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又坐了八九個小時的破班車從日喀則顛到了中尼口岸的小城樟木,感覺骨頭都要坐碎了。日喀則到樟木的班車是那種舊舊的小中巴,十幾個位置的車等了很久的客也才坐了不到八成。可能是為了增加一些收入,客運中巴變成了貨運,車上塞滿了各種快遞,大包小裹,左一堆右一堆。我因為票買的早,很幸運地坐在了司機後座的第一排位置,可誰知放腿的地方被一個舊電視給占了。我一路扭著坐,坐墊下面不平,無論怎麼調整,都還是感覺坐墊下面鼓起了一個大包,就這麼如坐針氈地忍了八九個小時到了樟木。
日喀則到樟木這一路的風景還真是值回票價的。到聶拉木之前的一段景色除了能看到珠峰外,其他乏善可陳。可車一過聶拉木,那風景,絕對是國家地質公園級別的。我走了這麼多地方,感覺這一段的風景集合了黃山,張家界的經典風格---雲動,水動,樹動,一路都感覺在雲中穿梭,真的很美。
尤其當車開過聶拉木大門的時候,那一刻,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方,有了進入了天境的感覺。
樟木是個建在半山腰上的小城,前天晚上下過一場大雨,霧氣開始升騰,整個小城被雲罩在山巔,遠遠看起來如空中之城,非常迷幻。這裡是中尼民間貿易的中轉站,一輛輛打扮地跟馬戲團一樣的尼泊爾汽車穿梭在城中。
到樟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把行李放在剛剛開張的路晟青年旅館,出門覓食。晚上回來讓旅館的人聯系了一個換錢的商人,在旅館換了價值三千人民幣的尼泊爾盧比,彙率是1:11.33(一塊錢人民幣兌換11塊3毛3)。
第二天一早起床,和路上臨時認識的兩個同伴一起拼車去友誼關口岸,每人10塊錢送到關口,抬頭一看,一堆老外已經早早開始排隊,中國人倒是沒幾個。
排隊期間閑著沒事兒,我和一對來自英國的退休老夫婦閑聊,忽然老太太身邊跑過來一個帶著奇怪帽子的尼泊爾人,橫衝直撞的跑過去,把老太太撞了一個趔趄。老太太很生氣,用英語說這人怎麼這麼粗魯!
我看了一眼尼泊爾人,對老太太說,他不是中國人,是尼泊爾人。老太太聽完友善地笑了笑,說,他也絕對不是英國人,然後我們幾個再次會心地大笑。無論哪個人,一旦到了國外,其實心裡都有一點自己代表了整個國家的情結,所以都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我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沒什麼能力可以代表國家在某個場合升起國旗,奏起國歌了,所以要求自己一旦在國門之外,絕不做給中國人丟臉的事。
中國這邊出關秩序井然,負責辦理出關手續的官員親切有禮,服裝整齊,看著就讓人肅然起敬。最後一道關口檢查的哥哥看到我護照本上套著DQ冰激凌的塑料套,還問我DQ是不是那款翻過來倒不下來的冰激凌,哈哈!
出關結束,我和同伴拉著箱子離開中國境內,高高的掛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字樣的氣派水泥大門在身後消失,我們幾個一致認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難受。
中尼兩國在樟木的邊境其實就是一條河,晚上住在樟木的時候,遠遠的就能看到山對面居住的尼泊爾邊民。
過了那條河,離開了祖國,也就進入了尼泊爾境內。雖然只是一條河的距離,但情形卻是天壤之別。尼泊爾這邊整體的感覺就是‘亂’。
祖國境內全是柏油路,一路青山綠水,偶爾被泥石流衝毀的路段,也都有工人和器械在抓緊搶修。而僅僅就一河之隔的尼泊爾境內,路全是碎石子的,路邊躺著,蹲著,歪著大量不知道要干什麼的尼泊爾邊民。
順著髒水橫流的路段,來到了第一個檢查站,呼啦上來一幫尼泊爾軍人,讓我們打開行李進行檢查。這個橋段我早在網上就知道,他們好像特別喜歡檢查中國人的行李,因為沒有行李掃描設備,所以這裡檢查行李都是開箱檢查。
打開行李包,我親自給尼泊爾軍人做了個介紹,告訴他幾個塑料袋裡都是衣服和洗漱用品,比較大的一袋是電腦。他忽然就對電腦產生了興趣,把我裝電腦的塑料袋拎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對另外一個檢查人員說‘Computer, Computer’。
說完一個穿制服的檢查人員就跑過來跟我說‘Money, Money’,我瞪了他一眼,沒理他,心想‘Money個狗屁呀’。看我不買賬,又來了一個檢查人員,對著我用英語說電腦不能帶過境,如果帶過去,要交錢。
我心想‘你以為你是誰啊,就這點小伎倆想蒙我?’,於是我無比大聲地衝著他們用英語說‘什麼?不能帶電腦入境?誰規定的?我在上海簽證的時候怎麼沒人跟我說,你們國家政府的網站上也沒有說明?誰說電腦不能入境,拿個官方說明給我看看!!’說完我一副跟你們耗到底的表情站在那裡,幾個官員和檢查人員愣愣地看著我,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幾秒,我看其中的一個檢查人員衝著軍人揮揮手,意思是讓她過去。
