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記:馬上,立刻!歷史將銘記這一刻——2010年4月26日8:17分!
期待已久的福廈高鐵,猶如當年翹首福廈高速一樣,總算千呼萬喚“駛”出來啦。做為曾經的“福建前線”,一直以來僅靠條鷹廈鐵路(江西鷹潭←→福建廈門)跟外面的世界聯系著。出行是相當的艱難,不誇張地說:閩道之難,難於渡滄海。知名的南北雙城:省會福州和閩南廈門,也僅以324國道維系,不足三百公裡的距離,卻需要滿滿一天的“長征”。 國道必經之地的泉州,坐商行賈的尤其吃盡了交通不便的苦頭。我只是偶爾乘坐過八九個小時的漫漫省城之路,或搭乘過達十幾個鐘頭的悠悠雙城鐵道,更甭說進京的火車,擠得我“抗站”四十八鐘頭的不堪往事。想起來,這個中滋味真的叫感概萬千。
如今繼閩西的梅坎鐵路,閩南漳泉鐵路,閩東的溫福鐵路以及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網,甚至最為快速便捷的動車組,也終於給盼來啦。雖說新年伊始已經在山東兗州和青島感受體驗了風馳電掣的和諧動車,但一聽說“海西”沿海高鐵即將開通的消息,還是一樣心潮澎湃。前前後後跑去“探班”數次,盡管沒有買到泉州站售出的第一張動車票(讓一位姓孫的老爺子捷足先登了,“遺憾”的是他買了兩張五一節的票),不過第一趟第一班(流水編號:B000403)還是被咱“逮”個正著。
套用一句劉謙(台灣魔術師)的台詞:下面將是見證歷史的時刻——2010年4月26日8:15分(實際到達時間)從福州(首發7:12分)開往廈門的首趟動車D6201次到達了泉州站。在一陣鑼鼓喧天,彩旗飄揚,鞭炮齊鳴,領導致辭中,停留了四分鐘。馬上,立刻地向鷺島飛馳而去。我搭乘著這雙“隱形的翅膀”(04車13號),一天之內奇跡地下跳廈門,上竄福州,夢幻般地勾勒了一出雙城記——倏爾!逛鷺島,一鼓作氣鼓浪嶼;忽爾!游榕城,再鼓而上石鼓山。

——今非昔比
“題內”話:細心的人一看題目,一定心領意會——噢,老醉原來也看了《杜拉拉升職記》。呵呵,誰讓老徐是咱的“夢中情人”?!(不庸諱言,“大領導”也從不避嫌地宣稱“心中偶像”是裴勇俊。韓劇陪著看多了,美女明星沒一個上眼的,倒是游記寫得有些話癆哈)真得感謝家裡“大領導”的浪漫,破天荒地請我看了場電影,居然還是徐靜蕾自導自演的片子。
要命的是,我把那“勞什子”的第7355天紀念日給忘得一干二淨~~~
鷺之島,海之鼓遐思冥想的一霎那,廈門站到了。
從泉州進站的那會兒,因為首發慶典和書記、市長的“保駕護航”,夾雜著“長槍短炮”的搶鮮隊伍一下子亂了套了。以至連專用閘口都被擠爆,其實這也為領導們創造了一次極好的親民機會不是。我雖然知道動車停留的時間,僅短短數分鐘,心急如焚。但是依然在場面“失控”,以及“給領導讓路”的忙亂聲中,堅守了一位泉州市民的形像。畢竟連台灣東森電視台的媒體都出動了,萬一要截取一幅標准的鏡頭都沒有,豈不惜哉?
