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歙縣游記3棠樾隨想

作者: 無痕姐姐

導讀安徽游記1:雨游魚梁壩 魚梁壩是我們較晚游覽的地方,之所以先寫,是有原因的! 那天上午下雨,我們在家休息半天,呵呵,這是唯一沒有出去游玩的半天。中午,眼見天放晴了,我和朋友,還有朋友的親家,悠悠從歙縣老街穿八角牌坊出老城城門,左拐不遠便至練江的江岸。臨江,好像還若有若無的微雨濕風拂面,江天相連,豁然開闊。抬首,暗紅色的紫陽橋遠遠地矗立 ...

安徽游記1:雨游魚梁壩

魚梁壩是我們較晚游覽的地方,之所以先寫,是有原因的!

那天上午下雨,我們在家休息半天,呵呵,這是唯一沒有出去游玩的半天。中午,眼見天放晴了,我和朋友,還有朋友的親家,悠悠從歙縣老街穿八角牌坊出老城城門,左拐不遠便至練江的江岸。臨江,好像還若有若無的微雨濕風拂面,江天相連,豁然開闊。抬首,暗紅色的紫陽橋遠遠地矗立於江中,厚重古樸。俯身,那青綠色的江水在腳下緩緩的流過,從容淡雅、逶迤東流。作為漁梁的水口,從前不知多少徽州少年背負家族的厚望,告別新婚的妻子,從這裡出發,走上人生的戰場。這碼頭,不知曾演繹過多少“執手想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凄楚啊!看電視劇“徽娘宛心”、“徽州女人”,都有這樣的畫面,讓人難忘。

看上游處,江面隆起,稍許傾斜,江水湍急,伴著轟隆鳴響至高處而下泄。遠遠望去,猶如一匹絲白的綢緞覆蓋在江中,光滑如鏡,而在綢緞下安然躺著的,正是千年漁梁古壩。

沿石階慢慢下到河邊,只覺它並不雄偉,欠些霸氣。與我們成都的都江堰相比,有小巫見大巫的感覺。待得走近,才發現它的壩面很寬,從上游至下游的江面足有十幾米,像一條很寬很緩的水上滑梯。當江水從壩頂一傾而泄,延綿整個壩面,和著轟隆水聲,這才是漁梁壩的氣勢所在。

漁梁壩始建於隋末唐初,此後於宋、元、明、清歷代均有不同程度的修建。而我們今天看到的大壩,主要是清康熙年間修建後保留下來的模樣:壩面鋪著青白色的花崗岩石,縱橫交錯,交接的縫隙可見燕尾狀的石塊,稱燕尾鎖,它像釘子般直插至幾米深的壩底,鎖牢壩石。這古壩,承載的不止是恆久的江水,更是千年歲月的積澱。

看碼頭江邊停泊了許多村民的木質游船,我們正猶豫要不要乘船游魚梁壩,有一艘木船慢慢靠近,船老板招呼我們,熱情地叫我們上船,哦,是熟人。朋友親家悄悄告訴我們,船老板原來是她娘家的鄰居,鄰居們都叫他“三哥”。

上得船來,我們一面對著煙雨朦朧的兩岸不停的按動快門,一面聽三哥講有關連江、歙縣的古老傳說。他講了好多,比如練江--新安江一頭一尾出了兩個領袖,即江頭的胡錦濤,江尾的江澤民。但我卻對“歙”之的來歷,記得最清楚,很有意思。原來這個字還與唐代大詩人李白有關。話說當年李白在京城參加殿試,認識一位歙縣的書生,當時此地還不叫“歙縣”哦。後來,李白雲游到了安徽,住在客棧,一天冒著蒙蒙細雨散步到了連江邊,突然想起那位許姓的同窗,問問路人,路人告之許書生住在江對面。李白連忙跳上渡船,像我們一樣欣賞兩岸的美景,一面任船兒劃向對岸。忽然,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帶錢出門。他連忙對船家說:我忘帶錢了,看你船上有筆墨,你快拿紙來,我給你寫幾個字頂船錢。寫什麼喃?有了,先寫“一”又寫“口”再寫“人”,合起來就是“合”字,意思是一口人,也就是我,再寫一個“羽”意思是下雨了,還寫點什麼呢,有了,再寫一個“欠”,就是我沒有船錢,只好欠你的了。李白笑了起來,這字就讀“社”,意思就是我賒你的船錢。你把這幅字收好,用它抵船錢綽綽有余。這樣,歙縣的歙字就誕生了。聽三哥將完,我們覺得好有意思。91年到黃山,初次看見安徽的地名“歙”“黟”二字,還不認識,回家查過字典才知道。不知不覺我們在三哥的船上已經由魚梁壩逆流而上,從水路回到了紫陽橋。

