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四姑娘山

作者: lonewave

導讀一個背包走天涯?? 雖然從未謀面,在交大門口人群中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阿龍,不高的身材背著一個臃腫的背包,微黑的臉孔和明淨的眼神告訴我她走過了許多山山水水,不用更多的介紹憑直覺就相信了她。 阿龍是個很隨和很聽話的姑娘,無論我說什麼她都表現出真心誠意的支持。我說:“阿龍,把包讓我來背吧?”她就交給了我,可惜在上樓梯的時候,我不小心拉斷了背包的系 ...

一個背包走天涯??

雖然從未謀面,在交大門口人群中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阿龍,不高的身材背著一個臃腫的背包,微黑的臉孔和明淨的眼神告訴我她走過了許多山山水水,不用更多的介紹憑直覺就相信了她。

阿龍是個很隨和很聽話的姑娘,無論我說什麼她都表現出真心誠意的支持。我說:“阿龍,把包讓我來背吧?”她就交給了我,可惜在上樓梯的時候,我不小心拉斷了背包的系口帶,我說:“你這背包可不夠專業啊,去萬福橋買一個軍用背包吧,七、八拾就能買個很好的了。”阿龍馬上用贊同的口氣問:“那,那就不用修這個包了,去買個新的?!”可最後,我還是陪著阿龍滿校園找修包人。

為了趕上西門車站七點發往小金的班車,我沒吃早飯急火火地差不多七點整才登上班車,放眼尋覓卻不見阿龍的人影,我與她約好在車上見的,於是趕緊拿出手機跟她通話,一邊把頭探出車門張望,卻在車門口碰到阿龍正往車上爬,一只手把手機摁在耳朵上,相視大笑。

路上給我的感覺不是很輕松,看到幾輛車拋錨山路旁,有一輛解放牌卡車的前部包括發動機給撞得稀巴爛,橫亙在地,擋住了南來北往。於是我們下車幫司機把那笨家伙推一邊才得通行。一邊是刀削的山岩,一邊是陡峭的懸崖,公路窄得像本書,繞著山腰盤旋而上,時時怕它衝下深淵,又怕它在看不見來車的大拐彎處撞上對面的車輛。在翻越海拔4500的巴朗山口前阿龍早早的吞下數片肌肝片,稱這是她在雲南旅行的法寶,而我卻想體驗一下什麼叫高山反應,結果有些失望,除了鼓膜有點發漲外好像沒多少有趣的刺激。下午2點30分我們到達日隆鎮。

安頓在長坪山莊,10元每天大概算是日隆鎮最便宜的了。我們與一對愛好攝影的成都夫婦爬山去海子溝,夕陽下一匹匹怠倦的馬匹馱著懨懨的游客從山上下來,天空時而陰沉時而晴朗,在陽光燦爛的時候,漫山遍野的秋樹反射出艷麗的黃色、褐色和紅色,颯颯的秋風從耳際掠過時頗為適意。

毫無疑問山上最美的光景是在秋天,那不知名的秋樹把銅錢樣圓圓的金黃色的葉子撒滿在山坡上,石階上,沿途迤儷、群山連綿,每一面山坡上都被明黃色、火紅色、暗紫色、深綠色、淺棕色、赭石色的喬木所簇擁,在深藍色天空背景的映襯下顯得熠熠生輝。阿龍拼命的摁快門,以至到第二座白塔時就快摁完36張了。第一次看見犛牛的我也興奮地慫恿阿龍去跟它們合個影,盡管我們接近它們時表現出如此地友好,但這些大爺們還是一律掉轉牛腰,把屁股和一條條髒尾巴衝向阿龍和三腳架以維護它們的“肖像權”。

在藏式白塔下,夕陽余燼將滅,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而到海子溝的山路才翻了一小半。帶著些許遺憾在越下越大的雨中狼狽逃回長坪山莊。

吃晚飯的時候,一個叫馬健的山民湊過來向我們推銷他的馬匹,說他的馬馱游客從沒受過驚,並拿出一疊木騾子、雞冠岩的相片在我們面前展示,極力誇耀那裡的好風光,聽得阿龍兩眼放光,一口答應了以兩天300/人的價格租下他的馬匹。不知道我們是否被斬了,後來再找到喝得醉醺醺的馬健問能否優惠些時,馬健以不容質疑的一拍飯桌的姿勢說:“我們藏民是一口價,從不講價!”

