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箭寒冬城鄉畫卷(1) --- 從溫州到紹興安昌、平水
老箭十幾年前辭職,放棄了所謂高薪和職位,和老朋友江湖上頗放浪了一陣,曾經壯游七省.當時也陸續的記錄了,現大致整理出來.以游記為主,做的具體事就省略不寫了.
只是當時為失業之身,旅途一切從簡,心情也一般.體現在文字上也許灰色調多一些.
（一）
從昌化到青田,辦好事天已黑了,攔了過路車, 一路顛簸到溫州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汽車到了不往站裡去,而是泊在一個非常狹小的巷子裡.下車後旁邊3米外就有一個沒有招牌的飲食店.沒有門,半人高的牆上的幾扇窗也開著.冷風中望去,看見裡面有幾張桌子,空空的沒有客人,一個人躺在拼接好的凳子上睡覺,身上蓋了幾張報紙,穿著單褲的小腿露在外面.一個又像老板娘又像打工的四十來歲的農村女人在搽桌子.
走了幾步就是一家”東來旅館”. 說是旅館,和浙江農村的二三層樓建築差不多. 旅館旁邊還有一家”北方水餃”店.再望去旁邊還有一家足浴店,店前的牌在冷風中紅光閃閃,在這灰黑狹窄的巷子裡非常的顯眼,像似日本農村或者郊野的彈子房. 再過去點,還能看見有家浙西菜館.
我和張克又累又餓又冷,不知道馬上吃飯喝酒好呢還是住飯店好.討論了半天,還是尊重張可的意見, 決定找到旅館安頓後再出去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吃酒.
100元住進金龍飯店二樓. 房間到正門，要曲曲彎彎走好長一段,一路全封閉沒有門窗,感覺似是一家電影院改裝成的飯店.房間牆上有扇大窗,下面就是馬路.“萬一發生火災跳窗逃命也來的及！”，我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收拾一番,和阿克出門吃飯喝酒。
溫州街頭,天已有點黑,隱隱約約地似要下雨.看到一位二十五六的盲人歌手,身材粗矮,面相頗善. 拉著二胡,手腕處還吊著一副沙鈴,左腿漆頭掛著一副打板,右腳踩著小小的一個地鼓,全身動彈,儼然一人擔當一支樂隊.嘴裡高聲的唱著：“哎吆吆,矣吆吆,沿著那社會主義大道,向前進啰! 哎吆吆,矣吆吆…”歌聲宏亮有力.周圍圍了一大圈人.我和張克也圍上去看熱鬧,一曲歌罷,嘖嘖贊聲四起,我也往此人的鐵罐裡”砰”地扔了個一元硬幣. 此人停了拉琴，向我等方向道了一聲謝，又繼續唱歌。
相比大學剛畢業時故意裝了盲流瞎玩，現在的張克和我都已經理智多了。五馬路小店很多，只是那個架勢都太正規,適合吃了馬上走的人。我們選了巷裡一家小店吃飯喝酒，張克邊喝邊手忙腳亂的模仿剛才那個人唱歌，沒完沒了。最後一頓酒吃完，已經酷似，估計給他配副墨鏡，我們一路的盤纏應該也沒有問題了。
回旅館的路上見那盲人已經在收拾東西了，張克講“再給他兩塊大洋吧！”，走過去砰砰的連丟了兩塊硬幣，那人一連串的道謝。
我們後來又到五馬路附近閑逛了一圈,溫州各種小的服裝店很多,式樣也都很新式.不過店主看到我們兩個人態度都愛理不理的,也許看我們不像來買東西的吧.
第二天本來要去江心嶼看看,二十來歲各地放浪漫游時也到過那裡,記得有個寺廟還有文天祥的信國公祠,當時都沒有好好看.這次心情一般,醒來也遲了,就留待下次吧.
直接坐車到紹興柯橋.一路上山路很多,卻看到很多山東和新疆等汽車,可能都是到溫州來拉貨的吧.
