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大鄣山上

作者: 13283618

導讀我們在大鄣山上作者:張老驢 山之南坡婺水由北西去,彙集銀港水、泊水、長樂水、建節水、珠溪… … 於是贛省便有了樂安江; 山之北坡新安江婉蜒東去,穿越皖省後彙集常山港、江山港、烏溪港、金華江、分水江、浦陽江… … 於是浙省便有了錢塘江。 這裡是“兩江源頭”。 這裡是鄱陽湖水系樂安江與錢塘江水系新安江的分水嶺。 這裡是“吳楚分源”地的“屋脊” ...

我們在大鄣山上作者:張老驢

山之南坡婺水由北西去,彙集銀港水、泊水、長樂水、建節水、珠溪… …

於是贛省便有了樂安江;

山之北坡新安江婉蜒東去,穿越皖省後彙集常山港、江山港、烏溪港、金華江、分水江、浦陽江… …

於是浙省便有了錢塘江。

這裡是“兩江源頭”。

這裡是鄱陽湖水系樂安江與錢塘江水系新安江的分水嶺。

這裡是“吳楚分源”地的“屋脊”。

這裡是一片綠色淨土。雄、險、奇、秀、幽的人間天空,沉靜著一種永恆的夢境。

這就是大鄣山。

農歷癸未新年,我來了趟婺源,結果,把一顆心遺落在了婺源。在冬青家,我第一次聽說了大鄣山,由於時間的原因,那一次,我與它失之交臂,以至於回來那麼久了,還是感覺空落落的。於是,在陽春三月剛剛露頭、新柳青青、油菜花肆意怒放的時節,鼓動黑刃、蝴蝶糾集了一幫小弟弟、小妹妹,扛著“致遠戶外”的大旗,由“野蠻人營地”殺出,取道婺源,直奔大鄣山而去。

我們一開始就犯了一個輕敵的大錯誤。大約早上7時,我們的車抵達婺源清華冬青家——我們此次行動的大本營。此時,冬青已早早地在路口等著我們了。看了我們的車,冬青說,你們的車可能進不了大鄣山。黑刃起初不信,這金杯旅行車以及開車的王師傅,已經隨我們多次戶外征戰,幾乎回回所向披靡,怎麼這大鄣山就進不去呢?冬青說,還是去看看路再說吧。於是,大家伙在冬青家的炮樓吃早飯、休整,冬青領著黑刃、王師傅去探路。不一會,他們回來了,黑刃沮喪地說,我們的車是進不去,問為什麼,黑刃說,難以言表。於是,又由冬青四處聯系進山的車。

待進入通往大鄣山的公路,我們才開始體會到進山的艱難。說是公路,其實只不過是鄉村簡易車道,不僅路面窄、彎道多,而且線型差、坡陡起伏大,可以說有道無坦途。前些日子,剛下過大雨,又逢修路,道上極其泥濘,坑坑窪窪,有些凹處簡直猶如美軍精確炸彈炸出的彈坑,車行其上,前後顛簸,左右搖晃,如在風口浪尖上行船。車剛行了一小會兒,就堵車了。原來,前面一輛小面包車陷在泥坑裡爬不出來了。蝴蝶、黑刃率兄弟們前去,靠著一股蠻勁,楞是把車推了出來,這才繼續前行。可還沒走一會兒,又走不了了。前面,山體塌方了,為了排除險情,推土機不斷把一座突向公路嶙峋山體上松動的岩石刮下來。一邊是懸崖,一邊是鄣公山水庫,再無其他道可走。就這樣,這幫小弟弟、小妹妹依然很開心,居然在河邊玩起石片打水花的游戲來了,照蝴蝶的說法,要的就是這種歷險的刺激勁,我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川藏線過通麥天險的場景。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才大致排險清障完畢,車通過時,仍有小塊碎石砸落下來。(順便說一說,現在,縣、鄉、村正在合力打造一條從清華直通鄣山頂村的水泥公路,大約在今年國慶,最遲不過明年,大眾旅游者就能舒適無虞地進山游覽,當然,這對專門以在苦中找樂子,喜歡探險的驢們來說,大概是個小小的遺憾)

