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我曾經說過:川藏憶,最憶是林芝,期待還有來年。不覺又是一年過去,不覺又是春天到來,想念西藏的藍天白雲,想念林芝的雪山桃花,還念著珠峰壯麗的日照金山。真是被西藏攝了魂,於是收拾行裝,在開門紅活動結束後的第一天(4月1日)踏上了自己第三次藏地之旅。蠱惑同事KIN同行,有伴同行可以減輕對家人的思念。
*昨夜驚魂*
有些東西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讓你無法解釋甚至想像。第二天就要遠行,老婆想吃酸湯肥牛,兒子要喝蒙牛酸奶,只能再去一趟超市,等采購完成回到行裡地下車庫收拾東西回家,老婆問你的錢包呢?那一刻我驚呆了,我想起把錢包忘在超市停車場的手推車上了,那裡面有所有的信用卡、駕照、身份證、邊境通行證,還有路上用的錢。沒了這些證件還去什麼西藏,於是就像瘋了一樣把車往超市開,逆行、闖紅燈,心裡滿是絕望,二十分鐘過去了,推車也許早就被人收走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拾金不昧的,像上次北京那樣的運氣我不會再有了,心中甚至開始盤算明天怎麼去補辦身份證再搭乘下午的航班飛重慶,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當我的車衝進超市停車場,一把方向轉過來,我看見我的手推車還夾在兩輛汽車之間居然沒被收走,也沒人把它推開,我的錢包居然還在。我沒有馬上下車,而是坐在車裡長舒了一口氣,雙手合十,感謝上蒼,如果今天丟了這個錢包,後面所有的一切難以想像,當時我就許諾到了拉薩我一定要磕頭感謝菩薩。去年秋天在北京索菲特大酒店門口我把錢包忘在車租車上,等萬般周折終於聯系上司機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換了四個客人,結果我居然找回了錢包,同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今天再次發生了,除了感謝上蒼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心情了。
*古鎮下馬威*
昨夜在攜程網上看重慶的游記,有人說磁器口小偷很多,於是自己就當了個防賊的心,哪知一踏進磁器口的牌坊,這個千年古鎮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們兩個自詡聰明的人掉到了別人設的一個局中。
其實這個局非常簡單,一個不大的轉盤被劃分為三十幾個等分,分別標上一兩塊、三五塊不等,出一塊錢可以轉十六次,指針落在哪個格子裡,攤主就輸你多少錢,除非指針落在分界線上,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哪個分界線劃的很細很細,簡直就是包贏不輸的買賣,我實在想不通這攤主是不是腦筋壞了。
說實在話我不是個貪小的人,不是自己該得的錢財我從來不去奢想。當時真的好奇,我決定體驗一下到底是誰的腦筋壞了,於是掏了一塊錢,轉了第一下,三塊錢就到了我手中,我倒不好意思起來了,這個十六次下來攤主豈不要輸個精光。我不僅不好意思再轉下去,甚至還想把手裡這三塊錢還給她,我哪裡是介意這幾塊錢的人,正在猶豫間邊上人起哄再轉一次,我就再轉一次看看這次是什麼結果,結果目瞪口呆,那三十幾個格子裡居然有個“付費十元”,而且居然給轉著了。剎那之間我就明白過來了,我已經落入別人的圈套裡了,因為格子分的很細,所以那個“付費十元”被淹沒其中絲毫不顯眼(也許被故意遮住了),而且那個轉盤肯定有機關,可以人為控制指針准確落在她所需要的地方。既然明白了就“付費十元”走人,放棄了後面再轉十四次權利。
離開了那個賭攤,我們一直在反思,我和KIN都是在利益面前比較冷靜的聰明人,為什麼會在小小的騙局前失手?答案是好奇而不是貪心,因為我根本就不曾想過要贏上別人幾十塊錢,第一把轉到那三塊錢就想退回去了,看來今天是君子碰上小人了。剛才看的匆忙、輸的匆忙、走的匆忙,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再去仔細看看那轉盤到底有什麼奧秘,應該有暗藏的機關,可惜我們離開磁器口時,那賭婆已經下班走人了,甚為可惜,期待下次還能有機會再見到。KIN說,如果我下次再遇到這個賭婆,我轉第一把她直接就是“付費十元”,想挽回點損失門口都沒有。
*印像重慶*
這次是我第四次到重慶,其中有兩次只是機場中轉,市區的活動範圍主要集中在渝中區,評價可能不太准確,但總體而言,重慶這座城市給我的印像比較一般,肯定不如成都。也許是由於山城的緣故,重慶的城市布局與建設顯得雜亂無章,很有點見縫插針的味道,即使在市中心的渝中區也是如此,雖然高樓大廈很多,很有點都市的味道。
在身邊同事朋友的圈子裡我算是最有方向感的了,但是到了重慶,我的方向感就消失了,重慶的道路沒有一條是直的,在你目光所及的前方,這條道路不是左拐了就是右轉了,三個彎一轉你肯定不辯東西了,就像我們前後問了四五個人才從上清寺走到牛角沱,回頭看看不過幾百米遠的距離,但是彎倒轉了好幾個。重慶人很不願意講普通話,警察也是如此,所以問路很麻煩,就算指路者很熱情,你也只能聽懂一小半,只知個大概方向。
磁器口和現在中國所有的古鎮一樣,打著古鎮的招牌,但基本都翻新了,營生也只有商業一樣,賣的全是小吃和工藝品,從鎮頭到鎮尾,和蘇州周莊主打萬三蹄一樣,磁器口主打的是陳麻花,最有名的一家麻花店門口還排著長長的隊。
