個“旱鴨子”,一旦落水那對我意味著什麼。在湖上,東望是城,西看是水,而且水面遠比城區要更加開闊與廣大的多。高郵湖是高出地面的,我想這也是古代裡下湖地區百姓在沒有石堤之前飽受水災洪澇之苦的主要原因。
此前我沒有去過以浩瀚文明的洞庭湖和太湖,不知道他們的浩瀚與縹緲到底是何種感覺。但是我想,碧波萬頃,平靜時風帆點點,煙波浩淼,漁歌唱晚;風雨時,浪花飛揚,濤高潮湧,船奔舟競,或壯美或壯觀……,上面的詞語對於所有百裡以上的大湖應當是都可以通用的。作為全國第六大淡水湖,高郵湖距躋身“五湖四海”只有一步之遙,感覺應當是差不多的。因為水域達到一定規模後的區別就不再是視覺的問題了,面積的名次遠不如名氣的名字影響力大,實際的美麗也許不如文字的描繪更容易傳播與體會。不一會,我已經置身一眼無際的湖中了,放眼望去,雖然大湖如海,水天相連,但浪濁波亂,船少人罕,水鳥更是不見,再加上早上的寒冷與我一個人的擔心,我真的是沒有感覺到預期想像文字中應有的大湖的美,充滿我心的只有湖景的冷落與寂寞,也許是因為季節,也許是因為時間,也許是因為……。雖然心情失落,但是我覺得不敢對高郵湖有什麼不高的評價,畢竟這是我唐突的初相識。而且大湖之美,水面也許只是表面的一方面;大湖之美更重要的也許在水中的內涵。高郵湖的魅力也許不是用眼睛看的,聯想到高郵湖甓社珠光、湖底大鎮的傳說以及雙黃鴨蛋的特殊不同……,我覺得高郵湖也許不能用讀現代散文的感覺來欣賞,而是古代的文言來體味,否則就有眼無珠了,畢竟高郵湖也珠湖,也稱叫西湖。
從湖中回來;我沿湖岸堤壩就到了南門大街。南門大街位於古城南門——望雲門的南面,東臨盂城驛,西傍大運河,牌樓矗立,山牆錯落,飛檐層疊,招牌幌子接踵而立,商鋪鱗次接比,是典型的明清商街。只是現在時間尚早,大多數商家還沒有開門。
走過南門大街,就到了秦郵亭。亭位於運河堤岸邊一高台上,粉牆黛瓦、重檐翹角,內有一塊巨碑,上書“秦郵亭”三個大字。“華夏一郵邑,神州無同類”,高郵因秦王嬴政時築高台、置郵亭,故名高郵,是全國兩千多個縣市中唯一以“郵”命名的城市。我拾階而上置身其中,不禁頗有感慨:亭子雖然不大,但卻是高郵城市的起點坐標,對於高郵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正是由於高郵亭的建立,才有了高郵,也才有了高郵2000多年的發展與繁華。我想:如果說郵是高郵的源,那麼此亭就是高郵的根。
古代的高郵因地域獨高,四面皆低狀如覆盂,故也稱盂城。穿過“皇華”牌坊,在街的左邊就是著名的“盂城驛”了。幾千年以來雖然曾有過數以萬計的驛站,但滄海桑田,遺存十分罕見,因此作為保存規模相對完整的“盂城驛”實屬稀世遺珍。據史料記載:盂城驛原建築規模宏壯,有前廳、正廳、後廳、庫房、廊房、神祠、馬房、前鼓樓、送禮房、外照壁、驛丞宅、皇華廳、秦郵公館等建築,有驛馬130匹,驛船18條,水馬夫200多人,下設15個遞鋪,是我古代南北大動脈——古大運河上水陸兼備的交通樞紐。盂城驛現存有廳堂、庫房、廊房、馬神祠,前鼓樓等古建築,雖歷經蒼桑,但依然古風猶存,經修復後則更是古驛再現。盂城驛門廳前懸掛一對“驛”字燈籠,上方為“古盂城驛”橫匾,門側是造型古樸的獅子盤繡球石鼓;兩廳後車廂房為存放迎送器具的轎房,兩廂房為通信,運轎工具的驛具房。正廳皇華廳為五開間明代建築,是傳達政令及議大事的地方,為驛站管理中心,中三間屏門正上方懸掛“皇華廳”匾額,下方為“明、高郵州城圖”,兩側懸掛“消息通靈會心不遠,置郵傳令盛德留行”的對聯。廳內陳列有驛、馬、船統計表,值班表,分工職責表,《郵驛律》等。廳中為官員接待場所,東房為簽房,辦理公文之處,兩房為驛站人員組成雕塑,形像栩栩如生,再現了盂城驛當年的情景原貌。後廳駐節堂整個建築的梁柱為明代驛站遺存,是盂城驛的精華所在,雕刻圖案精致剔透,寓意深刻,為四方賓客接待的地方。廳內表現的是接待官員的晚宴場面。東西房為古色古香的寢房。後院為驛卒舍和庫房廚房等地。馬廠區由馬神廟,馬棚、石馬、上馬石、搶馬柱等組成。凌空高聳的鼓樓為十字脊重兩層的古建築,是驛站值更守夜、站崗瞭望、傳鼓報時的制高點,現也成了高郵的城市形像標志。如今 “盂城驛”不僅是全國重點保護單位,也是全國唯一的“郵驛博物館”。盂城驛展覽區陳列有《中國古代郵驛史》、《高郵說“郵”》兩個展覽。展覽的面積雖不大,卻是也詳盡的向人們展示了我國古代郵驛源遠流長歷史和因郵而生、因郵而盛的高郵“郵”史。因郵而名,因郵而生,因郵而興,因郵而城,“盂城驛”是高郵城市歷史沉澱的精華,更是我們國家郵驛文化發展的見證。