等我們到了鄣山上村小學——我們的挺進營地,已比原計劃晚了兩小時。上村的時新傑書記和學校的汪柏松校長已等候我們多時了。稍事休息,研究下一步的穿越方案。此時,在挺進線路選擇上,我們和時書記、汪校長發生了爭執。時書記、汪校長堅決不同意我們走峽谷絕壁天梯,說太危險,而我們說,我們就是衝著這個來的。最後,各讓一步,達成妥協,時書記、汪校長終於同意我們走天梯,但附加條件是不能背著包走,並且他們倆親自陪我們走。我們除了感動,再無話可說。經穿越一段蜿蜒、崎嶇的古驛道後,我們來到了天梯起始處。這時,時書記電話連線鄣山旅游開發辦的吳向陽總經理,不一會兒,吳總親自駕著他的中國“悍馬”BJ2020呼嘯著衝上山來,拉上我們的背包又呼嘯著向鄣山頂村駛去。就這樣,時書記還不放心,又電話招來了我們在頂村的向導,號稱低山夏爾巴的老余,於是,時書記在前、老余鎮中、汪校長殿後,我們這支“加裡森敢死隊”踏上了峽谷絕壁天梯。

峽谷絕壁天梯位於香爐峰西壁,三疊泉瀑布南側。系建鄣公山水電站安置引水鋼管時,在陡峭的岩壁上鑿築而成。梯道1776階,宛如掛靠在懸崖上的天梯,由此登至龍井,十分險峻。石階僅二尺余寬,緊挨寸草不生的絕壁,另一側即呈V字型的大峽谷,河谷深切,崖陡角度約70度,切割深度在1000米左右。最要命的是沒有欄杆等任何防護設施,而七級垛口的石階更是僅尺余,通過時須貼身扒著垛牆小心翼翼地挪步而過。由峽谷蒸騰而上的雲霧絛繞著,攀梯好像登天一般。盡管攀梯似與死神擦肩而過,可一點也不影響大家的樂觀情緒,幾位妹妹嗖嗖而上,小錢在一個垛口居然登上鏽跡斑斑的鐵架,凌空展翅般地作了回秀,胡子照樣端個相機拍個不停,我則在幾處垛口休息時,聽汪校長和老余說了兩個有趣的故事。汪校長說的是,曾經有個外鄉人聽說走天梯是條近道,便扛上自行車踏上了天梯,走著走著,發現不對勁了,欲下不能,只好一邊哭著一邊向上爬,居然楞是讓他抗著車過去了。老余說的就有點匪夷所思了,他說天梯所在的陡峭的香爐峰是座福山,是會顯靈的。上世紀八十九年間和去年,分別從山上兩次掉下過大石頭,山裡人都說,這山上掉一回石頭,中國就要出一個新“皇帝”。

大約花了一個小時,我們攀爬過了天梯,來到大峽谷邊、通往頂村的公路上。此時,已有妹妹現出艱難痛苦狀,時書記慈悲,又把為我們南北轉戰的吳總從頂村招來,於是,妹妹們上了“悍馬”風光地呼嘯而去,而一幫爺們還得開動11路,繼續跋涉。

做女人真好!

我們繼續走。

沿著鄉村公路大約行進了二十分鐘,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一片山凹。一道金黃色的陽光忽然從山顛上斜斜地映照下來,把這片仙境般的山凹塗抹得金光閃閃,無比燦爛美麗。山凹之上的山村是那樣美好、那樣溫馨,彎彎的溪流,蜿蜒的小道,一塊塊金玉般的油菜花田,一壟壟油綠的茶園和充滿溫情的房舍… …哦,鄣山頂(村)!,我們登擂鼓峰的衝鋒營地。隨著老余在村裡行走,村民們沒有像有些地方人那樣對我們圍觀,他們照樣干著手中的活計。可是,當我們和他們面對面時,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的臉上都堆滿真摯的微笑。我從村民看老余的目光中讀出:“啊,你家來了這麼多親戚啊!”,而老余的臉上,分分明明洋溢著得意的神色… …我像走進一個純潔的夢境,走進一個真正充滿高尚一塵不染的童話世界。我流下眼淚,不是為悲痛而是為美麗而哭泣,是為這至今還保留著的一片美好環境,一塊能讓我們心靈安靜憩息的淨土而感動得熱淚盈眶。

把我們安全送到頂村後,時書記、汪校長、吳總要回去了。吳總建議,明天上午帶我們去大峽谷,他說那裡是大鄣山的精華。時書記說,明天,他找車直接到頂村來接我們,保證時間綽綽有余。於是,我們將計劃做了微調。