下得船來,朋友的親家給我們講了三哥的事。他是一個“老三屆”高中生,學習成績很好。如果不搞“文化革命”,他也許就讀了大學,成為一名優秀的教師或者科學家。可是,他高中畢業,就下了農村,後來,招工成為工人,再後來,下崗了。更讓人郁悶的是,他愛人在幾年前突然癱瘓了!三哥每天在魚梁壩靠劃游船維持生活,回家還要照料癱瘓在床的愛人。天氣好時,他會放棄一些掙錢的時光,將癱瘓的妻子背出來曬太陽。

我不由對這個三哥欽佩起來。是啊,每個人在人生道路都有不如意之事,但像他那麼艱難、坎坷,還保持樂觀積極的態度,確實令人唏噓。

漁粱,是一個值得駐腳的地方。停下來,細細品味它的原始、質樸、溫情。尤其是在雨天,它的魅力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安徽游記 2、呈坎印像

呈坎是徽州的一個古村落,她雖然遠沒有宏村西遞的名氣大,去旅游的人也沒有那麼多。但她一樣有著鮮明的徽派印記。

我們乘坐的班車在山裡轉來轉去,剛拐過一個彎,一看,整個呈坎村出現在我們眼前。村口一泓清水,讓人眼睛一亮。水塘邊的楊柳,隨微風搖擺,嫩黃的迎春,羞答答地綻開,還有殘留的一抹粉紅桃花,好像是執意要給眼前的景色增加點鮮艷的色彩。精致的小橋流水、典型的徽派名居,塘裡面游著鴨子,還有水牛在那兒,出現在我眼裡的一切都像一副淡淡的水墨畫。

朋友的親家操著當地話,與看門的阿姨輕輕地拉著家常,大概是介紹我們來自四川,來自地震災區吧,反正阿姨做一個手勢,叫我們進去。呵呵,我們趕緊快步衝進村子。

呈坎村始建於東漢三國時期,距今已經有1700多年歷史,宋代理學家朱熹贊譽:呈坎雙賢裡,江南第一村。是目前全國獨一無二,保存最完好的明代古村落。整個村落是按照“易經”裡的“陰(坎)陽(呈)二氣統一,天人合一”理論布局,依山傍水,形成二圳五街九十九巷,宛如迷宮,是徽文化最為集中典型的村落。國家保護重點文物“寶綸閣”,位於羅東舒祠堂內,羅家祠堂的特殊之處,是始建於明嘉靖年間的最後一件大屋,為上下兩層。上層檐下懸一素匾,上書墨字“寶綸閣”,氣勢恢弘。祠堂大堂內的彩繪,歷經500多年歲月洗禮,竟然至今還絢麗如初。祠堂整體按照孔廟格局,但又糅合了西洋建築特點,顯得更加獨特別致。其中祠內左側,竟然還有一座“祠中祠”--“羅家女祠”,供奉著未出閣先亡的羅家女兒們,這應該算是女權在當時年代男女平等的體現吧。 因為村落比較偏遠,還不屬於過度開發的地方。村裡古民居散落四處,未經修啄的小道,剝落的村居白牆,更顯得古樸。

