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爾濱的日子27——長白游
謹以此文獻給准媽媽文婷和即將面世的小侄女，希望她能喜歡長白山，以後領著她媽一起去爬，畢竟，要勸服一個孕婦別跟我去長白山，也是很有壓力的。
——這是我第三次重寫了，希望電腦不要再突然死機了。
出發前就歷程坎坷，本來是許多人叫囂著要去見識東北第一名山的，結果好不容易等天氣轉暖答辯結束，有的人要去參加應聘考試，有的人要去接待大姨媽，有的人窮得只剩下別人的錢，有的人光有錢可是被家長勒令禁足……於是最後只剩三女一男了，得，也能湊一桌不是。我們聯系了當地一個旅行社，不知道為什麼聊成了自助游，簡單計劃了一下就大無畏地出行了。22號晚7點半從哈爾濱出發坐火車到安圖，轉汽車到二道白河鎮上長白山北坡，第二天去峽谷浮石林、冰水泉，自選漂個流什麼的，看看美人松公園，接著返回安圖，搭晚上10點的火車回哈爾濱。
上了火車發現我們在最後一節車廂，人不算多，全忙於聚堆打牌，於是車廂裡吆喝聲此起彼伏熱火朝天。隔壁座一堆男生玩的牌面很特別，沒有撲克牌面的花紋數字，全是不知名的人物頭像，圍觀半天看不明白規則，於是自己開打。先是鬥地主，後是升級。說是沒彩頭不好玩，要求輸了的給贏的每人剝5顆瓜子，直到凌晨一點半大家堅持不住各自臥倒在硬座上，我大半夜都在為別人剝瓜子……
沒想到不到4點就醒來了，火車已經深入林區，空氣裡帶來山中樹木特有的濕潤氣息。抬頭正好看見車廂尾部急速倒退的鐵軌在高大的楊柏林間延伸，轉頭看窗外，白色的山霧拉成一條細線平行地穿行在山谷溪澗，懸浮在脆嫩欲滴的青草地上；散在的鵝黃色、淡紫色野蘭花在泛著熒光的草叢間仿佛星星眨著眼睛。清晨的山風很冷，偏偏舍不得再睡著，直到晨曦把天邊的雲層暈染出瑰麗的色彩，就在車窗外勾勒出一幅靈動的圖案。可惜，當時的我們來不及抒發什麼詩畫情懷，大家擔心的恰恰是如此多雲，會不會遮住長白山的天池？
從安圖火車站出來，門口有很多私車拉客，都說直接拉到長白山，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管殺不管埋，遂不理，打的到安圖客運站轉汽車去二道白河鎮。在安圖打的基本5塊到任何地方，去二道白河鎮的班車是旅游大巴，早6點發，下午4點返，行程2小時40分，售票25元，中途會在幾個小鎮停車，停幾分鐘給乘客上個衛生間，過把煙癮的休息時間。我們到達二道白河鎮的時候九點半左右，晚點了。接待我們的宋哥說之前等我們拼車的那輛商務車等不及先出發，他另外給我們找了一部捷達直接送到山門，按拼車價每人30元往返接送計費。既然是單送，索性讓我們在他店裡休整一下。同行的某短發女生叫嚷著受不了衝上標間洗頭了，美其名曰5分鐘的事。坐在大廳裡等待的時候，宋哥興奮地誇獎我們的好運氣，說前一天景區山上下雪山下降雨，第一次見識到六月飛雪，我的眼神有點飄移，一飄就瞄到幾只小燕子利落地飛進他家大廳吊燈上的燕子窩裡。
從二道白河鎮到景區是沒有班車的，或者自駕或者包車，在原始林間開辟的車道上奔馳，真是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半個小時到達北坡的山門，進山門票100元，學生票半價，通票車費68元，進門後直接搭乘到半山腰的倒站口。在倒站口停靠著大量越野吉普，經過盤山道開往俯瞰天池的火山口，票價80元，不打折。司機年齡不大，臉被墨鏡遮住大半，酷到不行，從踩下油門後就沒減速，對於上山後不出50米就會出現一次的小於45°的彎道直接大漂移，於是車廂裡我們東倒西歪，甩來撞去，驚呼慘叫，大感刺激。