這樣子的情景也讓我記起了一段經歷:有一次到某口碑載道的店鋪買饅頭,並不擁擠的人群,我習慣地甘於落後。卻不斷有人從我身旁捷足先登,眼看著一個個“敢為天下先”的滿載而歸,終於有人不忍地看了看我,依舊排著隊的俺,自然引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也就不好意思了。可見不隨波逐流,硬要堅持自己底線的人是需要勇氣的。盡管咱達不到“普渡眾生”的“進”,但“退”而獨善其身,同樣“功德無量”。正如一篇文章所說——《你不能把香蕉皮罵進垃圾桶》(詳見《微型小說選刊》2010年第4期第47頁)
車廂內安頓下來,我卻一次次避開了媒體記者。其實不是擔心“翹班”的被暴光(請過假的),而是真的不喜歡一轟窩的喧鬧和“被引導”下的千篇一律。只是想靜靜地讓整個身心,跟隨著飛速奔馳的動車飄動起來,蕩漾在一片“小城故事”的回放之中。或許這就叫做看過矯情的,沒看過這樣子矯情的。
三十多年前,第一次在廈門的經歷。那一場起夜後(找不到賓館房裡的父親)的哇哇大哭是多麼地酣暢淋漓,依稀泛起的(父親胸前)帶著濃烈嗆人的煙草氣息,常常讓我心酸眼潮。即便這是一件並不光彩,而且常被人“貽笑大方”的童年“醜事”,現在想起來倒是一種無比榮耀的回憶。還有後來和奶奶、父親,在小嶝島面對金門炮彈襲擾的奇特“浪漫”的地洞奇遇之夜,不也刻骨銘心?
緊接的畫面,則是二十五年前鷺島的青春激揚,二十三年前和姐姐在鼓浪嶼之巔的時空定格,乃至二十年前的“千年等一回”的相遇,如同穿越時空的動車,唰地湧上了心頭。因此決定,再次去走一走曾經熟悉的中山路,逛一逛悠閑的鼓浪嶼,登上憑海臨風的日光岩之頂,找尋些許年少青澀的影跡。

坐上開往“廈大”的公交,晃晃悠悠地沿著廈禾路,一直開到了思明南路。記得當年為了接“大領導”,提前一天到廈門蔬菜公司的李五一處投宿,早早地從鷺江道拐往廈禾路,徒步到梧村火車站。這事曾引起五一的同學蔡烏番的一頓好笑,這個烏番的老家在茂頭鄉下,有一年和五一他們去看桃花(好像是油菜花吧,五顯才有漫山遍野、氣勢恢宏的桃花林),居然奇遇了我多年未見的大姑媽(名叫菜花)。原來茂頭是“書面語”,“口語”中叫麻頭。這麼一轉換讓我想起了“麻頭姑”來,經烏番的一番尋問,竟沒有菜花此人。在村裡一些老人的指點下,來到了一位叫栽的人家裡,一看是大姑沒錯(大姑在這裡改名為栽花,人們簡稱為栽),孩子眼中的印像是不會錯的,姑媽卻一臉霧水,這得訴說一番家史不是,一聽是“乞兒”(我爸小名乞丐)她噙著淚花地緊緊攥住我的手,連說都長這麼“大漢”了。這般情形,跟以前在蓮河(原屬泉州南安,現劃歸廈門翔安)街頭巧遇正在賣海蜊的“郭任姑”一樣一樣的,“郭任姑”名叫玉蘭,除大姑叫菜花外,其他四位名字都是玉字輩的:玉菜、玉蘭、玉和玉華。尤其自豪的是我小姑,當年廈門的“地下黨”(聯絡站交通員)。
