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行:齊魯漫步(拾遺篇)

日出而醒,日落而眠。誰會相信,喜歡到處“趴趴走”的“野腳”人(閩南土語),居然能夠耐住寂寞地在山裡“蝸居”了整整一個春節。“知我者也”的商益棠在留言中感嘆道:轉眼又一年!唉,人生啊——-就是比當歸大條一點點……雲雲,其中不乏一貫的調侃和鞭策——子在床上曰:睡得真舒服,不寫作業矣。哈哈,跟蘭草軒外,“叫春”的布谷鳥一個樣嘛。是的!本人自撰的庚寅春聯,橫批正是:吃飽睡好!(在山裡)每天的聞雞起舞和鍋碗瓢盤之後,就是洗腳上床。即便沒有太早的“列通”(閩北方言,大意是躲被窩),一起圍著火盆家長裡短的,也比看電視“春晚”愜意得多。山中滋潤的日子,就這樣子過得連世上鬧騰得人心惶惶的很不消停的地震、海嘯都沒顧得上杞人憂天一把。直到“煙花三月”的驚蟄,在戴雲山人(游逛戴雲山,神交的一位仙家)的《“長征”啟事》詩的召喚,開始了“新的長征”——北國之雄偉兮,江南之妖嬈。山川之奇麗兮,古今共折腰。凡我之同志兮,攜手相邀。青春之年華兮,暢游登高。不借之車馬兮,徒步甚好。途中之餐宿兮,何妨行討。只不過,徒步“長征”對於我來說,應是人生規劃裡的一個特偉大的遠景目標。認真地去走一趟紅軍的“二萬五千裡”,是我平生的夙願,當然不借助車馬。而今“萬裡長征”的第一步,還是先將“紅旗”插遍九州。待到了“山河一片紅”,再去“從頭越”。屆時希望如同柳岸居士一樣,用不著擔心什麼“有了時間則沒有錢”,或是“有了錢卻沒有時間”的糾結啦。當我從山中帶著蘭花草回到了寸本堂,節前(齊魯之行)落下的“作業”,都快變成了“冷飯”啦。當然就算“雞肋”什麼的,對於老醉而言,還是挺知足的“下酒菜”。何況山裡、堂外布谷鳥隨影附形的叫喚,實在令我“揪心”。故而把開春首篇的“蛋炒飯”,名之曰:拾遺。【邂逅兗州】1、 邂逅兗州,還得從曲阜孔林說起。當我們走出魯國幽深綿延的時空隧道,已近晌午。在俺的攛掇下,“山賊”放棄了對孔府家宴的惦記和誘惑,決定趕回濟南。車站途中,出租車的師傅提出了個到十多公裡外的兗州坐“動車”的動議。兗州?!九州古地?成交!盡管後來俺們知道那是濟寧的“回頭車”(又稱順風車)。兗州,在俺的“地瓜腔”裡一度念作了“允州”,總覺得如同劉邦“約法三章”似的,大禹在他那浩大的水利工程中也許應允或允諾了人家六個什麼“條件”,才奠定下了九州的“舊城改造”。而像美國的電影大片《阿凡達》裡屢教不改的“釘子戶”們,只好讓其永遠“黃河之水天上來”地“望洋興嘆”啦。繼而猜想“移民搬遷,文明拆建”,在我國的上古時期早有範例,反之的“典型”同樣枚不勝舉。 印像中的兗州,應該是一座挺古老的州城,起先的旅行策劃沒有安排停留的,心中老像賊一樣惦記著臨淄、淄博、濰坊、煙台、威海、蓬萊……,中原的齊魯故國實在是地大物博呀!在登臨了泰山之巔,瞻仰過聖人殿堂之後,又沒能到鄒城、滕州、廣饒去參拜孟軻、墨翟、孫武諸子,反而“陰差陽錯”地來到鼎定九州的兗州“問鼎”,說來還是緣分呀。兗州,地處於魯西南的濟寧境內。