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往瀘沽湖
因為一份偶然的機緣,我和家人與千裡之外的瀘沽湖達祖小學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有了難以割舍的牽掛和思念,那裡有了我們關心的孩子和鄉村的教育。幾經周折我們終於敲定行程,這不是一趟游山玩水的旅行,我們想去看望被助學的孩子,想去做短期的支教,想去了解當地的鄉村教育、想去考察扶貧助教的執行情況……。總之,一些讓生命更有意義的事和人,在等待著我們。
瀘沽湖古稱魯窯海子,又名左所海,俗稱量海。位於川滇兩省交界。納西族摩梭語“瀘”為山溝,“沽”為裡,意即山溝裡的湖。瀘沽湖湖面海拔2680米,面積為50多萬平方公裡,平均湖深45米,最深處達93米。湖水清澈蔚藍,最大能見度為12米,是我國最深的淡水湖之一,也是世所罕見,至今未被污染的處女湖。每逢晴天,藍天白雲,倒映湖中,水天一色,景像綺麗。
瀘沽湖主要原住民為納西族摩梭人(實際上雲南地界的摩梭人屬納西族,而四川地界的摩梭人屬蒙古族),此外還有彝族、藏族、普米族和漲族。摩梭人,男不婚女不嫁。走婚的習俗和母系社會為瀘沽湖增添了神秘的色彩。隨著旅游的開發,當地人的生活習俗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現在的摩梭人的婚姻也隨之發生了變化,雖然依舊有保留傳統走婚形式的摩梭人,但現代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正逐步溶入和改變著瀘沽湖畔摩梭人的習俗。唯有那古老悠揚的摩梭情歌依然恆久不變地流淌在瀘沽湖畔的山山水水之間。
我們要去的達祖小學位於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鹽源縣瀘沽湖鎮木跨村達祖社,這是涼山自治州惟一的納西族聚居村,當地人,更習慣稱呼村子為“大嘴村”。這是四川省的最邊緣的村子,再往西走就是雲南省了。
從北京去瀘沽湖有兩條線路可走,一是走雲南,由北京飛麗江,再由麗江乘長途車去往瀘沽湖;二是走四川,由北京飛成都,從成都乘火車到西昌,再由西昌乘長途汽車到瀘沽湖。走雲南省事便捷但費用較高,走四川可節省不少費用。我們最終選擇了走四川。
5月14日下午1:30,我們登上飛往成都的飛機,一路順利,下午4:00到達成都。成都的朋友接我們去喝茶、吃飯,然後送我們去火車站。晚上9:00登上去西昌的列車。經過9個小時的行程,次日早上7:30到達西昌。天空下著小雨,我們打車來到長途汽車站。
候車大廳昏暗嘈雜,衛生狀況很差,不時有騷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大廳的液晶提示板上不時滑過“不准隨地大小便……”警示標語。
就在我們等車時,邊上來了母女二人,女孩一臉稚氣,看上去也就16-17歲,背上背著一個竹筐,上面又罩著一條毛巾被。毛巾被很大,小姑娘就勢把它當披肩披在身上。小姑娘的媽媽坐在我們邊上,小姑娘則站在一旁,身子輕輕地搖晃著。候車大廳雖然昏暗,小姑娘也未施粉黛,但一臉的恬靜與淡然,在高窗射入的晨光照耀下,竟顯露出清新脫俗的美麗。我迅速拿出相機,哢嚓!小姑娘面對鏡頭竟然那樣從容與自然,兩只大眼睛略帶著一絲自信與調皮,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蒙娜麗莎般的笑意。
我非常滿意,趕緊回放給小姑娘看,大約她也被自己在鏡頭中的美麗所驚呆,羞澀的低下頭,滿臉充盈著幸福的微笑。我的太太(綽號“菩薩”)看出小姑娘內心的喜悅與向往。趕緊起身與小姑娘搭話。問她的通信地址,答應一定把照片衝印出來寄給她。小姑娘突然一臉的茫然,與坐在一旁的媽媽嘀咕了幾句,我們一句也沒聽懂。然後她轉過身,宛然地謝絕了我們。
後來在慢慢的攀談中,我們才知道,這母女倆,來自雲南,是苗族人。小姑娘才18歲,但已經做了媽媽。背上的竹筐裡就睡著不到1歲的孩子。她們已經舉家離開了家鄉。准備去攀枝花打工生活。家鄉的土地和房屋都沒有了,去攀枝花後在什麼地方落腳也是個未知數,這背後還有著怎樣凄苦的故事我們不知道,也不敢深問。總之,母女倆帶著不到1歲的嬰兒,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小舟,向著一個陌生未知的島嶼漂泊。小姑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和太太心中湧起無名的酸楚,望著那美麗而迷茫的臉龐,竟也失語無聲。大廳內依舊一片嘈雜,可仿佛在我們周圍罩上了一層玻璃,嘈雜聲被阻隔在遠處,空氣好像凝固了。
其實,在這個車站內,也許還有不少同樣失去土地,背井離鄉的村民;而在我們腳下的這片熱土上,到底有多少同樣背井離鄉的村民,我無法得知。但離開世世代代耕作的土地,迎接他們的未來到底是什麼呢?菩薩首先打破沉默,她輕聲地問小姑娘是否需要什麼幫助,小姑娘從沉思中慢慢抬起頭,朝著我們嫣然一笑,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這時廣播中傳來登車的信息,開往攀枝花的長途車該進站了。母女倆朝我們感激的點點頭,轉身匆匆朝進站口走去。我們望著她們的背影,默默地祝福她們,平安順利,好運相伴!
去瀘沽湖的車終於開了,車子駛出西昌便上了高速,可是沒走30分鐘,就又下了高速。接下來的旅程,絕大部分是在川西的崇山峻嶺中穿行。這是一條省道,路況很差,汽車一路顛簸,不時有人因經不起顛簸而哇哇嘔吐,讓本來就充滿異味的車廂內平添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公路基本上是沿著一條湍急的河道修建,路很窄,一邊是陡峭的山崖,一邊是傳來陣陣水聲的深壑。這裡水土流失很嚴重,沿途公路經常出現被泥石流衝擊的險情。靠近深壑一側的路面也經常有路基塌陷出現,不知為何,公路局的人不修補這些路基,卻用水泥路墩一攔,將雙向車道變成單行車道了事。
沿途的彎道很多,恨不得一裡十八彎,而且盡是急彎、陡彎。每次大車相會都驚險萬分。當然偶爾路邊盛開的花叢也會帶給旅客驚喜與愉悅。大約經過8個小時的顛簸,長途車終於到達瀘沽湖景區。就像國內許多景點一樣,高大的門樓佇立在那,除了告訴游客景區到了,也提醒游客該收費了。
我們不是旅游者自然不願繳費,但收費員不讓我們再乘坐長途車進入景區。於是我們只好打電話給林校長。10分鐘後,林校長開著達祖小學唯一的皮卡疾馳而來。在達祖小學的博客裡從沒有看見過林校長的照片,所以我們並不認識林校長,一直以為是個中年人。當皮卡上下來一個年輕人時,我還以為是林校長派來接我們的司機。經自我介紹,我們終於得見“廬山真面目”,林校長叫林子閎,來自台灣,比想像的要年輕的多,高高的個子,長方臉型,眼睛不大,但眉宇間給人一種沉穩堅毅的感覺。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除了一口台灣國語外,看不出一點台灣人的樣子。“上車吧。”隨著林校長的話音,我們的瀘沽湖生活真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