在思明路下車,這應該是鄭家軍占據廈門時起的地名。而中山路,路人皆知是紀念革命先驅(台灣稱為國父)孫逸仙先生的,幾乎每個城市都有條中山路。廈門的中山路,改為步行街了,挺適合喜歡漫游的我。在百年老店的黃則和花生湯鋪子,喝了碗古早味的“土豆奶湯”。想來閩南語挺“到味(位)”的,清湯寡味的“水煮花生”熬到這個份上,怎一個“奶”字了得?後來的“牛奶花生”創意或許正源於此。“土豆”即花生,大家都知道是生長在地下的,小時候課本上有篇《落花生》的課文,記得老師布置寫則讀後感。由於老爸假期常帶我去公社大隊田間地頭“撿漏”,我們叫“翻土豆”(也許是人民公社時期,吃“大鍋飯”的都不像後來“包產到戶”那樣仔細認真,我們每每都是豐收而歸。當然都沒有什麼“顆粒歸公”,不會是“挖社會主義的牆角”吧)。我的作業在父親的潤色下,又是一篇豐富、生動的“範文”。而父親的評語總是那麼地吝嗇——以後注意要簡煉,華麗修辭的詞藻記得慎用,少用。果真是“知子莫若父”,要是他老人家在世,看到這樣羅嗦的游記,不祭起“家法”(敲腦殼)才怪呢。
這樣子的走神,終究是會撞牆的。緊急“剎車”處是一根鮮艷的紅柱,定睛一看——東方之冠(中國館)。不會吧!難道我變幻到了上海?退後細瞧,原來是“山寨”的,名頭倒不小:非常6+1兒童攝影會所(見圖)。嘿嘿,廈門人總不缺乏“拿來主義”精神,譬如“國姓爺”鄭成功、弘一法師、安業民烈士,乃至鼓浪嶼的洋房別墅,連魚丸都把大名鼎鼎的福州魚丸給比了下去。土筍凍更別說,都快蓋過安海原產地啦。
在中山路的盡頭,鷺江道邊的海後路郵局可是清朝末年的一處郵政驛站。百年歷史的大樓,讓人覺得也不過才那麼一瞬間。進去蓋了下郵戳,從地下通道“擺渡”到了輪渡碼頭。坐著鼓浪嶼的“班車”過海,鹹澀的海風撲鼻而來,使我嗅到了親切而又思念的味道。入島不收費,出來才交錢的“招數”也只有廈門人能夠“標新立異”。實際上這是活學活用了“朝三暮四”的典故,起碼就讓“被習慣”了的初來乍到者,感到出乎意料的驚喜。盡管今天並非假日,即使渡輪的往返次數幾乎沒間斷過,輪船上一樣是人潮滾滾。幸虧行程僅十來分鐘。素有琴島、海上花園和萬國公館之稱的鼓浪嶼,名氣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海灘、洋樓、花園、晃岩,有山有水又沒車輪滾滾,要是人再少點,確實足夠“天地之悠悠”的。
對於走馬觀花者,鼓浪嶼半天逛來足矣。即使是沿著沙灘環行漫步,我的一圈紀錄曾經是三個鐘點。如果想慵懶地喝個小酒,泡個海水浴,或優雅地喝杯咖啡,曬曬太陽,或泡一泡閩南工夫茶,一起聚在藍天白雲下“講天捉皇帝”,再多的時光都不夠。我也曾想在悠閑的鼓浪嶼住上一宿,享受下聽濤枕月,太陽曬到“腳撐”的日子,可是每次都“心閑且未去,獨立沙洲頭”。這回也不例外,今天的“任務”一來是見證福建高鐵的歷史時刻,二則特意到對岸的浪鼓嶼——重上日光岩。
一般到廈門的旅客都聽過這句“文宣”——不上鼓浪嶼不算到廈門,不吃原巷口魚丸不算到過鼓浪嶼。呵呵,我是今天才知道的。而且是從日光岩下來在肉松店旁看到的廣告,趕緊地找了去。
下了輪渡,在鼓浪嶼沒有所謂的“攻略”,實際上“條條大路通羅馬”,假如並不趕時間的話,大可多走些冤枉路,一路下來您會發現,其實並不冤來也不枉。喜歡大海沙灘的,沿著海岸線去追逐童年的夢想。喜歡民居別墅的,順著龍頭路隨便拐進“巷子巷孫”(大街小巷之意)去感受獨特建築的古老與新穎。喜歡浪漫抒情的,找家有陽台的客棧,捧本書,泡杯茶,海天濤風中徐徐沉醉。喜歡拍照采風的,哪裡都是亮麗的風景,就連忙碌中的您也是別人眼中的一景。剩下來就是喜歡到此一游的走馬觀花,菽莊花園要去,鄭成功塑像的皓月園得去(鼓浪石就在那片海域),八卦樓的鋼琴博物館還得去,門票不菲的日光岩更是非去不可。