這座四通八達的要塞關城,正如徐州一樣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自古就有“得兗州者半山東”之說,《三國演義》裡,曹孟德就是從這裡“發跡”起家的。後來呂布在陳宮的唆使下偷襲了此處的阿瞞老巢,才無意中解了陶謙的徐州之圍。沒想到這人情卻算在了玄德公頭上……,這樣子的典故史跡總能讓人熱血沸騰,聯想翩翩——好嘛,待俺們買了票後好好地去逛上一逛。2、然而,美好的願望總是與現實相悖的時候多。在我排隊購票的當口,古古跑到外頭咨詢了下時刻班次。D158次的動車,考慮到回濟南恐怕趕不上去青島的高鐵。就這樣,猶如起初我們在濟南站的匆忙聚集一樣,也在兗州車站匆匆而別。實際上濟南到青島的末班動車開到二十一點,這就是不如“嫵媚青山”一般好做功課的“下場”——有人稱之為“馬後炮”,譬如以後又知道了濟南有開通到泰山的動車那樣。如願以償地買到了車票,我轉身趕往汽車站送行,已不見“風火輪”般的身影了。拄著拐杖沿鬧熱的街市走來,路遇上一位矯健的老者,如獲至寶地前去“問鼎”。在老人濃厚而又熱忱的鄉音裡,我一知半解且滿頭霧水,但一路“依樣畫葫蘆”著老叟話音中的“形容塔”、“少林台”和“青年閣”尋去,斬獲多多。3、兗州火車站周圍,倒不像大多城市一樣有著諸多蒼蠅般的“沾人一族”。卻也干淨得連買張地圖的攤販都沒有,只好從拾起傳統的“路在嘴上”的教誨。記得小時候,伯父常常告誡我們的事例——喂,老頭!馬巷(廈門)怎麼走?曰:從馬屁眼進去,拐個彎就是。我畢恭畢敬地一路相詢而來,才回味般地莞然了——形容者,興隆是也!位列兗州八景之—的“興隆塔影”,坐落在古城東北角的兗州市博物館後面。正是兗州城滄桑歷史變遷的親歷者和守護者,見證了這處建於隋朝時期的古剎寶塔的前生後世。原先是“塔以寺名”的古剎早沒了蹤影,惟獨保存著十三層高的“崢嶸塔與白雲齊”塔樓,讓我尋覓到些許古城過往煙雲的痕跡和氣息。也是在博物館裡白紙黑字,影像圖片,文物展覽之外,感知認識兗州的一個鮮活載體。高臨鬥,崢嶸直倚天。鈴聲聞十裡,鶴跡閱千年。舍利前朝化,心燈午夜然。我來登絕頂,舉手挹雲煙——這是明朝藩王朱當沔抒懷的《登興隆塔》詩。當然,這些個都是從博物館裡“讀”來的。還記得有抄下來的“高入白雲,影落靈光;翠色獨凝洙水,風聲遙應岱峰”以及“崢嶸塔,俗傳夏至太陽初升,城西三十裡的嵫陽山奎星樓其影綽綽可現,霞光蔚成。寶塔倩影,山色流金,牧童笛聲,古廟松柏,仙人踏歌,靈光生輝,相映成趣,實為齊魯一大景觀”的介紹。聽門衛大漢說,沿興隆塔的梯級登上七層,撫欄遠眺連曲阜孔廟的大成殿都可以歷歷在目。我想,這在古代或許算不上什麼誇張之辭吧!來到博物館後,正在興隆塔下進行的地宮考古挖掘,以及興隆古剎的重光復建。我自然不得入內——只可遠觀而不得“褻玩”焉,也就無法實施實地的“考證”啦。走近這處免費開放的兗州博物館,廣場上“端信如鼎”的市民和女警都給予了我如痴如醉的古風之感,在我的背包行囊的安檢寄存中,因塞不進自動存放箱櫃裡,靚麗的女警微笑地承諾為我的包包“保駕護航”,一直到了我心滿意足地出來。望著門口上的那座大鼎雕塑,我理解了什麼是一言九鼎!