這裡的古建築都保存的相當完好。民宅多為樓房,層層跌落的馬頭牆高出屋脊,有的中間高兩頭低,微見屋脊坡頂,半掩半映,半藏半露,黑白分明;有的上端人字形斜下,兩端跌落數階,檐角青瓦起墊飛翹。在蔚藍的天際間,勾出民居牆頭與天空的輪廓線,增加了空間的層次和韻律美,體現了天人之間的和諧。 民居住宅、祠堂、廂宇、牌坊、亭、塔、墓等建粱上的許多構件和局部,都飾以精美的石、木、磚雕。優雅被發揮到了極致。 村裡大多數老房子現在還被村民居住著,不像麗江古城,全都住的外來生意人。呈坎人相當友善,與你四目相對時,都會善意的一笑。我想終究還是民風淳樸吧。 信步走進一家理發店,歲月的斑駁在此一目了然。那個椅子都一百多年了,現在還能躺倒和直起來,還有那個鏡子也有一百多年了。想像當年拖著長辮子的男女,坐在這椅子上修剪頭發的模樣,忍不住啞然失笑。我們也坐到那椅子上,觸摸扶手,感受古人的生活,好愜意。當然還要拍一張照片哦。

逛完了村裡,隨游人來到村後的小河,聽一個年輕的導游講,這條沐川河呈S型線路穿越村子,使得村子很像劃分陰陽的太極狀。河水非常清涼,上游有水壩將水攔住,攔住的區域正好倒映出徽式民房 ;水從壩上飛濺出來,像千萬珍珠,在陽光映照下,褶褶生輝。這一動一靜,使得呈坎的魅力更加顯現。

曾經十登黃山的藝術大師劉海粟先生說“登黃山,不可不去呈坎”,呈坎確實值得一往。

出得村子,在村口等待班車,看見幾個上海人,居然到了村頭,沒有進去,在那裡等同行的朋友。說已經去了宏村,應該差不多吧。我們不禁替他們惋惜!

安徽游記3:棠樾隨想

棠樾牌坊,大約幾年前看瓊瑤的電視劇《煙鎖重樓》時對那七座高大宏偉的牌坊有很深的印像。

暮春的上午,我們從歙縣縣城出發,一輛破舊的中巴,搖晃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棠樾。先進得村去,一個朋友就住在裡面,敲門進去,哦,還是一個有參觀價值的古宅,有高大的空心牆,照例是“肥檁瘦柱冬瓜梁”,宅內的堂屋牆上掛了好多照片。居然看見有胡蘭畦的照片還有文字介紹,一個成都人,愛國者,差點成為陳毅夫人的傳奇女性。雖然已是故去的家鄉人,卻依舊有幾分親切和驕傲,因為我以前讀過她的《胡蘭畦回憶錄》。

到了棠樾,就直奔主題,參觀牌坊。遠遠地望見牌坊群,感覺比電視上還要壯觀,分別建於明代和清代的七座高大牌坊,樸素淡雅,質樸渾厚,時間跨度長達幾百年,但風格混然一體,形同一氣呵成,在空曠的平野上,呈半弧形排列,富有衝擊力,壯觀而又孤絕。我們的視線跟隨七道牌坊形成的彎弧一座一座看過去,在中間一棟翼檐飛翹的四角方亭都會稍作停留,那便就是“驄步亭”,這座小亭子不僅為行人休息提供了方便,更重要的是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使建築空間顯得生動,建築形像更加豐富,為牌坊群增色不少。然後一直遙伸到最後一座……再遠處,是晚春裡更顯得空曠蒼茫的徽州大地。

我們安靜地穿行在棠樾牌坊下,和一座座牌坊對視。我總覺得每一座牌坊似乎都是有生命的,它彰顯著榮耀又飽含著孤寂與無奈,在向你訴說著它們後面或凄美的往事。棠樾鮑家有一婦,夫在外而亡。其妻攜尚在襁褓中幼子,行程兩千裡,撫靈柩而歸。後守節幾十載,撫養兒子成人,家族感其虔誠,上表皇帝為其立牌。兩千裡的跋山涉水,裹著小腳,只為了攜帶夫君之遺體回歸故裡。其中支撐著這位女子的究竟是什麼? 除了責任,是否也有愛情力量,或是一種最簡單的人性親情的顯現。

