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奔走-15

作者: fylfeimi

導讀在夢中奔走-152002,09,26 日喀則 1,四座大山 早上依舊沒有看到珠峰的日出,因為絨布寺下了一場大雪。 害怕大雪封山,驛站裡面的人幾乎全部走掉了。 同伴們勸我跟他們去日喀則:萬一沒有車上來,你就在這裡悶一個月吧! 我倒是不怕在這裡悶一個月,但是我的錢包很怕。 坐在下山的越野車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不能和旅行中的際遇抗爭。有人說那個地方很美,有� ...

在夢中奔走-152002,09,26 日喀則

1,四座大山

早上依舊沒有看到珠峰的日出,因為絨布寺下了一場大雪。

害怕大雪封山,驛站裡面的人幾乎全部走掉了。

同伴們勸我跟他們去日喀則:萬一沒有車上來,你就在這裡悶一個月吧!

我倒是不怕在這裡悶一個月,但是我的錢包很怕。

坐在下山的越野車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不能和旅行中的際遇抗爭。有人說那個地方很美,有人說很糟糕;但到底如何你還是不知道——因為他們所說的興許不是目的地本身,而是他們在評判自己在目的地時候不同的天氣、不同的經歷以及不同的心情。

一場大雪,讓昨夜還准備停駐一個禮拜的我今早就選擇了逃跑。

下山時,革命的車在一個彎道上險些失控地撞上岩壁。路上的雪已經慢慢地變成了冰。

越野車駛到協格爾的時候我就開始郁悶起來:這裡萬裡無雲,跟本就沒有下過雪。

越野車再一次經過遮古拉山口。這一次在艷陽天下,四座海拔在8000米以上的雪山依次印入眼簾:海拔8463米的馬卡魯峰(世界第五高峰)、海拔8516米的洛子峰(世界第四高峰)、海拔8848米的珠穆朗瑪峰、海拔8201米的卓奧友峰(世界第六高峰)。

四座雪山都只是露出來一個山尖,卻足以讓人莫名地興奮起來。

遮古拉山口的經幡旁,一個漢族女孩滿心歡喜地將風馬拋向天空……

2,嘉措拉山口

越野車爬上海拔5220米的嘉措拉山口。風很大,經幡在大風中獵獵作響。

忽然就有點心潮起伏:我的阿裡之行結束了……

想起桑耶寺裡面的喇嘛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小溪總是嘩啦嘩啦地流淌,雅魯藏布江總是無聲。

大河無聲。此刻我的胸腔鼓脹著很多帶著重量感的東西,卻再也說不出來一個字。

我還要行走。我是一個不太約束自己腳步的人,我還要去尼泊爾。

只要還在行走,還能行走,我就是活著的,我就是在生長著。

那麼多地方我還沒有走過,我還想要走過。

3,在夢中奔走

好了,我結伴的行程結束了,我要在日喀則歇息幾天,然後獨旅尼泊爾。同伴們後天就將抵達拉薩。

我在想,如果是獨旅阿裡,我該是如何的一種經歷呢?

這夜,填鴨和我談起這一次的結伴,那些內容我無法記錄下來。但我可以清晰地觸摸到我再一次興奮的起點——我的一個人的尼泊爾。有人曾經說我像是一匹狼,習慣了獨自行走;即使結伴,思緒也會在很多個瞬間飄出部落,無拘無束地任意獨行。

其實狼終歸還是喜歡群居;但是如果落單了,也還要盡可能地活下去罷了。

我不是狼。我在孤獨的時候一樣會有黯然低首的時候,一樣會幻想著上天能再給我一次可堪投送的溫暖懷抱,一樣希望在冥冥中會有人用無語的眼睛看著我的奔走。我並不能揮灑自如。但是我相信我應該是一個可以面對孤獨的人,尤其是在精神上。如果沒有一個人可以彼此愉悅對方的精神世界,即使是被簇擁著,不一樣還是孤獨嗎?