算上今天,這是我三上日光岩了。第一次是單位五四青年節的春游,首張留影是讓岩頂的照像點給拍的。雙手抱著文件夾式的包,拘束地被“哢嚓”了。兩年後又是五四節,獨自跑到在開元區當護士的姐姐處,混了頓好吃的,在向紅姐的陪伴下又再次到晃岩之巔,這回拍的自信多了,比較有“型”(用現在的話講叫“酷”)。
再次來到日光岩,門票(60元)都“突飛猛進”啦,不過是有折扣的(文件公示:為活躍海西旅游雲雲,門票打八折),這點甜頭還蠻吸引人的,最少起個“心理平衡”。前一年和老媽游廈門,也才四十元一張,老人家都舍不得。
故地重游,總是能“溫故而知新”的。熟悉的日光岩寺,多了處弘一大師紀念園,當然得上去拜拜;光顧過的龍頭山寨,是鄭成功部將安營的舊址,“國姓爺”的紀念館位於寨子的下面。而“漏網之魚”的水操台,是當年鄭成功視察水軍操練的高台。然而,在我登上古老的“閱兵台”,卻已見不到一丁點的大海輪廓。“觀禮台”在亭台樓閣間,明顯矮下了許多。不過以前失之交臂的古暑洞,現在依然冰涼如許。坐了一會兒,給最近忙於打掃“後花園”的 “山賊”發了個短信,勾一勾這家伙的“賊心”。咱今兒個游歷的“雙鼓”之城,畢竟是“山寨”的,曾答應過寫篇《絕代“雙鼓”》的向導方略,這一偷懶竟又是數年過去啦。
山風拂過,涼意陣陣。一鼓作氣,順著台階攀上了日光岩頂。頂上昔日空曠的岩坪,已為水泥台墩和圍欄所包裹著。為了安全故,犧牲些原野氣息,大熊貓依然是大貓熊。日光岩上,俯瞰底下林林總總的別墅洋房,圍屋新樓鱗次櫛比。照出來的片子,圓頂的八卦樓依舊那麼醒目。對岸的廈門比起許多年前的“前不見高樓,後不見輪船”的荒蕪,到如今繁忙的“漲潮聲中萬國商”的港口,和那“廣廈千萬間”的城市新顏,真的“換了人間”。
在游客們絡繹不絕的擁堵下,這方巨石已不足以憑海臨風了。台階間交錯,一對外地游客向我請教了一個問題:鼓浪嶼的別墅在哪兒?愕然中,又問:金門在哪邊?一指底下的房子,手指頭又一轉,喏!白茫茫一片的海域便是。失望的眼神頓時在他倆的臉上泛起,“毀人不倦”的我,頓時來了興致,洋洋灑灑地指點了起來。譬如看別墅,得專挑彎街僻巷的老房子而去,咱們都不是專業人士,就甭管是這式或那樣的什麼風格了,看一看斑駁的牆壁,摸一摸長著苔蘚的角落,在濃密的樹蔭下,抬頭望一望爬滿牆頭的三角梅,爬山虎。想像著影片中浪漫小資的場景,或者走進去辟為營業場所的老房子內,深入地嗅一嗅那泛著些許霉味的古老之韻。
至於想遠眺金門,廈門半島並不真正靠近金門,就算吹得天花亂墜的“海上看金門”一日游,也只不過金門的離島——大擔、小擔。而真正跟金門島雞犬相聞,近在咫尺的是廈門翔安區的大嶝和小嶝。城區之間有著快捷的公交接駁,先游過大嶝半島曾經萬炮齊轟的戰地觀光園,再從大嶝碼頭搭乘快艇,二三十多分鐘就到了與金門一衣帶水的小嶝。從灘頭上望去,金門歷歷在目。
揮手告別後,懷著這麼一種助人為樂的成就感,我回到傳說中的原巷口(龍山路62號),帶著無限期望的味蕾,叫了一份魚丸。這種用鯊魚做成的肉丸,我也只吃出了重重的薯粉滋味。看來不是盛名之下的緣故,而是“見多吃廣”使然的味同嚼蠟。
天忽然陰了,為了“趕場”我無法勸說自己留在島上,再一次“義無反顧”地告別了琴聲悠揚之島。收到“山賊”代以問候鷺島的簡訊間,離開鼓浪嶼的汽笛聲終於拉響了。繼續隨著動車的極速飄移,我又“馬上,立刻!”地轉換到了石鼓山下的榕城。
