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讀馮延巳《鵲踏枝》“誰道閑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想像“獨立小橋”都是以頤和園十七孔橋或趙州為藍本的,往小了想,這都是因為我是北方人,對“橋”的想像力著實有限。
認識紹興的橋是從小城北橋開始的,因為“越小城”這個名字,我更願意把跟從“城北橋”而得名的“小-城北橋”理解為“小城-北橋”,雖然這是一座平淡無奇的普通的城市橋梁,除了一踏上它就感嘆於紹興河水之豐沛。
來紹興之前翻過一本紹興人寫的《紹興老街漫步》,對紹興的小巷、橋梁、河道等等如數家珍:從前迎恩門稱西郭門,環城河穿門而入,水的南岸為西郭上岸,北岸為西郭下岸。地圖以北為上,但為什麼紹興卻是反過來的呢,也許來自中國傳統地圖的以南為上,但我更願意相信以越小城為紹興城的高點,向北越來越低,於此南岸地勢比較高一點,便稱為上岸了。
西郭上下岸漸漸演變為上大路(一段稱北海橋直街)和下大路,與之垂直的小巷各有各的講頭,也藏著不少台門。因為飛機晚了,不得不對頭一個半天的行程做點兒調整,至今還後悔,本該沿下大路真奔迎恩門的。到光相橋才是下大路的一半,就過橋沿上大路南下了,所以現在旌旗招展的中國黃酒博物館邊的光相橋就成了我紹興古橋第一印像。
光相橋架在環城河上,恰好銜著上大路與下大路,它是單孔石拱橋,坡度不小,但踏步低而寬,非常合適步行。因為在環城北路邊上,連通北海路的重任已經交給了便於路汽車的新橋,這座光相橋被閃在一邊。因為少了行人,橋上長滿了青草,旁邊的居民更把橋欄當成曬場,連橋的望柱也不放過,置上一匾晾菜。匾下的覆蓮還是非常完整而清晰的呢。據專家考證,該橋始建於東晉,最晚清代維修過,這覆蓮的望柱應該是清代的產物吧,據說橋拱是宋以前的結構,這咱們看不到,也看不懂。
光相橋的得名來自它旁邊原有一座光相寺,該寺同戒珠寺一樣,是官宦之家因祥瑞之兆而舍宅為寺,不過光相寺沒有戒珠寺那麼幸運,南宋改為越王祠,於今全然圮廢了。穿過假山弄、王衙弄,來到新河弄與西小路交叉口,這裡又有一座相當古老的石橋。之所以說相當古老,完全是個人的一種時間定位判斷,一般說來,我會把唐之前想像得距今很遙遠,為什麼,自己也說不准,也許是自認為了解得多與少吧。怪不得人說修橋補路是積陰德的事情,一座存在了1500年以上的橋,仍然走著一代代的紹興人,和像我這樣的旅游者,比“趙州橋魯班師傅修,玉石的欄杆古人留”有歷史感多了,這座被命名為謝公橋的拱橋,讓我們感受到紹興人的感恩滲透在日常生活中。謝公是南朝時一位會稽太守,據說謝公橋橋拱上捐款刻石文字的風格為晉代隸書風格。
就目前的交通意義說來,謝公橋比光相橋重要,它離交通干線,比如環城北路、解放路,較遠,所以汽車也就少些,行人、騎車者則不可能繞到干線上,所以橋依然是他們最重要的跨河工具。再一個謝公橋沒有被替代的原因,我想還有它的方便行走吧,比如它比光相橋來得平緩,而且中間還多了一折,讓人能夠歇口氣。正因為它的實用價值,謝公橋比光相橋多了兩道新歷史的痕跡:水泥坡道!這是為了自行車上下的便利,在橋的踏步上抹出的斜坡。後來在幾乎所有的紹興城裡被實用著的石橋上都看到這樣的兩道,有些在踏步左右各三分之一處,有的如謝公橋這樣偏向一邊,為何有不同的處置,個中的考量已是不得而知了。
謝公橋頂的欄杆邊也長著青草,但比起題扇橋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題扇橋因為王羲之為一位貧窮的賣扇老婦書扇至扇高價賣出而得名,位置就在戒珠寺南邊一點點路。我們本想游完蕺山從西街回到戒珠寺,再沿蕺山街至題扇橋,之後向西去訪蔡元培故居,結果後來先轉到了筆飛弄裡的蔡氏故居,從蕭山街拐上了斜街,而斜街與蕺山街交叉口東側便是跨在南北向的府河上的題扇橋。