工藝品我們沒什麼興趣,那就小吃吧,先是老外公祖傳涼粉,我曾經在央視見過介紹,口感和江蘇的綠豆涼粉不一樣,重慶的是豌豆涼粉,但是無論什麼口感最後都被辣味掩蓋了,吃完之後要麼含一口涼水要麼伸著舌頭哈氣,其辣可以想像。接下來是糍粑,聞起來很香吃起來倒是一般。最後是古鎮雞雜,又麻又辣,這次換成腸胃不適應了。
回到市區先去朝天門,雨霧朦朦,看不見長江嘉陵江兩江彙合,無趣得很。步行不遠便是洪崖洞,這是仿吊腳樓的一組建築,內面全是工藝品和小吃店,很是冷清。洪崖洞背山而建面朝嘉陵江,燈光效果做得不錯,夜景很美。從一層進去十一層出來,出門便是另一條馬路,再步行不遠就可以到達重慶市中心的標志解放碑。從洪崖洞步行到解放碑,除了漫天的蒙蒙細雨,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火鍋氣息,麻辣的氣息已經深入這座城市的骨髓。
*再見拉薩*
早晨五點半起床,冒雨出門趕頭班飛機,飛機在一片雨霧中准點起飛。不久,機翼下已是厚厚的雲層,讓人直為西藏的天氣擔心,自從訂票這十天來滿耳朵都是藏東南雨雪連綿的消息,我一直寬慰自己現在陰雨不代表十天以後還是陰雨,話是這麼說,但是內心還是非常的擔心,我曾經對KIN說西藏旅游的三個不確定性,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天氣的不確定性(其二是安全、其三是費用)。
登機時我特地選擇了靠左側窗口的座位,因為左側可以看見雲端之上的貢嘎山,起飛半個小時候後果然在雲層之上看到了貢嘎山,心中不禁為今天去海螺溝的游客感到惋惜,他們在雲層之下什麼也看不到。慢慢天空雲層薄了起來,依稀可以看見連綿不斷地雪山,等到了拉薩上空已是晴空萬裡,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拉薩不愧為陽光之城。
在貢嘎機場門口等候旅行社接機的司機,眼見兩位絕色佳人登上民航大巴,明顯不是游客,遂和KIN小人般推測佳人何來這苦寒之地?接機師傅聞之說何不要邀其同乘我們的車去拉薩,一聲嘆息:忘了,光想著找車了。
入住後先去旅行社簽了合同,簡餐回房休息片刻,三點鐘頂著拉薩的耀眼的陽光出門。
第一站是大昭寺,我和KIN 都沒有花八十塊錢朝拜釋迦牟尼等身像的打算,兩人就坐在大昭寺門前地上看別人磕長頭,看著看著,我想起前兩天找回錢包時許下的願望,但是實在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屈下自己的膝蓋,其實根本沒人看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因為我並沒有任何宗教信仰,最後為了信守自己的承諾,跪下來磕了一個頭表示對菩薩的感謝,萬事開頭難,干脆再為老婆孩子磕上三個頭,希望佛祖能保佑他們平安健康,到了我這把年紀,家人的平安健康便是自己最大的幸福,至少我已經不會為了前途、金錢一類身外物去祈願。身旁的KIN見狀也磕了幾個頭,不外乎是為老婆和剛出世的孩子祈福。
磕完頭帶著KIN圍繞八廓街中轉一圈,再回到大昭寺廣場,KIN忙著選購工藝品,為免上當,KIN為自己定了不超過一百塊錢的采購限額,我自從前年在八廓街被藏族同胞蒙了一把以後,估計終身不會再上當了。閑無聊就坐著和隔壁藏妞攤主胡扯,主題倒是有點高深,信仰與生死,但都是戲說,笑聲不斷,最終把周邊的攤主都吸引過來看熱鬧,我坐在凳子上,藏族同胞們圍成一圈,那一刻很有點漢藏一家的味道,其間我曾提到達賴,馬上有人善意提醒在西藏不能提到達賴。
下午四五點,看看日上三竿,天色尚早,於是就進了一家****茶館,聽說酥油茶有助於減輕高原反應,於是就點了一壺酥油茶,可惜KIN很不適應酥油茶的味道,於是再點一壺甜茶,這個甜茶的味道近似於我們年少時的麥乳精,KIN很適應。
茶館的條件很差很差,廚房很不干淨,廁所很髒還收費,這就是西藏,一個完全不同於常州的地方。滿滿一屋子好像除了我和KIN沒有別的漢人,兩壺茶耗了將近兩個小時,不斷和對面喝茶的藏人聊天,後來年輕的老板娘也抽空過來聊上幾句,這次話題很輕松,變成了男女關系,她說她從不干預他公務員丈夫的私生活,他的丈夫也不干預她的私生活,我覺得總體而言,藏族人把男女關系看的比較淡,可能是因為他們從不曾受到漢文化的影響,此外我還能感覺到藏人對我們這些漢人游客還是很友好的。
出了茶館天色漸晚,步行去布達拉宮廣場拍夜景。這次來西藏是我那個可憐的三腳架第三次出馬,前兩次是潘君和曉剛幫我背上黃山都不得一展身手,這次在高原之上終於派上了用場。
原本這次准備在西藏品嘗一下藏餐,但是所有生活在西藏的漢人都告訴我們,如果我們能吃得下就一定是改良過的藏餐,如果是正宗的藏餐我們一定吃不下,於是作罷。
從布達拉宮步行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今天整整在拉薩街頭晃了七個鐘頭,按照所有的西藏攻略提示,初上高原的第一天應該以休息為主。我倒是無所謂,太陽穴只有很輕微的脹痛,KIN徹底被高原反應擊倒了,上吐下瀉,幾乎一夜無眠,我真的為他擔心,好在明天要去的林芝海撥較低,但願他能盡快適應高原。
*波密的桃花世界*
我們這次的行程是拉薩-然烏-派鎮-拉薩四天+拉薩-日喀則-珠峰-拉薩三天,還是通過征途戶外全程安排。
為了預留足夠的時間從林芝去派鎮或是波密,我們早晨七點半從拉薩出發,考慮到時差,這在西藏是很早的時間了。司機王師傅,據征途戶外楊東雲介紹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師傅了,安徽人,在西藏這千裡之外的地方,和我們江蘇人算是半個老鄉了,四天相處下來,這人還真的不錯,敬業、守時,就是有點兒好色,但是話又說回來,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獨自在青藏高原拿命換錢,你還能不允許他有點兒想法?