在搖來晃去的百忙之中我們還是觀賞到沿途很不錯的風景，慶幸碰到了一個大晴天。可是在駕車超過2500米海拔後風景和天氣全變了，植被從高到矮，從有到無，山上積雪越來越厚，彌漫在山間的白霧越來越濃，等停了車，能見度低到看不清周圍是哪裡。剛下了車，寒氣潮氣隨著山風撲面而來，嚇得我們趕緊加衣緊扣，凄慘的是那位洗頭發的美女，只帶了一件春裝外套，瑟瑟發抖。我有些罪惡感，畢竟是我建議她放棄帶羽絨服的瘋狂念頭，可誰知道她的備選又太輕薄了呢？不過這一切在我們看到尾隨而來的一隊人馬後得到改觀，領隊的導游居然身著白色T恤短袖，舉著小旗在一群軍襖中獨樹一幟。看到我們呈吶喊狀觀摩他，他自鳴得意：一點也不冷！
胡說，我一點也不信。
老實說，小心翼翼順著人流趟雪而上的時候對看到天池完全沒有期待，山頂的霧色太濃重，雖說比起昨天在山頂浴雪淋雨的游客，我們應該知足，但是大家不都是屬於無緣天池的那三分之二普通大眾麼。沒想到下山的游客不少，滯留在山頂不願離開的人員更多。我左看右看都是霧蒙蒙一片，只好挨著鐵索裝模作樣隨大眾眼神傻乎乎看往同一個方向。沒想到幾分鐘過去，霧突然被山風吹散了一處崖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暗藍，就是這麼一點朦朧，人群沸騰了，我也忍不住激動起來，因為我終於知道天池長在哪了！山霧調皮，伙同大風和太陽與我們玩起了捉迷藏，忽濃忽淡，連帶崖底的藍色時隱時現，惹得山頂的人們一陣興奮一陣嘆息，患得患失。好在隨著風向的變化，濃霧開始流動，先是悄然剝開近處的一角深藍，再是蔓延開去的一片蔚藍，對岸的雪山沿線從若隱若現到逐漸明晰，接近中午12點的時候，太陽終於決定爬出來了，白霧冉冉升起，一點點揭開了天池的面紗，在那一刻，我突然體會到聖山的吸引力，真美，真神奇，真不可思議！
背景如此美麗，怎能不留相證明不枉此行？明明凍得發抖了，還要拼了命把外套脫掉留影，而一旦按下快門又趕緊把衣服裹回來。就在穿脫之間我們花足了一個鐘頭在北坡天池之上拍照、攝像、打雪仗。當然還有更猛的牛人，我就看到某大哥赤足穿著涼鞋，披掛軍襖在我們之前的雪地裡踢踢踏踏地行走，遂忍不住主動要求伺候留影，在鏡頭前他還不忘提示我務必將他那原生態的雙足拍進去，真是妙人一個。 最讓我欣慰的是，當我在最高處踩點時，旁邊一位韓國的阿姨（原諒我裝嫩啊哈哈）說起她在山上足足等了三天才守得雲開。這麼說來，我們的人品真不錯！感謝晚點的火車，感謝接下來依舊晚點的汽車，感謝情不自禁去洗頭的某女生，感謝安排我們自主決定游樂時間的宋哥，感謝我們耐寒的決心，總之，沒有這些巧合，我們很可能錯過不早不晚的這一段時間與天池面對面。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不過在同樣是墨鏡遮面的司機大哥面前，下山不是問題。同車的有提前一天上山的游客，說起盤山路上瘢痕累累的護欄，解釋是以前還允許私家車上山時頻頻發生事故留下的印記，不看不知道，一看立馬心驚肉跳，當然，怎麼跳也比不上被夾在中間位置上的那位洗頭發的女同學，幾個連續大拐彎後她一個人栽到車座下面去了。