正面遇到的題扇橋高出地面不少,又因為府河的寬度小,所以更顯得高聳著,另一個印像便是荒了很久(不遠處的蕭山街可車行至中興路),可能因為比光相橋窄的緣故吧,青草幾乎布滿了。因為高陡,有些猶豫上不上去,踱步到橋下,不得了呀,橋上的草披披灑灑幾乎挨到了水面!我的個子矮,站得又近,連橋頂上最高處的望柱都看不見。
本想過斜橋,上新建路,至勞動路,訪賀秘監祠和周恩來祖居,然後向東,不走冤枉路,但已經到了中興路邊,不如上大路坐車。於是登上題扇橋,看到沒想到的好景:府河盡頭是郁郁蔥蔥的蕺山,突出點在王家塔,府河的這段河道是典型的一河一街模式,左手是人家的臨河後窗,右手則是橫鋪的青石板路。與修過的西小路、倉橋直街不同,這裡沒有過多的安排和維護,青石板直抵河沿,河沿邊長上來的青草自橋上看,又仿佛是一條小徑。
紹興真的很小,來到中興路上的汽車站,問到周恩來祖居坐幾路車,一個女孩說:走過去吧,坐一站下來還要往回走。沿著大道步行的確無聊,與任何城市幾乎沒有區別,不過紹興大街上有一景,那便是每個路口等紅燈的自行車道上都有一個涼篷!雖然上面橫七豎八地寫滿了廣告,不甚漂亮,但在陽光烈、雨水多的南方,這種對於騎車人的照顧實在很是貼心,估計到了高官多、富翁多的大城市,有話語權的人是不會想到的。
周恩來祖居,我早就打定主意不進去,也知道賀秘監祠與之捆綁賣票,但抱著一線希望能夠“蹭”進去。周祖居門前很熱鬧,隔著一個不長小巷,巷口寫著“學士街”的石坊,完全是新做的,邊上就是賀秘監祠。雖說是全新的仿唐建築,但畢竟不可能真的把賀知章行館全盤恢復(現在還真的有紹興人提出在城西鑒湖畔的壺觴找到道士莊重建千秋觀),紹興城裡地價也不便宜吧?
大門口無人,進去,來到崇賢堂前,剛張見那位“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賀知章的半身塑像,一個胖胖的女檢票員從門裡閃出來。“非得要票呀?”她揚了揚手裡的打孔器。其實紹興的一卡通包括這裡,從網上看游記,大多數游紹興的人都光顧一卡通的,少數中呢,可能又會有大部分會去周祖居吧。所以我覺得沒一兩個人沒票進這裡,也許能夠被通融,看來我想錯了。後面的千秋樓就不去了,那些相關於賀知章,後來訛化成“豬爪灣”的至詔灣、訛化成“缸灶弄”的降詔弄,也因為修建了唐皇居民小區而從紹興地名中永遠地消失了,無從可探了。
在賀秘監祠對馬路叫了一輛電動三輪車,這是我們抵達紹興後頭一次真的叫了紹興著名的三輪車,畢竟一上午也跑了不少路。在我的指揮下,女司機還得一路問著,彎都沒拐就從勞動路過中興路,進長橋直街走到頭,先看到的是一段黃牆,我知道龍華寺到了。寺幾乎就在廣寧橋頭,這是我從地圖上沒有看出來的。
龍華寺,又稱龍王堂,我懷疑“華”字為“王”字的音轉,如此看來說是佛寺很是可疑。沒有進寺,好像是因為沒有開門,本來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寺的確很新,門前有個小小的廣場,臨水處是新建的一個石牌坊。廣場上有兩眼井,一個女人正在洗涼席,在紹興一路走來,處處可以看到洗涼席與晾涼席的場景,大約正是換季時節,又逢假期,主婦們的重點工程全數在上演著。拍照,旁邊的一個男人說:美女,給你照相呢。那女人抬頭:不好照的。透著溫柔。吃早餐時,一位來自江南的母親問兩三歲的孩子:要某某嗎?孩子說“好的呀”,比北方人多了些零碎,但卻好聽得多。
