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川西——新都橋

作者: 安豬

導讀10月13日行程:丹巴——八美——塔公寺——新都橋 新都橋,這個傳說中的攝影天堂,當我們來到時,顯然已經有些頹敗了。小橋依然健在,流水仍舊輕快,而此地聞名的樹,沿著河灘、順著公路、圍著房屋農田一路鋪陳開去的樹,也還是金黃的——然而只是還是而已,不需刻意的留心,就可以發現地上鋪滿了落葉。這些離開了母體的靈魂,尚帶著那種驕傲的金黃色,不安地 ...

10月13日行程:丹巴——八美——塔公寺——新都橋

新都橋,這個傳說中的攝影天堂,當我們來到時,顯然已經有些頹敗了。小橋依然健在,流水仍舊輕快,而此地聞名的樹,沿著河灘、順著公路、圍著房屋農田一路鋪陳開去的樹,也還是金黃的——然而只是還是而已,不需刻意的留心,就可以發現地上鋪滿了落葉。這些離開了母體的靈魂,尚帶著那種驕傲的金黃色,不安地躺著,時而隨風泛起,顯是剛落下不久,還不能接受這種既定的命運。抬頭看看高處,金黃的樹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卻已稀疏了許多,甚至有點發黑,顯然,它們已經過了最榮耀的時候。微風吹過,幾片樹葉落了下來,剩下那些還留戀著不肯落下的,卻已在風中搖搖欲墜。這一切都給了我強烈的暗示——盛宴已過,一出好戲行將落幕,也許今晚的一夜秋風,就能吹下滿地金黃。

在河邊拍了一下照片後,我們到旅館放下行李,開始攀登後面的山。山不高,卻極陡峭,某些路段需手腳並用才能爬過,而且隨時有滑下去的危險。到山頂的時候我們都已精疲力竭,但回報卻是驚人的。山頂有一片美麗寬闊的草甸,零星開著紫色的白色的花兒,如同一塊漂亮的地毯,走在上面視野開闊,心曠神怡。草甸的邊緣有一個瑪尼堆,過去是一座廢棄的祭壇(也可能是寺廟)。它的中央是一座還算完好的小小的白色方形小塔,金色的塔尖顯出它出身的高貴。外圍是正方形的圍牆,高兩米,有兩重,堆砌得極方正。顯然這裡曾經是一個莊嚴的宗教場所,只是由於年代久遠,或者山路陡峭,又或是其他原因,才使它逐漸被人遺棄。如今,圍牆大部分已經倒塌,未倒的,也只剩下半截斜斜地靠在山坡上苟延殘喘。即便如此,那些殘缺的圍牆在陽光照耀下仍異常壯觀,仿佛一個巨人,就算倒下了,也仍讓人敬畏。牆的周圍是樹,團團的把牆圍著,似乎在安撫這位已逝去多時的巨人。這些樹,和山下的一樣,也是金黃的,卻因為身處高位,更添了一些高處不勝寒的涼意。山風吹來,山下的同伴還渾然不覺的時候,他們卻已經在風中瑟瑟發抖。一片又一片的葉子,在後面的山的巨大的陰影中,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的金光,閃爍著,翻滾著,紛紛揚揚地落下,安詳地、永遠地離開了母體。

一副凄美欲絕的畫面,讓我想起了這兩句詩:

——“使生如春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站在山頂的懸崖邊上,向西,可以俯覽整個新都橋,又是一幅靜美的畫面。群山環繞下,是一片遼闊而平坦的土地,由東向西一路伸展過來,到達此處後變得狹窄,形成一片狹長的谷地。房子、寺廟和村落零星地點綴其中,成為生命的像征。樹,黃色和綠色的樹,拉著手,簇擁在道路、河流兩旁和房屋、農田的周圍。一條小河,反射著下午四點太陽的天光,施施而來,時而一扭,分成兩支,時而又合在一起,不發一言,安靜地穿過新都橋的腹地,仿佛怕驚動什麼。是的,這裡的一切都是安靜的,就算是風,也只是溫柔地把幾片樹葉吹落,並不帶來任何聲響。而整個新都橋,如同一個熟睡的嬰兒,被群山環繞,被微風輕扶,在下午懶洋洋的陽光下,做著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夢。

在山頂的另一端,向北,在群山之顛,是孤獨的蜀山之王——貢嘎雪山。在重重的深灰色的山巒之後,只有它是白色的,離群索居,形單影只。這是我們此次攀登的主要目的,我們要在最後一抹夕陽塗在雪山的時候把它定格,因為據說這時候的雪山的金色的。五點開過,我們四個架好角架,在寒風中站立著,等待那神聖一刻的來臨。時間過得極慢,日影已經西斜,然而雪山依舊是白色的。顯然太陽並不著急,這樣的表演他已經做過無數次,此刻他竟開始起那四個可憐而急切的觀眾。他吝嗇著,遲遲不肯拿出那支神奇的彩筆,反倒渾然無事般,緩緩收拾起行囊,要走向地球的另一邊。只有在完全收拾妥當後,也在我們幾乎已經絕望之時,他才漫不經心地將一筆淡淡的鵝黃若有若無地塗在雪山頂上。於是雪山剎那間變得溫柔起來,嫵媚起來,也變得更加神聖了。遠處山下的流水也毫不示弱,將發射出來的金黃據為己有,而且似乎更加絢麗了。

然而這樣的燦爛並不持久,兩分鐘後,太陽終於離去,將自己的光芒灑向巴黎,灑向倫敦,或者美國某地。而雪山,也在這一刻失去了光芒,變得黯淡,在暮色中漸漸隱去。這個被情郎拋棄了的婦人,在濃妝退去之後,竟是如此的蒼白軟弱,不忍卒睹。

而這時候,新都橋,這個被譽為攝影天堂的地方,也沉寂下去,黯淡下去,他終於收起了他的光芒,和他滿身的金色的羽衣,默默地,等待下一年的光榮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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