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裡,黃土地上那一串腳印(三)我要吃羊雜碎看清真寺

作者: 勤之天空

導讀好幾年前,在網上讀到這樣一段文字:九點二十分,第二次的晚禱時間到了,廣場上那只巨大的影像屏幕突然變成了靜音,從艾提尕清真寺裡傳來阿訇呼喚信徒禱告的長長的聲音,無數帶著白帽子或花帽的男人像聽到天使的呼喚一樣,從四面八方跑步衝向這座全國最大的清真寺。他們被一種我不懂的信仰燃燒著,每天虔誠地面朝著西方,做五次禱告。他們長跪著,他們口中念� ...

好幾年前,在網上讀到這樣一段文字:九點二十分,第二次的晚禱時間到了,廣場上那只巨大的影像屏幕突然變成了靜音,從艾提尕清真寺裡傳來阿訇呼喚信徒禱告的長長的聲音,無數帶著白帽子或花帽的男人像聽到天使的呼喚一樣,從四面八方跑步衝向這座全國最大的清真寺。他們被一種我不懂的信仰燃燒著,每天虔誠地面朝著西方,做五次禱告。他們長跪著,他們口中念念有詞,他們說,他們的心靈因此得到了淨化。

看了這樣一段優美而震撼人心的文字,我突然喜歡上了清真寺,想去看看清真寺,想去體昧一下這種攝人心魄的召喚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想法竟化為一種渴望,一種願望,藏在心裡等待有朝一日發酵。曾經有過一次機會去甘青寧旅行,卻苦於跟團而無法如願。那天在呼和浩特游完清真大寺,正在為大寺整修游玩不盡興而遺憾,聽到有人說“包頭也有一座大寺,也很古老”,我遂決定去包頭,再看清真大寺。

昨下午住店時,我問賓館前台的阿姨:“清真大寺怎麼去?”

阿姨搖搖頭,說“不知道”,末了加一句“你可以到外面去問問別人。”

我苦笑著報以搖搖頭。還好,夜裡在錦順源吃飯我得到了一個信息,就是包頭的清真大寺在東河區,在包頭東站所在的那個區。只要到了東站,就能找到。

在包百坐上5路車,其終點就是包頭東站。雖然已是早上8點,但天很冷,坐車的人還不多,今天還是工作日,看來北方的上班時間比較晚。5路車看起來還是新的,車況不錯,坐在這新簇簇的5路車裡,吸著清新略帶涼意的空氣,有點心曠神怡。

車沿著鋼鐵大街向東,兩邊的綠化很好,到處是綠意盎然,不時見到綠地和公園,大片大片的綠色連續闖入我的眼簾,我的視覺滿是享受。拐上建設路,綠意更濃。這裡中間一條寬寬的綠化帶,栽植著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樹木,道路兩旁是依依楊柳,枝條婀娜低垂,一直向裡延伸幾十公尺,恍惚有一種綠樹江南的感覺。而就在這往南幾十公裡,就是著名的庫布齊沙漠,那裡黃沙漫漫黃塵滾滾,兩者的反差是那樣的巨大,這不能不讓我驚嘆包頭人民的偉大,也更讓我明白為什麼這裡天藍雲白。

這條5路在包頭的公交中路程可以說是最長的,9點鐘,我到達終點包頭東站。

我向終點值班室的人員打聽清真大寺。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說“沒有車。”隨即他補充道:“沒有公交車,但你可以打摩的。”他用手指了指廣場周圍。

廣場四周停著不下十輛他所說的摩的——摩托車上架著一個簡易的棚,裡邊按著一條兩條敷著海綿軟墊的木板。警惕的車主見到買賣,迅速向我圍攏過來。

有了方向,我還不想馬上就走。我的胃正在七上八下。

火車站南門外大街口,一間飲食店門口正往外冒著熱氣,店門上寫著“羊雜碎”。我突然間產生一種強烈的願望:我要吃碗羊雜碎!那個念頭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幾乎沒有任何先兆,但它就是產生了,而且我都沒有任何考慮,抬腿進了店門。

這是一間簡陋的小店,十多平米的店面一分為二,左手作廚房,鍋碗瓢盆原料成品一應俱全,右手是店堂,擠著三四張條桌十數只凳子。燒熟的羊雜放在地上的大鋁盆裡,老板娘正用大鐵勺把它舀到燉在煤餅爐上的鋁鍋中加熱,羊雜在鍋中沸著發出“嘟嘟嘟”的響聲,騰起縷縷熱氣。

老板娘左手取一只粗瓷大碗,右手拿鐵勺在鍋中用力一舀,手高高揚起,隨即落下,眼看碰到碗邊,卻輕輕頓住,一翻手腕,雜碎全在碗中。又朗聲喊一聲“羊雜碎一碗”,緊趨兩步,一碗羊雜帶著全部的熱氣穩穩地立在桌上。我全神貫注如看雜耍,剛要回神,老板娘笑眯眯一聲“先生請用”,驚得我差點從凳子上站起。

細看這一碗羊雜碎,紅紅白白,湯湯水水,能夠粗粗辨認出它的本來面目,湯也不清冽,渾渾的。挑起一筷,嚼來有的有韌勁,有的卻松散,口感一般,卻無膻味。就著一籠五只的小籠包,我一口包子一口羊雜地忙碌。突然地,我問我自己,這就是我要吃的羊雜碎?我要吃的羊雜碎是這樣的?想起家鄉的白切羊肉羊肚羊肝,也無一點膻腥,上口卻香香的、爛爛的、糯糯的,為三九三伏的上品,謂之“莊行羊肉”,在滬上小有名氣。這樣的想,眼前這一碗羊雜便全無口味。