待續,《雙城記:馬上,立刻!》下集——榕之城,山之鼓2010年4月26日坐“福廈高鐵”動車組游歷廈門鼓浪嶼和福州石鼓山
2010年4月27日(廈門篇)初稿 2010年4月29日成稿於寸本堂
雙城記:馬上,立刻!(下)
魚丸、鍋邊糊、三坊七巷,還有那旋律悠揚的《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構成了我對福州的記憶。
福州,曾是父親的“地盤”。第一次躲在母親“懷裡”去探親,根本還談不上“放眼世界”,卻“心知肚明”地參與了整個歷史進程。諸如盤山國道的顛簸,烏龍江上的風浪,以及久別重逢的私語,自不待說。銅牆鐵壁的“安檢”,軍事化管理的重重關卡,的確令人印像深刻——這都是老媽常念叨起這一段難忘歲月的故事。
當年,我的父親、母親就是這樣子帶著長途跋涉的艱辛和勞累,兩地分居的生疏和羞澀,還有那漫長繁瑣的報告,才見上面的。探親假可不是如今的“以人為本”,父親往往得到了春節才能回家。母親唯一的這次探親,也是破天荒第一回來到省城。辦過請假、登記安排住地等手續的老爸,方才帶著老媽一前一後、若距若離地走出了厚重的鐵門,歡快地奔向省城最繁華的東街口。百貨大樓裡,母親相中了一件皮箱子,猶豫不決中父親拍板買了下來。為後來留下了歷史性的一件“物證”。倆人就這樣老土地提著笨重的皮箱,開始了走街串巷,蕩舟西湖的榕城之旅。也不例外地下了次“奢侈”的館子,看了場“廉價”的電影。卻因為箱子,而放棄了石鼓名山。
這個缺憾,一直是母親至今的心結。此次的福廈動車開通,和我一樣激動不已的老母親,依舊“公務纏身”而最終未能如願。兒孫滿堂的她,不甘“退居二線”,而當起了名符其實的“孫經理”。像俺“說走咱就走”的,什麼“領導”都不是,倒也落得個“無官一身輕”。
遐思斷想的這會兒工夫,廈門到福州的動車就進站啦。僅九十分鐘,想起在廈門動車組售票大廳買票,卻花了一個多鐘頭。有人講這如同高速公路上收費站的擁堵一樣,不是什麼技術難題,也別什麼都賴在人多身上。說起快與慢來,同樣困囿於“辯證法”和“相對論”的哈。
榕之城,山之鼓鼓山高聳閩江頭,面貌威嚴障福州。縱有台風聲猖獗,從來不敢到閩侯!——《鼓山》·朱德
出了改建後的福州火車站,廣場上的彩旗、拱門和條幅,依然飄揚地宣示著上午的慶典遺跡。顧不上過去瞧一瞧“一碗(丸)一塊”(福州魚丸)的騙局是否依然?也來不及去吃一碗蝦油香飄的鍋邊糊,或者再次踏進名人薈萃、藏龍臥虎的三坊七巷,去嘗新知故。而是馬上、立刻地向榕城東面的石鼓山而來,尋找和追逐那一種似是而非的宛如“誇父逐日”的情懷。
過去的福州,猶如廈門因白鷺紛飛而得名鷺島一樣。“有榕乃大”的福州,自然是古木參天。父親、母親眼中的棚子屋,都成過眼雲煙了。那會兒勤勞的閩南人總是譏笑“北頂”人(泛指閩南人心目中的北方人)的“顧嘴不顧身”。這句方言有點好吃懶做,不顧面子和身家之意。是相對於閩南人“犁頭戴鼎”(閩南語,比喻非常勤快、肯干的意思)之後的“起大厝、娶媳婦,延香火”的整個人生規劃而言。這跟陝北放羊娃的“理想”是一樣的。而享受生活的快樂,往往“被引導”到極致的“天倫之樂”。“花天酒地”的敗家子行徑,一定要等到“塵歸塵,土歸土”的最後時刻。這個“陋習”現在依然如故,老人在世前,理所當然地“被要求”為刻苦節儉。當老人故去,孝子賢孫們才“表演秀”地大操大辦“做功德”,什麼隆重的“十八碗祭”,“洋車糊大厝”以及鬧熱的“吵死人”的吹拉彈唱。看得存世的老者們,都羨慕得直流下“感同身受”的淚花,直道:某某,真值呀!而“心知肚明”的老人則“蓋棺定論”。說到值,生前鄉下老人總是羨慕城裡的,干了半輩子,退休之後,雖不能夠完全說豐衣足食,但起碼也“旱澇保收”。但靠天吃飯,生子養老的農村老人,卻得風霜雪雨地辛苦了一輩子,到老反而一切都不牢靠了。身強力壯時,看天臉色。年老體衰了,還得看兒孫們的眼色。最後還是大地厚實,難怪都說“入土為安”。