在整個盂城驛的游覽過程中,給我留下了最深刻印像的不是所謂的場景與建築布局,而是那塊閑置庭院、已經無馬可上、功能已經“下馬”的上馬石。因為它讓我陷入了對古代郵驛消亡的深深思考。“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古代郵驛作為曾經的“國之血脈”,不僅是古代社會的信息神經,也在社會生活中起到了無可替代的物資流通的作用,雖然只是它的便利與及時非普通老百姓所能享受。但郵政的需求與作用在社會中是永恆的。我國的古代郵驛之所以在清朝末期新郵政開辦後退出了歷史的舞台,其中關鍵原因我想就是馬在社會運輸中作用下降,人力和畜力被機器所逐漸替代的結果,也可以說根本原因是社會與科學技術發展所致,是農業社會轉型到工業社會不可避免的趨勢與潮流。自古代郵驛結束使命,不僅運輸方式的變化天翻地覆,而且信息傳遞的方式進步更是日新月異。百年來,我們已經經歷了電報、電話、傳真等發展,從紙質載體到電波載體的轉換,並且替代速度也越來越快,周期越來越短。我記得在80年代,能招工成為走千家跑萬戶的綠色使者——郵遞員那還是很光榮的;但是,今天郵遞員的工作已經遠沒有過去的引力與地位。這些年來,隨著計算機與互聯網技術的突飛猛進的發展,許許多多的器物不也是從我們生活中由風靡一時到銷聲匿跡了嗎?比如曾作為企事業單位不可或缺的電報掛號、作為商務人士人人必備的BB機、像征地位與身份、財富與實力的大哥大……等等,雖然我們很多人還是很留戀和懷念,但這何曾也不是一個個的“下馬”的上馬石呢?上馬石雖然沒有馬可上了,但是我們卻能夠上網發郵件、手機發信息、視頻開會議了。因此,作為古代郵驛的遺物,對於上馬石,我覺得它的下馬,這不僅是可以作為郵驛歷史的證明,更是郵政發展的像征。雖然從技術角度上看:淘汰是社會的進步,下馬也是社會的發展,但“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過去的上馬石我們可以不用,但不可以不保留,這不僅是對它過去無數上馬的尊重,也是對未來新陳代謝的激勵與推動。
離開盂城驛,穿街繞巷,我向著東塔——淨土寺塔而去。淨土寺塔建於明萬歷年間,後寺廟遭毀,只剩塔存,如孤家寡人。淨土寺塔為磚砌仿閣樓式,塔身七級,高約三十米,呈八角形,從遠處看,此塔雖然也亦如鎮國寺塔的陳舊破落,塔身上草木雜生,但畢竟也還古樸挺拔,就像一個身著百衲衣的垂暮老人。可走近淨土寺塔,我真的想像不出淨土寺塔所處的環境是這麼的髒差,所處的狀態是這麼的污濁。塔周邊除了菜園因為綠色還能讓人有一點悅目的感覺,可謂髒污隨處,垃圾成堆,難以接受。人到塔下,我則更為吃驚,簡直不相信這居然還是一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塔身中空也算罷了,可裡面竟也堆滿了滿滿的生活垃圾。淨土如此不淨,我真的感覺心酸,覺得它就是一個有著文物之名但無兒無女、無人關心的鯀寡老人。它不僅由於淨土寺的不在而沒有自己獨立的家院了,而且所處惡劣;不僅衣衫破落,而且身虛體弱,如同一個終日與垃圾為伴的拾荒垂暮老人。聯想到形像上相仿的蘇州虎丘塔,我覺得真的是很悲哀,難道塔也有命?否則怎麼會也因生地不同而命運待遇不天壤之別呢?到現在寫文章寫好已經6年過去了,不知道如今的淨土寺塔是否已經干淨,我真的很是牽掛。