老余把我們領到了家。開飯了,余家嫂子像變戲法一般變出了一桌菜。這桌菜,令成日在南京城尋尋覓覓,嘴刁得絕不輸於老饕的幾位妹妹大跌眼鏡。冷水魚,五斤四兩,這魚養在山泉水中,據說一年長不到一斤,清燉,魚肉極其鮮嫩,以至於幾位妹妹非說是雞湯燉的;四斤多的土養老母雞,絕對是隔年的,肉有些老,但湯鮮得人掉頭發;山裡人也有奢侈的資本,春筍剁成泥,裹上用香豬肉腌制的風肉塊蒸,這就是鄣山的粉蒸肉,那肉看上去極肥,還殘留著豬毛,可妹妹們毫不猶豫地往嘴裡送;那清炒山蕨菜、山椒腌石蒜,吃了包你幾日口齒留香。還有什麼菜?肯定還有,只是印像不深了。往往是,菜一上來,還沒等我們幾位兄弟留過神來,已經被妹妹們掃蕩一空。吃相不雅啊!當時我真怕余家嫂子問,你家妹子是不是幾天沒吃飯了?菜上桌時,小黑不知去哪兒溜達了,晚吃了幾分鐘,結果,直到二天下山,他還在反復琢磨,這冷水魚的身子哪去了。

享受了山野農家美味後,老余腰別大柴刀,領我們上擂鼓峰。我問,打算下山時帶些柴火啊。他說,你們不是晚上要篝火嗎,上山後幫你們砍些柴。後來,我知道,老余是怕我們亂砍亂伐。當然,我們最終放棄了篝火,我們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中篝火,簡直是一種罪過。

有必要再簡介一下大鄣山和擂鼓峰:大鄣山(鄣公山)脈,按《徽州地區簡志》、《休寧縣志》、《上饒地區志》等載:跨贛浙皖三省,屬黃山余脈。《山海經》稱之為“三天子都”,《大清一統志》謂之“三天子鄣”,《晚聞堂集》雲:“天鄣者,東南名山也,峙乎徽、饒之交,蟠踞三百余裡。”《徽州府志》、《婺源縣志》載:一名“率山”、俗名“張公山”,以昔有張公修煉於此,故名(後雅化為“鄣公山”)。主峰擂鼓尖(是六股尖的雅稱)氣勢雄渾,海拔1629.8米;登臨其上,可“西瞻彭蠡,北眺白岳,東望黃山,南瞻信州丫山,如乘白雲上天際。”清代休寧(縣)進士汪循《登大鄣山》詩雲:“清風嶺上豁雙眸,擂鼓峰前數九州。蟠踞徽饒三百裡,平分吳楚兩源頭。白雲有腳乾坤合,遠水無波日月浮。誰識本來真面目,乍睛乍雨幾時休。”

如果有機會從空中鳥瞰,我們就能看見美麗的擂鼓峰像一位深鎖在中世紀城堡中的公主,而這座郁郁蔥蔥的巨大城堡就是坐落在皖贛浙腹地的大鄣山。終日不散的雲霧像大海潮汐,在山谷和樹林間漲落不息。晴好天氣,激情四溢的太陽像一位紅臉詩人,將火熱的詩情從天空灑落下來,這時候擂鼓峰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從雲遮霧罩中現出神秘的身姿來,公主身披由瀑布織就的華麗白紗巾,領著三花尖、香油尖、五股尖、雙坦尖、斧頭角、梅花尖等眾仙女從城堡中飄逸而出,一群群在山林和溪谷間嬉戲追逐。

我們沿著一條灌木叢生的小徑拐進山箐。這是一條完全可以稱得上秘密小道的崎嶇山路(胡子謂之為我們的胡志明小道),因為走的人少,所以時有灌木荊棘擋道,須邊走邊撥開找路,不到半小時,我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在小道上,我們時時與一些山民擦肩而過。看得出,他們走了很長的山路,他們身馱很大的背囊,沉默地從我們身邊走過,他們仿佛一心一意地趕路,對身穿奇裝異服的我們不感興趣,有時我們喊一句老表,他們也只是善良地一笑,卻並不停下腳步。老余告訴我們,這些人是去山裡燒炭的。婺源這邊不允許燒,他們就翻山越嶺去安徽那邊砍木燒炭。往往是清早就進山,傍晚才下山。我不知道木炭能賣多少錢,我不知道他們的木炭包有多重,我親眼看到,有一位身高大約只有一米五的老年村婦,她的包,至少有我們戶外兄弟比試的最大的背包四個大,然而,他們此時絕不是在玩戶外。我有些感到悲哀,他們迫於生活與自然為敵。

