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其實是我的家鄉。我在那裡出生,長大直到離開它去念大學。我不知道它為什麼叫南城,只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那麼點味道,“采竹東籬下,幽然見南山”農夫炊煙的意境。
南城是在江西東部,山水環抱。山大概是武夷山脈的延伸,山那邊福建省的許多小鎮都是古時從南城或逃難,或開拓步行過去的。水是吁江,是贛江的支流,小時候時常看到山民用竹筏載客運物。現在,水淺了,竹筏已經絕跡。
南城的中心叫建昌鎮,據說在古代自宋朝開始就一直是魚米之鄉,還曾有好些才子或朝廷大官。只是現在,因為沒什麼工業,我一直覺得它幾乎沒有隨著時代的車輪往前走,好像停留在古代。
錢鐘書的圍城裡,他們一路去學校的路上經過的一個小城就有南城。
對家鄉,我沒有很多的印像,也沒有很深的感情。在離開家鄉在異地念書工作的日子裡,我也很少會想念她。中間假期回去,也只是為了看望日漸蒼老的父母和小時候帶大我的外婆。每次也只是行色匆匆,而且覺得不習慣了,那裡的生活。
今年春節,我又回去了。坐了一夜的火車,到鷹潭,才早上4點。因為有朋友的車來接,在鄉間路上迷迷糊糊顛了3小時後,就到了。天慢慢快亮了,小城逐漸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在霧氣籠罩中,有了清晨熟悉的叫賣的聲音。在我的記憶裡,冬日的小城總是籠罩在絲絲陰冷的霧氣裡。
車到了江邊,司機告訴我,前面到萬年橋了。萬年橋是宋代建的石拱橋,很古老,橋上的清石留著歷史的滄桑。車過時,江面冷冷的霧氣渺渺的。“寶塔山”我興奮地叫著,指著山上那已經傾斜的寶塔。
突然一下子,我很激動。仿佛那石橋和寶塔的滄桑突然間觸到了我深藏在心底的鄉情。
故鄉,原來這麼美。
江兩邊還是高高弟弟的木頭的小民居,都建在河岸的石頭上,石頭一條條黑黑的被江水衝刷過的痕跡。因為快春節了,家家戶戶在外面都吊著魚,肉,香腸。早起的婦女拿著水桶從江中吊水。他們還是這樣生活著。仿佛從來沒有被打擾過。呼吸著窗外清清的冷冷的空氣,我的心靈仿佛被洗滌了。
在家的那幾天裡,我天天在街上閑逛。看那些很舊很舊的大概是清朝建的木頭老屋。看那些陰冷霧氣繚繞下的長著青苔的磨得光滑的黑黑的山牆(城牆)。看那些踮著小腳嘴巴癟癟滿是皺紋的老人坐在家門口滿足的微笑看外面的行人。
那次,我不願意離開,不願意沉浸在寧靜閑適的心回到城市裡,套上磨盤。
自己是套在磨盤上的驢,沿著一條沒有終點沒有目標的軌道無可奈何艱辛地走下去,磨盤上載的是誘惑,鞭著驢前行的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