第二天我們吃好早飯,剛收拾停當,就見兩匹壯健的馬匹被拉到客棧門前停駐。我騎一匹黑棕色的,阿龍騎一匹黃膘馬,在馬健的吆喝聲下踏上征程。

不多久就走進了密密的山林,馬匹馱著我們一路向上攀行,時而打著響鼻,呼呼地喘氣,時而踏過山溪濺起嘩嘩的水珠,此外林中很寂靜,馬健的吆喝聲格外清晰,偶爾遠處傳來隱隱的啼聲。燦爛的朝陽從枝隙葉間透進來,撒在紅紅的沙棘果上,長滿苔鮮的樹干上一卷一卷的樹皮像紙一樣曲曲著,四處可見的是一種像青紗一樣的植物從橫枝上飄垂下來,仿佛行走在仙境。左側的山澗時隱時現,從轟鳴在山腳下的深澗到安詳淌洋在山上林間。風,從天上來,獵獵地飛舞起片片黃葉。

我們在枯樹灘打尖,經木橋踏上這片溪中沙灘不由得驚異於它的美,像一盤精細的盆景卻全然天工自成,汩汩的山溪從兩邊分流而過,一根枯槁的怪木僵臥沙島上,邊上立著幾株半枯的老樹神情頗為滄桑,像是在哀悼難友亦或是在為自己將朽的晚年悲哀?清澈見底的溪水中遠遠近近、錯落有致地立著幾株神色凝重的老樹,仿佛在思索什麼又像在回憶。。。。。,背後是滾滾的紅色、橙色、黃色、綠色、棕色樹叢的崇山峻嶺,再往上是藍天白雲,水中也映見。

在快到兩河口的四姑娘山腳下,我們遇見俄羅斯聯合登山隊和他們扎在草坪上的一頂頂帳篷。這些裝備精良的老外企圖征服6250米的四姑娘山,對此,當地居民都嗤之以鼻。馬健自豪的說:“從來沒人爬到山頂過。”我不知道四姑娘山是否當地藏民心目中的神山,但聽得出他們的不屑帶著十分的不情願。這終年積雪像雲中仙境一樣漂浮在半空中猶如聖潔的仙子可遠瞻而不可近猥,這種感覺在我們每一步接近她,每一抬頭仰望她時更加強烈!當陽光變幻著射在它的雪峰上,雲裳褪盡,在寶藍色天穹下給人一種虛幻的感覺,仿佛覆蓋在山頂的不是雪而是一種輝煌的金屬,白銀或者白金,它在發光,真的。這種感覺是電影相片所無力描繪的,除非親眼目睹。在木騾子的時候,空曠的原野上仿佛有一種鑼聲遠遠近近的響起,應和著這種輝煌、推向高潮。

晚上宿在兩河口。一座建在山腳高處可以看得見風景的馬棚即是我們今晚的野營地。馬棚由一圈樹樁用塑料編織布圍成,沒有門,只用塑料布擋一下,屋角是一只燒木柴的土灶,沿著馬棚圍腳雜亂地扔著幾根長長短短的木板算是桌子、凳子和床。阿龍被這般簡陋驚呆了,稱這裡是原始人類居住的野人窩。站在棚口倒是風光盡收眼底:木橋、小溪、雪山、叢林,還有金字塔形的婆繆山棱角分明地屹立在眼前。

馬棚的真正主人是一位獨腿人,據說是因為與某老鄉有仇,搬炸藥去炸那家房子,結果炸斷自己一條腿。若在布什先生眼裡該是一位地道的“恐怖分子”了。這位被馬健呼為二哥的英雄拄著根木拐杖卻行走利索、顯得孔武剽悍。盡管常常眯縫起眼睛很友善地衝我們微笑,但不知為啥我總有一種跟獨腳大盜打交道的感覺。

晚餐在幾只空方便面箱子上解決,嘎西大哥為我們烹飪,他從另一座馬棚慕名而來,辣犛牛肉絲做的頗為道地,還有土豆絲和兔丁。兩根蠟燭一點上就有一種喜氣洋洋的感覺,大口地喝白酒——藏民喜歡喝最烈的白酒,由於事先不曉得,我特地帶去的一瓶低度的青稞酒被勒令不准拿出包。每個人臉上都紅撲撲的油亮著,大家輪流唱歌,歌聲飛出去很快在山谷裡招來一群“野人”——在山裡放牛的牧人。等這些希奇古怪的野蠻人圍著燭火坐下後氣氛就更熱鬧了,酒碗在人叢中傳來遞去,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在黑暗裡閃光,喝了酒的嗓子似乎格外甜潤,但阿龍的眼皮卻在打架。嘎西大哥唱的一首藏族民謠“四姑娘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像,他是最熱情的和最正直的。從他們的瞎侃胡聊中可知他們並非全是善人君子,然而山裡人特有的淳樸好客卻是自然流露。黑暗裡也有一絲危險感始終追隨著我們貫穿整夜,但人生本該走在刀尖上!