山谷裡霧時濃時淡,有時像海潮翻滾,有時又裂開一道縫,讓陽光像閃亮的金子一樣灑下來。霧大起來,氣流在山巒間穿行,上行下跌,環流活躍。山林終日浮游著一層牛乳般的白色霧嵐,好似阿拉伯少女的面紗。如果從山下看,這不是霧,是雲,山道上到處濕漉漉的,樹葉上不時滾落很響的水滴聲,好像下雨一樣,連空氣也是綠油油的,清新得像醇酒,我們就是在這樣一種類似醉氧的興奮狀態中隨老余向擂鼓峰走去。森林多好啊,也許會有熊、野豬,還有豺狗。但是最好不要有人,在這個世界上,人是罪惡之源,只要有人就會有污染、有罪孽,人類像醜陋的蒼蠅,把文明的罪惡播向四面八方。

由於上山的時間太晚,我們決定,改變原先下午登頂的計劃,改為次日清早登頂,而本日晚在接近頂峰處扎營。在擂鼓峰山上尋找營地,恐怕是我自有野地宿營史以來最困難的一次。山上的生態、植被保護得太好了(這裡專指婺北一側)到處都是密密的樹林,找一塊大些的空地非常難。分配我找宿營地,結果被富有野營經驗的小黑一次次否決,好不容易找到零散的勉強可以支帳篷的地方。建好宿營地,我們滿懷感激地目送老余摸黑下山。晚飯自己動手了,這頓飯仍然很奢侈。大家拿出了帶的米、香腸、罐頭、乞士和小錢專程到雲中買的德式大列巴,更高級的是老余在家為我們宰殺洗淨切塊的老母雞、筍片、山蔬菜和余家嫂子臨行時塞上的山椒腌石蒜。先是蝴蝶煮的一鍋熱果珍餐前開胃,然後,我決定露一手,討好討好這幫弟妹們,做了個乞士煎列巴片夾火腿,味道究竟怎樣,反正我自己沒有吃到,也沒人當我面說不好吃。米飯裡放上了香腸,蝴蝶還往裡面丟了紫菜,被我臭罵一通。其實,吃起來滋味相當不錯(只是拉不下這張老臉跟蝴蝶說),加上清炒山菜、山椒石蒜,再來一碗雞湯,就相當豐盛了。飯後,又煮了一壺正宗的哥倫比亞咖啡,不知哪位妹妹摸出了蘋果,哈哈,居然還有餐後水果。

夜深了,天空極其清澈,滿天的星星格外明亮,我這時才體會到為什麼依伶在洪村看星星時感動得哭了。

鋪滿厚厚松針的植被是我們的床墊;

滿天明亮的星鬥是我們的花蓋被;

如潮的松濤聲是我們的催眠曲;

徐徐山風猶如媽媽柔軟的手撫過;

我們,在這詩樣的夜晚進入夢鄉,進入童話的世界。

次日清晨,我們登上了擂鼓峰。山頂上,大霧彌漫,急速地迎面撲來,擂鼓尖像一艘龍船的船頭契入霧海,人猶如在仙山瓊海之中。周圍,霧氣凝成閃亮的銀屑,形成霧松,點點滴滴堆嵌在高山巔的樹木之上,放眼環顧,漫天的雲霧和層積雲,隨風飄移,時而上升,時而下墜,時而回旋,時而舒展,千變萬化,蔚為大觀。風平浪靜之際,煙霧彌漫,雲鋪深壑,絮掩危崖,無數山峰淹沒在雲海之中,只剩下幾個峰尖,像是大海中的點點島嶼。轉瞬之間,風起雲湧,雲海夾著風聲、松濤聲、流水聲,如急流奔騰,呈現出洶湧澎湃、波瀾壯闊的景像。

壯麗的雲海像潮水將我淹沒,我的頭發全被霧水打濕了。一瞬間我的心髒停止跳動,像溺水之人擁抱死亡,我的心靈在這種美麗的窒息中顫抖。我仿佛聽見輝煌的音樂奏響起來,天才詩人萊蒙托夫面對大海放聲歌唱:在那大海上淡藍色的雲霧裡/有一片孤帆在閃耀著白光/它尋求什麼,在遙遠的異鄉?/它拋下什麼,在可愛的故鄉?/下面是比藍天還清澈的碧波/上面是金黃色的燦爛的陽光/而它,不安的,在祈求風暴/仿佛是在風暴中才有著安詳。