我慢慢一步一步地,從第一道牌坊開始,直走到最後一座,將每一個牌坊仔細地看過,用心地端詳。眼前浮現出劉雪華、茹萍、劉濤等塑造的賢惠溫柔的徽州女人形像,在這或濃或淡的古老徽建築裡思量過去與未來的命運。

穿行於牌坊之下,我不由自主地放輕、放慢腳步,一遍又一遍地注視著這些歷經歲月滄桑的巨大身軀,一次又一次地聆聽著它們的悲歡傾訴。七座牌坊的排列順序是忠孝節義節孝忠,所以無論從哪一端開始走,次序都是忠孝節義,她把對君主的忠誠,綿延千年的孝道,封建婦女的堅貞,重道守義的氣節,都鑄造在巍峨的牌坊之中。

兒時讀白居易《琵琶行》:“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浮梁茶市久負盛名,浮梁與古徽州的的幾個縣相鄰,浮梁販茶就曾是徽商的重要出路。皖南素有“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田園”的說法,地少人多使得徽州人為了覓求生存和發展,只好以賈代耕,那時有俗諺雲:“歙南太荒唐,十三爹來十四娘”,說的就是當時年滿十二三歲的男子就要完婚,然後外出經商。明清之際是徽商發展的黃金時期,據說徽州很多成年男子都要離鄉從事商貿經營。而一旦外出,從此就萍飄蓬轉,要等過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才能返鄉省親。因此也就有了“一世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的人生凄涼,也奠定了徽州商人婦的人生悲劇。

今天,我們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中,我心中卻浮想這樣的凄涼畫面:不諳事的徽州少年,肩上挎著裝滿炒面的藍布口袋,告別新婚的妻子,在母親哽咽的道別聲中,抹一把雨水或是淚水,在石板曲徑的咚咚聲中,從魚梁壩的江上出發,義無返顧的奔向禍福難料的商旅。丈夫這一走也許就是十年八載,而留給妻子的則是承擔起全部家務勞作的勞累和連年的寂寞期盼。男人們都出門了,徽州更加顯得空曠落寞。獨守空房的女子,面對寂寞庭院,重門深鎖,也只有閑倚雕欄,獨賞孤月,嫣然顧影自憐。因此,有了深宅大院的“美人靠”,有了堂屋中央半圓的桌子。就像姜育恆在《煙鎖重樓》中唱的:“世人都道朱門深,幾人看出我真心。一抹斜陽暗銷魂,七道重門鎖青春!”

就這樣,多少的花容月貌在相思中燈枯油竭,多少的良辰美景在等待中曉風殘月。凄風夜雨中,一代又一代烈女貞婦青絲變白發,送不走的是點點心愁,等不回的是出外的丈夫。真的很難想像,徽州女人承受著什麼樣的壓力和寂寞。直至今日,那些散落在這裡的大小貞節牌坊,歷經數百年的凄風苦雨,似乎仍在無聲地訴說著很久以前思婦的寂寞與辛酸。我想起了舒婷的《神女峰》:“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的肩頭痛哭一晚”。這或許就是現代人與古人的迥然不同的理觀吧!很難說古代還是當今的婚戀觀更正確,還是用“存在就是合理”來解釋比較簡單吧!

已經看見江澤民題字的“棠樾牌坊群”石碑了,回望棠樾牌坊,感覺它們依舊屹立於曠野,雖然陽光照耀著它們,但分明卻透著幾許冷寂。歲月在它們身上留下的一道道黑色的痕跡,看起來就像女人的淚水,更像陳舊的血跡。

無論是忠良孝義的男人,還是貞烈節孝的女人注定是孤獨的;棠樾一定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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