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迢迢——七一冰川

作者: 邊走邊醉

導讀世界上最美的瞬間不在遙遠或從前,而是無論漂泊到哪裡,都充滿著激動的心。 讓我對絲路之行的敘述從七一冰川開始。 (一)七一冰川 迷蒙的飛雪漫空舞落,冰川從前上方斜向下鋪開,依稀著萬瀑成流的壯景,衝擊著兩肋的岩砥,冰舌帶著縷黑的岩石味,掛滿著曾經滴水入岩的冰凌。那不是瀑更不是水,而是五千米海拔的冰川與岩石的世界,寒冷伴隨著說不出的自傲� ...

世界上最美的瞬間不在遙遠或從前,而是無論漂泊到哪裡,都充滿著激動的心。

讓我對絲路之行的敘述從七一冰川開始。

(一)七一冰川

迷蒙的飛雪漫空舞落,冰川從前上方斜向下鋪開,依稀著萬瀑成流的壯景,衝擊著兩肋的岩砥,冰舌帶著縷黑的岩石味,掛滿著曾經滴水入岩的冰凌。那不是瀑更不是水,而是五千米海拔的冰川與岩石的世界,寒冷伴隨著說不出的自傲與激動在神秘自然的籠罩下再次漫過全身……

從嘉峪關出城向西,便駛進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左面遠處是連綿不絕的祁連山脈,近城的右面是黑山。關城很快從視野裡消失,黑山湖藍色的湖面也退卻,我們向左拐,斜刺裡衝向祁連山,戈壁灘上的地況在不斷變換著,從一撮撮的荊草到更少再到更多,我們的車行就再向左轉一個角度,垂直前行進入祁連群峰。

有山的世界是變換多姿的世界,即使那山上僅有黑色的岩石。更令人驚喜的是,進入山脈沒有多久,便出現了連綿的坡草和大片的羊群。金黃色的草地充滿著秋日的特征,而司機師傅激動地向我們一遍遍重復著一句:夏天時這裡都是綠綠的。的確,草原那無際的綠色對這裡的生活來說是充滿著多麼大的誘惑與感動啊!

在這樣的草原與山峰中車開始盤山,向上向下再向上,拐過一道急彎後,前方出現了美麗的雪峰。我們趕緊停車留住這美好的景像,路邊有一處標識,上寫土大阪。司機告訴我們過會還要再盤過吊大阪,才能夠到達目的地。遠處有羊群剛好從上及下分布在山坡上,遠望有一種立體式的純樸的美感。我們剛上車,牧羊人的大黑狗像車飛奔而來,副駕駛位置上的大姐嚇得不知所措,喊著快開車。

盤上山再盤下去,再盤上再盤下去,空氣漸漸變冷,一觸車窗即感到刺骨的冰涼,司機師傅夫婦並不太熟悉去冰川的路,還鬧出了大姐向一牧羊人問路的笑話。前方不遠處剛好有一穿紅棉襖的牧羊人在路旁,小吳說快問一下那女的,車到近處大姐便衝著那牧羊人喊大姐,可一細看才發現原來是男子。

快三個小時後終於來到一岔路口,向右再走兩三公裡,車已經開不了了,下車後卻不知道冰川在哪裡,滿眼都是僅有黑色岩石和偶有草皮的山脈。有幾輛同是來冰川的車停在這裡,一群人下車後指著左面山脈中的一條小路,說是沿著那直接向上走。這裡已經有三千七百米的海拔,可卻連冰山或雪峰的影子都還看不見。穿著僅有的一件運動服外套、短袖衫和運動褲,背起簡單的包,中午的十一點,我們開始走上那一直伸向遙遠遠山背後的小路。

寒冷加之高海拔稀薄的空氣令人頭暈而且頭疼,雖然山路開始這段的坡比較緩,但仍然令人難以堅持,這起點處竟是這樣的艱難。來這裡的游人極少,加之手機從剛進祁連山脈時就已不再有信號,因此若是一人前來攀登,是不太可取的。開始這種路雖然不十分險,但高海拔令人頭暈,而且路左面同樣是幽深的山谷,谷底處是已經沒有流水的河谷,想必夏天冰川融水聚成河流,自此向下滔滔湧進吧,偶有的結冰昭示著這裡寒冷的溫度,山坡上卻依然有著秋季裡枯黃的野草,雖然已經沒有了生命的綠色,但同樣令人欣慰,畢竟這是生命,即使是短暫告別了希望的顏色。