我頓時淚流滿面,我被大自然感動得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一片明亮,原來太陽要出來溜達了。無奈,雲霧太霸道,太陽還沒有積蓄好足夠的力量,一聲嘆息,天又暗了下來。然而,太陽是誰?他決不會就此罷休,再衝,再亮,一次又一次,終於,翻滾的雲海面上,出現金色的花邊。只見雲海空間跳出一個紅點,形成弧形光盤,在冉冉上升中變成半圓,一輪紅日衝出波濤,噴薄而上,騰空升起。剎時,擠壓在山頭上的潮濕雲團好像被傳說中的那個巫婆的魔袋收走了,山林挺直胸膛,天空變得高遠而明亮。太陽一露頭,就將那種壓抑已久的澎湃激情轟轟烈烈地釋放出來。

收拾好營具,我們下山。擂鼓峰的植被非常有特色,頂上遍植六月雪草,下一層是密栽的松林,再下一層是清綠的翠竹,最底下是茂密的灌木叢。森林是一幅富有深意的背景,時明時暗的光線在錯落的空間中制造出豐富的層次效果來,我們就在這樣一幅背景中下山。

剛到山腳,就遠遠地看見老余在路邊等我們了,他說怕我們下山走錯路,便早早來岔路上候著。到了村裡,老余熱情地邀我們再到家裡坐坐,喝杯茶,我們實在是要趕時間,於是和老余依惜相別,登上了時書記早為我們派來的中巴。

正如先前冬青說的,進大鄣山,探險走天梯,看景走公路。車駛出頂村,轉了個彎,窗外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峽谷。這就是從上看鄣山大峽谷。

站在這裡,你會很自然地想到“谷”字,兩山夾峙為之“谷”,中國文化的像形字就是這麼自然地從自然中而來。我們這邊的山布滿蔥蔥密林,山體斜斜向外傾躺;我們對面那座山是懸崖峭壁,皮毛不生,光溜溜地適合攀岩。團團雲霧就在這兩座山夾峙的谷底裡翻滾。霧是變幻萬端的,沉聚著的霧別以為安靜的,其實內裡卻在積存力量,當風從谷底吹過,霧便乘風勢發起總進攻,向著密林山體衝上去。密林很快就被霧覆蓋了,有些林木已淹沒在霧裡,有些高大的林木仍伸展著枝葉穿透霧顯露出來,有些霧去不到的地方只蓋住了林木的腳踝,這時你會看到一幅寫意的圖畫,密林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白的雲黑的樹林糾纏一起,如夢如幻如在仙境。風吹過,雲霧的勢頭減弱了,慢慢地它們又從山上面退下來,沉聚在谷底,積聚、醞釀,等待下一次的上升。每一次的上升都是一幅不可言狀的畫面:有時,雲向密林彌漫時,會兵分兩冀,一股白練曲折往左,一股白練曲折往右,從旁邊包圍山體。有時,雲全面往上升騰,在強弩之勢時,風從中間將霧吹開一個窗口,窗口裡是漸漸清晰的山林,窗周圍還是霧茫茫一片。

車快到鄣山上村時,吳總、時書記、汪柏松校長已在進鄣山大峽谷的路口等我們了。汪柏松校長還特意邀來了大名鼎鼎的教育守望者,他的前任,現任白石源小學校長的汪坤盛老師。

我們隨吳總進了大峽谷。吳總現在大峽谷裡搞一個旅游開發項目。據他說,大鄣山的精華就在這大峽谷裡。我問,搞旅游開發會不會破壞生態環境。他說,這正是我們十分關注的。我們要做的,一是生態旅游項目,二是要把大鄣山搞成一所森林醫院。他說,你知道嗎,你們城市住宅裡的陰離子(負氧離子)只有每立方釐米幾十個,而這大山裡,卻高達兩萬多個。這全仰仗這裡的山山水水和茂盛的植被,如果搞破壞性開發,沒有了這些,那城裡人還大老遠地跑到這山裡來干什麼?即使開發了,我們還要考慮控制游客流量的問題。我聽了肅然起敬。