從淨土寺塔出來,我的心情變得很沉重,不是因為我潛意識裡總是把此塔當作是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的感覺,也不是我因淨土而突感佛心,而是我想到:在歷史的長河中,在經濟快速發展、大興土木的社會裡,有多少歷史的遺跡還在默默而無助的存在於冷落,又有多少從前的建築因此而消失?人們為什麼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附近的琵琶路是新興的一條休閑商業街,這讓我又不得不又進入我此行的工作之中,看所謂的商家業態分布、經營租賃等狀況。琵琶路目前相對還很不成熟,但是我想假以時日,這裡一定會興旺與繁華起來的。
奎星閣位於高郵城東南角,高郵歷代文人輩出,表達了高郵人希望奎星普照、奎星永駐的願望。閣為磚木結構樓閣式,三級八面,高20米。第一層北面開門,二、三層四面有門。每層閣樓頂板上均有彩繪,或龍或鳳或蝙蝠,寓意吉祥幸福。登樓四望,蝶園市民廣場現代時尚,護城河綠帶環繞,宋城牆古韻綿長……,高郵景觀盡收眼底。奎星閣四周遍植名木,其中一棵古松至今已有500多年歷史,老干虯枝,蒼勁挺拔。由於文章文人的情節,我也希望在此得到一點主宰文章興衰的奎星神的關注與幫助,因此在這裡我請幾位小學生幫我留影紀念。看到她們對我的數碼相機有些新奇,我也順便也給她們拍了幾張照片。
奎星閣下是古城牆,也是高郵城所留下的唯一的一小段城牆。其他大部分的城牆,在五十年代都拆掉了。看著這彌足珍貴的宋城牆,我不禁對陷入了對城牆的深深的懷念與思考:包括北京,解放後我不知道我們國家多少城市的城牆被拆。作為風景,作為歷史的沉澱,如果當時有意識就好了,歷史一旦被毀,就無法復原。由此,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家鄉城市琅琊古郡臨沂的城牆來。據說其城牆在抗日戰爭的時候還是全山東最牢固的城牆,那也是台兒莊戰役之前臨沂大捷的一個關鍵原因,可是也說拆就拆了,而且拆得是一點不剩,無影無蹤。這使得70年代的我也只有後來工作後出差南京才第一次看到城牆。因為此處臨近當地最好的學校高郵中學,有很多新的樓盤小區,我也就在這裡花費了很多時間走訪了幾處售樓處和二手房店面,因為住宅的價格、樓盤的概念在很多時候與教育的聯系是特別密切的。雖然在房產開發中“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購房者很少,但是“屋臨書院有黃金”是普遍的價格定高邏輯。
沿著兩側頗具清末民居風格的西後街由北而南,我又來到獨旗杆王府的王氏紀念館。館牌為當代著名書法家啟功所書。進入紀念館,門廳上方懸掛著“古訓是式”的金字黑底匾額,造型古樸照壁上刻著“戩轂”的磚雕。向北通過圓門是一小院。在翠竹掩映中是王念孫、王引之父子的銅色塑像。前者端坐石凳之上,長衫過膝,雙目平視,神清氣定,左手扶一竿木手杖,右手握著一冊翻開的書;後者站立右側身後,兩手垂放,雙目微閉,似有所思。塑像西南的牆腳是一口古井,稍東有一側門,門內又是一不大的庭院。與庭院平行並列的是坐北朝南的三間北廂房,房內陳列著《王氏故居》、《高郵王氏學》的展覽及許多經學後人的書畫作品。相傳這裡曾是王氏父子潛心讀書的地方。回到圓門北側向西,是帶有鬥拱廊沿的五間正廳,上方懸掛著書法家沙孟海先生題寫的“一代宗師”的匾額,下方北牆上是著名畫家程十發先生精心繪制的王氏父子畫像,兩側立柱上是李一氓題寫的“父子一門乾嘉絕學,宋明以外訓詁大成”的對聯。正廳前的庭院內有東廂房三間,西廂房三間。東西廂房門前立柱上分別是“世代研經明古訓,山川鍾秀育賢人”和 “一代宗師千秋絕學,二王余韻百裡書聲”的對聯。兩側廂房內均為展覽室,陳列著王氏父子各種版本的著作及近現代學者專家對王氏父子訓詁學研究評析的文章專著。南側前廳陳列是王氏父子的生平傳略、軼聞故事。置身紀念館,裡面沒有什麼游人,大部分是工作人員與本地人,許多老人在下棋打牌,這讓我感覺不是到了一個名人的紀念館,而是感覺到了一個老年活動之家。我是工科出身。對於訓詁學可以說是初次而聞,對於這高郵的王氏父子也更是初次見面。