走走停停是不可避免的,山風時大時小,我們沿著半山腰的小路向前,同時也就是緩慢地向上,剛出發時前面有幾個女孩子一直領先我們比較遠,她們的節奏掌握得特別好,而且負重極少,同時看得出她們准備得相當充分,外套都比較厚,而且帽子和圍巾也比較齊備。我們倆一直合計著追上她們,但卻一直追不上。我的頭越來越痛也越來越暈,還好小吳並沒有這樣的反應,他一直走得比較輕松,但為了考慮我,他也不得不放慢自己的節奏。碰上兩三撥其他的人,都逐漸地落下了,有的可能已經開始回程了,這種高海拔地帶每前行幾步都有一種直接想癱坐在地的感覺,但為了目標,我強忍著……

又走了不知多久,雪峰在路左面的視野裡出現,但冰川的影子還不知在哪兒。那幾個女孩子節奏也亂了,她們已經不再是三人一起,而是各自找自己的節奏了。基本上是一個單獨的一直保持著較穩的步調,另兩個還相距較近。我們倆人逐漸和她們靠近了,她們同樣是走上一小段也得坐下來歇一歇,我們就趁此向前趕,但每當快追上她們,她們就起身再走,而我們就撲倒在地,大口呼著少氧的空氣。

說不清楚這種狀態又走了多久,終於和幾個女孩銜接了的時候,她們指著一塊岩石上的牌子讀給我們:不到冰川非好汗,前方還有兩公裡。天啊,雖然還看不見冰川的影子,但終歸有指望了。此時的路段開始大幅度的起落,不過這並不好,因為此時的下坡意味著回程時的上坡,我必須得為全天的體力考慮。最後一個大起伏後我們來到低處,前面高聳的山簡直可以用亂石堆來形容,全是黑色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砌著,沒有明顯的路。而且計算下來,離二公裡指示處的距離絕不止兩公裡。我們已經與三個女孩彙合一起,共同完成最後的衝刺,當然節奏是十步一停了。

終於登上高點,有人用亂石堆起一個小土包,一塊牌子上寫著冰川的字樣。攀上來,前方仍是高高的亂石山岡,左面遠處是冰川的底部,那冰川並不像想像中的潔白晶瑩,而可能是因為融化後又結凍而明顯有些斑駁的灰色。我們站的地方處於亂石山嶺的底部,冰川夾在這裡與左側高聳的雪峰的山谷間,斜刺裡向上地伸展開去。我們於此地是無法觸及冰川的任何一部分的,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向下至亂石山嶺的底部與冰川冰舌結合處,另一是繼續向上走到亂石山嶺的頂部一些再向下一部分直接攀上冰川的冰面上。最後我們五人一起先下亂石山岡,此時的寒冷與稀薄的空氣帶給我的只有痛苦,我想我已經處於半暈眩狀態,同行的女孩顯然准備特別充分,一個背著小藥品箱的女孩取出軍刀和一塊姜,切了姜片讓我們每人含在嘴裡用來御寒,還教我們要盡量含在舌頭底部,直到姜片逐漸被含沒了為止。我想這姜片是我能夠支撐到最後的關鍵環節,無論是生理的還是心理的,它真的給了我抵御寒冷的信心與勇氣。

我們已經可以手觸著冰凌並選擇不同的角度拍照了,同時我們沿著冰舌與岩石結合的地方試探性地向上攀爬,當然這種結合地帶十分地危險,尤其有冰的地方又極滑。三個女孩還有一個特有體力的先行同伴此時早已經攀上了高處的冰川上面,我們一齊呼著她的名字,同時也充滿著希望能夠與她會合。頭痛欲裂的我堅持又堅持而且拒絕了女孩要給我的去痛片,我想一旦那東西使我更暈我將處於更危險的狀態。

