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兩日游記

作者: lotus0215

導讀2009年8月10日 晴 經幾天的細細規劃,我終於帶著剛出爐的游記方案踏上了去五台山的行程,只一個人去。因為不跟團,爸爸也要去,他無非是擔心我在外無依無靠不放心,其實,爸媽知道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對我自己來說,五台山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像一只餓得彌留的老鼠,心裡最後一次yy泰國香米時一般馨遠神聖。所以我還是決定一個人去。高中時去過峨眉山,仰慕騎六牙亞 ...

2009年8月10日 晴

經幾天的細細規劃,我終於帶著剛出爐的游記方案踏上了去五台山的行程,只一個人去。因為不跟團,爸爸也要去,他無非是擔心我在外無依無靠不放心,其實,爸媽知道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對我自己來說,五台山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像一只餓得彌留的老鼠,心裡最後一次yy泰國香米時一般馨遠神聖。所以我還是決定一個人去。高中時去過峨眉山,仰慕騎六牙亞洲白像的普賢菩薩,守護曼陀曼華曼珠彼岸花,我為朝聖弟子居士的虔誠傾心,也感嘆這聖境受市場經濟淫染太深了,懷疑有沒有般若智慧指引我等眾生棄阿修羅界去往彼岸。聖者文殊是智慧的化身,此去五台山想清涼酥身並醍醐灌頂,洗洗一身世塵,瞧得剩下幾分智慧?智慧的最高境界在無知,探求智慧的途徑只有淌過未知修得無知無垢,勇者探尋未知的粗莽卻是契合了朝聖的暗意。與其說放棄組團是出於無奈,不如說我早就心照不宣與佛結緣,信仰的感召促成客觀的選擇。

10日早8點20坐上k7808次列車目的地是到忻州。路上相當閑,與佛有緣,坐對面的情侶讓我有機會了解了佛的寂寞。這次出來機會難得,我格外留意著窗外面的景。火車在動,它拉著窗子在跑,我一路上坐在觀眾席看一張張現場版的地理膠片。山西丘陵多,丘陵上黃綠斑駁,多數不長樹,活像張干性脫發的頭皮。土層下面是煤層,百萬年前是濕潤的雨林,然而煤層的開采卻使得地下水位下降,破壞了地層的蓄水力,地表根本無法生長大型喬木。金木本是同根生,因人為因素金木相克,歷史給了山西豐富的資源,現在山西人卻用資源詛咒日益惡化的環境。被鐵路線中斷露出地表的土石夾雜著很多鵝卵石,可以推斷汾河曾經有較大的寬度,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河流水量一定很大,據說在改革開放之前汾河尚有漁民駕漁船捕魚。眼前的汾河顏色暗黑,翻起不少白沫,像從死人嘴裡吐出來的沫沫。河岸幾米之內草木不生,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坐火車驚訝汾河水面上漂浮著死魚,現在卻欲見條死魚亦不可得了。汾河曾經哺育了堯舜文明,如今她已經不能再哺育我們,卻還得承受人類不依不饒的傷害。

一個重要的發現是村民家普遍用上了衛星天線,不知是國家政策優待還是民風強悍公僕們無可奈何,城裡反正見不到這玩意,反倒是農村在傳媒廣播方面科技包圍了城市。衛星運行在36000公裡的同步軌道,架設衛星天線有50度的仰角,對准了就能接受不同衛星的頻道,亞太、亞洲、日星、中星、鑫諾等都有n多非加密的頻道,比家裡節目多。有些屋頂有2到3口鍋,分別接受不同的衛星,想必家中殷實許多,精神文明更進一步,新農村建設初見成效。