這一番搖搖晃晃的走神,到達鼓山腳下,天居然飄起了蒙蒙小雨。69路公交車的終點站是山門停車場(俗稱:下院),第一次造訪鼓山,記得開到了山上的“石鼓名山”坊。沿著“天生石鼓鎮閩中,地出靈泉潤海表”的牌樓,朦朦朧朧地從登山古道開始了我的雨游鼓山。
老話說:閱世長松下,讀書秋樹根。進了山門,挺拔虯勁的益壽松下,正沉迷於“聲滿天地”的大氣磅礡,老天爺卻收起了溫柔的面孔,灑下來瓢潑大雨。不遠處的“閩山第一亭”,剛好“生得其所”。入內避雨,看著玩興正起的“天公伯”,直後悔沒防備雨具,心想這兩千多級的台階,難不成俺也要像老毛在岳麓山上的“癲狂”乎?
別無選擇,誰讓咱沒未雨綢繆來著。幸好古道上有著“七亭七裡路”之說,亭裡歇腳
的老“依姆”(福州老嫗的尊稱,相當於閩南人口中的“老媼”)也證實了這一路上亭子的
確不少。趁著雨勢變得淅淅瀝瀝,我離開了東際亭,登臨九十九級時,已經汗流浹背,趕緊在仰止亭的遺址邊,褪去了外套。繼續向上,耳邊傳來了泉水的嘩嘩之聲,眼前一振——石門亭,這便是傳說中的“古聽濤觀瀑亭”了。或許是時過境遷,聽到看到的只剩涓涓細流啦。憑欄縱目,卻聞到了深山裡傳來的踏歌聲,隨著節拍回應:唱山歌喲,這邊唱來那邊和…山歌好比春江水~~~,死扛著最後一“哎”,還好人都已遠去,沒被瞧出我上氣不接下氣的狼狽樣。
數到近七百多級的山階,果然有乘雲亭。這走走停停的山道上,摩涯石刻還真不少:“乘雲”、“仰濤”、“小鼓”、“天風吹夢”、“風怒濤飛”——看來“文青情懷”,源遠流長嘛。繼續前行近五百級就是半山亭了,顧名思義“我的長征”鼓山已經過半了。也就是說,離湧泉寺只須再過“三關”就到了,“三關”者:茶亭、松關亭和更衣亭。半山亭又是處“分水嶺“,過此亭百余階,有石刻“路通仙苑”,轉小徑可達“十八洞景”。“半山亭”後近300階有石刻“桃岩洞口”,往東可到桃岩洞,桃花精舍。繼續向前來到茶亭,則有近五百級的台階,因舊時有過茶園而得名。雨汗交加、酣暢淋漓的我,遠遠看到“欲罷不能”和“宜勉力”的勒石,不禁感同身受。據說清乾隆年間的福州知府李撥登山至此,氣喘吁吁。往上走,力有不逮;往回走,心猶不甘。遂題“欲罷不能”於亭旁之石。
由此而上松關、更衣二亭僅余區區三百余級了,之間的摩崖石刻果真是“摩肩接踵”。譬如有著傳說中的一筆“壽”、 一筆“龍”、一筆“虎”和文天祥所書的“忠、孝、廉、節”等。過了第六亭,更衣亭便“勝利在望”了。傳說當年閩王由此上山禮佛,便是在此更衣。有聯為證:開門曾仰前王節,入寺還更此地衣。
也是!登山至此雖尚屬半山之上,但還“高處不勝寒”, 想來汗流浹背的確實該把其味濃濃的汗衫更了的。我也毫不例外地更添了一番,又把外套披上。停歇了片刻,才看到附近的石刻:“毋息半途”、“眼底浮雲”、“心路須平”。不禁莞爾一笑,有人卻該糊塗了:你不是說到了第七亭就到了嗎?何謂“毋息半途”?
