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會之邊城往事(一)

作者: 左心房終極

導讀七月了,動聽的歌聲又在耳畔響起。 想起了沈從文先生和先生妙筆下的清新語氣:“爺爺,你說唱歌,我昨天夜裡就聽到一種頂好聽的歌聲,又軟又纏綿,我像跟了這聲音各處飛,飛到對溪懸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我可不知道把這個東西交給誰去了。我睡得真好,夢的真有趣1 斜陽極其柔和,十裡河灘溪面浮著一層薄薄白霧。這時節對溪若有人唱歌,隔溪應和� ...

七月了,動聽的歌聲又在耳畔響起。







想起了沈從文先生和先生妙筆下的清新語氣:“爺爺,你說唱歌,我昨天夜裡就聽到一種頂好聽的歌聲,又軟又纏綿,我像跟了這聲音各處飛,飛到對溪懸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我可不知道把這個東西交給誰去了。我睡得真好,夢的真有趣1



斜陽極其柔和,十裡河灘溪面浮著一層薄薄白霧。這時節對溪若有人唱歌,隔溪應和,實在太美麗了。我們站在窗台,看大將山下十裡河灘裡夕陽下山色余光中霧起蟲鳴,孔學堂的燈遠遠地遠遠地照亮著遠方,你靜靜的靜靜的倚在我懷裡,我撫摸著你繾綣著的濃於月色的縷縷發絲。我們都知時間是會被這行雲流水帶走的,霧卻又是我們撥不開的,我也不會那飄渺著的歌聲,我只是想帶你去看看那煙一般的溪面,如此而已。

“你可歡喜這山裡霧裡的花鳥蟲鳴?”

“嗯。”

“要不帶你去摘虎耳草?”

“嗯。”

我想:那三五丈高的崖壁上的虎耳草應早已肥大如傘了吧?只望它能避你一些我避不了的風雨。

你如這靜好夕陽的光,在柔軟的層疊的雲霞裡沉沉的睡去……

七月初的天,月亮只能是星星的陪襯,淡淡的光輝。這時的月是雲的相好,也不管眾多星辰的無孔不入的眼睛,雲是自然的而不是悄悄摸摸的擁著月。月的狹小柔光穿透了雲的魂,點點的落在林中溪面,霧就撒野似的盡情彌漫,把我的小小思想彌漫到嫦娥的彎彎的彎彎的睫毛裡。

這是一個夢,夢的根源全在先生的故鄉。先生是一個不善心機的人,所以先生的文總是最能打動我。他給了我一個夢一樣的地方和夢一般生活的人。我總是想涉足這片土地,我想這片土地上的人肯定是用他們最淳樸的方式深沉的愛著他們的家園。

七月初五的凌晨,我們踏上那一列開往懷化的火車。



我想/想把那份淳樸占有/想眺灑滿月的溪面/想臨空濛南山/想駐臨空吊腳樓/想聽一支單唱或對唱的歌謠/想摘一把虎耳草

我想把邊城的夢一片一片的織,等真到了邊城,我們就成了地道的邊城人了,拋棄世俗了。



在先生那個年代,火車還是到不了湘西的。也許是為了保有先生家鄉的淳樸民風(姑且這麼理解),到今天,火車依然不能直到。

七月初五的凌晨,我們踏上了火車,先是到懷化。

也許是夜晚行車導致生物鐘混亂,且身體不適,加之我對你的疏敷(由於我們座位沒在一起,又遇到一個不願調換座位的人。所以我一個人在自己座位上玩起了游戲),你熬了一個晚上的痛楚。等到六點到了懷化,你的身體雖稍好,卻因我的冷落澆滅了你的情懷,你就更加悶悶不樂。我是約摸覺著:今日之鳳凰,能承住這一年一度的鵲橋會嗎?先生去鄉十八年歸來時就已是極大不同,而今呢?













你說既然來了,就決計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於是我們來到懷化西客站。車沒有固定班次,售的是流水票,滿員即走。時間尚早,起初以為我們需要等待。但我們低估了先生的威名遠播,慕先生名而來的各類人士,一擁而上便是車滿人余,只得悻悻的等待,在等待中憂慮著些什麼……



說是等待,其實也就一支煙、一杯茶的功夫。

懷化到鳳凰現已全程高速,九點鐘就已到了。先生說:“表面上看來,事事物物都有了極大進步,試仔細注意注意,便見出在變化中墮落趨勢。”起初我並不以為然,遠遠的看,溪面還有未散盡的煙,陽光打在吊腳樓的瓦裡柱裡,沱江的悠悠的流水就把它和著這瓦與柱搖曳在這澄清的河水裡了。



我們是跟著古城人家的車進了先生家鄉的,這樣做的目的是只需花費比正常交通高一點點的費用就能進入。而就這事,於游客來說我覺著是無賴之舉亦是無奈之舉:古城旅游管理處為了迎合市場經濟的運作規律(說白了就是賺錢),在每一個能進入古城的路口都設立了售票處,收取古城管理維護費148元(學生80元)。其實對於每一個景點收取票務費用一事我是能正常看待的,畢竟先生的家鄉不是公園,但 這畢竟是文明的地方,且不是別人偏偏又是先生的家鄉,這又怎麼能維護住先生所讓世人知道的“農村社會所保有的正直樸素人情美”呢?這讓我想起了前幾天翻過的高強老師的一本書,高老師說的大概是“國富了,人民的幸福呢?”,我自己瞎總結一下:也就是在中國國情下“富人經濟學”與“窮人經濟學”在市場經濟發展到今天所呈現的“學術”面貌。當“生下來,活下去”已經轉化為“生活”時,經濟學在“富”與“窮”之間的博弈應該是在物質與精神方面作一個承接,而現實卻是先生說的那般“實際社會培養成功的一種唯實唯利庸俗人生觀”。就像去年國慶時記者問的那個問題:你幸福嗎?最有喜感的回答是且只能是那位農民工的“我姓曾”……跑題了,接著說鳳凰。















