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子湖邊打撈沉積的過去

作者: (蘋果)

導讀不知是上蒼的旨意,還是神靈的使然,我又到了杭州,到了這個和夢一樣的城市。記得第一次去杭州,還是在1983年11月,去參加一個技術交流會議。那次去,正值躊躇滿志的年歲,第一次出這樣的遠門,說不清為什麼,我竟有一些莫名的激動。我們住在老城東部的一條街巷裡,那巷子挺老的,沿街多是老式的房子,兩層,都是上門板的那種。到杭州那天晚上,從街巷裡走過的 ...

不知是上蒼的旨意,還是神靈的使然,我又到了杭州,到了這個和夢一樣的城市。記得第一次去杭州,還是在1983年11月,去參加一個技術交流會議。那次去,正值躊躇滿志的年歲,第一次出這樣的遠門,說不清為什麼,我竟有一些莫名的激動。我們住在老城東部的一條街巷裡,那巷子挺老的,沿街多是老式的房子,兩層,都是上門板的那種。到杭州那天晚上,從街巷裡走過的時候,我還記得那幅情景:沿街的鋪面多是上了門板,鎖了,只有不多的還留下一兩塊,好像等著主人睡的時候再上。從那些還沒有上好門板的縫隙裡看去,有人在看電視,或者聽音響什麼的,悠閑得很。屋檐下的閣樓上的窗口,多敞著燈,掩著簾子,讓我們這些從北方來的人,猜測不出閣樓裡的人是怎麼住的,而滿地青石板上的腳步聲,讓人感受到濃濃的浙北風情。

第二次去杭州,是在1984年4月初,算來是18年前了。這次好了,住在西子湖北岸新落成的新新飯店,也就不必像第一次來那樣,白天開會,傍晚抽空跑到西湖邊去,從柳浪聞鶯看燈影裡模糊的西湖,直到夜深了,風冷了,才戀戀不舍回到住所去。在這裡,只要你想看,便可倚窗觀賞那純情的湖水和淺淺的草柳綠色,看那桃花紅紅的羞澀。那是一個充滿幻想年代,西湖的風情牽動了我憧憬的心,有一種強烈的感觸昭示我,仿佛在以後的每一天都是新的,都是機會和希望,每個角落都鋪滿了鮮花,姹紫嫣紅如隔岸的白堤,和瘦瘦的美麗西湖。

如今來到杭州,是一個美麗的回歸,自然是很感動人的。從機場到下榻的賓館,乘車在大街上經過,發覺這所沉睡在我心底城市變了,變得有些認不出來了,恍然一種歲月的感受。一路上,看窗外紛紛景色,如翻閱我曾經的經過。一切往事都安靜地睡在記憶的底層,沒有聲息,只有我翻開的時候,有一些熟悉的氣味。

傍晚時分,重走西湖。過了西泠橋,一些久違的東西都找回來了。孤山還是那樣蔥郁,蒙蒙煙愁,放鶴亭那副老樣子,依舊是沒有醒來。西泠印社的青色屋檐,孤山後那一泓靜水,遠遠飛去的美麗白堤,遠處的斷橋,在我的眼睛裡,都變了一個個故事。是啊,千年不變的西子湖水,讓我在陌生裡找到曾經的親切,一種類似回家的感受。

在平湖秋月,觀景台一樣的地方,憑欄檢閱著湖光山影,檢閱著湖心島在落日裡的心情,一切如夢,一切飄渺,一切又是在現實的面前。杭州建設的很快,許多高樓春筍一樣長起來了,我感覺著,城市高了,西湖小了,往事遠了,成了歷史。

楊柳依依,桃紅新綻,是西湖經典不變的春色。還是那樣沿白堤走著,看一道新綠斜飛,一道姹紫嫣紅,在那茫茫的湖光裡,似藏非藏,似露非露,依然營造著大自然的美好。

斷橋的殘雪早已在春日裡消融了,本來屬於西湖的山影被煙霧遮蓋了,也看不清楚。西湖邊的那道樓房也變了,變得讓人難以識別了,只有兩排高大的樹木還證明著昔日的景像。我想起那青色小巷,月色下那長長的身影,和青石板上的腳步聲。如今,我和這所城市的都改變了,改變得只剩下一簇簇不解的情感,纏繞在我不變的心頭,讓我品嘗著歲月的滋味。

一邊是容顏依舊的湖光山色,一邊是面目一新的城市,在這樣的跨度中,我忽然感到自己的渺小。歲月如水,一天天,一年年就這樣過去了。回想我的經過,擁有了許多美好,也經歷了無數的波折,有欣喜,也有遺憾。原來,世界並不是像西湖昭示的那樣,每一天都是美麗的,在風雨裡,有快樂,有哀愁,更多的則是求索的甘苦。

我常想,人生是一種經歷,而不是某種結局。是經歷,就有千差萬別,這就造就了不同的人。許多時候,我們偏偏把人生誤會了,認為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認為給自己添了許多麻煩。其實不然,人,就是不同,一生想要得到的不一定能得到,而不想要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所以,坎坷也好,挫折也罷,不管是艱難的磨礪,還是萬般的痛楚,只要有,就要坦然地面對它,寬容地迎接它,溫暖地融化它。

把人生期望得越高,生活就越艱難,就容易走失自己,而沒有任何期望,生活就沒有任何意義。不論在哪裡,什麼樣的生活裡都有自己的快樂。我想,要選擇好自己的路,走好每天每一步。

也許這就是上蒼給予人生的命題。好多事情都是這樣,當一個個經歷了,甚至付出一些代價,才會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面對西子湖的煙波浩淼,已經沒有當初激動和憧憬,像那寶叔塔一樣,身居鬧市,坦然地存在著。

(2002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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