到太原站對面的情侶下車了,上來一位叔叔,家在忻州,不過他去原平。路上聊了很多,增加了我對外面世界的認識,叔叔說我該從太原坐大巴去五台山,他這句話隨後就被我的種種遭遇反復印證不爽。忻州站到我下了車,太陽狠毒,但沒想到人言也是毒,忻州碰到的幾個人說話都讓我很受傷。開始運氣可以,拼了出租車到客運站,張口請問的士司機坐車事宜,那司機一定聽懂了,但他卻徑直打開車門請我下車,誒~好詫異,我出門頭一回碰到這遭~。走到售票口,車站售票員居然不理我,我要求買票,被示意走開。過安檢也無人睬我,我背著包憤憤地進了候車室,又通過了形同虛設的檢票口,見停著空車若干,司機不見,難道巴士也要自己開嗎?又問調度室,下午沒有去景區的車,只有到五台縣的,居然沒有發車時刻。看來我今天注定去不了五台山?不甘心啊,我就蹲在出站口等~終於等到一輛去五台縣的車,已經是下午4點多。車上,司乘員依然說話沒好氣,不但衝~要命的是他不理你,白問。前座的大姐不停地埋怨司乘員大爺,她也是去五台山旅游,而大爺的方言深深欺騙了她,的確,他說“五台縣”和“五台山”這兩個地名,我的耳朵也不怎麼能分清。大姐普通話太標准了,一開始判斷不出她是哪來的,偶然一個“倆兒”音出賣了她的普通話,我揭露她是臨汾人,她坦白是師大的。同車鄉下的大媽大叔們格外好,不似忻州城裡人那般無情,從聊天中我知道了去五台山的路,距離五台縣還有80公裡,坐車要30元,被宰一下的話40、50元不算多。

到五台縣時下午快6點了,班車已經不再發,我開始做最壞的打算,考慮住在五台縣了,這時候開上來一輛旅游大巴,赫然寫著“太原—五台山”,砍到20元才上車。了解到車是2點鐘從太原客運站發的,火車是中午1點半到的太原,如果從太原走應該就坐這班車,這也太巧了。最初我考慮從忻州走就是想省時間,結果還是這班車救了我,命該如此啊。我一路計劃著省下的時間全花在了轉車、等車和生悶氣上,算下來比從太原坐車只節省2元,命不值錢啊!

車上遇到了“大牛”,接下來和“大牛”在一起結伴的兩天經程,注定對我是次超值旅行。“大牛”姓楊,坐在過道的那邊,我們倆一開始話就比較投機。他愛旅行,每年他和老婆都用一個月的時間在外旅游,十幾年來跑遍了祖國的美麗山河。從大興安嶺到麗江,從西雙版納到布達拉宮,從蘇州園林到平遙古城,他都去過,講了自己年輕時,6小時登頂泰山的壯舉,還有黃山冬夏兩季景致各異。我決定以後不再懷疑愛麗絲夢游仙境的童話,因為今天我差不多就在夢游了。都說外面的世界美,常人只能從某個角度欣賞美,而楊叔東拼西剪,終於集齊完整的美麗神州圖,神奇啊!人們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度過幾十年,而他用日常生活之外的旅行插滿生命的羽翼,是不同的生活態度,如果有一天大家都為生活奔命而疲憊,只好休息的時候,他有能力翱翔。因為工作的特殊緣故吧,他們能免費乘坐火車,所以出行首選動車,每次都能節省大筆花銷和時間。他老婆坐在他旁邊,兩人沒有孩子,看上去都年輕不少。楊叔比較了解山西的文化,稱贊山西的地上歷史文化遺存在全國保存的最多、最好。1961年國務院審批的400處全國第一批重點文物,山西獨占65處,他一一道來。

出來游玩的成本以費用除以時間的高密度最直觀,有些必備功課是需要提前就做好,不然浪費時間精力一時也來不及消化,所以我來之前查閱過不少資料,注意到很多細節知識的補充。一般旅行的人相信自己的親身體驗,不足之處在於容易忽視必要的准備。我們都是第一次來五台山,楊叔給人感覺對於五台山的了解一般般,說的不多。不過談及宗教,似乎他對漢藏佛教派系有很系統的把握,對五台山的認識也偏重佛教發展的定位,思考問題的方式更合乎學術方法。後來知道了他是某黨校的教研室主任,有兩把刷子。問到我來五台山的目的,我說不是來拜佛的,接著把我的懂佛不信佛,信佛不懂佛的道理論述了一遍,所以我說我只有不信佛,其實他和我的目的相同,他同意了。