井台向東伸向寺的東面,有一道幾乎看不出來的橋,斜跨在從牌坊前向北繞過來的小河上,那是一座帶著鐵欄杆的水泥橋。這道河應該叫秦望河吧,網上查到的“龍華寺,秦望水環繞四周,厲家蕩傍臨寺東”。厲家蕩看不到,如今都是民居了。秦望河上的水泥橋正好與一個老橋緊靠著,突顯了老橋的巧妙,也彌補了老橋的上下不便。老橋的東引橋壁砌著一塊碑,字雖然已經很淺了,但尚清晰,知道該橋名為“龍華寺東關橋”,修建時間為“皇明崇禎三年,歲在庚午”,除了捐錢名錄,特別還有“石工******同造”,很有文獻性。
因為龍華寺緊貼住南北流向河的西側,東關橋西踏步無法向東側一樣直接向西延伸,所以步上橋頂後,改為向南的踏步,整座橋有了一個將近90度的轉彎。也許後來的水泥橋修得較早,所以這座有特色的東關橋沒有被補上水泥坡道。在水泥橋頭的地上,有一遍藥渣,藥渣要灑在大路上,讓人踏車軋能讓病好得更快,這一點南北皆同,也說明水泥的東關新橋比老東關橋行人多。
新老東關橋與新東關橋另一個對比就是老橋的橋頂幾乎夠到了龍華寺的院牆頭、新橋完全與地來,幾乎貼著水面了,說明老橋修建時,這道水還是行船的,修新橋時河的航行功能完全喪失,沒有像府河一樣被蓋上,主要是這裡地偏沒有交通壓力,所幸為紹興留下一景,相信今後只有美化的份兒,不會再被填或蓋了。
沒有再向東都看都泗門(後來從蘭亭回來遇到紹興市建築設計院的女孩,向我們介紹環城河的整治,建議我們座船轉一圈,就可以看全都泗門、迎恩門等),而是回頭到廣寧橋和八字橋,兩橋相距很近,周邊皆傳統民居,日常生活豐富,我覺得是紹興最精彩的:廣寧橋居北,南北向,跨東西流向的漕河,是單孔拱橋,一戶人家有老人過世在橋上搭了大棚請客,“九泉別墅”也擺在其中;八字橋居南,東西向,跨南北流向的某河(紹興水多,恐怕都命不過來名了),是單孔梁橋,一位賣芝麻花生糖的中年婦女居橋頭做著相信是鄰裡間的生意(下午兩三點鐘應該是旅游的外時段,但除我們外沒有任何一撥游客)。
河道在這一帶很是復雜,東西向的漕河與從八字橋下過的河,在廣寧橋的西南角彙合,而八字橋南東西又各有一條小岔河,從岔河上的梁式橋看,它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行船的可能,如今更是已經淤塞,三五步之內便斷頭了。漕河自然是漕運之河,它上面的廣寧橋自然有纖道通過,現在仍然可以踏在上面,只是久未行人,有些肮髒,又沒有欄杆,北方人有些害怕。我只窺了幾眼券頂的圖案,太高看不清,而且還黑黢黢的,像是煙熏過。
廣寧橋是紹興現在最長的單孔石拱橋,這是無可爭議的,但現在它正與它的比肩兄弟八字橋爭“誰是中國最早的立交橋(現存)”,我覺得這真是一個偽命題。從橋梁的布局結構上看,廣寧橋是中規中矩的一座橋,南北向,各一個同方向的引橋,除了下有纖道(挺廣寧橋的人說:不光上行人下行船,還要加上“下行人”),而八字橋比較復雜,橋本身是東西向的,引橋(或者叫踏跺)有四個,分為西、西南、東南、北,而且西南和東南的引橋還各帶著一個石梁橋。
比如折邊拱橋大多建於唐以前、龍門石雕的三爪龍為宋代以前風格等等我尚能接受,而某專家為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某橋梁專家的女兒采用某說法、某級政協委員等等就實在不足以為憑了,另外,把判斷是否立交橋的標准設為“橋下是否可行人”已過於牽強,還以此拒絕承認八字橋是立交橋,是過於武斷了。其實在如此小的面積上,廣寧橋、八字橋雙美並置不是很好嗎?不是更能體現紹興水鄉橋城的面貌嗎?都叫立交橋,成嗎?何必一時瑜亮,爭個你死我活的。