(二)
汽車沿著海邊開了一路,帶著重的魚腥味道,但卻並不是很冷.開過黃岩,台州,開進天台山區時,吹進車窗的已經是西北風了.
我們中午一點到了柯橋. 車站裡一列的排了十幾家小飲食店,見我們一下車就有人非常熱烈的來拉,我們將信將疑的進了一家小店,要了兩個炒飯,吃好後到中國輕紡城轉了一圈,又回到汽車站,坐上了到安昌的中巴.
和一般的旅游車不同,坐在車上的幾乎全是當地的紹興村民,一路上雞飛蛋打,非常熱鬧.開了一個多小時,快到安昌的時候,天已黑了,車裡也沒有幾個人了.
車子停在了一個叫安昌大酒店的小站,我們因為事先沒有好好調查,也不知道再往前面有沒有飯店,商量了一下,就下了車,兩個人共120元住進了馬路邊的安昌大酒店.
安昌大酒店雖然做了汽車站名,看上去很大,但我們住進去以後才發現這是某個企業的招待所性質, 配有一個很大的桑拿場. 有很大的一部分正在裝修,顯的很空蕩蕩的.想到餐廳吃飯,發現空無一人,這天也許是當地企業或政府在辦酒席,下面的廚房裡到處放著煮好的雞鴨魚肉,一盤盤一碗碗的堆了整齊.
“賣給我們點好不好?” 我們和廚房的人商量. 廚房裡的人雖然態度倒好,問來問去的問了半天,也沒有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復.
也許都是本地放養的家雞家鴨,煮好的香氣四溢,想必慢慢的撕了來下酒味道肯定不錯.
看看問不出個究竟,我們只好出門去找吃飯的地方.
(三)
因為是鄉下,周圍基本沒有什麼店,但就在飯店對面,有兩三個透明塑料薄膜搭糊起來的棚子,放著幾張桌子,裡面三三兩兩的有人在喝酒.
冬天的風非常冷,周圍又黑,看上去非常的醒目.我們轉了過去,才發現塑料棚子的後面,還有幾家非常小的酒店,都只有十來平方的一個門面,再裡面就是燒飯端酒的廚房了.
進去看大家的桌上都放著一個大大的臉盆,原來這家店的菜不管魚還是肉,都是燒在一起,然後放在一個大大的臉盆然後端上來.
雖然是小店,有門,但是風還是透過門縫嗚嗚地吹進來,實在找不到地方去吃飯了,我們就坐了下來,也點了一個臉盆的魚鍋.
看旁邊農民吃一個鍋不夠,還到櫃台上挑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們吃了一半,也去選了一盆香腸,叫店主人—一個年輕的女子炒了一個豌豆肉絲.
香腸非常好吃!值得向大家推薦這種土制香腸.因為金華火腿很好吃,我在浙江幾個地方吃的香腸都好像用金華火腿切碎了然後做成的,香脆而且不油非常的適合下酒.
喝了幾瓶啤酒以後,煮了點紹興當地的紹興酒來喝,又吃了點鍋,到後面廚房裡面又搜出了點老豆腐,讓蒸了以後拿來下酒.
黃酒因為有後發症,我們喝了覺得渾身發熱,慢慢出門,見飯店對面有一座橋,此時明月高照,月光下一片冷清.我們走上橋,西風吹來,見橋對面隱隱約約的有幾十家房子廟宇,只是一個人也沒有.我突然想起魯訊文中的土谷祠,不知道阿Q是不是卷著破棉被也在呼呼大睡.
摸索著回了飯店,經過大堂,轉過桑拿的走廊.
見幾個外來妹打扮的花枝招展挺胸露臀的走過,和發著大聲的中央空調吹出來的熱風一起構成了濃濃的春色.