這次林芝之行的重頭戲是路邊桃花和南迦巴瓦峰的日照金山,考慮日照金山對天氣要求比較高,列入優先考慮的範疇。我們從拉薩出發,到林芝時根據派鎮的天氣狀況決定下午是去派鎮還是去波密。
離開拉薩往林芝方向天氣晴好,只是離林芝漸近,天空雲開始多了起來。王師傅的朋友在色季拉山遠眺南迦巴瓦峰雲霧籠罩,我們只能放棄派鎮翻越色季拉山往波密方向趕去,把雅魯藏布大峽谷眺望南迦巴瓦峰的行程安排到了最後一天,我們這樣的安排無異乎賭博,鬼知道兩三天以後的大峽谷究竟是什麼樣天氣,但是我們別無選擇,聽天由命吧。
從米拉山口往下過工布達江,路邊慢慢開始有了桃花的蹤跡,等過了巴河,眼前那就是連綿不斷的桃花了。
四月初的林芝是粉色的,道路旁,房屋邊,麥田裡到處是粉紅色的桃花,一株一株,一片一片,密密匝匝,到處都是桃花的世界。遠處的藍天、雪山,近處的綠色的麥田,粉色的桃花,真是美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西藏最美的景色都在路邊,看到尼洋河谷一處桃花掩映的麥田,停車翻越籬笆,西藏的農田都有籬笆圍攏,很上照,有原始的味道,據說是為了防野獸糟蹋莊稼,但是防不住我們這樣的色友。穿行其間,但見金黃色的油菜花、碧綠的青稞、粉粉的桃花鋪陳眼前,稍抬眼,雪山、白雲、藍天,構成美景的要素一樣不少。田間還有農婦在鋤地,田埂上躺著她的兩個兒子在曬太陽,不過三四歲大小,髒的像剛從地裡拔出來的**(想不出合適的名詞)。看見我這位不速之客,她只是一直笑著看我,我大聲告訴她你家的麥田太美了,她還是笑笑。
有兩點感受很強烈,在西藏每一個需要勞作的場合你看到的永遠都是女人(至少我看到的是這樣),昨天在八廓街的茶館也是,從伙計到老板都是女人,喝茶的基本都是男人,所以與之相對應的是,在大昭寺門口磕長頭的多數也是女人,我想在西藏也只有女人才要把幸福寄托到來世,幸福的藏族男人盡情享用現世,實在不需要祈禱來世。
路過排龍,看到那個飄滿五彩經幡的吊橋,這個吊橋很著名,過吊橋40公裡可以到達雅魯藏布大拐彎的頂點處扎曲,往上游可到派鎮,往下游可以到墨脫,這就是中國戶外徒步的巔峰作品--徒步雅魯藏布大峽谷。全程徒步需要二十多天,今生我是絕沒有勇氣徒步大峽谷的,但是不妨礙我到這座橋上感受一番。腳還沒有踏上吊橋,邊上有人大喊十塊錢一個人,我大聲回應二個人十塊錢,成交!
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下面是湍急的江水,大風吹得橋上的經幡狂舞,過橋後是往扎曲方向的石板路,心神往之,走了個三二十米就不得不返回我的世界,吊橋那一端不屬於我的世界。
再往前便是通麥天險,歷經多年的修築維護,318國道通麥段已談不上天險,加上今天車少,連KIN也覺得沒什麼,平平淡淡就過了。過了通麥,有連綿的雪山和碧綠的帕隆藏布江相伴,這一路的桃花就被映襯得更加美輪美奐了。
過了通麥,路過去年遭遇泥石流險些送命的路段,原想過了一年總該修好了吧,一看之下真的是大吃一驚,原樣照舊,原有的整段路面都已經塌掉了,路面沿著塌方的山體勉強前行,王師傅說這段路一直在修但無法根治,必須等到這段山體塌到不再塌為止。這次林芝到然烏路段,有的路段很好,車速一百沒問題,但是有些路段依舊很差,通麥天險還是砂土路面,有些路段居然整段都被雪崩衝毀了,不得不辟上一段新路來替代。但是總體而言,川藏線在武警官兵的維護下,日常通行還是能保證的。就是以我這樣的水平,如果不是遇上災難性天氣,如暴雨、大雪等,慢點開,還是可以開下來的。
傍晚時到達噶朗湖,這個景點也是吸引我春季到林芝來的一個因素,去年五月來過,當時已過了桃花的季節,傳說在春季桃花盛開的時候這個噶朗湖是如何如何的美,但是今天天有點陰,村裡又有點大興土木的味道,感覺差了點,甚至還不如去年。
按照行程計劃今晚入住波密。波密古稱博窩,是藏文祖先的意思,由於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歷史上波密王朝曾長期脫離西藏地方政府的管轄,所以其民族風情異於工部藏族和康巴藏族。我覺得波密是林芝地區最美的一個縣,2005年《國家地理雜志》選美中國活動中,波密的米堆冰川和崗鄉雲杉林分別入選最美冰川和最美雲杉林。在我看來其境內的帕隆藏布江是中國最美的河流,帕隆藏布江在通麥與易貢藏布會合後一江碧水流入雅魯藏布江大峽谷。
看得出發展旅游業已被林芝地方政府當成頭等大事,林芝的旅館業已經很發達,條件能達到舒適標准的酒店也非常多,但是租車在林芝很不方便,西藏旅游用車幾乎都集中在拉薩,而離開林芝首府八一鎮,就連舒適的住宿也變得不可求了。
在波密入住的明珠賓館算是當地“著名”賓館,但是條件實在差到無法想像,吱吱作響的床、短而薄的被、昏暗的燈光、破舊的馬桶,實在不知道這樣的條件這麼好意思自稱賓館,我覺得即使在西藏這些地區,人們也本有條件把一些事情做得更好,但是他們往往以落後地區來自居,並以此來原諒自己。等我後來去了定日縣,才知道波密的賓館還算是好的,此是後話。
