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水鄉
11日 旅途 天氣微陰
開往上海的K233次列車車廂內各種氣味混雜交結 讓人有些焦躁
潔淨整齊白的床單 印著淺綠色碎花的被辱 只是 貼在皮膚上並不舒服
車廂裡的空調開的有些冰冷 身體卷曲在懸空狹小的空間裡 始終無法閉上眼睛
沒有詞彙的樂曲在耳機裡 無休止的重復播放 任由你去添加自己的故事然後流淚
陌生的旅途 獨自一人 多年的習慣 已無法改變
如果可以 我希望旅途被無限延長
望著寬廣的天空 內心無比溫暖 我無比傾慕的水鄉 她們正在靠近


窗外夜色中的景色已無法辨別
軌道兩側的樹木快速後退 感覺好像是擋在不遠處的一道屏障 我被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列車途徑一個不知名的小鎮 昏暗稀少的燈光 低矮的樓房 如此寧靜
也許天亮後 也是一副欣欣向榮的繁忙景像
清晨初醒 陽光透過淺紫色的紗簾照進車廂
列車上惡劣的睡眠導致嚴重的頭痛
臨時停車 車窗外是即將拆去的房屋 灰白的顏色 透露著衰敗的氣息
穿著鮮明顏色衣服的工人 在其中來來回回的忙碌著
目的地在昏睡中錯過 臨時改變行程 隨意之事 無需計較太多
頭痛 合上眼睛 便又睡去
列車終點站 上海


13日 弄堂 艷陽
潮濕悶熱的天氣 內心壓抑 適合這個城市一貫的感覺
汗液在陽光下蒸發 與空氣中的水分混合在一起
感覺全身的每一個部位都黏膩著酸腐的味道


沿著老弄堂穿越幾個街區 大部分地方都在拆遷和修葺
店鋪外掛著掛抗議的條幅 有些詫異 為什麼會用英語 並百思不得其解
上海人晾衣服的方式 非常有意思
所有人家都將衣服被穿在竹竿上 然後晾在弄堂裡 無論男女
沒有絲毫的隱諱和介意 像是搭載自家陽台一般自在
有人說 上海人把整個上海都當成家


隨意鑽進一家破舊的小餐館
老板娘一臉傲人的姿態咿咿呀呀的講著上海話 無心應答
只自顧自的要了碗湯年糕來吃 湯色清亮 撒著少許白胡椒粉 年糕白嫩
味道停留在舌尖上 帶著微微的辣味 額頭上冒出細小的汗珠
這竟是在上海吃到的最舒服的一餐
出門時抬頭 看到仿佛在弄堂盡頭東方明珠
我從未見到過如此強列 如此鮮明 帶著戲謔的對比
14日 甜點 陰雨
喜歡隨處都能找到甜品店的城市
坐在窗邊的位子上 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些傷感
面前的西米布丁 散發著濃濃的奶香味
輕輕的懷念那個趴在窗外 努力張望的年幼的小女孩
曾經如此弱小的自己 怎麼可能會被輕易忘記


隨身的物品被散放在桌子上 數碼相機 地圖 旅行日 記明信片鉛筆和瑞士糖
趴在桌子上認真研究要走的路程 並用鉛筆在在地圖上做記號
記得有人說過一個人吃飯是一種恥辱 所以拒絕一個人吃飯
可我還是一個人突兀的坐在那裡 就好像現在
其實人的大部分情緒是可以被操縱的
比如說當一個人憂郁時 只不過是因為大腦內部的某種化學元素暫時缺失
吃下幾粒藥丸便可感受到幸福降臨
那麼對我來說 糖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藥 幫助我平衡各種情緒
離開上海的最後一個早上
在路邊一家剛剛開門的甜品店裡 買芒果慕斯當做告別甜點 告別這個潮濕悶熱又冷漠的城市
但是 我喜歡這裡滿街散發著香甜味道的店鋪 它們令人無限歡喜
甜點帶來的慰籍 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
15日 西塘 明媚