對的!湧泉寺到也。這不!“摩刻”都“變味”啦——什麼“萬壽無疆”、“阿彌陀佛”,比比皆是。老天爺也夠“考驗”我的,直到登上“眺望台”才雲收霧散雨停的,彩虹都很吝嗇綻放。只在天際露出了一抹兒絢麗的晚霞,讓我不禁心生感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傍晚六點回程的動車,已經不容我再悠哉游哉啦。眼瞅著這一天跟隨開通的福廈高鐵動車,南下北上地追尋、重游“絕代雙鼓”的“目標”均已按計劃完成,也就匆匆地在鼓山老牌坊下定格了一張和二十多年前相似的相片。回來一比照,原以為的“彈指間”卻都物是人非了。
至於十八洞景和湧泉寺嘛,前者是新造的舊景,後者也變作了“圍地圈錢”,過去的古剎禪影還是放在心底裡去追尋和回味吧!
附錄:《游鼓山喝水岩》·姜特立(宋)
昔聞鼓山名,未到鼓山寺。勝游不易得,一失恐難值。今朝忽勇猛,便作入山計。雖無濟勝具,尚可策疲致。松下止呵導,山前屏車騎。仰窺白雲峰,俯躡青螺髻。半天開佛剎,傑閣照金翠。路窮兩崖間,巨石擘元氣。何年瀉白虹,一喝回狂勢。衝波落山後,余務泄厚地。山靈畏定力,仙鬼吝幽閟。至今千仞底,不見波流駛。尋師水倒回,卓錫泉湧沸。異事驚倒人,此理本無二。亭邊數蒼石,刻畫幾大字。顧憐身後名,慘戚當時意。茫茫千萬古,存滅可勝記。灰劫同一盡,要自濟兒戲。不知生前酒,對石聊一醉。醉到無何鄉,卻就僧床睡。
友情提示:(1)到達鼓山主入口(俗稱:下院)的公交車推薦69路(火車站——鼓山)和58路(鼓山——馬尾的船政文化博物館)。可作馬尾、鼓山一日游:上午至馬尾,瀏覽博物館船政史,了解“馬江海戰”史,別忘了看一看歷經風霜雪雨的羅星塔;下午坐58路到鼓山。
(2)到達鼓嶺景區的公交車只有一趟63路(警官學院——鼓嶺柳杉王公園),乘座這趟班車的,請注意發車時間:警官學院:8:00,10:30,15:00;鼓嶺柳杉王公園9:00,13:30, 16:00;
(3)鼓山門票:進山統一免費;湧泉寺40元/人;十八景10元/人;觀光纜車票價:單程35元/人,往返50元/人(窗口說是下午五點半停運,其實客流稀少時,四點半過後就鐵門上鎖了。趕時間的話,請坐小面包車下山,“石鼓名山”坊有專人幫忙電話叫車,每人五元)。
(4)十八景簡介:達摩面壁、南極升天、仙猿守峽、古鶴巢雲、仙人巨跡、福壽全圖、蟠桃滿塢、玉筍成林、蟻蜓渡潮、漁燈普照、獅子戲球、金蟾出洞、伏虎馱經、神龍聽法、鎧甲卸岩、慈航架壑、八仙岩洞、千佛梵宮。
(5)山麓下院登鼓山有三條途徑:一是從山門東側的一條1954年修建的盤山公路約8.5公裡,直達湧泉寺前停車場;二是在山門西側建了一條空中索道(纜車)到達鼓山十八景區,長達1000多米;三是在公路和索道中間有一條石階古道,道長3.5公裡,有2145級台階,每隔500米左右就蓋有一亭,供游人登山歇息時用,古道成之字形,蜿蜒而上,穿過七亭之後進山門直達湧泉寺。
2010年4月26日坐“福廈高鐵”動車組游歷廈門鼓浪嶼和福州石鼓山2010年5月5日下集(福州篇)初稿 2010年5月25日完稿於寸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