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虛驚”亦有樂

作者: rgmao

導讀題記 所謂大師,就是這樣的人,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別人見過的東西,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能夠發現出美來。-- 羅丹《藝術論》 余嘗想,所謂“找樂”,就是要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發現快樂,甚至某些不悅中,也能享受藏匿的快樂。 ------------------------------------ 案牘勞頓,氣溫屢攀40度,遂生避暑之念, 8月9日黎明,離開火爐上海,直奔浙江磐安山區,在玉山鎮 ...

題記

所謂大師,就是這樣的人,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別人見過的東西,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能夠發現出美來。-- 羅丹《藝術論》

余嘗想,所謂“找樂”,就是要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發現快樂,甚至某些不悅中,也能享受藏匿的快樂。

------------------------------------

案牘勞頓,氣溫屢攀40度,遂生避暑之念,

8月9日黎明,離開火爐上海,直奔浙江磐安山區,在玉山鎮向頭村小住5日。

半天的車程,就把我帶到“清涼山水磐安”(廣告語)。

山區早晚溫差大。晨起,隨農婦去西瓜地,山風拂來,竟打了一個寒噤。下田摘瓜,回來稱重結賬,1.00元/斤。雖然比上海便宜不了多少,農家樂,樂於此也。



下田摘瓜,先上山坡,再下瓜田。山坳裡,居然土地平曠,西瓜滾地,農婦撥開沾滿露珠的瓜葉,在瓜田轉了一圈,選中五只(我與驢友,一天一瓜)。

山坳,見一坡的翠竹,郁郁蔥蔥,山坳裡還有一塊塊水田,長著“超級水稻”。

-- 那不是超級水稻,而是茭白。(農婦說)

-- 哎,年輕時,經常下鄉勞動,現在,老朽居然五谷不分了。(我嘆道)

-- 昨天,一個青年稱這是小麥呢。(農婦說)

-- 咋不說是韭菜?(驢友幽它一默)

在菜場,看慣了躺在菜架上的冬瓜、茄子、豇豆、絲瓜、小白菜……,此刻,這些“鮮活”之蔬菜出現在眼前,雙目一亮。

碩大的冬瓜,像是敷了一層白霜,懶懶地橫臥在綠葉叢中,露出一角;

油亮的紫茄,掛於“茄樹”,一天能長一寸,紫色的茄花,頗有觀賞價值;夫人愛花如命,明春,不妨買幾株茄子秧苗,盆栽陽台,即可賞花,又可觀茄,且食茄!



絲瓜花兒,金燦燦的,開滿藤架,“喧賓奪主”,一條條瘦瘦的絲瓜則被擠在了一邊;

一壟一壟的小白菜,沾著晨露,碧綠生青,嫩生生的,惹人喜愛,難怪上海人稱呼世博園裡的志願者為“小白菜”。

城裡的西瓜,堆在路邊,或堆在車上,咋的就沒了審美價值;長在瓜地裡的西瓜,才有。



晨隨農婦下瓜田,摘得好瓜再付錢,......。

外出旅游,養成習慣,游興上來,愛吟誦幾句打油閑詩。正吟誦間,忽然,背後傳來一聲慘叫,叫聲凄厲,且凶悍無比。

不好!遇到野豬了!

此刻,農婦提著西瓜,和驢友疾行在前,漸漸消失在前方。

扭頭一看,只見一頭碩大的黑黢黢的野豬朝我衝來。

出發來磐安之前,上網瀏覽,得知由於生態環境的改善,在浙江10個縣市,野豬正成為一股新的“黑惡勢力”,橫行鄉裡,農民正在與野豬展開了大範圍的“戰鬥”,村民種的玉米、番薯、南瓜等都受到野豬的瘋狂啃咬……。野豬出沒致使部分農田絕收,更嚴重的是,瘋狂的野豬還會傷人。

想到此,又是一個寒噤,撒腿就奔。山坡小路,路窄地滑,正想喊“救命”時,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說來也怪,隨我奔來的野豬,也許被我的踉蹌嚇著了?居然也止步於我身後。緩過神來的我,走了幾步,掉轉頭,發現豬正躲在一堵牆後面,豬頭高抬,一雙眼珠正盯著我看。於是,我看它,它看我,四目對視。過了幾秒,才發現,蠢豬,非野豬也,原來是頭家豬,豬身呈白色,而豬頭卻黑乎乎,髒兮兮的,典型的“疑似野豬”也!