後來想想10月3日的行程安排有點緊張:安昌、東浦兩個古鎮,長達數公裡的古纖道,還有一處離開纖道拐到柯南(名字挺有意思吧)的姚長子紀念碑。在心底裡呢,安昌沒有作為重點,雖然它是著名的景點,年年這裡辦腊月風情節,看過照得好照得不好的很多張照片了,臨河的雨廊裡表演著扯白糖、做香腸……果然真的看到,也覺得不夠真實。
好在安昌因為走錯了路,從一個大概叫做“楊木場頭”的臨河小巷進去,開始以為沒有路了,問河沿上人家,順牆角邊的小路一直走上安昌正街,相比之下,這裡的幾處台門雖然破舊,但安安靜靜地過著生活,不似安昌鎮上那樣被游人擾。安昌的特點在於非常完整的臨河雨廊,雖然寬窄不同,但畢竟連成的一線,傍著河,店鋪一家挨一家。想來以它的歷史地位看也應該是店鋪林立,但如今店鋪售賣的東西大多是相類的:麥芽糖、香糕、黃酒,主要是為旅游者服務的。
東浦沒有安昌雨廊那樣的標志性、貫穿性的建築,但東浦的橋較安昌多(就我所見),而且由於河道比安昌復雜,所以橋的形式和分布也更豐富:孔橋,我頭一回看到類似趙州橋的單孔跨河,肩上一邊架一個小孔;梁橋,中間的橋墩竟是兩片石板,尤似兩扇緊閉的大門。與安昌在一條雨廊之下游客如過江之鯽的擁擠相比,東浦恬淡許多,盡管母親認定現在的清淤是為了開發,我還是更願意相信這是水鄉一定時期的必需之舉。
正因為沒了河水,恰讓我把橋隱在水下的部分、河埠頭、臨河石板路的支撐等等也能看個清楚。轉到徐錫麟故居後門的河邊,看到自河底砌起的一層層青石,不規則的石塊重疊緊壓,明顯的一道水印以上,支撐石板路的石塊隔不遠就伸出一根,上面是豎排雙行石板。雙行石板抵達河埠頭了,最後一塊搭在支持石條上,與之毗鄰的另一塊石板被鑿成刀形與之咬合,之後便都是單行石,兩塊單行石板結束處,便是向下的河埠頭。這種交錯的設計,既方便走路,又省空間,還省石材。
纖道是此行的重頭戲,也是行前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查資料的所在:蕭紹運河古纖道,位於運河之南,始築於唐元和十年(815),由浙東觀察使孟簡主持,依岸築起纖道,供行舟背纖,故名纖道,又叫纖塘、運道塘。初為泥塘,明弘治間改青石板鋪砌,清康熙年間、1983年、1989年均再行重修。
作為文物建築中的孤例,古纖道於1988年,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保護範圍東起柯橋鎮上謝橋,西至錢清鎮板橋,全長7.5公裡,均在紹興縣境內。纖道因地制宜建造,形成三種模式:臨水依岸纖道、破水而築的實體纖道、破水而築的石墩纖道。自東向西的基本分布情況:上謝橋至柯東橋為實體纖道,柯東橋至阮社太平橋為依岸纖道,太平橋至板橋為石礅纖道。
我又是百度,又是谷歌,終於把上面的幾個關鍵地名找出來,量出大致距離,安排行程。從安昌乘208路到輕紡城汽車站終點,好大一個車場,有點交通樞紐的感覺,畢竟是中國最大的輕紡城,在一路的纖道行走中,看到很多在此做生意的中東人,挺有意思吧,為什麼這裡做生意的外國人都來自中東呢?
離開車場,在一座大廈的底層,詢問紡織機械商店大門口站著的小伙子:上謝村怎麼走?真是問對人了,他反問道:去那裡干嗎?“看纖道、上謝橋。”原想村莊總比橋梁更為人知,所以先報村名,見是個明白的人,那就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了。果然這位“真人”說:上謝村原來在那邊(他向東指),現在都搬家了(又向西一指),沒人去的。還是去柯岩吧,那裡好玩。看來能問清楚,我急著追問:“那麼,我們怎麼能到纖道邊上呢?”