晨起,窗外是陰沉的天空,藏東南的林芝地區海拔低水汽足,植被覆蓋良好,但是雨水太多,大晴天有點難得。天晴少雨的日喀則地區就再沒有林芝這樣的植被了,世上少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我知道然烏湖最美的時候是早晨九點以前,寂靜的湖面倒影周邊的雪山,所以一般走川藏線都會在然烏住上一夜,但是為了給雅魯藏布大峽谷留下足夠的時間,我們這次就不能在然烏過夜了。為了能看到然烏最美的早晨,我們早晨八點不到就從波密出發了。
前段時間從天氣預報中得知藏東南林芝地區一直有降雪甚至雪崩,現在林芝到波密已看不到降雪的痕跡,但是過了波密,路上便開始有了積雪的痕跡,離然烏越近,積雪越嚴重。波密到然烏不過一百三十公裡兩個小時車程,十點鐘到達到了下然烏,看到的陰沉天空下的湖面還半是冰面半是水面,稍往上走走,便全是冰面了,清晨的然烏湖面還是一樣的寂靜美麗。
回程時路過米堆冰川,受暴雪的影響,景區關閉了,我曾經去過兩次也就罷了,可惜了KIN,此乃天意,非人力可為。我這次原計劃還想去魯朗的扎西崗村,下午路過魯朗看到草還沒綠,也就死了這份心。魯朗最美是五六月份,雨後的早晨霧氣繚繞,猶如仙境一般。
魯朗還沒到最美的季節不妨礙我們品嘗當地最著名的石鍋雞,當我們到達魯朗時,一份已經燉了三個小時的石鍋雞在等候我們。魯朗石鍋雞所用的石鍋產自墨脫,全系人工手鑿而成,再由人力從深山中背出來,據說富含多種微量元素,有這樣幾個概念集於一身,想不出名都不行,魯朗石鍋雞現在是往來川藏線游客的必修功課,淡季每鍋二百八十塊。
石鍋雞所用當地土雞(是否為藏香雞?待考證),再加上手掌參、貝母等十八種中藥材(是否真有十八種?待考證)熬制,先喝湯再吃雞最後再加入豆腐和蔬菜,對於在川藏線上每日與川菜為伍的游客來說,這鍋雞湯確是人間美味。
回程快到八一鎮時,王師傅把車停在路邊,指著一處不起眼的所在說這就是咯拉桃花溝,付了五塊錢門票。剛進門沒覺得這裡的桃花和別處不收費的桃花有什麼不一樣,但是越往裡走越覺得這個村子的美,這裡的桃花像梯田一樣層層疊疊,樹下是碧綠的青稞,遠處有著傍晚前最後一縷藍天白雲,實在是太美了,在這個小小的村子,我和KIN流連了好長時間。
昨天下午和今天下午兩次翻越海拔四千七百米的色季拉山,眺望南迦巴瓦峰均不見蹤影。征途戶外在行程單中形容色季拉山是上帝打翻了調色板,KIN說上帝調色板中顏色也太少了點,其實色季拉山最美的季節是五月杜鵑盛開的季節,還有就是秋季層林盡染的時候,現時上帝的顏色確實少了點。
*游走川藏的情色故事*
每天在車上要呆上七八個小時,客人和司機之間的胡扯是西藏游必不可少的內容,不同的文化教育背景的人之間要找到共同語言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比如和王師傅談經濟、文化、歷史,他肯定不願意,沒興趣。同樣我們也不願意,太沉重,出來就是放松的。於是男人之間永恆的話題女人就出現了,主要是他講我們附和,對客戶經理出身的人來說,言語應酬實在是小事一樁。對這些長期奔走在川藏線的司機來說,女人實在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除了必要的養家支出,如果沒有女人,生活對他們而言就沒有任何色彩和意義,去年為我們開川藏線的黃師傅如此,今年為我們開川藏線的王師傅也是如此。
王師傅與黃師傅最津津樂道的是和女游客之間的曖昧故事,如果果真如此,我真的為那些所謂背包走川藏的女白領感到悲哀,當你們已經回到大城市的正常生活中去了,你曾經許身的**師傅還一直在念叨你的體貌特征。
與女游客的曖昧畢竟可遇而不可求,日常的需求卻是一刻不可少,於是在拉薩、在林芝、在日喀則,在川藏線每一個司機停留的地方,都有著發達的色情業,和餐飲、住宿一樣,這個行業都被四川人壟斷了。
每個人都對自己不熟悉的生活感興趣,也許是我們聊的太投入了,好心的王師傅以為我們也是同道中人,晚上八點多特地發了短信給我,“林哥,晚上給你們倆安排兩個年輕的川妹上啦”,看到這條短信我真的是哭笑不得,不得不回了條“不好意思,我的兄弟都入夢鄉了,多謝你的美意,明晚請你喝酒”,我當時認真提醒KIN明天一定要裝作很早入睡的樣子以統一口徑,可恨第二天KIN把這事兒忘得一干二淨,一個勁表示昨晚十點半還在看電視,我當時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嘴。
*害羞的南迦巴瓦*
以林芝地區首府八一鎮為原點,往西到巴河、往東到波密、往南到派鎮三個方向輻射都是桃花的世界,其中尤以往派鎮方向最為美麗最為壯觀,何以為壯觀?因為在這裡桃花已不再是田頭、道邊的點綴,在這裡桃花已成為主角,密密匝匝,遠看一片粉色,鋪天接地,這裡儼然也是桃花的世界。
林芝的桃花是一種野生的毛桃,很多樹齡都在百年以上,枝干遒勁,有一種滄桑的美感。花朵密密麻麻,遠看都是粉色,但是近觀又可以分為粉紅色、粉紫色、粉白色,其中尤以粉紅色最為漂亮。
早晨去雅魯藏布大峽谷景區,天空一直陰沉沉的,後來居然下起了雨,讓人好生失望,好在離大峽谷漸近天空開始放晴,中午到派鎮時天空完全晴了,心情狂好。