到景區收費處下車買票,驟然覺得景區氣溫低,又是晚上,有10度的樣子。回到車上我趕緊把夾克穿上。車到台懷鎮我們下車,彼此都清楚緣分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我撥通當地張師傅的手機,過了幾分鐘,張師傅開車過來接我們,又過了幾分鐘,我們住進了這家名叫“五台人家”的旅店。三個人包了一個兩室一廳的套房,自以為相當奢侈,好在價格比較合理。先安頓好,一起吃了晚飯,回來洗漱,泡杯茶,阿姨先睡了,我和Mr.楊一直聊到半夜。歌劇,話劇,形而上學,二元論,政治改革,六*四,幾乎沒有什麼話題是兩人不感興趣的。楊叔可以說是學者級別的,提出的觀點都是擲地有聲—剛剛的。我像葛朗台撿到了金礦一樣高興,傍著大金礦卻還要貪婪的取之盡錙銖的那種感覺,我真似於葛朗台而心有戚戚焉。

2009年8月11日 太陽毒

起了大早,掀開被子大吸一口涼氣,接著就是一個驚山鎮佛的噴嚏。這邊天太冷了,尤其是早與晚,昨晚我是蓋著被子睡的,不蓋被子的話就得蓋黨旗了。五台山叫清涼山真是不假,估計和海拔高有關系。海拔高,氣壓低,空氣也干燥許多。在湖南待久了,我的鼻子已經習慣了濕潤的空氣,現在暴露在干燥低氣壓的空氣裡,自然反應就是流鼻血。剛低下頭,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鼻子裡掉落,反手一收,一滴血恰好接在手裡。菩薩保佑,還好只一滴。卷了紙巾,塞好鼻子,快快超度我血裡的千千萬萬個細胞,不愛殺生的我,結果一殺就是幾千萬,阿彌陀佛。

吃過早飯,三人先去了最北邊的碧山寺。碧山寺是著名的十方禪寺,周圍群峰凝碧,所以叫碧山寺。寺廟分為子孫廟和十方廟。子孫廟歸本寺僧人掌管,本寺外來僧人不能擔任管事僧,主持也必須由本寺僧人繼承,本寺僧人都是師徒關系,形同子孫,所以叫子孫廟。無論青廟黃廟,如建寺目的是為游方僧人設立,專供十方僧人居住和修行的,則稱十方廟。碧山寺就是以後一種目的建的十方廟,該廟規定:凡南來北往的游方僧到此,一律免費食宿,任何人無權逐客。啟程時如缺少川資盤纏,寺中必要周濟,方丈和尚實行選賢制,同林師父們度的弟子不得在本寺常任。這種體制優越性是其它寺院無法比擬的,因此碧山寺廣結善緣,聚集高僧名師,在佛教界享有盛譽。苦於體制掣肘的govern-ment,該派些官員來此深造,好好學習千百年來民主的歷史典範,碧山寺就是中國特色民主制的活化石。

碧山寺有天王殿,雷音殿,戒壇殿,藏經殿四大主殿。還有四寶,其一是戒壇殿供有一尊玉佛,差不多和人同高,通體潔白,雕工極精湛。其二是康熙年間蘇州人許德興用十二年的時間寫成的《華嚴經》,白綾上用蠅頭小楷寫八十卷6萬多字。其三,傳說楊五郎出家先投碧山寺,碧山寺在解放前尚存有楊五郎的戰袍和擊殺遼將韓昌所用八十一斤鐵棒,鐵棒上曾有一道裂縫,據說是他帶領五百僧兵,在雁門關前大戰遼國元帥韓昌時震裂的。戰袍今已不存,而鐵棒也奉於顯通寺。其四,是漆沙羅漢。工藝是用沙先塑好羅漢,再在外面用沙布一層層粘接,待最後成型了,再把內部的沙取出來。漆沙制的羅漢顏色耐久,不會像一般的泥塑羅漢時間長了顏色脫落。