散發著如此寧靜和慵懶氣息的水鄉古鎮
人們坐在水邊搖著扇子喝著清茶用江南吳語說著裡外裡的家常瑣事




吹著微風 看著一條條小魚在水裡游竄 也是一件無比愜意之事
他們的生活 隨意安詳不予苛求 像是帶著哲人的智慧
如此的心態 也許要等我年老以後才能體會其中的含義
街道邊是一家家店鋪 買當地的特產 顏色鮮艷非常誘人
茶葉煮的豆干 香氣濃郁 坐在石橋下的老木桌上 像是傻瓜一樣不停地傻笑


夜幕降臨 華燈初上 紅色的燈籠給這個水鄉古鎮又多加了一份意境
城市繁華喧囂的紅紅綠綠 會掩埋太多東西
人們困惑 迷茫 沉淪 最後被永久淹沒 再不會被喚醒
人生的意義 到了生命的盡頭也未必會發現


我想我會懷念這座古城 永遠的懷念

17日 記憶 小雨轉晴
雨後悶熱的天氣 內心焦躁 車中的短途記憶
看著車窗外大片大片的稻田 突然想起北方金黃的麥田
又一年的雨季 又一年的麥田金黃 只是一些記憶早已物是人非
笑靨飛揚的面容在某一首曲子響起時被記起 最終不過是曲終人散


不斷重復循環一首曲子是我在旅途中多年未改的習慣
短途 長行 時間不同 播放的次數不同 回憶中閃現的事物不同
那些刻有曾經記憶的曲子被一遍遍的播放 記憶在腦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
她們都是曾經的我 幼小的 懦弱的 悲傷的 不堪的
只是回憶 不做感慨


天空中大朵的雲 如此澄淨的白 我想起中甸的天空
始終都未曾改變
18日 機緣 晨昏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 不過是機緣巧合 時間 地點 表情 故事 都要恰巧合適
我們總在各式各樣的時間遇見各式各樣的人 任由他們匆匆而過 不曾記憶
卻喜歡根據他們陌生的表情和言語去猜測背後隱藏的故事
任意想像 然後唏噓不已
有時半夜醒來 不斷流淚在枕頭底下摸尋糖果 剝掉糖紙 迅速吃掉大腦混沌
思索自己的與人的緣分 淺薄 淡漠 有始無終
太多的事情 我們無法左右


在刺繡的手工作坊裡 表情慈祥的阿婆帶著老花鏡 仔細的繡著金魚
我坐在她旁邊 聽她用我並不太能理解的語言講述著曾經的故事 我想她是幸福的
輕柔的晨光 照射在石板街道上 微微潮濕 清晰地看見細小的灰塵漂浮在空氣中
我喜歡江蘇的刺繡 各種顏色的絲線在圖案上一層層的覆蓋 銜接溫暖柔和
像是生活 一遍一遍不斷的重復 曾經將被逐漸掩蓋
我們要怎樣才能遇見拼合完整的人 他是否在某一地點等待著我們去找尋
20日 烏鎮 清冷

夕陽漸隱的時候 我來到這座古鎮 空無一人的街道 蟲在隱秘的草叢中鳴叫
甚至看不到生活的跡像 署伏的七月 竟寒氣透骨
敲開一戶人家的門 女主人的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詫異和疑惑
也許真的不會有人 會在這個時間 從橋洞下穿過來到這個如此靜默鎮子
房間在二樓 輕易的便能看出來 這是主人的房間
精巧的手工掛飾在窗戶上輕輕的搖晃
坐在窗邊 看著夕陽漸漸落下 流淚 無法言語


西柵的夜景美得很假 如此巨大的人造古鎮 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華麗清冷的燈光
花燈船在河中劃過 記憶中提著蓮花燈的小女孩 跑過來對我微笑
一些事情我們已經漸漸遺忘 但他們還會在原來的地方等著我們
等到我們 某天猛然間回頭 便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