也許這就叫做“端信”吧,也許“兗”州就這麼得名的,也許沒有也許……4、游過了興隆寺塔,詳細地瀏覽了博物館,自然清楚了“少林台”乃紀念杜工部的少陵台,暨現在的少陵公園;而“青年閣”嘛,也正是大唐那位酒詩通仙的太白遺跡,如今淪落在了鐵路總醫院內,如同泉州三院裡的弘一法師的晚晴室的命運。由於時間的不允,我只能夠在兗州博物館內過過眼癮。譬如讀一讀詩仙的——日落沙明天倒開,波搖石動水縈回。輕舟泛月尋溪轉,疑是山陰雪後來(李白的《魯東門泛舟》,據說這是描寫兗州城東的泗水景觀);品一品詩聖的——東郡趨庭日,南樓縱目初。浮雲連海岱,平野人青徐。孤嶂秦碑在,荒城魯殿餘。從來多古意,臨眺獨躊躇。(杜甫的《登兗州城樓》)——品讀這些個詩人仙聖們作於兗州的詩文,也算是我對一座源自上古九州老城匆匆而就的一種憑吊吧。

【又見濟南】
5、還是路過。泉城濟南,正如二十年前似的。不一樣的是我采納了“簡長老”的建言,“一個蘿蔔一個坑”地在山東首府住上了一夜。這一早一暮的光陰,倒讓我“忙裡偷閑”地插了不少“紅旗”——觀瀾趵突泉和瀏覽大明湖,醉翁之意自然在於有宋一代的兩位詞壇大家的“堂館”之所。若說三天前“驚鴻一現”的“空降”僅僅是去泰山前的途經,那麼真正和二十年前一面之緣的濟南的再次相見,是我從兗州坐D158次“動車”的到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身臨其境地體驗了“動車組”風馳電掣的和諧。黃昏的省城,寒冷的城府,激情如火的我也難免“飢寒交迫”,才想起了一天來,只在曲阜吃了一屜包子,於兗州喝了一碗三寶粥。待買好了明早去青島的D6003次動車,安頓妥當的住宿地。便沿著站前“涇渭分明”(經、緯路)的街道尋訪著沒做“攻略”的美食,一撲而空,再撲再空,沒有方向的“革命”道路,除了人品外,自然是前途渺茫。餓到極致,“品位”淪落成了風塵中只須填飽肚子的“品味”啦。不知“經”了幾多路,“緯”了多條街,一見到“好一家”的牛肉粉招牌,眼睛都綠了。俗話說,飽暖思淫欲。聖賢也講過,溫飽才懂禮儀嘛。可見“人是鐵,飯是鋼”的“民以食為天”信條是多麼的擲地有聲,好久沒體會到這樣飢餓的感覺啦。牛肉粉的口感還真沒品出來,倒是一海碗過後的涼拌牛肚,就著祛寒的小酒,咋巴得有滋有味,記憶猶新。乘著酒興,重新走上大街,已覺察不到寒冷了。眼中的夜景,開始顯得詩情畫意了。但是成名的景觀,全都閉門謝客啦。對於外鄉人來說,泉城廣場的城雕是得去看看,順帶也為明早的趵突泉和大明湖之行探探路,這種陋習據稱源於學生時代的“熟悉考場”。6、空曠的廣場,行人沒有街上跑的汽車多。也是,這麼大冷的天誰不宅家呀。倒有個把老人在練著“街舞”,關於傳統觀念上的“晨練”,和打破常規的“暮習”,哪種更有益身體健康呢?要我說,適合自己的才叫真的好!譬如“貓家”的時候,這會兒我大半是守著電視的“主旋律”,才不管什麼“飯後百步走”啦。皎潔夜空下,遠遠看上去仿若一個大大的泉字,想是亭亭玉立的城標了。瞅著就怪親切的,咱們泉州過去不也是以泉水眾多而著稱的嗎?這些年來卻連清源山上的虎乳泉都在鬧“奶荒”,即使虎虎生威的庚寅年頭,也不見得多旺盛。