得到指示,軍人衝著我笑了一下,說‘Go,Go’,然後開始幫我收拾打開的箱子。這時,我有點不高興,折騰了我這麼半天才讓我走,不能讓你們這麼舒服,於是決定反詐他們一下。
我一邊低頭把箱子的拉鏈拉上,一邊准備好表情開始表演。
‘我的鎖頭哪去了?我的鎖頭哪去了?’我忽然抬頭瞪著檢查站裡的三四個軍人和檢查人員。
他們愣了一下。
‘我剛剛開打箱子的時候還在的,怎麼現在沒了?誰拿了我的鎖頭?’我站在檢查站裡用英文大呼小叫,裝出一副無比氣憤的樣子。
檢查人員似懂非懂地開始四處尋找。‘我的鎖頭很貴的,去哪裡了?你們給我找……’
幾個軍人開始低頭到處看,檢查人員也開始翻騰檢查桌上的物品,開始找‘我的鎖頭’。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自己把他們折騰的差不多了,忽然從手裡‘變’出了鎖頭,對著他們說‘找到了,找到了’,然後自己鎖上了箱子,拎著就走了。
我其實不願意給別人找麻煩,但如果別人先沒有道理的‘麻煩’我,那我也得沒道理的麻煩麻煩他……
前天我在樟木的游客中聽說誰誰傳言過關的時候不讓帶電腦,說尼泊爾政府不允許電腦入境,開始我還奇怪,這個世界還有禁止攜帶電腦的國家。看來是某位英語不過關的朋友被軍檢給唬了,而這些檢查人員其實就是想訛一點錢財。據傳很多中國人在這關都給了一到兩百不等的尼泊爾幣,雖然換成人民幣不過一二十塊錢,對於我來說也不算多,但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一口氣,我反正是咽不下去。
第一關過了,還有第二關。尼泊爾敲章通關不是在路卡處,而是在路邊一個相當不起眼的破房子裡,沒什麼像樣的標示,你得自己找。
我進了房間,裡面擠了很多各種顏色的人種,非常混亂,和咱們偉大祖國的出境辦理中心簡直無法相比。我剛走近辦事櫃台,就看到兩個北京來的純爺們正拿著護照擠進去,看到我站在外面就主動對我說‘准備200尼幣(合人民幣不到20塊錢),要不人家不給你蓋入境章’。
我的其他兩個同伴一聽,趕緊把錢准備好,拿出護照擠了進去。我一琢磨不對,哪個國家入境也沒有交錢這一說啊,如果這還交錢,那我憑啥還交好幾百塊錢簽證費?雖然我在網上也聽說過尼泊爾入境要交‘黑錢’,當真走到這一關,我這暴脾氣還就上來了。於是,我跟著同伴也擠了進去。
入境敲章的有三個人,除了一個看起來貌似有西方血統,其他兩個都是尼泊爾標准臉。我們三個人把護照遞進去,負責入境的官員一看我們的臉,就用變形了的中文對著我們說‘交200尼幣’。同行的兩個同伴乖乖地把錢交進去,一會兒就拿到了敲好章的護照退出了這個破屋子。
我看了他們的表現很生氣,明知道是被訛的黑錢,而且還是專訛中國人的黑錢,咋能這麼配合?
於是我把護照往裡一扔,大聲用英語衝著入境官員說‘Why? Give me a reason’,官員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迅速把頭低下。他的表現讓我非常確認這是只針對中國人收的‘黑錢’。於是我繼續大聲說‘It is illegal, it is corruption(這是非法的,這是貪污)’。三個入境官員,聽完一個都沒抬頭,該干什麼干什麼,就像沒聽見一樣。而我的護照就放在他們的台子上,不知道他們准備干什麼。
忽然,接下我護照的家伙起身離開座位,不知道干什麼去了,雖然我確定我的護照還在台子上,但我假裝沒看到,衝著他大喊‘Where is my passport? Where is my passport?(我護照哪兒去了?我護照哪兒去了?)’。喊完幾聲,沒反應,為了加強效果,我啪啪用手開始敲入境辦理台,然後大喊‘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 now?(你們TM的在干什麼?)’。喊完兩秒鐘,我的護照被扔了出來,裡面入境章已經老老實實地被敲好,和別人一摸一樣。
出門和同伴及兩個同樣任人宰割的北京純爺們碰面,他們雖然嘴上說我厲害,但我感覺他們還是認為為了這十幾二十塊的這麼折騰沒意思。其中一個北京爺們還相當無恥地開玩笑說讓我掏200尼幣給大家分分,這樣降低每個人的過關成本,我真想抽丫的。
其實,就算檢查行李和入境敲章這兩關都交黑錢,也不過就是二三十人民幣的事兒,我不差這錢,但我就是不想慣他們這些毛病,如果每個國人陸路進入尼泊爾都乖乖交錢,那麼他們這種知法犯法的囂張氣焰就會愈演愈烈,今天是200尼幣,那明天呢?後天呢?人的欲望是沒有盡頭的。而且像尼泊爾這麼一個小國,竟敢說中文向中國人索賄,這本身就是一種侮辱,絕不能縱容。
有驚無險地過了關,我和同伴及兩個北京爺們拼了一輛尼車前往尼泊爾首府加德滿都,一路上的的景像就別提了,這是後話,過幾天慢慢給大家說。只概括性地告訴大家‘比起尼泊爾,生活在中國,尤其是生活在中國的城市裡,是一件太幸福太幸福的事兒了’。我現在的感受是:盡快結束行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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