出了王氏故居,我本來是要按圖索驥到極樂庵的,因為其沒有具體的地址,再加上我聞詢當地人,他們不僅沒有給我明確的指示而且還有些覺得我可笑,讓我失落失望也無奈,我只能放棄了。真是巧,在這裡又碰到我在魁星閣給我照相的幾個小學生,她們也在街上閑逛,給我留了電話,期望我能給她們郵寄她們的照片,如今我已經回來,可是沒有給她們,因為她們抄給我的電話在匆忙中尋覓不得了。我想現在她們也許淡忘了,但是我畢竟辜負她們的期待。想及此事,我心中就會充滿自責。在陌生中能有一份信任與期盼其實是真的很寶貴的,如果有幸,我希望她們能看到我的這篇文字,也算是我對她們的一份歉意。照片畢竟還在,只是“鴻雁在雲魚在水”,而我“不知此信寄給誰”呀。
中午時分,接到了開發商的電話,到了當地一個最好的飯店,在當地領導陪同下,我們領略了當地的名宴、名菜。唉!即使是高郵飲食文化中的精華,也不能讓我的心情輕松而歡快,我人已經完全沉浸在高郵落魄頹廢的歷史沉重之中了。
“古秦郵湖山留勝跡,文游台佳話傳千秋”。下午,我在對高郵主要街道的幾處在售、在建的商鋪、店面市場調查完成後,我就來到了高郵東北角的文游台。文游台原為東岳行宮,是築在東山的頂端高台建築,因蘇軾路過高郵時,曾和孫覺、王鞏、秦觀等文人在此飲酒論文而得名,為“秦郵八景”之一。此山雖亦稱泰山,與我老家山東的東岳泰山同名,但只不過是一座幾十米高的土山而已。自宋代以來,文游台一直吸引四方文人學士前來訪古拜賢,乾隆南巡時也曾登台賦詩。我穿過高大雄偉的三間四柱火焰式牌坊,跨過橫臥在環台河之上造型優美的拱形玉帶橋,就到了文游台裡。也許是因為當時不是什麼節假日,而且又正值寒冬,文游台裡並沒有什麼人,但這卻更顯得別有韻味,似乎正好切合了我心中文人的清高與冷落。由盍簪堂向上登攀就到了文游台。文游台共兩層,下面一層安放著秦少游立像,呈古銅色,衣冠瀟灑,一手持書卷於胸前,一手背後,頭微仰,面對東南方,躊躇滿志,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面對為高郵的歷史增光添彩、讓高郵人引以為豪的秦少游,我不禁浮想聯翩:對於秦少游,我原來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他是“蘇門四學士”之一,但是事實上他的《鵲橋仙 》是很多人都耳熟能詳的——“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幕暮”,尤其是“柔情似水,佳期如夢”與“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幕暮。”這兩句,真的讓人牽心動情。我想,作為在文字上與這個老城——也稱秦郵的高郵有著特殊聯系的秦觀秦少游——同一個字“秦”,同一個音“郵“和“游”, 冥冥之中,城市與人兩者之間似乎就具有著天然互相成就的關系,而且又恰巧落腳於了此地——文游台,這是高郵的幸運,也是秦少游的幸運。秦少游之所以能夠在在詩詞上“風格委婉含蓄,體制淡雅,氣骨不衰。清麗中不斷意脈,咀嚼無滓,久而知味。”,也一定與此有關!“秦少游、文游台”——說實在的,我覺得文游台名字真的是契合我心的,尤其是這倒不是因為是文人游此台的表面含義,而是因為我總是牽強想到文游二字中有“文字游刃有余,文章游刃有余”的的意思,而這確是我所渴望的。文游台呀,我不知道我游過你之後,能否讓我多少在文字上有所進步,變得多少自如一點,我也不知道我在游過之後能否為你寫一篇好的游記,讓你有更多的文游而來,但是文游台,我真的對你是心向而往之的,希望融入你的景色,更能融入你的歷史。