我們從碧山寺出來,第二站是黛螺頂。向高處望去,山勢挺緩的,以至於我們尋勢而下找不到起始的台階。沿著緩坡走了一通,也不見其他游人。向放馬的人打聽方向,那人給我們指了指,我們順著指的方向繼續走,進了一小片宅院。顯然是走錯方向了,但見宅院裡有廁所,我進去借個方便。蛆蟲們漫不經心地吃著大便,和外界茅廁那些如飢似渴的蛆蟲根本不是一種境界,聖境就是不同,連這些小生靈都彰顯智慧。我們原路折回,發現一條小路,正是路人指的方向,開始沒注意到的,從小路橫插過去就到了黛螺頂正下方。1080級台階就在頭上,原來是沒有這1080級台階的,1991年台灣高僧來登黛螺頂時,因為山路崎嶇而摔傷,回到台灣後,募集善款幫助修建了這條青石路,此路叫“大智路”由書法家趙樸初所書路名。我一口氣衝上一百多級,就感到體力透支過快,抬頭看還有十之八九要走,大呼不妙,這樣走肯定不行。過了半分鐘楊叔和他老婆也跟了上來,三人體力差不多,於是我們保持一定的速度向上,中間休息兩次,半個小時就到了黛螺頂。

這時黛螺頂上已經有很多游客了,大殿前雲煙彌漫。早上的霧氣還沒有散開呢,分不清哪是山霧哪是熏香。香火旺,特別熱鬧是好事,但是走到哪裡都是煙氣,躲也躲不掉。好容易閉氣躲到五方文殊殿,求菩薩救我,結果見菩薩端坐在玻璃罩裡面,神情鎮定,菩薩還有這手?在裡面,要食人間煙火確實很難了。菩薩知不道,外面的我想不食人間煙火也難啊?待細看五方文殊,大智師利文殊菩薩,金氣襲人,黑色持重與黃金尊貴協調出皇家供奉的氣質端儀。左右莫能仰視,不屈自恭。嘴上有彎彎細胡子,出於藏傳佛教一路。佛教自絲綢之路入漢,菩薩婀娜化身女性,更容易被認同。唯藏傳佛教經尼泊爾入藏,進草原出滿蒙,男性菩薩形像是原樣保留的。我替同黨們許了健康、姻緣、財富,自己沒有給自己許什麼願望。我覺得已經很幸福了,福盈則溢,補不足損有余是天道。

臨走到了門口看見大神韋陀,面東,進門時往往注意不到。全身貼金,金光燦燦,威武御風凜凜都不必說了。乖乖,這韋陀手裡金剛杵,杵尖朝上的姿勢還是頭一次見。韋將軍的杵有講究,如果是在十方廟,韋將軍雙手合十,橫杵於腕上,以示歡迎。如果在子孫廟,韋將軍就一手杵拄地,另一手撐腰,意思是掛單的免來。如果見到是金剛杵尖朝上,韋將軍持杵以戰,說明這一定是皇家寺廟。

下山走另一條路,是碎石路沒有台階,騎馬上黛螺頂也要走這條。為了方便游客有纜車,就在我們頭頂,票在停車場邊買,沒記錯的話單程50元。下山路上有好些野花,海藍色的,紫色的,金黃色的,是大朵大朵的單生花,花瓣一片片的,整整鋪滿了山裙。最原始的植物生態群落最美,平時城市裡見不到。祖先們曾為我們開拓大片家園,但是後代的我們卻迷失在所謂人類文明的城市和農田裡。我像迷了路的孩子,記憶深處被自然召喚,只有在野外旅行才找到家的感覺。想起了霍普金斯演的《本能反應》,但是在現實中,很少有人能實現珍妮古道兒和黑猩猩長期在一起的願望。我不是魚,徒羨魚之樂。