在夢中奔走。我喜歡這個名字。在夢中奔走的感覺很奢侈,這一次的阿裡之行也只有幾個瞬間真正讓我恍然若夢,心曠神怡。

好在我還會繼續找夢。因為這種時候,我會采到很多東西,把它們移植到自己的體腔,最後變成自己的東西。

就像是我曬著陽光,就希望可以把陽光感留下來,變成自己的笑。

生活其實很簡單,充其量不過是面鏡子,你對著它笑,它便笑的多些;你對著它悲,它便悲的多些。

感謝這個世界還是充滿陽光的,只要你夠陽光。

4,日喀則

小蝦、小菜、填鴨、和尚都給我留下了電話並記下了我的電話。說好了回北京大家交換看看各自的片子。

我不會再和小Y這樣的人一起行走,換過來說,她也不會再和我這樣的家伙一起行走。因此,大家各自陌路就最好。

(第二天送別大伙的時候,大家紛紛囑咐我要注意安全。小Y說你的座位終於空出來了,我們車上現在是三個人;他們車上是五個人,如果他們要過來一個的話,我非問他們收錢不可。我笑了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剛才已經去過前車讓填鴨他們抽出來一個人坐到這邊,大家都寬松一點,車上的人異口同聲地答:誰願意過去呀!這種滑稽都出現了,何以小Y在後來的郵件中還奢談“我覺得我們一直是個很不錯的集體”。

回到北京後填鴨給我打過電話,他說自己要去香港,等他回北京希望大家聚一聚,互相看看照片。

小蝦也和我聯系過。)

沒多少錢了。晚上打電話讓koko去我家上網,在OICQ中告訴她自己存折窩藏的位置以及存折密碼,讓她把美金給我特快專遞過來。

“等到了加德滿都我如果還想去印度的話,你就再給我從存折中取2000美金寄過來。”

“滾!”koko斬釘截鐵。

我屁顛屁顛地滾下網了。

五天後收到了koko寄過來的糧草。

我繼續奔走,去尼泊爾。

非一郎 2003,01,30於北京

後記:

我把這次100天行走的所有游記取名字為《向西》。

把在日喀則寫的一段文字,加上幾句話,當作結束語。

向 西

這是北京,是我最喜歡的城市,讓我愛恨交加。

讓我自己也摸不著頭腦的是,十余年了,我居然還是不願意以“北京人”自居。

春天是個很容易生長故事的季節。花兒都開了,姹紫嫣紅,讓人垂涎欲滴,讓人想入非非。即使是那顆亙古緘默的枯樹,也會在某個燦爛的艷陽天,曬著太陽,發發白日夢。

枯樹並沒有發芽,因為沒有新鮮的故事。那樣子,像是要把緘默一沉到底了。

春天只剩下尾巴的時候,我坐在公司的電腦桌前,無比郁悶。看看窗外的天,天是鉛灰色的,陰郁的像是從沒有曬過太陽。街上的那些和我一樣的城市螻蟻,正在飛速地爬動著尋找各自的糧食;他們和她們穿著五光十色的外衣,可是在我眼裡,依舊是鉛灰色的,像是很久沒有曬過太陽。

坐在我周圍的螻蟻和我一樣,每天重復著敲擊鍵盤,敲出一張張可以購買糧食的紙,然後重復著吃。整個城市就只剩下兩件事情:做愛、掙錢。

整個城市都是灰色的。

一定是我的眼睛出問題了,居然看不到一絲亮麗的色彩。——在我的電腦鍵盤上寫著這樣一句話:黑夜給了我紅腫的眼睛。

我揉了揉我的眼睛,決定給它填上色彩。

我辭職了。

去上海爛了十天。爛的很離譜,爛的根本就不像自己。那是一種死亡性地活著。

看世界杯。那是個我無比喜歡這輩子卻又不能夠參與的游戲:男人們在那裡最大限度地突兀各自的雄性。

看完之後,我的生命開始復蘇:我要走出城市。

環游新疆。

30天的環游之後意猶未盡,我想起我所重重包圍的西藏。

走進西藏,10天時間走完青藏線,還看了看納木錯、日喀則、薩迦、山南。

到拉薩住了10天。

向西,再向西......

再走阿裡,16天走完了阿裡的北線和南線。看到了古格的日出,崗仁波齊的日落;徒步54公裡轉了一圈神山。瑪旁雍錯、珠穆朗瑪峰……

再走尼泊爾。加德滿都、帕坦、博克奇、巴克塔普爾……

藍天、大地、山川、河流、森林、村莊......

高原、雪域、神山、聖湖、喇嘛廟、藏羚羊......

偉岸的屹立、坍塌的文明、靜默的湖水、爽朗的微笑、鮮艷的高原紅、執著的等身頭……

古老的圖騰、莊嚴的輪回、虔誠的膜拜、孤寂的苦修、通紅的提卡、飄舞的紗麗……

我的眼睛被這一切填滿,世界又恢復了色彩。

於是,我確信我是活著的。

非一郎 02,10,04於日喀則

03,01,30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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