意猶未盡地離開倒站口，我們向長白瀑布進發。長白瀑布顧名思義，又長又白，落差68米，是長白山天池唯一的出水口。在進入瀑布景區的途中，我們還要穿越一個溫泉群。名字很好聽，聚龍泉，在五顏六色的苔蘚石灘上密布泉眼，遠遠看去水面上空總是裊裊輕煙。溫泉水溫平均68℃，在東北這個高緯度基本離沸點不遠了。我曾好奇地往沿途某泉眼探手試試水溫，哎呀好燙好燙。不過當地人很有才，引溫泉水做露天手足浴場，個人感覺冬天滑雪後再泡可能更爽，於是沒去體會。然後就是溫泉煮雞蛋，傳說中的溫泉煮雞蛋就是把雞蛋們放在一個引流的溫泉池子裡，10塊錢4個，當你把錢遞過去時，老板會用個塑料袋迅速往池子裡一撈，不大不小四個外觀絕對是普通雞蛋的溫泉雞蛋就包好了。池子裡還有5塊錢一個的鴨蛋，5塊錢一棒的玉米，還有大量火腿腸。我們小心翼翼剝開雞蛋殼，蛋清是半凝固狀的，一不小心會四處流淌，蛋黃倒是實實在在熟透了，至於味道怎麼樣，說實話，還是水煮蛋的味道，所以建議像我們那樣，趕上中午就餐時間去品嘗，配著紅腸啊面包什麼的，滋味也不錯。
當我們溜達到距離長白瀑布300米開外的地方時，被游客止步了。好奇地問旁邊倒賣疑似長白野山參的老板，他很熱情細致地告訴我前面是沿著長白瀑布攀爬上去的棧道，尤其是跨越瀑布的那段外觀類似城牆的東西是後人開發建築的，非歷史遺留產物，而那段路正是唯一通向天池水面的步行道。然後他又很輕描淡寫地向我解釋了導致兩年前開始封鎖棧道的原因是山石滾落，並很不確定地展望了一下明後年修復棧道的未來。當天等我帶著八卦的心情返回時，宋哥告訴我一段關於棧道的往事。前年他帶的團觀光完天池水面准備從棧道返回的時候，有個游客臨時要求再拍一張景，宋哥夠義氣陪過去了，而當時也在上面的某同行就帶著另一個團先下山了。沒想到就是這麼前後20分鐘的順序調換，他同行帶的那個團碰到棧道坍塌，2死4傷，而宋哥帶的團員50多人被滯留在天池直到專業人員趕到才脫困。看著腦門頂上突然出現閃閃發光“劫後余生”四個大字的宋哥，當時覺得略顯平淡綿遠的長白瀑布一下子變得驚心動魄起來。
順山而下我們去了綠淵潭，因為是從小天池對面的岔道下行的，茂密的樺林下面遍地是枝繁葉肥的杜鵑花，不能不說我們來早了一點，恐怕7月份我們穿越的這塊山谷必然是漫山紅遍。踏著迂回陡直的木梯，我們沿著兩道並行的瀑布下行到一汪碧綠的池水邊。水裡面有很多黃黃黑黑的肥魚游來游去，看起來類似可食用的鯉魚或者草魚，當時我還漫不經心地以為管理人員以權謀私放養魚群呢，結果回程有人指著外面的告示牌說那是天然金鱒虹鱒，如何如何名貴難得……原諒我這吃貨的覺悟吧，一想到多少美味的人民幣在不輸於九寨溝的碧水裡歡暢地游來游去而自己居然沒有珍惜（喂喂你想干什麼），我都銷魂得黯然憔悴了。後來回了哈爾濱分享照片時，正對此痛心疾首呢，聽某個冬天爬上長白山的人說，他那會兒可沒看到什麼魚，因為包括瀑布都結冰了，神奇的是懸掛於岩壁上的瀑布居然是凝固的綠色。
小天池我們沒去直接奔赴地下森林了，因為聽前一批從小天池過來的人說那就是個連小水塘也比不上的地方。當然，第二天等我們想起《雪山飛狐》拍攝點沒參觀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藥王谷什麼的就在小天池附近……地下森林往返全程在3500米左右，其實男生跑個1000米，女生跑個800米不是幾分鐘的事嗎？這麼一折合，咱們幾個在裡面散了一個小時的步也不應該腿酸髖痛吧？現實卻是很殘酷，回來我們都趴下了，而且第二天哪怕萬裡無雲的好天氣也不願去西坡再看一回絕對晴空下的天池，想想從小學堅持到大學時代的體育達標，我不得不反省，太缺乏鍛煉了。當然，在往返地下森林的沿途還是很舒服的。原始森林裡面很陰涼，空氣也清新，近處是松葉野草的清香，遠處的不知名鳥類的脆響，我們也會饒有興致地觀摩一下路邊的驅蚊燈和動植物說明牌，然後絞盡腦汁在指示牌附近尋找符合描述的植被，當然動物就免了，第一次看到棕熊黑熊字樣的時候我還是有點害怕的，回想當時林間小道前後都沒有人，然後也許不經意向密林深處張望，一雙餓了一冬天剛剛蘇醒的眼睛幽幽地凝視著你……