路上我們討論藏傳佛教和伊斯蘭教的信仰問題,論及學術楊叔精神抖擻,很了解藏傳佛教和西藏歷史。佛教未傳入西藏以前,藏人信奉缽教,唐貞觀年間松贊干布受文成公主和尼泊爾赤尊公主的影響下篤信佛教,佛教正式進入西藏。之後,佛教遭受了朗達瑪滅佛之痛,在西藏沉寂了一百多年,後來再恢復。藏教有寧瑪派,格魯派,噶(ga一聲)舉派,薩迦派。寧瑪派尊蓮花生為祖師,僧侶戴紅帽。薩迦派曾得元朝皇帝的信仰而握有西藏的政教大權,在十四世紀元朝衰敗之後,噶舉派代薩迦派而取得西藏政權。

格魯派是宗教大師宗喀(ka一聲)巴在15世紀創立的,鼓勵僧人過清淨無欲的生活,扭轉了當時喇嘛紀律渙散的作風。宗喀巴仿照古代持戒師帶黃色僧帽,表明重振戒律之心,所以格魯派叫黃教。格魯派不結婚,用活佛轉世來解決繼承的問題,達賴和班禪是出自格魯派的活佛轉世系統的。清朝政府取得全國政權後,扶持藏傳格魯派,順治十年,清世祖冊封五世達賴阿旺羅桑嘉措,格魯派在西藏的統治地位得到鞏固,而之後的格魯派歷世達賴和班禪也都由中央政府冊封。楊叔記憶力相當好。

一般說達賴是指十四世達賴喇嘛,名字是拉木頓珠-丹增嘉措,達賴喇嘛是他的封號,達賴是海,喇嘛是上人,是中央政府封給他的。格魯派裡面還有其他的活佛系統,班禪、哲布尊丹巴、帕巴拉、章嘉。活佛的問題比較復雜,有大活佛也有小活佛。我去四川旅游時,阿壩自治州川主寺裡見了一個一般等級的活佛。而小活佛可以捐得的,在清朝不入冊。公認的邊疆四大活佛是達賴(前藏)、班禪(後藏)、哲不尊丹巴(外蒙)、章嘉(內蒙)。達賴是觀音菩薩的化身,班禪是無量光佛的化身。五台山文殊菩薩的化身是嘉木樣活佛,坐床地在甘肅拉布楞寺。所以十四世達賴既不是西藏宗教的最高領袖,也不是藏傳佛教的最高領袖,也不是格魯派的最高領袖。十四世達賴的宗教影響力是前十三世達賴一世一世積累下來的,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前世達賴都為國家、民族做出了很多貢獻,值得我們敬仰。

五台山太陽很烈,天上沒有一片雲朵,使我想起九寨溝的天空,跟這裡是一樣的色彩,不過五台山碧藍的天更讓人多了幾分宗教遐想。走馬道下黛螺頂要擦防曬霜,下山是背東面西的,楊叔因為不擦就把後頸曬的紅紅的,我把鴨舌帽反戴而且擦了防曬就沒事。我們到達寺廟群附近已迫近中午時分,午餐前先參觀了圓照寺,只它獨有五個寺門,寺內有尼泊爾高僧室利沙的舍利塔,之前看網上說是印度高僧,可人家明明是尼泊爾的。釋迦牟尼也是尼泊爾人吶,不管印度人怎麼說,我們自己不要搞錯了啊。寺內供奉很多百合,菩薩喜歡百合?喜歡百合應該去看看,百合比較美。

11日下午

吃了午飯犯困,體力可以,就是精神萎靡。

先上了菩薩頂,也叫真容院,在靈鷲峰上,傳說文殊菩薩就是住在這裡,印像深的是一副對聯,靈鷲鷲靈靈鷲靈,真容容真真容真。從頂上下來去了羅睺寺。有開花見佛,機關控制的蓮花座,花瓣能開能合。殿兩側是藏經書閣,跟師傅交流,說這櫃子上的佛經一般是不動的,只在每年六月六拿出來曬曬經。