馬棚一整夜都被雨點敲打著直到黎明未停,我們的沮喪可想而知,看來去不成雞冠石了。九點鐘馬健跑來報告說東方出現火燒雲,天將放晴。果然在九點半我們就徒步踏上了去雞冠石的山路。路上馬健一再向我們道歉說昨晚喝酒鬧得太厲害了,還說他平時放牧的時候一個人游蕩在山裡,常常喝一瓶白酒倒頭躺在山坡上就睡,睡醒了再喝白酒再睡,如此反復。想他終日以青山溪水為伴,以白酒為眠,內心孤寂卻也自在。

途徑木騾子,這裡是長坪溝最美的地方。四面有雪山相望,山谷是一片大草甸子,清澈的溪水和白色的沙灘,犛牛星星點點散落在草地上,正是一個絕好的天然牧場,難怪被稱為“東方阿爾卑斯”。阿龍支起三腳架,執著地一再把那些雪峰框進相機畫面,而拒絕與牛糞合影。而我覺得坐在草地上與似乎近在咫尺的四姑娘雪山合個影,哪怕與牛糞一起被寫入永久的瞬間也是值得的。從這個俗念裡也可看出我對攝影藝術幾乎一竅不通,所以每當看見像阿龍這樣動不動就用三腳架支起炮筒一樣的專業人士總是肅然起敬,乖乖地伺立一邊,羨慕地看著阿龍眯縫起一條眼睛在那裡忙擺活。

從兩河口到雞冠岩是十六公裡山路,我們必須在六個小時內走一個來回,所以很快上路了。途中還經過水塔壩,也是一片草甸子,據說春天的時候會開滿奇異的花朵,美得讓人掉眼珠,可惜我們福緣不夠,在秋天看不出太多特別之處。走了十來公裡山路後,阿龍明顯慢下來,走起來笨笨的,可她又極貪玩,一路努力,遠遠地縋在後面,不肯舍棄。

雞冠岩上雲蒸霧繞,看不出雞冠的樣子,只見到山上有許多嶙峋的石頭,只好隨便摁了兩張交差。

下午三點半我們回到兩河口大本營,然後騎馬回家。兩匹馬上山的時候磨磨蹭蹭,一副很不情願干活的樣子,被馬健一路又打又罵逼上“梁山”。回去的時候它哥倆兒急著回家撂挑子交差休息,所以撒著歡兒一路小跑下山,從兩河口到日隆鎮只花了兩個多小時!把我倆顛得夠戧,害得馬健這等腳力都跑軟了腿,在山下不得不打的回鎮,當阿壩洲傍晚的凜凜秋風送來無限寒意時,我們已經圍著一盆碳火坐下聊天了。

可惜第二天沒能按計劃游雙橋溝,我回成都有事,阿龍又不願花費過多一個人包車游溝。返回的路上,大雪覆蓋了山嶺,路邊的皚皚白雪也似乎為此嘆息,這四天我們只是走馬觀花探得冰山一角而已。回到成都後我一直為此遺憾,我總有機會重游四姑娘山,而阿龍大老遠趕來卻未必會有第二次。好在為阿龍接風送行時陪她逛了成都的市容。再後來阿龍從她遙遠的家鄉發妹兒給我說很喜歡我請她吃的糖炒栗子(很普通的東西,她家鄉卻沒有)和老媽蹄膀,這讓我回憶起我們在天府廣場附近的鄧記老媽蹄胖店吃蹄膀的情景。我倆一人一大碗雲豆燉蹄膀,我吃到一半時抬頭看見阿龍碗裡早已空空如也了,於是大驚小怪起來,惹得阿龍很不好意思。Timon老弟在他大名鼎鼎的《成都的小吃零食》中我獨鐘情於老媽蹄膀,鄧記老媽蹄膀燉得熟而不爛,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更難得的是蹄膀上沒有一根豬毛弄得雪白干淨。這裡成了我招待遠方朋友的老地方。現在阿龍在遙遠的南方嘴邊或許會思憶起蹄膀的滋味,而我也謹以此文紀念這段旅程和友誼。

在日隆的最後一晚,聽說俄羅斯聯合登山隊抵達離四姑娘山頂400米處,為此摔破了一名女登山家的胳膊。從回成都到現在,一直沒再聽到關於聯合登山隊的消息,不知是否登頂成功,但願他們不要太勉強以致付出太多的傷亡,在大山面前人還是保持些謙遜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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