雅魯藏布大峽谷景區可能是全國少有的在門票中包含三十塊錢自助餐的,現在還不是旺季,我們是那天中午第一撥用餐的游客,如果不是這頓自助餐,我們還真不知道到哪兒去找飯吃,小小的派鎮實在是太小了。吃飯時碰到一撥返程的游客,我問“你們玩完了嗎?看到南迦巴瓦了嗎?”玩完?對方笑了起來,回答沒看到。
景區承諾每15分鐘發一班觀光車,結果這班車就只有我和KIN兩個人,服務人員倒也有兩個,司機和導游。觀光車沿途在六個觀景台停留,在第一個觀景台我們就看見南迦巴瓦峰被雲霧纏繞,不得見其“直刺藍天的戰矛”的崢嶸。南迦巴瓦藏語意思是直刺藍天的戰矛,是《國家地理》選美中國選出的“中國最美山峰”第一名,兩年前的春天我曾一睹崢嶸,今天重訪是想看到南迦巴瓦峰最壯美的日照金山。
觀光車沿途不作停留直奔最後一站直白村,這裡是近距離觀賞南迦巴瓦峰最好的位置,因為這個村子離南迦巴瓦主峰只有七八公裡。下車仰望近在咫尺的南迦巴瓦峰,主峰還是雲霧籠罩中,難怪有人說南迦巴瓦是世上最害羞的山峰,尋常人難得一見。導游建議我們在“雲中天堂”觀景台等候雲開峰現,於是我們就下車在雲中天堂苦候南迦巴瓦。
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是將近三個小時,我和KIN兩個人就眼巴巴地盯著南迦巴瓦,南迦巴瓦主峰被雲霧籠罩,但是雲一直在移動,一直讓我們覺得有希望能看到主峰,其中曾經有一次就那麼十幾二十秒時間主峰上的雲霧散開,很快又被新的雲霧遮住。主峰附近的雲並不多也在運動,但是不斷有源源不絕的雲霧補充過來,讓我們始終看不到南迦巴瓦的主峰。
終於等到我們絕望,那些源源不斷的雲讓人絕望。今日無緣,撤吧,雖然是如此地心有不甘。
在觀景台等待雲開的時候看見一個干瘦的藏族老頭(藏族人因為紫外線暴曬顯得比漢人要老好些,實際應該在四十歲上下),上身的馬甲是Northface,下身的褲子是Adidas,很不相稱,一問方知竟是徒步大峽谷的向導,大名希日(音),不禁向他豎起大拇指表示敬佩,雖然在自己的內心非常希望徒步穿越大峽谷,但是也清醒地知道這是自己終生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因為吃不了那個苦。希日告訴我沒什麼的大不了的,只要願意(出錢)穿越大峽谷都能做到。他告訴我在旱季派鎮入經大瀑布最後墨脫出穿越大峽谷需要二十八天,他的報價是每天二百八十塊,另外還需要兩個門巴族背夫同行。
往返派鎮都是沿著雅魯藏布江和尼洋河。沒人能想到碧綠的雅魯藏布江居然孕育了巨大的沙丘--佛掌沙丘,尼洋河和雅魯藏布江兩江彙合處極其開闊,在枯水季節可以看見江中有大片的沙洲,河谷風大吹起漫天沙塵居然遮住了青藏高原的藍天白雲,真的讓人覺得恐怖,最終河谷裡的沙塵被吹到一處江邊堆砌起巨大的沙丘,因形似佛掌得名佛掌沙丘。原本今天的天氣就不太好,雲層偏厚,現在再揚起漫天沙塵,我寄予很大希望的桃花圖片就此泡了湯,甚憾!我不得不承認,如果沒了燦爛的陽光和藍天白雲,再美的桃花也會黯然失色。
回到八一鎮,為了兌現昨夜對王師傅的承諾,晚上請他喝酒。到了林芝地區,KIN也活了過來,全無丁點高原反應的跡像,一瓶白酒,5:3:2,各自都恰到好處,可見高原不能飲酒的戒律不適用於林芝,林芝可以視同平原地區。
西藏旅游最主要的費用支出是交通費,也就是包車費,一般所用車型都是老款豐田4500,包車價格為淡季每公裡3塊錢旺季3.5元,我一直對其中的分成非常感興趣,酒後終於知道了答案,在三塊錢中旅行社拿走一塊錢,司機到手兩塊錢,成本一塊錢,自己賺一塊錢。旅行社所謂的不賺錢(旅行社對司機說這次沒賺到我們的錢)是和旺季相比賺的沒有那麼多而已,世上哪有不賺錢的買賣,成本全在他們肚裡,游客哪裡清楚。我們這四天行程,一千八百公裡,征途戶外出信息,司機出力氣,基本上各賺1800。西藏的旅游業競爭遠談不上充分,所以盈利水平還是比較高的,想想在這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空氣如此稀薄,這些外來人都是在拿命換錢,多賺一些也是應該的,只是最辛苦而且有一定風險的司機拿的似乎少了點,旅行社倒有點空手套白狼的味道。
*終於落實的珠峰之行*
早晨林芝落起了小雨,這幾天在林芝一直時陰時晴,還好我們走時才落雨,可是剛離開林芝雨就停了,然後是陰,再然後是多雲,回到拉薩已經是晴了。盤算回程時間到拉薩應該是在下午三點左右,這個時間正好去一趟色拉寺。我原本對藏傳佛教沒什麼興趣,但是色拉寺的辯經還是很有名氣的。色拉寺辯經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一項佛學教義的學習課程,喇嘛們通過辯經活動加深自己對佛經的理解,因為辯經時伴以豐富的肢體語言,久而久之竟然就成一項旅游觀摩活動,色拉寺和哲蚌寺、甘丹寺並稱拉薩三大寺,但是去色拉寺的游客都是衝著辯經去的,我們也不例外。