出來再往上走,是顯通寺,五台山最古最大的寺院就是顯通寺。我們來的時候,正趕上五台山攝影展,展出了很多好看的照片,看到有一張顯然從羅睺寺出來時的取景,我也有一張在那兒取的景,白塔鮮亮,紅牆作襯,松枝綴頂,特別好看。展出的照片和我照的一樣,自我感覺相當好。展出的還有我喜歡的南台、北台照片。南台花妍,北台雲卷,人雖不至,心向往之。顯通寺比較值得看的是在大殿後面一座銅殿,兩層高,很顯眼。殿裡面有銅像一尊,四壁上刻滿了無數小佛,回來給人看照片都覺得很震撼,但是親眼見過才知道,照片跟實物比較還是差了很多。

在顯通寺大雄寶殿遇到平生所見的第一個外國僧人,和他交流我覺得他心特別誠,有佛性,他在天台山出家,放棄了美國國籍只身來到中國,他說,他現在沒有國籍。想知道他怎麼看待佛,我想問,但還是沒問,其實,看得出在他心裡佛是什麼地位了。沒有講很多我們就告別了,臨別他特別認真地說我英語講得好,他的認真使我感動。這次接觸,震撼人心,我對自己本以為熟悉的佛有了顛覆性的認識,眾生是平等的,佛完全屬於每個人。

游了一會,我又想找這個外國僧人朋友,先找到了僧舍,想問一下我的外國僧人朋友住在哪裡。遇到一位胖和尚,他不怎麼熱情,他說自己不清楚,就讓我問別人。轉到院子裡,見停了輛帕薩特,裡面有一個年輕和尚邊打電話邊說著髒話,剛剛把車子發動,我不抱很大希望去問他,他說不知道,正如我所料的。我沒看見別的僧人,只好返回去硬著頭皮找胖和尚,胖和尚見我走過來扭頭就要離開,我說前面的師傅等等,他還是沒有停下來,只說,你別來煩我。我懷疑他們兩個是忻州人來這裡出家的。

我返道大雄寶殿,不見外國僧人朋友,但有幸的是,意外結識了看門的演通和尚,他雖然只是看門的僧人,但是人極好極謙虛,我們聊了很多,對佛法對人情有很多一樣的看法。演通自己感慨,真正懂佛的人太少了。我感嘆,真正懂佛的僧人太少了。兩人留了電話,我說我明年再來,他說到時要給我介紹一個好的師傅。他讓我等一等,一會上下午課外國朋友會來的。確實如他所說,後來我看到他來上法課,聽他用漢語念阿彌陀經,但是我等不到他下課,我們三人該走了,不管怎麼說,都是有緣分的。

接下來的幾站,我的重點不在寺院本身了,而是想更多感受這些寺院的佛教氛圍。感動人的是一些年紀大的僧人,他們對香客對游人都很好。一些大的寺院是要門票的,不過凡是年老的僧人檢票,都會放我進去,只要是學生進都免費。老僧人經歷過佛教文化被毀壞的年代,他們希望世人能多了解佛教,真正是想讓佛教發揚光大。我卻也看到年輕僧人們的養尊處優和頤指氣使。楊叔老婆問一小師傅塔院寺該怎麼走,小師傅本來坐著卻也無事,這時候眉毛一挑,自己倒撿起一本佛經默不作聲地看,根本不理我們。他想必是圖了耳根清靜,可是他心裡難道真的就清淨嗎?我不覺得。這些和尚心裡只有菩薩?不想受外界的干擾,不了解世間的疾苦,那他們怎麼能理解釋迦牟尼佛、阿難尊者這些凡人成佛的苦難?修證佛法,難上加難,每高一層都要付出巨大努力。當年文殊菩薩已經證得佛境,但是菩薩為了普渡眾生,自願放棄極樂世界和佛身,選擇留在了婆娑界,這種犧牲精神必須是具有大智慧的人才能悟到的,所以從某種意義說,文殊菩薩已經超越了佛。不懂得犧牲,一味苦證佛理,這樣永遠只能徘徊在凡界。再往上的等級還有金剛、羅漢、菩薩和佛。總之,佛教聖地的僧人沒有我預想的好。