看來真應了那一句公益廣告——沒有水的泉州將變成一片白州!7、位處泉城廣場正北面的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大明湖,南邊的則是在學校課文上耳熟能詳的趵突勝景,再往前的經十路以南,便是千佛山啦。在時間不夠充溢下,好比兵力不足時的集中優勢,爭取盡可能的戰果。當然得切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導:不以一城一池的得失論成敗。否則將像蔣委員長一樣得不償失,我們今天的撤退(遺憾),就是為了明天更好地“解放全中國”。 因此我只圈定了趵突泉和大明湖,趵突泉的開門時間在七點半,門票四十元。凌晨,我挺著凜冽的寒風,摸黑地在大明湖畔轉了半圈,還是在晨練者的指點下從東門而進,省卻了三十紋銀。雖有晨曦肚白,但依舊“黑燈瞎火”似的。沿著湖邊,尋到了“鳩占鵲巢”的稼軒祠(這裡原是紀念“洋務運動”的李鴻章祠堂)。緊閉的紀念館前,我回味著“山水不系舟”先生的游記名篇《稼軒故裡,斜陽荒早空庭》(該文發表於攜程旅行網的游記社區,山水先生還曾著有數十萬字的《辛棄疾全傳》一書),遙想著他郁悶孤寂的“醉裡挑燈”和“沙場點兵”的“冰戈鐵馬入夢來”春囈。同時也為“李中堂”無力回天的遭遇,而噓唏不已。離開的時候,口裡默念著《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詞,算作彌補下路經贛州郁孤台的遺憾——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8、來到趵突泉公園,除了觀瀾七十二泉之首的趵突勝景外,還有一處要參訪的是易安居士的故居。一踏進公園大門,嘩啦啦的泉聲不絕於耳。朝著郭沫若撰寫對聯——大明湖畔,趵突泉邊,故居在垂楊深處;金石錄裡,漱玉集中,文采有後主遺風的院落走來,抬頭的:李清照紀念堂,便是我“尋尋覓覓”的情懷,曾看過楊雨解秘下《莫道不銷魂》的李清照,也熟讀了山水先生的力作《走一次章丘,看一眼李清照,品一回紅藕香殘》(山水先生寫起古代女性來,總能撩撥人們那根柔弱的心弦)。寂靜的易安故居,伴著泉水叮咚的天籟,芭蕉夜雨的宿酒,果真讓人“才下眉頭,又上心頭”。不遠處的趵突泉邊,望著汩汩冒出的湧泉,我迷蒙了起來~~~9、宅家的日子,在窗外的“布谷”陣陣“映照”下,我隨手又翻到了“郁孤台”詞,沉浸在“山深聞鷓鴣”的意境。孩子湊上來,問了一句:寫游記吶?!答曰:這不!“裝修”中。瞄了一眼,孩子又說:錯啦,錯啦。門外叫喚的可不是布谷鳥好不好?真的是鷓鴣耶,生物課老師講的。我們還有人猜是夜光鳥哪。我錯了?阿醉錯了嗎?老醉真的錯啦?那麼我咋聽起來聲聲都是“布谷”、“布谷”的呀!

2009年12月31日~2010年1月4日,游歷泰山、曲阜、兗州、濟南和青島。
2010年1月2日“問鼎”兗州,瀏覽了兗州博物館,興隆塔和興修中的興隆寺。
2010年1月2~3日觀瀾趵突泉,游覽大明湖及李清照紀念堂、辛棄疾紀念館。
2010年2月14日(春節)蘭草軒起筆2010年3月21日(春分)寸本堂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