在文游台景區,我還見到了原來在高郵湖湖邊的鐵牛。據說原來長江運河八百裡航運上有“九牛二虎一只雞”鎮治風水,但如今已是虎歸森林,鳥飛遠去,都不知所蹤了,只有憨厚笨拙的鐵牛依舊在,被轉移到了這裡。我是屬牛的,因此對於牛總倍感親切,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人們水災總是用牛來鎮壓。“惟金克木蛟龍藏,惟土制水龜蛇降,鑄犀作鎮奠淮揚,永除錯墊報吾皇”,從鐵犀銘文得知,應當是由於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中鐵牛屬性金木的關系。後來資料的查閱,我逐漸明白了:原來,牛在中國古代的五行學說中有“中央之牲”之稱。以方位、靈物同五行相配,為“東木青龍、南火朱雀、西金白虎、北水玄武、中土黃牛”牛屬土,土能湮水,再加上牛系金屬鑄成,故又具備了“金”的屬性,在五行相克觀中,有“金克木”之說,而木配東方,東方的靈獸是龍,所以金可鎮克“蛟龍”迫使其“潛藏”。這其中的邏輯關系也是非常順理成章的。
離開文游台,我更加覺得高郵歷史的厚重,也又一次深刻的體會到真的“文化在民間、歷史在民間”。高郵早在13世紀,意大利的馬可波羅就贊譽高郵“城市很大,很繁華”,只是近代衰落了,但至少這讓我現在在此還能感覺到歷史,感覺到過去。而現在很多城市的發展真的太快了,而且更多的是太草率,很多歷史遺跡不僅使被忽視,而更多的是被摧枯而拉朽,一去不復返。相比較而言,我覺得目前高郵的暫時落後更讓我覺得幸運與喜歡,安於現狀也許比所謂形像工程所造就的日新月異更有價值。其實,落後在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一種保護。其實很多東西,先人不僅要留給我們,而且是更要通過我們流給我們的子孫,從這個意義講,我們不是擁有者,而只不過暫時的保管者而已,因此很多建築我們應該做應該使其延續,而不是決定其是否存在,尤其不能使其毀壞,甚至消失。如果這樣,對不起的就不僅是先人,而且還有千秋萬代的後人,為前後人恥笑了,為後人所埋怨。
下午,我回到賓館,可能是一天奔波、勞累過度、短時間水土不服、以及幾次招待都酒比飯多的等原因,我忽然昏到在床上。後來,這個項目我沒有做,這是個心理原因,我覺得多少有些讓我心悸,我多少有點所謂的迷信。而具體的原因就是我當時我處於一個人的孤家寡人狀態、力也不從心,此外發展商在請我的同時,其實還有一個所謂的策劃公司的老總,而讓我過程隱身,這多少讓我感到受到輕視的不快。當然,我現在思考起來,我想我也許還有意識上的原因,那也許是我希望這地方變的慢一些。因為在當前的社會下,房地產的開發也往往就是拆遷,而拆遷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利潤驅動下的破壞,長遠發展在短期利益的面前往往是無力的。其實,我當時對於這個商業項目還是有些想法的:那就是寓意雙黃的“黃黃大世界”, 內部二園商城交集居中,外圈商業街環侍周邊,融歷史與現代一體,綜合性主力店與品牌店、眾多個體店面相結合,既能解決當時本地人的抗性,又滿足當時的市場需求與趨勢,關鍵是我覺得雙“黃”的字眼與格局能夠最大化的融會到高郵這個城市中。對於任何一個項目,我都覺得是否、能否最好的、最恰當的融入到本地的城市中其實才是最重要,這包括潛在的文化、社會意識、傳統習慣等,而現實需求的只是最基本的、最現實的買賣對接的文章。但如果在市場基礎上,解決好了前面的問題,那就是真正的發展,不成功也很難。
郵悠幽游古高郵,信驛文化人間久。總為經濟讓人愁,運河千載水自流!
回顧在高郵短短的時間很短前後兩天,其經濟的欠發達、市場的落後、項目的抗性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對於那奇怪的鴨蛋則由於早有耳聞,我也沒有太多的驚嘆,因為其形可鑒其味可辯。我此行高郵,我沒有想到的是:小小的一個縣城——高郵原來還曾是一個如此有歷史與文化的地方。只是讓我心中不安的是:隨著經濟的滲透與膨脹,這種歷史的安逸還能保持多久?因為,我不能阻止低級的開發的高速度膨脹,也不能實現自己理想的建築與建築的理想,我“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只能“紙上談兵”,而不能“指點江山”。
張春耘2003年1月---2008年5月於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