急忙掏出相機,對准這個豬頭三,為其留下“尊容”。



豬頭三好像知道我已經按下快門似的,悻悻然掉轉身,一溜煙,又竄入草叢,活脫脫是頭“野豬”呀。

-- 哈-哈-哈!

在清晨的山坡上,虛驚之後,我放聲大笑。

8月10日上午,導游組織大家去“夾溪水下孔”,先下到深深的谷底,復登山頂,一路觀瀑看景,頗得廬山之風。上下兩個多小時,汗流浹背,午休,昏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已是兩點半。此刻,“游興”襲來,不可抗拒,欲去農家門外的“五丈岩水庫”擊水。驢友陪同前往。



不知我之水性,生怕我出事,出門之前,驢友先找到房東,站立門外等候的我,只聽得,兩人對話,斷斷續續,傳入我耳。

-- 老板,朋友去水庫游泳。我陪他去。

-- 好的,你們去吧,要當心啊,水庫水深,有十多米深呢。

-- 知道了。

-- 前不久 ……。

-- 那麼,你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

-- 好的,…….。

-- 萬一出事了,我馬上打你的手機。

-- 好的。

-- 別忘了帶一根竹竿,長一點的,或者多叫兩個人過來。

-- 好的。我知道,畢竟上了歲數了。

-- ......。

一腔游興,似乎被兩人的對話淋上一盆冰水。-- 廉頗老矣,尚能游否?-- 我始憂。

-- 剛才你跟房東說啥?(我故意問)

-- 沒啥,我陪你去游泳,做好“預案”,保證安全。

“預案”二字,驢友重讀,且說得認真。我心“咯噔”,有那麼嚴重嗎?-- 我想。

-- 萬一出了事,等房東拿著長竹竿,趕到水庫邊,還來得及嗎?(我想)

-- 大概,此時在水中掙扎的我,早已長嘆了一聲 -- “此生休於此矣”。(我又想)

和驢友走向水庫,表面輕松,陰影卻在心頭集聚。

1957年,母親帶著我們三個兄弟,從鎮江遷徙到上海,和在上海工作的父親團圓。漕河涇,今天屬於徐彙區的繁華地區,上世紀50年代,漕河涇,對上海人來說,是絕對“鄉下”。一條“漕河”穿鎮而過,小鎮外圍,河道縱橫,池塘密布,田疇蔥綠,村落散布,好一派鄉村風光。

夏日到綠樹圍岸的河浜與池塘游泳,就成了第一快事。

我的傳記散文集《英語人生》【2002年上海社科院出版社出版】記載著如此一幕:

初二那年暑假,我和哥哥在午飯後到漕河涇康健公園旁的小河去游泳,孰料河水比想像的要湍急得多,尚未學會游泳的我,一腳踏空,開始嗆水、喝水、下沉,自感生命將就此劃上句號……。

念及此往事,念及驢友之“預案”,充滿自信的我,居然打了個寒噤。望著綠水青山,水波漣漣,我竟然有點兒心虛起來。

既來之,則游之。縱深躍入水庫,開始暢游。



水庫中央稍窄,架有長橋,驢友端著相機,盯著烈日,在橋上奔來走去,為水中的我拍照。

時而仰游,時而蛙泳,時而側泳,時而自由泳,漸入佳境。游累了,索性躺在水面上休息起來,肚皮還微微露出水面呢。



-- 哈-哈-哈!(躺在水面上的我,突然大笑起來)

-- 笑啥?(驢友在橋上問)

-- 預案,我想到了你的預案。

-- 沒想到,沒想到,你真會游,簡直是是“浪裡白條”!(驢友說)

-- 不過,你的“預案”,讓我虛驚一場!