林芝回拉薩的路況非常好,但是西藏采用定點發放限速卡的方法控制車速,限速卡上寫著幾點幾分從這裡出發,如果早於幾點幾分到達下一限速點即為超速,方法雖然原始倒也有效,每每快到下一限速點時,看看時間還早,司機都會把車停在路邊等候。今天王師傅也不敢超速,開的比較慢,當我們到達色拉寺售票處時已是下午4:24,先問辯經到幾時結束,答曰4:30,於是掉頭就走,活靈活現、手舞足蹈的辯經看不成,這色拉寺有什麼好看的。1號到拉薩那天是星期六,珠峰回拉薩那天也是星期六,都看不到辯經,甚憾!因為辯經的喇嘛也有著嚴格的作息時間,周一到周五下午3:00-4:30,過時不候。
我們這次西藏行程被拆分為林芝然烏四天+日喀則珠峰三天,林芝的行程因為實在找不著伴就只有我和KIN,費用較高。征途戶外承諾後面的珠峰行程肯定能湊齊四個人,直到我們快回拉薩了另外的人還沒著落,最後我從王師傅嘴裡知道征途戶外把我們賣給了散客中心終於拼成了團。
下午去旅行社落實行程安排,順便見見這兩年一直幫我安排行程的楊東雲,楊也算是西藏戶外旅游界的牛人,估計我這輩子還得繼續和他打交道,如果我還想再來西藏的話。
牛人的形像一點都不牛,看上去很瘦弱,喜歡寫一些酸酸的文字,據說網站上那些行程單都是他的作品,說實話不敢恭維,除了誇張,在語法、修辭上也站不住腳,堆砌形容詞到了病句的地步,好在大家介意的只是藏地風光,沒人去計較那些文字上的東西。
在旅行社閑聊時得到一個非常讓我們吃驚的消息,我們辛苦辦來的邊境通行證竟然是沒用的,因為上面只注明西藏自治區日喀則地區定日縣,沒進一步標注珠峰,真的是荒唐之極,珠峰就位於定日縣境內。國家文件上明白寫著需要辦理邊境通行證方能前往的地區的是定日縣,而不是定日珠峰,可在西藏只寫定日居然無效,我們必須在拉薩重新辦理邊境通行證。此時我感受到新豐街派出所戶籍警英明的前瞻性,她堅持讓我自己手寫邊境通行證,她說這樣即使到了西藏有什麼需要增減改動的,筆跡也是一致的,她不會憑空想到這一點,一定有高手指導過。
*美艷無邊的羊湖與平淡的珠穆朗瑪峰*
昨天早晨的林芝是陰雨綿綿,下午到了拉薩已是晴空萬裡,12121預報的都是陰到多雲,所以當地人都說西藏的天氣預報當不得真。今天拉薩又是一個大晴天,早晨走出酒店大門便是拉薩河,正是柳葉青青,河水碧綠的季節。
等到早晨九點才等到接我們的旅游車,車上已經有了兩個北京姑娘,一對姐妹,我以為這就齊了,哪知上車方知還有第五個人等我們去接,從早先的湊不夠人頭到現在的超員也來的太快了。我們的第五人是一個青島人,66歲,夠猛!正是因為他的加盟最終平添出一場風波。
湊齊五個人,再去自治區公安廳辦理邊境通行證,可見除了我們對去珠峰都沒有准備,等到一切完備出發時已經是十點多了。318國道往日喀則方向正在修路,現在往日喀則方向都是通過307省道,經羊卓雍錯、浪卡子、江孜到日喀則,比318國道要遠上好幾十公裡路程。
出拉薩過貢嘎機場不久汽車就開始不斷爬山,風光也完全不同於前些天的林芝,除了行道樹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山是光禿禿的黃褐色,田地才開始春播也是一片土黃色,好在還有藍天白雲相伴。反反復復的盤山公路盤到人都快要絕望了,最終汽車到達海撥4990米的岡巴拉山口轉到了山的另一面,非常突兀,一彎湛藍的湖水呈現在面前,這就是羊卓雍錯,在黃褐色的山道上盤旋了將近一個小時,羊卓雍錯出現在眼前時只能用驚艷來形容了,太美了!這是我在西藏甚至中國見到過的最美的湖泊。
在高原陽光的照耀下,羊卓雍錯的湖水呈現出夢幻般的藍色,遠處雲端之下是寧金崗桑雪峰,終年陪伴著羊卓雍錯。從岡巴拉山口的觀景台開始一路向下,最終可以一直到湖邊近距離親近這夢幻之水。因為湖汊眾多,羊卓雍錯湖岸曲折,從岡巴拉山口到浪子卡縣五十公裡路程一直就是沿著曲折的湖岸,移步換景,百看不厭。
羊卓雍錯是個堰塞湖,面積有630公裡,我們見到的不過是沿307省道的一小部分,但就是這一小部分就已經足夠美艷無邊,我很知足了。
過了羊湖,天空雲彩多了起來,甚至有點陰沉,路過卡諾拉冰川(KIN想到了歐諾拉)都懶得下車,就在此時我們的老爺車(西藏L字頭豐田4500越野車近乎100[%]是政府淘汰,車齡沒有十年以下的。內地援藏讓西藏大小官員坐新車,我們出錢來旅游坐舊車,天理?)開始發脾氣了,打不著火,幾番折騰,到了日喀則又罷工了,看看天色將晚,但是必須把車徹底修好,要不壞在半路上那真的就是要命的事了。
我們這五個人是三家旅行社拼起來的,行程有細微差別,我的行程是第一天住協格爾或絨布寺,第二天看珠峰日出後返回日喀則。其余三人第一天住日喀則,第二天赴珠峰當天返回日喀則。我跟征途戶外說我原計劃在珠峰看日落日出,現在說是珠峰大本營沒有帳篷只能看個日出,如果連日出都沒有保證我干脆就不去了,旅行社讓我自己做通其余三人工作即可,於是費了我一番口舌,達成一致,以我的行程為標准。
定日縣城協格爾離日喀則還有二百多公裡路程,離開日喀則不久天就黑了下來,好在路況不錯車也少,等到協格爾已經是半夜快十一點了,吃點晚飯趕緊去找住宿。協格爾離絨布寺還有102公裡土路,至少要三個小時才能到達,為了趕上日出,我四點鐘就必須從協格爾出發,即使住下也睡不了三四個小時。
