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介休是想去看那裡的張壁古堡,一座經過很多的考古學家、歷史學家、建築學家多番考察論證至今還無法確定建造時間與建造者的充滿無數謎團的古代建築,一座還未被大量游客們侵入的地方。
到了介休才知道,這裡居然還是寒食節的起源地。寒食節是為紀念介子推而設的節日。
相傳,春秋時晉國人介子推與重耳流亡列國,介子推割股肉供重耳充飢。重耳復國後為晉文公。介子推不求利祿,與其母歸隱綿山。文公焚山以求之賢,子推堅不出山,抱樹死。文公葬其屍於綿山,修祠立廟,並令於子推焚死之日禁火寒食以寄哀思,後相沿成俗。也因此,山西介休綿山,被譽為“中國寒食清明文化之鄉”,每年舉行隆重的寒食清明祭祀(介子推)儀式活動。
介休市政府在新建的火車站廣場立了塊石碑,上面有馮驥才題寫的“中國寒食清明文化之鄉”。民間一直有“5000年文明看山西,3000年文明看陝西,2000文明看河南,1000年文明看北京”等等的說法,但這些數據和省份卻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一些省份各自的需要不斷變化著,所以好像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但不管怎麼變,排在前面的永遠都是山西。那些年代久遠的建築和同樣久遠的文明遺址發現,以及各種各樣關於人類起源的傳說和各種各樣歷史事件的發生地,都讓山西無愧於文明始源的稱號。到了山西沒有一定基礎的歷史文化知識,是玩不轉山西的。到了這裡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無知,山西的歷史太豐厚太深遠了。
介休的物價之低讓剛從平遙過來的我們有點“受寵若驚”。首先是入住的賓館,面對火車站旁邊是繁華的市中心,位置可謂黃金地段;掛的是三星的牌,房間面積卻跟五星一般大,設施衛生也都很不錯,收費卻只是沿海二星的標准。這是宿,食就更低了。一大碗有肉有菜的手工面四塊錢,我們兩個人一餐吃了兩種不同口味的8塊錢,已經撐了;一斤牛肉或者羊肉的水餃40個13塊錢;一斤腊驢肉30塊錢;到一家連鎖店的快餐店吃飯,各種各樣的涼菜每盤3塊錢,一大碗有很多調料的桃花面6塊錢,南瓜小米粥免費不計碗隨便你吃到飽為止。從這裡開始我們才真正地嘗到了山西的美食。在平遙因為是旅游熱點,不僅價格奇高口味也不怎麼樣,很多都是糊弄游客的。
介休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城市建設,大風起處塵土飛揚,我們卻沒有因此停止我們的腳步,稍作安頓後我們又邁開了雙腳。這次要去的地方是山西三大名樓之一的襖神樓,據說是魯班親手設計的。在街上問了幾個本地人都不知道介休有這樣的地方,最後居然是一位年輕的女警察為我們指明了方向。原來當地人叫的是別稱的玄神樓而不是掛牌的襖神樓。按照那個警察所說的位置我們大概又會有來回8公裡以上的腳程。
從火車站直走後右拐沿著南沿河直走到北沿河再右拐到體育路,站在路口遠遠地看到一個顏色鮮艷的寺廟建築式的琉璃屋頂,心裡一動,難到我們走到後土廟了嗎?可是書裡面關於兩個地方的位置標示是後土廟在介休市區西北角,而襖神樓卻在東端呀?疑惑地走近前去,果然是後土廟。
介休的後土廟是為祭祀後土娘娘在北魏時始建的。後土娘娘是掌管生育、大地、山河的女神,歷代帝王多有祭祀,並享有同玉皇大帝同樣的規格。後土廟的特點在於她的建築,也就是琉璃藝術。在古代介休的琉璃制品曾是唐朝首都西安、明清首都北京皇家建築的主要材料。但公認最好的琉璃制品還是介休後土廟的。山西人沒把最好的制品上貢給皇室,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土地上。後土廟的琉璃上描繪的不止有精美的珍禽異獸還有一些普通的水果、動物等。更難得的是色彩豐富,有紫、白、黃、綠、藍等十幾種顏色。古代制作顏色的原材料都是取自自然的顏色,不像現代的人工制色,所以在歷經幾百年後的今天依然能保持最初時鮮艷的色彩。
現在的後土廟除了一些大型的祭祀活動外,已經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了。我們去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游客,門票一張10塊還有免費導游一路講解。跟其他動輒幾十上百的門票費加跟門票同價的導游費相比,我們可算撿了便宜了。
離開後土廟後再回頭看那屋頂時,在夕陽的照射下,最高的屋頂呈現一片鮮活的靈動,突兀地獨立在一片土灰色的民居屋頂之上,繽紛地張揚著,有種鶴立雞群的不協調與孤獨。
跟後土廟的導游小姐確認了襖神樓的方向後,我們繼續往城關大街走。城市的痕跡越來越淺,北方鄉下的痕跡越來越深。一排排低矮的用土夯實的老房子,外牆大都已脫落,牆頭也已有不少的坍塌,牆角磊著山西自家的特產煤塊;狹短的小巷,一切都是灰頭土臉的,就連房間裡睡覺的炕也是布滿了塵土,好像很長時間沒睡人似的。倒是房前屋後的香椿樹長得很是茂盛。經過一個幼兒園再經過一個由公園改造成的小學後。襖神樓終於出現在我們眼前。襖神樓的始建年代跟張壁古堡一樣都屬待考,因其設計獨特、結構精巧而和萬榮縣的飛榮樓、秋風樓被並稱為山西三大名樓。
襖神樓平常因為游客稀少,所以大門都關著,裡面有一對老夫婦在看管,叫了門後才給開門進去。老人很和善,在交了10塊的門票錢後我們自己上樓參觀,整座樓高三層,分左右兩個樓梯口上下,最高的一層建有三面相連的走廊,有點像跑馬樓的格局,不知道為什麼最後一面沒有打通。襖神樓屬木質結構,有文字記載的最後重修時間是清乾隆年間。按照建築學的理論,木質結構的房子要30年一小修50年一大修,否則就會損毀嚴重。可是從乾隆到現在也有幾百年了,襖神樓的主體結構卻基本保存完好,踩在裸露在屋檐下的回廊上,開始我還有點擔心,結果是走了一圈下來,證明不但結實而且牢固。不知是先人們的技術水平高還是因為北方的氣候干燥得以讓古老的建築保留了下來,或者兩者都有吧。
三樓的正廳中間供著文曲星,古代山西的重教傳統無處不體現。轉完樓上我們又跑到樓下去遠觀屋頂的琉璃。畢竟同在介休,所以這裡的琉璃跟後土廟的一樣色彩繽紛鮮活靈動,只是規模小了點。
站在空曠的院子裡,我們連連驚嘆,最後相視大笑,兩個人非建築專業的門外漢這一路跋涉看的卻都是建築。我們驚嘆於山西的古老建築數量之多、年代之久遠、結構之精美,還有那麼多的唯一和僅存。全國現存的四座唐代木結構建築都在山西;為什麼山西有關方面對這些文物都沒引起足夠的重視呢,難道這些祖先偏心獨留給他們的遺產在他們眼裡比不上一座座礦山嗎?難道要等所有的資源采干用盡才想起這些遺留嗎?可是這些已經歷經了無數風雨的建築還能等待多長時間呢?山西不應只有煤礦還更應有飽含文化底蘊的歷史文明。而後者因具有不可替代性更該得到珍惜。
回到賓館,躺在床上像死了般。長期的徒步行走,加上幾次在森林裡的摔傷,使我可憐的腰劇烈地酸痛。這就是自由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