-- ......。

橋上的驢友和水中的我,如此對話。



晨隨農婦下瓜田,揀得好瓜再付錢,

午後擊水五丈岩,青山腳下碧波漣。

清晨沒有完成的打油閑詩,在從水庫回農家店路上完成了。

8月11日上午,26名“農家樂”的游客,登上了停在門外的大巴。今日上午去景點“十八渦”。

-- 你們大概沒想到,在磐安,有這麼一處景點,叫做“十八渦”,這是遠古造山運動強烈地形切割和流水長期衝刷造就了“浙中大峽谷”奇觀。溪流兩岸陡壁森然對峙,聳立雲天,溪澗狹窄蜿蜒,水流湍急,形成無數的跌瀑、險渦和深潭,其中尤以十八渦最負盛名。

-- 十八渦兩側危崖相逼,近千米長的河床陡然下跌,水流隨勢跌落入潭,掀起軒然大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咆哮的激流鑽谷穿崖,形成十八個接連不斷的險渦和深潭。景區內山峰起伏,怪石嶙峋,瀑潭精美,景觀具有雄、奇、險、秀、幽、古之特色……。

年輕的女導游,也許上崗不久,把景點的解說詞,背得滾瓜爛熟,不像在解說,像是在語文課堂上的背誦。

車行半小時,即到“十八渦”。

對我來說,下車的第一件要事,便是尋找洗手間。

我們是第一批到達景點的游客,果然,此處山崖森森然,溪流、險渦、深潭緊貼峽谷岩壁,游客盡享山趣、水趣。



緣溪行,行不遠,又內急。

-- 導游,哪兒有洗手間?(我急問導游)

-- 到前面的財神廟。

-- 要多少時間?

-- 半個小時吧。(導游答)

-- 這麼遠?(由於內急,我已無心觀賞山澗流水)

-- 你不是剛才進過洗手間了嗎?(一位同團驢友問)

-- 我,我……(因對方是位女性,我不好啟齒)

此君有所不知也,人到老年百病鬧。兩年之前,旅途中,急性前列腺炎發作,弄得我狼狽不堪。看今日之“頻率”,大有舊病復發之勢。明天還要遠行,要乘坐數小時的大巴哩!-- 念及此,我心一驚。

獨自一人,疾步前行,一拐彎,鑽入一片小樹林,開始方便。

正方便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小樹林的另一端響起。

-- 唉,早餐一人一只饅頭,一只雞蛋。夠吃嗎?

-- 我喝了兩大碗的稀飯。

-- 我也是。你看,不到一個小時,解手兩次,肚子卻餓了。

-- 農家店稀飯也太稀了,叫我想起了困難時期。

-- 是啊,那稀飯一眼看上去,簡直是洪湖水,浪打浪呀!

聞此,我撲哧一笑。此時,聽得又有人走進了小樹林。

今日“頻率”如此之高者,非獨我一人也。剛才的那一驚,頓時“虛化”。

回到農家,登上三樓,推門進入,室內悶熱不堪,未去旅游的驢未躺在床上,直挺挺的,豆大的汗珠,掛在額頭上。

-- 咋不開空調?

-- 是,是,不。【驢友臉色欠佳,且有點語無倫次】

-- 中暑啦?(我心一驚)

-- 你們一出門,老板就切斷了電源。(驢友沒有正面回答,話音流露出哭腔)

-- 你咋就不去找老板呢?

-- 下樓找了一圈,就是不見老板人影。

正說話間,有人敲門。

-- 現在電源接通了,你們可以打開空調了。【老板探頭進來說,笑吟吟地】

-- 老板,今天他沒去旅游,一個人在房內休息,空調沒有,你看,一副快要中暑的樣子,。

--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以為大家都去旅游了。(老板急忙解釋)

-- 哎呀,每人每天支付了10元的空調費呀。(我說)

-- 是,是,能省還是要省啊,你說對不對。現在不是說要“地攤”嗎?

-- 啥“地攤”?【我一愣】

-- 磐安話的“低碳”像上海話的“地攤”!【對門鄰居在門外說】

-- 哦……。【我一時語塞】

同室驢友已經開啟空調,暑去涼來。



【2010年9月26日黎明初稿】


精選遊記: 磐安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