在拉薩出發前,旅行社就提醒我,協格爾是牧區住宿條件很差,讓我有思想准備,不要計較。結果等真的到了“賓館”,那個驚訝程度非身臨其境不能體會,哪是什麼賓館,就是一家車馬店,破到無以復加的家具,髒到無以復加的用品,要多破就有多破,有多髒就有多髒,窮盡一個常州人的思維也無法想像,房間內還連著一個“衛生間”,因為沒有水衝,幾天來也許是幾十天來的排泄物堆積其間,氣息通過那扇根本關不上的破門飄蕩出來,想想都惡心,如何叫人住得下來?與其說是標間附設廁所,不如說是廁所門口附帶兩張床。
定日經濟落後,住宿條件差,但是差到這種程度,旅行社的吝嗇難辭其咎,張師傅說旅行社設定的標准是每人25元,在定日只能如此,在西藏,只有拉薩、林芝、日喀則這些“大城市”住宿條件才能得到保證。
和KIN簡短商量,准備穿上全部的御寒衣物到車上去度過這四個小時,而那對北京姐妹提出不住了直接去絨布寺坐等日出,到了這一步,張師傅也只能從善如流了,收拾東西上車直奔絨布寺。
出了協格爾不遠就是魯魯邊防檢查站,我們的邊境通行證在此完成歷史使命。離開魯魯邊檢站,318國道通向中尼邊境的樟木口岸,我們拐向一條只通往珠峰大本營的土路,102公裡,道路是標准的搓板路,時速只能在三四十公裡,好在外面一片漆黑看不見道外的懸崖,可憐了最後參團的老先生,他一個人只能坐在車尾加座上,顛的最厲害。半夜一兩點正是人最瞌睡的時候,我也是瞌睡極了,但是擔心司機也累了把車開到懸崖下面去,還得強忍睡意時不時和他說說話。
就這樣半夜三點半在我們離開拉薩十五個小時後終於到達珠峰腳下的絨布寺,絨布寺的夜空群星璀璨,遠勝我當年在然烏湖的“手可摘星辰”。
走到車外方知我們在車上耗到天亮的想法是多麼可笑,絨布寺夜晚的溫度應該在零下十幾度,根本不是我們身上那點衣物所可以抵御的。找服務員開房間,200元一間不還價,我和KIN擠一張床,那對北京姐妹擠一張床,房間肯定比協格爾的要干淨些,但是價格翻了四倍。
我心裡惦記著繁星密布的夜空,就出門去拍夜空中的星星,竟然在絨布寺招待所的院子裡碰到一對杭州來的情侶牽著手在零下十幾度的夜裡仰望天空,浪漫得讓人感動!
高原缺氧加上極度的寒冷讓我犯了幾個錯誤,夜空沒有參照物自動對焦應改為手動,ISO要手工調高,圖片格式應改為RAW,失敗而歸,這幾點是後來睡覺時想清楚的,已經晚了。
回屋和衣而眠,依稀入夢,不一會兒便被腳底的冰涼凍醒,出於本能,很無恥地把穿著鞋的雙腳縮進被窩內,就這樣迷糊到了天亮,在5100米的絨布寺我居然沒有任何高原反應。
珠峰的日出是早晨八點,七點半大家就開始起床了,說實話珠峰日出的壯美遠不及日落,但是我們無可選擇。從房間的窗戶往外看去就能看到那個大名鼎鼎的珠穆朗瑪峰,絨布寺外面有一片開闊地正對珠穆朗瑪峰,已經有早到的人架好三腳架在等候早晨那第一縷陽光照在海撥8844米的地球之巔。
絨布寺的清晨風大天冷,八點鐘第一縷淺淺的陽光照到了珠峰頂端,可能是以前珠峰圖片看多了,那一刻我沒什麼特別激動的感覺,只是每隔幾十秒按動一次快門線。珠峰除了尊為地球之巔其他真的沒有什麼,我到珠峰腳下頗有點到此一游的味道。絨布寺、大本營海撥5200米,珠峰海撥8844米,相對高度只有2600米。而南迦巴瓦峰7782米,山腳下的直白村只有2600多米,相對高度有5000多米,正是這樣的落差才成就了雅魯藏布大峽谷。那種直刺藍天的感覺在珠穆朗瑪峰前是絕對感受不到的,那些說面對珠穆朗瑪峰感受“大自然強烈的威嚴和震撼以及人類的渺小“之類的不是胡扯就是鬼話。
從絨布寺再往上八公裡就到珠峰大本營,據說受前些日冰雪影響,現在上不去,我正准備讓張師傅把車往大本營方向開上一段,傳來我們同行的老先生高原反應嚴重,必須立馬下撤,我對珠峰大本營也是向往已久,但在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還能說什麼,萬一大本營去了,老先生也去了……良心上要過不去的。
*功德圓滿,終於踏上回家的路*
我和KIN說,從離開絨布寺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每一個時點都離家更近一些,這一次西藏之行除了南迦巴瓦稍有遺憾以外,應該算是功德圓滿了。
下行十幾公裡後,那對北京姐妹提出行程中包括珠峰大本營要求返回,張師傅解釋老先生身體不能適應且道路結冰難以上行,繼續返回到四十多公裡處,那對姐妹再次提出返回大本營,否則回拉薩就投訴司機。這一往一返至少要耗時三四個小時,我覺得沒意義,拒絕返回,司機怕投訴左右兩難,大家一時就僵持在通往珠峰的土路上各抒己見。大家各自找自己的旅行社,最終在我和KIN的堅持下,在曬了一個小時太陽後繼續返回日喀則。那對姐妹中的妹妹可能有什麼特殊的隱情必須去大本營,因為回程時一直在為去不了大本營而哭泣,23歲的女孩子還能有啥心事?唯男人也,真不值得!我們建議她到了日喀則再去大本營好了,因為他姐夫是援藏干部肯定有辦法,果然在我們返程經過岡巴拉山口時,她們被援藏干部單位的車接走開往珠峰方向了。