塔院寺的大白塔藏有釋迦牟尼的足印碑拓,還有文殊菩薩的真發舍利塔。五爺廟是後來重建的,70年代被林彪的人炸毀了蓋行宮,彪哥最後落得屍骨無存。殊像寺的菩薩像傳說是面捏的。龍泉寺的石雕很開眼,精美世無雙。鎮海寺沒時間去了,章嘉活佛就坐床在鎮海寺,所以寺院很有規模。看過了黛螺頂之後,後面有些寺廟的規模真的很大,奢華也是無以復加的,像顯通寺、塔院寺規模都大過黛螺頂了。但是論美,黛螺頂是極致,而它們都不能在本質上提高,我們是一天把五台山游完的,眼睛太累了。

從龍泉寺出來下午4點的樣子,我們商量了一下,先去南山寺,第二天去金閣寺。在南山寺橋站下車,走兩公裡平路,一公裡山路就到了南山寺。南山寺依山而建,海拔1700米,建造南山寺花了普濟和尚二十幾年時間。南山寺的石雕也極好,跟龍泉寺有一拼,畢竟人家普濟和尚畢生的心血體現在這兒。南山寺的規模是去過的幾個寺廟中最大的,不收門票,很難得。寺裡僧人都很友好,有專門負責接待游客的僧人。帶領我們的師傅極好,人和藹,不把我們當外人,有問必答,每到一處都給講解。南山寺特別大,高度分布有半個黛螺頂了,師傅一直陪著我們參觀完,連一部分不對外開放的地方也帶我們過去看了,像佑國寺(南山寺的另一部分),下去上來各有81級台階,代表要經歷人生81難。

再走就到了南山寺的最高處,已經是吃飯時間,一路上碰見僧人都是往下走的,因為齋堂在下面。一位中年僧人從我身邊走過,見我站著不動,他拍拍我肩膀說“吃齋了”。我卻一下子懵了,是喊我吃齋還是寺院要關門了?見我不答話,他就說“開飯了,快去吃齋。”我說“知道了,謝謝師傅。”鼻子卻莫名其妙地一陣酸,一路上的委屈,都在這南山寺,讓師傅一句很普通的話統統化解了,內心的感動,也因這一句話迸發了。我接下來思緒萬千,無以名狀,頭頂上傳來了樂音,循聲而至,我走到南山寺最高的大殿前。一片很大的空地上有一些香客,憑欄處,整個台懷鎮盡收眼底。落日夕陽,山巔霧靄,遠處的炊煙飄飄,催安人醉。右側的禪房外,兩個僧人在奏樂,一人吹笛,一人捧笙,美妙的聲音直達人心。吹笛的僧老,頭戴鬥笠,搭腿坐在一條長椅的右端,木笛平端,笛聲清脆。捧笙僧徘步而徊,和以笙奏。樂聲溶解了周圍的環境,夕陽中回響著晚齋的鐘聲,美不可言。行走了一天的疲勞頓時沒有了,人又重新煥發了精神,這時候我想起馬丁路德說的,unearned suffering is redemptive,在五台山一天積攢的所有的不如意都在南山寺得到清償。師傅帶我們去齋堂用過齋,我們告別了各位師傅下山了,此行無悔,已注定依依不舍。

晚上,我抬頭看天空,是一輩子難忘的景像。滿天的星星,只在童話裡夢見過。銀河如紗,與我如浮雲,楊叔點醒銀河在此,我才醒悟。太美了,隱約如出水芙蓉,恍惚悠然若夢。遲到二十載的銀河,在不泯的童心裡宣泄。

在我的記憶裡,五台山的空氣,草木,白塔,山寺,樂音,佛緣,銀河構成了我的清涼聖地,這裡有我一天兩夜的成年童話。


精選遊記: 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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