因為有酒壯膽,走在人群中也不露怯.又混了一會兒才回房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昨晚的石橋就是進入安昌古鎮的大門,過了橋就是古鎮了.
古鎮臨河而建,右手邊都是商鋪,左手是一些住家和祠堂等.和周莊等古鎮不一樣的地方是,安昌還帶有原汁原味的生活氣息.作為旅游雖然有幾個景點已開始收門票,但整座鎮還是一個當地商業集散地的面目出現的.有很多的店鋪門口就堆著布米年糕等物,有附近的村民就來買賣.
我還發現有幾家旅館,就建在臨河的街道上,看門面十分簡陋,就一個櫃台,有時有人有時就沒有人.上面放著幾個熱水瓶,需要熱水的客人就自己來拿.
我十分後悔,下次來的話,一定住在這些地方,晚上才能真正體會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的味道吧.
我們在街上吃了餛飩和燒餅,幾個賣票的景點就都沒有去,直接坐車回到了紹興.
(四)
到了紹興,我們住進了老台門客棧.到鹹亨酒店去吃緊酒,找了好半天,一路上沒有被鹹亨飯店, 鹹亨大酒店,鹹豐酒店等冒牌店所迷惑,最後還是走進了正宗的鹹亨酒店.
門前孔已己的銅像正在吃茴香豆,仿佛在說多呼哉不多也.
進了店門有賣啤酒和黃酒的櫃台,此地的黃酒黑黑的像醬油,很甜.五塊錢一斤,我們買了兩斤,分別盛了一大碗.然後又要了豆和青魚干,鹽水花生.還要了個炒菜,卻貴的很,一個要25元. 還有醬煮鴨頭頸等,用來下酒味道都不錯.
我看此酒店像一個集體集資開的酒店性質,好像也沒有老板,服務員態度有點大但不至於失禮.
我們自己端了菜和酒,坐到了裡面,也算長衫幫了.
喝的黃酒很甜,一斤一會就下去了,兩人又添了一斤,分了喝了.可惜不像以前一樣,會再來個吆喝賣五香豆腐干或白煮老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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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點酒,我們坐上人力車回飯店.路上想去喝第二家,就問踏兒哥,他二話沒說就帶我們去了一家光吃面的地方.店名忘了,到了店一看,每人捧了一只大碗在吃面.問店主任什麼面最好成績,答以海鮮冬瓜面,我們每人要了一碗,再來兩瓶啤酒,抽著煙,聊了一天的收獲,感覺非常好.
(結尾)
第二天吃了早飯,先到平水鎮辦事.我們中午11點左右到的,沒想到老板喝得臉色像煮熟了的大閘蟹才來.
他的紡廠有十幾個人,旁邊就是一塊水泥地,上面鋪了很多雪裡紅菜,眼看已經被曬的變成黃黃的干菜了.
平水鎮和紹興別的一些發達地方相比,還是留有一些沒有被污染的河流. 能看見河裡清的水草和魚蝦.田野間還有些小小的山坡, 上面長了柴草以及帶了黃綠色樹葉的雜樹灌木.
西風嗚嗚吹過的低矮的灰色的村莊,黃黃的矮牆邊種著淡蘭色的豆架,黃的南瓜以及粉紅帶刺的月季.村與村之間還能看見一些烏蓬船, 豆花飄香,竹杆撐在長滿蘆葦的河沿上.
只是我沒有看見吱吱呀呀的唱著社戲的簡陋舞台,半夜裡月兒彎彎高照著的小小院落, 像月亮一樣圓的月色中混沌灰白的墳地.
沒有看見走親戚以及下午太陽光中寫意地喝茶聊天的老人們和晴耕雨讀,種了豆,稻,柳,桃杏,桂.跳了擔子去看父母的農夫,沒有看見有著黃黃的紙窗,慢慢而來,慢慢遠去的夜航船.
下午坐了汽車,一個小時後到了杭州.接下來我准備沿太湖轉一圈,看點東西想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