急急地埋單出門,一輛摩的停在門口,原來剛才他沒有離開。講好8元錢送我到清真大寺。這一路的20分鐘,我第一次經歷了包頭摩的的瘋狂,那不是在城市開車,那簡直是在草原飛奔。不管路平路顛,他保持這個速度;不管紅燈綠燈,他一律勇敢向前進。我幾次提醒他,換來的只是相同的三個字“不礙事。”……還好真的是“不礙事”,當車停下,發動機關閉,我長出一口氣,發誓這一路再也不坐摩的。

不過,清真大寺就在眼前!順著一條寬寬的坡道上去,只三四十米,就是一座清真寺,但瓷磚包牆的模樣不像是我要看的古老的清真寺。旋即,在再上去幾步後,一座不高的建築窩在旁邊,這才是我要看的包頭清真大寺。

走過好像近幾年修繕過的大門,進到院裡,正面就是一幢古老的房子,檐口高懸一匾,上書“清真寺 乾隆三十八年建立”字樣。房子已老朽,有些地方材料已脫落,不太耐看的模樣。院子裡沒人,大聲喊了幾下,才有一個人從外面進來。他告訴我,要參觀要找寺裡的人,現在寺裡人不在,說完就走了出去。我目瞪口呆,只好在院裡溜達。院落很小,門都關著。我有點失望。我不但想要看一個古老的完整的清真寺,我還想聽到阿訇長長的呼喚聲,聽到成百上千戴著白帽的男人跪在地上嘴裡發出的嗡嗡聲,那是何等的肅穆而神聖!

大寺門口坐著三個老人,無所事事的曬著太陽。我問他們話,他們卻答非所問,可能是聽不懂,我一時無話可說。才十分鐘,我不想就這樣離開,在這個有古老清真大寺的地方,一定還有著我不知道的故事。我沿著門外的坡道繼續向上,兩邊滿是低矮的磚房,裸著本色的土的黃色,還有幾段泥土夯壘的牆圍成院子,有花的紅色在風中搖曳。一間門楣上掛了塊小牌,上寫“清真女寺”。裡面有幾個女人不知在忙活什麼,其中兩個頭上戴著粉色的面紗。幾輛摩托車、小轎車從我後面超過去,時尚的姑娘描著眼影塗著紅唇,在車裡為什麼事大笑。一條土路橫在前面向兩邊蜿蜒,我向東望過去,我驚呆了:土黃色的圍牆,土黃色的屋頂,黃土的大路,初秋上午還不太強烈的陽光打在上面,幻化出一種神殿般的聖潔。在包頭的這個回民聚居區,在這個場景,我出神地站了好長一會。

回程我在民族中學附近坐35路到鐵西區轉5路,在市政府站下車。我想邊走邊看。

市政府對面的阿爾丁廣場上,慶祝建黨90周年的花壇還在,群花簇擁著“90”字樣,背景是扇面狀的綠草中鑲嵌著紅花組成的黨徽,稍後矗立著綠柱的華表。兩個女人以此為背景在照相,她們都咧著嘴在笑。四個少年在廣場上溜旱冰,他們嫻熟地穿過一個個自己設置的障礙,身姿矯健靈活,讓人想起冬奧會上的運動健兒。我正在拍這幾個少年的照片,一回頭,五六個女騎警出現在身邊。她們身穿白色騎士服,頭戴黑色騎士帽,腳蹬澄亮的黑色馬靴,騎在高頭大馬上,英氣逼人。引來一群人的圍觀羨贊。我注意到,馬鞍下白色的鞍墊上寫著“包頭騎警”。在這塞外古城,還有這樣一道風景,倒真該刮目相看。

市政府大門外聚集著五六十人,好像是群體性上訪。不過他們很平靜,幾個人圍成一堆說著話;有的在手機上看書,有的干脆坐在花壇上,就像在這裡隨意地休息。當然,他們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裡,現在的平靜,是否預示著什麼,但願他們的問題早點得到解決。

順著鋼鐵大街向西,好幾家賓館門前放著幾門“小鋼炮”,黃亮亮的炮管上系著紅綢帶。有人說,是結婚用的禮炮。果然,在萬號國際酒店,一座明黃色的充氣拱門上,右盤龍左臥鳳,中間是大大的囍字,下面拉著紅色的橫幅,上寫“王**SOEREN新婚慶典”(我用*有意隱去名字)。今天是農歷八月十二,一個好日子,但我疑惑,這幾門“小鋼炮”等一會真的會“向我開炮”嗎?

在八一公園外圍沿街,坐著四五個老頭,黑衣黑褲,塌腰聳肩,雙手插在袖管裡,每人前面地上攤著一張紙,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算命 看相。有人走過,他會兩眼直盯著你,就像老師盯著犯錯的學生,看你有什麼反應;如果你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或者停下來,他就會問你“看相?”我不怕他們盯看,我倒反盯著他們,使他們無趣而避開目光。我看到其中一個,左胸衣襟上別著一塊會議出席證樣的紙片,寫的好像什麼“師”。我突然自問,看相也評職稱?

這樣走走看看,看看走走,我覺得有些累了。回賓館稍事休息——下午3:45,K1675次,目標: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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