返回的途中經過遮古拉山口停車回望,可以看見遠處四座八千米以上的雪峰相連(馬卡魯峰8463米、洛子峰8516米、珠穆朗瑪峰8844米、卓奧友峰8201米),綿延不斷,雄偉壯麗,全世界一共有14座八千米以上的山峰,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另外一處地方可以同時眺望四座八千米以上的高山,估計沒有。
西藏的道路狀況雖然不比內地,但是畢竟一年好過一年。號稱蓮花聖地的墨脫在打通噶隆拉隧道後明年就可以通車,這是中國最後一個通公路的縣,拉薩通往阿裡也基本是柏油路了,唯有協格爾通往珠峰大本營這102公裡完全是土路,極艱險,我想應該不是錢的事情,如果有柏油路通到珠峰腳下,那麼游人可能會把珠峰大本營變得跟農貿市場一樣(大本營夏季時已有集市的雛形,應有盡有),為了留一方淨土,路況差就差一些吧。
日喀則相比林芝地區像是換了一個世界,這裡是艷陽高照天高雲淡,只是植被狀況和林芝地區就不能比了,荒涼之極,如果說林芝像江南,那麼日喀則就像大西北。在西藏,撇開首府拉薩,據說最富裕的是那曲,因為出產蟲草,次之林芝,因為有林產品,日喀則、阿裡等地都是苦寒之地,啥也沒有,是最窮的。在日喀則看到羊群在一片枯黃的山坡上啃食所剩無幾的草根,心裡很難過,這哪裡是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方啊。
日喀則安排的景點是扎什倫布寺,扎什倫布寺是班禪的主寺,我和KIN對寺廟對沒什麼興趣,我好歹還進過大昭寺,他只在大昭寺面前晃了晃,這次干脆就把扎什倫布寺跳過了,只在門口眺望了一下,就當心到神知。
日喀則是後藏首府,在西藏是僅次於拉薩的第二大城市,但是留給我的影響既不如拉薩現代也不如林芝整潔,整個城市髒兮兮的,連自來水都能放出沙塵來,所以我們都懶得出去走走只在賓館裡睡了一覺。我對旅游城市的要求只有一個干淨整潔即可(參照物威海),可偏偏這在西藏是個過高的要求。以前聽說藏族同胞一生只洗三次澡,現在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這個三次應該是不止了,但是走遍藏區你會發現藏族同胞確實不愛干淨,從家居、服飾到臉蛋都能看出他們真的不愛干淨,最極致的表現就是廁所,那叫一個髒啊,水其實不是問題,西藏很多地方並不缺水,主要還是觀念問題。
在西藏除了珠峰每個景點都有伸手乞討的孩子和大人,中央及地方政府每年砸在西藏的援助都有幾百億,其中相當一部分都花在城市和道路基礎設施建設了,所以西藏城市道路的名稱都以援助地命名,比如江蘇路、上海路、北京路等等,普通老百姓尤其是邊遠地區的老百姓受益有限,土地貧瘠收獲不多,就只能伸手了。中央對西藏的要求只有安定,花錢買平安所謂維穩,那天在茶館喝茶時,那位藏族婦女告訴我她先生是公務員,每天工作很輕松,只要去點個卯就行,這種現像在西藏很普遍,在高額的援助下,西藏的獨立只會漸行漸遠漸,幾代人之後,這個話題將不再是個話題。
今天是整個西藏之行中最寬松的一天,日喀則返還西藏。早晨九點從日喀則出發,又是一個大晴天。路上限速,車開的不慌不忙,有好的景色隨時停車拍照。晴空下的雪山真的是太美了,晶瑩剔透,下次再見不知又是何時了,真有點舍不得。
一路走走停停,還是在浪卡子吃的中飯,席間看見一內地悍婦指著滿桌飯菜衝著服務員大發雷霆說這哪有一個是人吃的菜?唯有笑笑,想必這是第一次來西藏的客人,她哪裡知道西藏和內地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樣,她這樣做的唯一結果就是增加高原反應的幾率,如此而已。
早晨從北京姐妹援藏姐夫那裡傳來岡巴拉山口大雪封路,看看眼前晴空麗日,有點不太相信,要是真的封路我們可就慘了,晚一天重買機票至少要兩千。過了浪卡子沿著湖邊就可以遙望到岡巴拉山口,果然是來時的山峰已變成回時的雪峰,好在不斷能看到拉薩到日喀則的大巴開過來。實際上昨夜大雪上午限行,在高原陽光的照耀下,中午過後路上的積雪已經完全融化,但是在翻山的過程中還是看到了兩起車禍,一起翻車一起相撞。
離拉薩只有最後的一百公裡,我不斷提醒張師傅慢慢開,等平安到了拉薩,我們本次行程就算圓滿結束了。珠峰行程的張師傅是個非常老實的人,是我在西藏四次包車中最好的師傅,不好煙酒,不嫖(自言、也看得出,三天沒有一句葷話),這是在西藏司機中難得一見,最後我付小費時很是費了一番周折,如果下次再來西藏,我真的還想再找他。
我們這次西藏之行共經歷四個航段,也許是湊巧,分別是四家航空公司執飛,深航、川航、國航、東航,我和KIN開玩笑,說他不常有機會乘飛機這次讓他一次把空姐看個夠,在我們的航班即將在無錫降落的時候,KIN和我共同鑒定得出以下結論:深航的服務最差,川航空姐姿色最好,國航的服務最規範,東航空姐長得最不咋地。
名至實歸,總是晚點的東航飛機晚點片刻降落在碩放機場,兄弟的車已在機場外候著,西藏雖好但非久留之地,走遍天下,還是常州最好,常州和西藏一樣,都有著我最美好的記憶。
等到秋高氣爽的那一天,也許我還會再去西藏的。
二0一一年四月十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