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SHENANDOAH國家公園林 子
剛入秋的時候,我和母親約好一起去維基尼亞洲境內的SHENANDOAH國家公園宿營,母親從來沒有過宿營的經歷,她很想試試。
母親立意,要和我一起走遍世界,不管是歐陸的風情,非洲的荒漠,還是中東的戰火,她說她都想去見識一下。我告訴她,不管去哪裡,宿營是最多可能被選擇的過夜方式,現在就要練習並適應它。
母親遠比我能吃苦,巧手和敏銳。所以我並不擔心母親有一天會成為我在路上的負擔,反而可能是我最好的幫手。我們也試圖說服父親同行,但對睡覺的地方挑剔以及的父親,堅決不肯。想著他那從中國背到了美國,從美國背到了歐盟,繞了大半個地球都從末離開過他的稻殼枕頭,還有他那兩天一洗被單,床罩的潔痞,我和母親都覺得還是讓他留在家裡為好。
我們開始等待一個晴朗的周末,這個等待的過程漫長得走過了整個秋天,我們還是沒有等到一個不下雨的周末,母親終於沒有等到這次的遠足就登上了回國的班機。
在氣餒之余,在幾近放棄了這個踏秋計劃的時候卻欣喜的迎來了一個好天。
我決定一個人成行。宿營是不可能的了,好在路途並不遙遠,可以當天來回。
此次行程大概200英裡,從賓洲出發,延I95一路朝南,穿過德來威爾州,馬裡蘭州,過了華府就進入了維基尼亞州。進入維基尼亞州不久我就看到了去公園的標示牌。
在進入公園前,我先把油箱加滿,通常公園裡的油會比外面貴很多。然而,這次我卻失算了,倒不是公園裡的油不貴,而是出了公園南門的油價低得讓人跌破了眼鏡,好在那個油站的咖啡很地道,我一天的精神都和它有關。
10點20分,我已到了距離公園入口只有一英裡的SKYLINE CAVERNS。那裡生長有一種以7千年才增長一英寸而稱奇的叫做ANTHODITES的稀有熔岩,但可觀的此類熔岩並不多,除此之外,唯一算是精彩的就是我在岩洞簡介的封面上看到的那幅類似振翅的貓頭鷹的岩溶,形像而逼真,它的名字叫COLUMN AND FLOWSTONE,但那幾乎是熔洞裡僅有的風景了。
在熔洞裡,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我看到有一條鱒魚在淺淺的水裡慢悠悠的漂。起初我以為那是叢外面游進來的,頗為驚喜,後來問過解說員,才知道是人為放進去的,讓原本的驚喜立刻變得乏味了。這條在我的相機上成了明星的鱒魚,突然間變得可有可無。我突然想起看過的一篇文章中有這樣一句話:“崇拜,來自無知。”那麼我的驚喜又何嘗不是?大人的心底所希冀的能保留的孩童般的純真,顯然已不再可能。
公園入口等待進門的付費車輛排得像兩條長龍。也許這是人們目睹秋色的最後機會,而SHENANDOAH無疑是方圓幾百英裡內最好的景點,是唯一的國家公園,游客出奇的多就不足為怪了。
公園裡的路從頭到尾有105英裡,我流連在每一個能停留的地方,從不同的視角遠眺纏綿的APPALACHIAN山脈。這座貫穿了美東的最重要的山脈,全長約2700英裡,北起緬因州,南至喬治亞州,跨越十四個州,海拔最高為6643英尺,在田納西州和北卡的交界地帶,而最秀麗的部分是秋天的SHENANDOAH,應該也是最美的SHENANDOAH。漫山遍野的金黃和火紅,夾著松柏的翠綠,依著山的走勢,或像開闊的窗口,或像綿延疊起的麥包,錯落有秩的排列在眼前。在腳下,在近村和遠山間鋪開,是那麼美的一幅秋圖。淡淡的雲彩掛在天邊,紅紅的晚霞透過雲端,爽爽的秋風吹來了冬的寒意,我仿佛置身於牧童放歌,魚人收網,農婦起炊的一幅世外桃園的景致中。
是啊,已是秋天,是開始落葉的秋,是晚秋了。冬天將至,一年又這樣匆匆的過去了。
在一個落腳點我看到一棵樹,一棵孤獨的聳立在一堆隆起的岩石中的落光了葉子的樹,我索性叫它“擎天的孤獨”吧!也許它很久都沒有過茂盛的葉子了,它幾近干枯,陽光透過它稀疏的樹干,刺著我眯縫的眼,壓著我仰視的頭,時間在那一刻靜止,我久久的凝視著“擎天的孤獨”。
突然,一部嫩黃色的保時捷跑車開到了岩石下,打破了周圍的沉靜和落寂,人群喧嘩起來。好漂亮的一部車!雖不是昂貴的車,但卻醒目而耀眼。看過去,車主是個很年輕的美國白人,副座上是一位容貌端莊,秀美,身掛黑色披風的年輕女子。美女配好車,讓人賞心悅目。無法抗拒它的誘惑,征得主人同意拍了兩張照片,算是個意外的收獲吧。
那真是個好天。是連續一個多月來的周末裡唯一的一個好天,瓦藍瓦藍的天空,點綴著朵朵白雲,還有那噴氣式飛機飛過所畫出的兩條長長的白線,我真正領略了天高雲淡,秋高氣爽。吸一口清涼的空氣,磬人心脾,讓人陶醉,讓人流連忘返。
似霧的朦朧,罩著遠處的村莊,不是上天的恩賜,而是人類的“傑作”,包括了汽車的尾氣在內的污染,讓這本可以潔淨如洗的明徹,罩上了面紗,如一個受傷的孩子,睜不開的眼。然而,我仍然喜歡,這有缺陷的美。
我只恨我的眼不能不眨,我的腳不能不走,我的人不能變成那山間的一只蝴蝶,林中的一只野鹿,永久的歸依。我的心,在那一刻,找到了安寧和平和。
五點二十分的時候,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公園的南門,踏上歸途。
回家的路是孤寂的,沒有了期盼,疲憊襲上心頭,恨不得一腳油門踩下去就到了家門口。
這時的路上只有我和一部維基尼亞州車牌的福特的吉普,他跑快道,我開慢道。他開的很快,我開始有意識的跟上去,後來他無論開多快我都緊跟不放。這無疑給我寂寞的旅途增加了無限的樂趣。一般,我開車很警覺,避免讓自己做出頭的鳥或善後的槍手,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開快車卻鮮有被警察逮到的記錄,然而,只要有人敢領跑,我是絕對不會被甩掉的。
這時,他快我也快,他慢我也慢,幾個回合下來,他突然猛踩剎車,我不明就裡,也下意識地緊踩剎車,只見他很緩慢地繞到我的車後,待看清楚我是個單身女子又駕駛著一部賓州車牌的車子後,他就迅速的轉回快車道,撒腿就跑,他是否把我當成便衣警察了?本來還有些怯意的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上去,只是適當的加大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以防那些只有在電視上才看到過的突然遭遇莫明撞擊的鏡頭發生的可能。
在那個寂靜,偏遠,黑蒙蒙的路上,我沒有別的選擇,落單的路會更難走。不幸的是沒過多久,他就下了主道,而我的路才剛剛開始,終於還是剩下我一個人獨行。
回程的路270英裡,沒做任何停留。晚上九點半鐘我回到了家,但腦中還掛著天邊的那抹雲彩和暮色中的山脈。
已經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