已經看見第四個女孩了,她勇敢地攀在冰川的冰面上,並遠遠地向下面的我們揮手示意繼續向上,小吳勇敢地選擇了上去,因為只有上面才有可能攀到冰面上,下面因為融冰後會使岩石與冰川間留下一大塊空間而無法空手攀上。天空天始飄下漫漫的飛雪,落在岩石塊上和冰面上,薄薄一層,更加危險,小吳離我們已經遠了,我和另三個女孩在一起,猶豫著是上還是下,幾個女孩也真的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同時也忌憚著高反和寒冷,她們准備從亂石中摸一條回去的路。我同樣准備回程了,但小吳他卻已經攀上冰川的冰面上,並且激動著喊著我上去,我向前上方看他,飛雪落在眼鏡片上,也打進嘴裡,他仍然穿著單薄的衣衫忍著寒冷堅持著,堅持著在喊著我上去,一種由然的激動與感動像電一樣擊打了我瑟瑣的全身,我回看了三個女孩一眼,我要上去,為了自己,為了朋友的呼喚!

回身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松動的亂石,我整個不穩地向下滑了一大塊,但我還是用腳蹬住了冰體,在這危險的沒有路的地方自己尋路,說實話我腳上的這雙去年冬天花了大把銀子的登山鞋確實給了我太多的支撐與保護,其更強的抓著力使我多了安全的系數。我終於沿著冰川與岩石交接線爬到了小吳和第四個女孩站在冰面上的高度的岩石上,但真的爬到冰川上去,徒手?從側面爬上去,然後冰面陡然向下鋪開,飛雪更加迷蒙,來吧,我來了,反正頭已經暈暈的,我也想不明白太多的東西。兩手先摳住冰面的淺層的雪殼,然後用力蹬腳後躍上冰面,再向上爬一小截後站立於冰面之上,我們三人都已經激動得不能自已,飛雪中前方是倒掛下來的冰川,左面高聳的雪峰,山尖雪刃襯托著黑褐的山體,充滿著震憾,右面是亂石的山嶺,而背後則是傾斜而下的冰川和冰川下不測其深的幽谷。快拿出相機留下這激動的時刻吧,它來得那樣不易;快用相機定格這偉大的瞬間吧,讓它證明我終於戰勝了自己!我和小吳迎著風雪望著高處而來的那充滿神秘力量的冰川,並肩合影,這也成為了我們此次西行的唯一一次合影,因為在此之後的合影又能有什麼意義!

從冰面上下到岩石上是一件困難的事,女孩試著趴著下滑但不容易成功,還是小吳身體較靈活,先下滑後再跳著到一塊離岩石較近的冰塊上,女孩面部向上向下滑,小吳在下面用手等著撐住她,成功了。最後是我,坐在冰面上,兩手背後摳進冰冷的雪殼裡,向下滑,他們兩個在下面等著抓住一旦速度減不下來的我,還好一切順利,我將被雪凍得冰冷的雙手在外套上擦了擦,鑽心的冰涼,但無法顧及太多,趕緊與大家一起設計回程的路線。如何穿過這亂石堆到達亂石山口處石塊堆起的小土包處是回程最困難的。

……

晚上六點半,我和小吳終於回到了停車處,整整歷時七個多小時,我幾乎癱在車門處,但還是強忍著坐了進去,好心的師傅大哥雖然等得那麼辛苦,但還是估算著時間提前發動了車以使車內非常溫暖,我瑟瑣著,越是到溫暖的空間裡,越覺得那寒冷的寒冷。車子一刻不停地向回開去,盤上山脈再盤下山脈,重復著,體驗著,路過著,迎接著,天空中飄起迷蒙的雪霧,牧羊人趕著一望無邊的羊群開始收工,臨時打起的小帳篷裡冒起了孤獨的祁連山脈中的炊煙,來時那單一黑褐色的山峰此時已經披上了白色的外衣,而右面的山峰卻沒有嘗到雪的味道,右前方遠空處卻是層疊的浮雲,太陽隱於其中等待著今日與這獨特地貌的告別,我寒冷著激動,激動著寒冷,疲倦與透支到極點卻亢奮到極點,靜靜地等待著我們伴隨著日落駛出祁連山脈,重新進入無垠的戈壁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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