鄣山大峽谷為香爐峰與雞籠尖之間的深切河谷。這裡,大鄣山仿佛被鬼斧神工劈開了一道大裂縫。我立即想器這樣一個漢字“罅”。大峽谷北起自三疊泉瀑布與白龍泉瀑布合流處,南至河桃源北側1.5公裡止,長約2.5公裡。峽谷幽深,茂密的植被多為原生林帶,谷內鳥鳴聲聲,一片青翠。兩側林木枝葉扶疏,藤蔓垂掛,韻致天然;又有陡峭岩壁,疊石如牆壘狀,水滴嗒嗒。奔瀉的泉流,穿行於溪中形態各異的岩石間,懸垂流蝕成潭成池,宛若銀線串珠。陽光照射,七彩交織,水動石變,相應生幻。椐《婺源縣志》載:“山南之水,自清風嶺之巔,石罅泠泠,出非一處,流為金砂澗,……趨龍湫。”詩人說:流泉是大自然之子。流泉隨山勢起伏,或回旋,或轉折,或急湍,或舒緩,一如素絹白練,隨意漫流;又如游龍飛舞,飄逸畢現。水色或墨綠,或澄碧,或青翠,或蔚藍,隨植物景觀的變幻而變色,極富自然野趣。水聲盡皆悅耳,絕壑流泉,如絲竹叮咚柔美;空山飛瀑,奏出雄渾的交響樂章。

大峽谷內,人字瀑、三疊泉、白龍泉、百丈泉等大小瀑布,組成形態奇異、優美雄勁的瀑布群,宛如一串串巨大的珍珠項鏈,懸掛在“吳楚分源”地上,熠熠生輝。最有名的當數“龍井”、“三疊泉”和“白龍泉”。清風嶺之水,婉蜒奔流至鄣山村南山口處,回旋衝蝕溪中阻擋的巨岩,使之形成裡、外緊連的兩個圓潭。在潭旁岩壁上,有古人留下的“龍井”字跡摩崖,而鄉民則俗稱為“裡鍋、外鍋”。溪流經龍井從海拔850米處的峭壁瀉下,沿岩壁一跌再跌,最後跌宕形成高195米的飛瀑,水流翻滾著白色的浪花跌落山谷後,飛沫卷湧,煙雲迷漫。身臨其境,爽氣逼人,飄然如入仙境。白龍泉,位於雞籠尖北側峰間。溪水從海拔640米的岩壁間凌空而下,宛如白龍出澗,素練長垂。一瀉千丈的水流,轟鳴之聲震幽谷,氣勢甚為壯觀。在燦爛的陽光下,水流紫霧迷蒙,閃閃爍爍,炫人眼目。瀑下碧潭純淨,清澈晶瑩。

由於時間原因,我們沒有再往峽谷深處走,大致領略一番後,隨時書記回到了鄣山上村。到了時書記家,我們又享受了一頓農家大餐。我們在這裡吃到了聞名遐邇的國宴菜——婺源特產荷包紅鯉。吸取在老余家的教訓,我事先問時書記,好像山裡的規矩,女人不能上主桌吧,時書記哈哈大笑,都什麼年代了,我們山裡人也不講這套了。一計不成,我只好極盡誹謗之詞,說,這些妹妹吃相不好,還是一邊去吃吧。終於陰謀得逞,其實是她們不跟我一般計較。後來,吃飯時,我瞄了她們那桌一眼,她們把時書記漂亮的小女兒(這是幾位妹妹一致的結論。看來婺源是美女出產地還是有些依據的)也捉上了她們那一桌。她們吃得多瀟灑啊,他們全然不用顧及禮數,她們的菜盆吃得是那樣的干淨。而我們這邊呢,在熱情、豪爽的山裡朋友面前忙於喝酒,以至於後來幾位兄弟都說,好菜沒有吃到多少。

恰巧我們也有一個隊員也姓時,於是,老時見小時、本家見本家分外親切。小時成了我們這伙人中最得時書記寵的人。只要小時不在老時的視線之內,老時必喊“小時呢,小時”。吃完飯,沾小時的光,時書記破例為我們打開了村裡時家宗祠的門。後來,我在一邊聽老時小時嘀咕,好像小時的祖籍很有可能也在婺源,看來,小時日後也要成為偉人了。

終於要走了。我們大家與時書記、兩位汪校長、吳總留影紀念、依依惜別。

我們還要在歸途去看那秀麗的月亮灣和壯美的江嶺油菜花梯田。

胡子說,婺源的美景都在路上。此話不假。

在工作之余或節假日裡,遠離都市喧囂,將自己怡然自樂放牧於大自然,與山野為伴,同清泉交談,汲天地之精華,展胸中之郁悶,潛心青山碧水間淨化心靈,讓奔瀉的激情與雋秀的心智獲得升華,這是人們在現代生活中體驗“天人合一”的高尚享受。婺源、大鄣山,恰是迎合人們這種心態的理想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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