“從那條路邊繞下去就行。”謝過之後去找路,果然是一處不起眼的小門,便進了濱河公園,紹興真的是下了功夫,如此長的運河邊都做了規劃和修整,而且全部開放,不收門票的。不知道上謝村是否真的搬過家,找到的第一座橋應該是上謝橋吧,這是一座單孔梁式橋,破水而築連接它的實體纖道上布滿了荒草,像是被遺棄多年了似的。
實體纖道下為條石錯縫而砌,上面橫鋪石條,約寬一米半,步行其上無不慎落水之虞,可能與纖道表面高出水面不多也有關。纖道上有一只竹杆,我拿起來去探水深,貼著石壁邊不深,那外會深一些,有點害怕沒敢再向外,相信砌在水下的條石會有微微的坡度,這樣纖道會比較牢固。
纖道上沒有遮蔽,太陽也強,母親想打傘,但水面上風大,兜翻了傘是小事,萬一把人帶到水裡可麻煩了,只好頂著太陽走,兩邊都是水,想上岸也不得了。迎面有個戴草帽的,拿著兩根竹杆在水中攪,媽媽說是趕魚的,竹杆上綁著網,貼岸邊能捕上些小魚小蝦。除了他,便只有我們走在纖道上,不過並不寂寞:兩邊都是高樓大廈,而且我還知道南邊有104國道、蕭甬鐵路,加上纖道,這一帶還可以建設交通博物館。
就像我們也怕過長的不能上岸的纖道一樣,為便於船只躲避風浪和東西往來,每隔裡許,纖道上還會建一座橋。與纖道方向一致的上謝橋是便於船的東西穿梭,上謝橋邊上,一眼望去還有兩座現代化的大橋,是為了行人車輛東西跨越運河的。纖道還沒到柯東橋,就已經改了臨水依岸在現代化大橋穿過,這裡沒人來游覽,橋下成了工棚,甚至鋪就鋪在不知道是已經毀壞還是正在重修的纖道上。我們有點想放棄,堅持過去,好一段才又回到濱河公園的感覺,抬頭一座仿古橋到了,這裡已經是柯橋鎮最繁華的地段。
既然兩種纖道形式都看到了,我們決定暫時告別纖道去找姚長子墓,兩個小時之後,我們再一次橫跨鐵路、公裡,重回輕紡城大道,坐了2站613路公共汽車,到柯西汽車站,繼續向西到太平橋。與上謝橋同纖道一致不同,太平橋則是南北橫跨運河的,與那些現代化的跨河大橋不同,太平橋完全是另外的思路:一座單孔石拱橋和八孔石梁橋(由拱橋開始漸次低矮下去)組成,拱橋淨跨才9.6米,整座太平橋全長卻達45米,被譽為拱橋和高低石梁橋相結合的多跨橋梁的範例。
拱橋內側鋪設石板纖道,與東西向古纖道連成一體,讓我想起廣寧橋向八字橋爭取最早立交橋,太平橋不爭,一來建橋時間在明代,更因為它自有自己的特色。再向西不遠,破水而築的石墩纖道便出現了,與實體纖道不同的是,表面是豎鋪三列石條,架在石礅上,每個石礅因水地的情況,隔得有遠有近,但大約都在2-3米之間。
自阮社太平橋至錢清板橋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纖道的格局都是這樣多孔低梁橋連接而成,形若鐵鏈,據說尚存數百個相似的孔洞。走了半個小時後,我們決定打道回府,一來後面還有東浦要去,二來想看的都看到了。一條直路,一趟公共汽車,613直接把我們拉到高橋,在一片修橋的工地中,打了一輛電動三輪去東浦……
橋是紹興的靈魂,也體現在紹興的新修景點不是圍繞著橋,就是把紹興的名橋遷建或仿建在景點內,參觀人最多的應該是魯鎮,最齊全的應該算是高橋的浙東運河園。其實從蕭山機場乘大巴來紹興的路上就應該能看到纖道和浙東運河園的,可惜因為不熟悉路徑沒有注意到。後來兩次往返於紹興市的景點,都在高橋(名符其實的“高橋”,正建著一半的高架橋的施工現場)處堵車,看到那些遷建於此的特色橋梁擁擠在賀循像的周圍。
我有點遺憾地想:如果高架橋建好,那些個小橋就更沒有相像的空間了。所謂遷建式博物館,或者叫遷建式公園,我記得起源於荷蘭還是北歐的某個國家,很晚近,中國的第一個遷建式博物館是景德鎮陶瓷博物館,十年前去過,那些標明遷自某某處的徽派民居,外表尚可一觀,內裡連灰都沒抹齊,實在讓人傷心。所以運河園一直不入俺的法眼,沒有給它安排時間,沒想到過來過去,它卻總在我的眼前晃,而且都遠觀,大致的模樣還是看得過的。
除了運河園遷建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橋梁外,魯鎮也有些仿名橋,運河園還攢了一些橋,把散壞的橋部件,湊成整橋,讓我想起以前讀過的一本書,說中國藝術中使用標准化部件的水准很高,比如書法中的永字八法戲曲中的程式等等。它們能不能稱之為現在總被人提起的一個詞兒“元素”呢?
據說運河園整體遷建了十余座古橋,舊構件組合的也有十余座,而且今後每有古橋移建也必到此處,所以我用“擁擠”一詞。凡建築沒有不因地制宜、因勢利導的,橋更是如此,上面說過的東關橋、廣寧橋、八字橋就是,離開了原地,怎麼能說明它的必要性和特點呢?又怎麼能說明人與橋之間的親近呢?橋是為人所用的,運河園裡開闊的草坪上,東一座拱橋,西一座梁橋,南一座單孔的,北一座多孔的,干嗎用呢,除了看景,還是看景,是不是很莫名其妙?如同安昌鎮上不分時令地扯白糖和做香腸,沒有真實的依據。千萬千萬別把八字橋歷史街區搬到運河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