返回二道白河鎮後的晚餐是在一家老樸朝鮮狗肉館解決的，沾著狗醬的帶皮狗肉很好吃，煲著酸菜豆腐的狗肉湯也很好喝，煎魚很鮮，拌明太魚和黃瓜的搭配很爽口，用雞蛋攤煎的豆腐是最早被消滅掉的，我抱著試試看的精神吃了一點辣白菜，發現原來人家說吉林的朝鮮菜正宗過哈爾濱是真的，原來秘密就在那個辣醬上面啊！
晚上男生獨自奢侈地住雙標間150元每夜，三個女生將就在沒有浴室的經濟間30元每人。我們去標間蹭澡時問過宋哥，明顯是新裝修的房間已經達到星級了吧，他一揚下巴：我們是准三星！一夜無話，早晨吃過贈送的早飯後我們前往大峽谷。其實進去就發現峽谷並不大，主要是岩石風化嚴重，流石流砂隨著時間流逝形成各式各樣的圖騰形狀，三分看七分想，就當是游覽帶著倒計時的長白原著民主題公園了，我們一路盡情拍照，全是按照寫真集的標准來的（笑）。山谷裡面還有大量的野草莓嬌羞地開著花，隨風搖擺，而我的口水也在心裡滴答滴答地流淌……冰水泉開發不算太完善，雖說景區有一百多個泉眼，可惜顯然我缺乏善於發掘美麗的眼睛，光看到最大的那個冰水泉眼，說泉眼不確切，基本上湧出來的水如同小溪的源頭了，站在水流的小橋上，冰涼之氣撲面而來。泉水邊上有人用竹筐裝著石頭冰鎮了西瓜啤酒飲料販賣，怎麼看這裡都是適合野餐的地方，就是蚊蟲太多，個頭也大，一不小心就撞到身上臉上來。所以回程的時候我們在美人松公園下了車，既然是免費公園我們也不客氣，就著湖對岸的美人松勝境，坐在湖邊草地上的小火車頭裡野了餐。拍照途中，在湖邊斜坡的草地裡發現了大片的草莓，在我們迫不及待的論證辯證其人工或者野生的可能性後一不做二不休，盡情地采了個遍吃了個過癮，嗯，酸酸甜甜，沾著陽光的味道！
在返程前的最後一頓晚餐我們吃的是冷面，價格昂貴，15元一碗，但是三碗就足夠四人吃。我在面湯裡面發現了蘋果片，然後同行的唯一個東北人科普我們，不論是冷面還是朝鮮拌飯，裡面放的菜都是各家各不同。我很喜歡碗裡面的辣白菜，可惜天熱不便攜帶只能放棄，於是在餐桌上請教起辣白菜的做法，原來我們以為的那種酸甜口味與加入蘋果和梨有關，還有一種調料很特別，只是光知道朝語發音翻譯不過來，笑，我就完全不知道是何物了。
離開的時候宋哥交代我一定要交作業，說自助游的驢友們都要把經過留下來方便交流，順便還宣傳一下屬於長白山的夏季他打算帶隊徒步野游長白山，就是背著帳篷踏平長白山各個原生態地域，我也不知道拿這篇充數算不算。我即將離開哈爾濱，哈爾濱的日子系列恐怕也要結束了，也許是這一篇，也許是下一篇。但是我們的生活還在繼續，我的朋友們我愛你們的心情依然在延續。最初我是為南方的伙伴們而寫，希望你們不出門也能看到我眼裡的風景，體會到我想要分享的愉悅情緒，更是偷偷的期待會不會有人順路來看看我，與我一同暢游北國風光；現在我也為有緣同聚於冰城的朋友們而寫，這個系列是不會褪色的紀念，為我們的曾經同在美麗的哈爾濱，那最意氣風發的年華歲月中，輕輕截取一個歡快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