進入古城下了車就進入了阿姨團的堆子裡,這也是見怪不怪的了。我不知道這裡的阿姨是不是客棧本來的主人,是不是像麗江一樣,納西族都搬到新城了,而我們住的客棧都是外地人的營生。但不管是誰在經營,我們都總是要住下來的,且是必須要住在這古城裡的。挑了一家偏僻點安靜點便宜點的,雖然夜在並不明朗的月光下偷偷悄悄的摟抱著並不明朗的一切事事物物時,我們不能在臨江的陽台上的搖椅裡泡一壺清泉,我們卻可以逃離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對面或者背對背的掬一捧邊城往事。先生未能見房價的漲勢如潮,並不嘲笑我這付不起高額房費的理由。

由於沒買票,雖進了古城,景點是進不去的。













沱江被風雨橋(虹橋)分為兩段,以風雨橋為起點,沿著左岸往下走,放縱著心情,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









是啊,只需將這江面的流水、兩岸的吊腳樓和灑滿它們身裡魂裡的每一寸陽光,都小心翼翼的丈量到自己心裡,誰又敢說江面的棚船經不起歲月的風帆?











我們在岸邊小店裡吃了午餐。小店沒有虹橋邊上那些“央視獨家報道”,“朋友網唯一推薦”的標簽,卻也還是我喜歡的味道。一個地方的傳統小吃,在味覺上本沒有太本質的差別。而作為外來客的我們,唯一的評判標准就只有口碑了。古城雖是目所能及的地段,相同種類的小吃卻也數不勝數,誰又能否認那些並沒有名聲在外的呢!都只是一種消費心態罷了。就像我們最終也是去到那評價很高的地方,可我怎麼就說不上來它很明顯的特點是在哪一方面呢!



本來想去先生的墓前,卻又終於沒去。就像先生所說:“一面用求學名分,像大都市裡跑去……從從容容住下來揮霍家中前一輩的積蓄,享受腐爛的現實。”也就像理想之於現實,而至於現在的結局,未走幾步就已被驕陽抽筋剝皮而沒了力氣。而今我又如何能在先生“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的墓志銘面前獻敬呢!據說先生的骨灰一半撒在了我眼前這悠悠的沱江裡,先生是隨了這沱江水,源於這片土地又歸於這片土地。想看看先生,又何須去到那五色石旁呢?





我們是在臨江的一家軟飲店裡躲陰涼的。都說鳳凰之美猶如一杯香茗,在於你慢慢品味。我想就我這品,對鳳凰實在是一種不自覺的浪費,於是我們要了果汁。時值中午,水手的蓬船和蓬船裡的游人也都只三三兩兩,在這三三兩兩的來來去去中,波心蕩開又聚攏,這眼前風景和風景中的人,就像是潑了墨的山水,風干了的墨色隱去了世事浮沉了。我想這種休閑比較適合你我。











店家臨江面闊三間的屋子裡,除了飲品那一間,中間一間書室,另一間擺放各種明信片。屋內牆壁上貼滿了游人留下的便利貼和明信片,這種“非主人裝飾”是鳳凰飲品店的主流。店主是一對夫婦,印像中好像都沒有太多的話語。客來了,隨便看,只要有位置,也可以隨意坐!即使你什麼都不買,也不會有異樣的眼神和碎碎的言語。這也是我們喜歡這裡的理由。

在這裡,我們還認識了來自會同的朋友(即是先生說的那個叫高村的地方,這是後來才知道的),他的女兒很可愛。











期間也有船家過來問是否坐船。也許在煙雨天氣,泛舟沱江會是我絕不猶豫的抉擇。我很願意去看那雨落不止,溪面一片煙,而我點綴這一片煙雨,在青色的天裡,在詩人的意境裡,在畫家的意念裡,在歌者的飄渺歌聲裡,在船家的槳聲裡,在夜來鳳凰的燈影裡……船家也是熱情的人,(後來又在北門遇見他)以至於後來沒去乘他的船竟是有一點點歉疚的。

等到夕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我們調轉方向沿河而上,從風雨橋上過,想著這為邊城人民避了幾世風雨的橋樓,它可知了風雨邊城裡的這大義春秋。虹橋是鳳凰地標性建築了,朱元璋時期修建的,康熙年間又有加修,但那橋頭的吊腳樓亭和兩側的牌坊都作了古了,這類古人留下的玩意始終是只能作觀賞而不能實用於現代交通工具的的,現還在我們眼前的是五六年修完公路弄上去的。好在橋下那一排百年歷史的吊腳樓在橋炯炯的眼的注視下生命依然頑強、依然韻味十足。













過了虹橋,沿著石階來到橋下,橋的三孔在輕輕的水波中圓圓的沒有輪廓了,只有那風雨樓卻似經歷的風雨還不夠,就算那水波蕩到了岸邊有折回來,他仍然歪歪斜斜著不被打磨。其實這實物本沒有變化,橋孔圓的自顧自圓著,橋身也只是保有原來的樣子輪廓分明著,卻是我這為人的牽惹著這物庸人自擾了。





沿河而上,左岸與城牆之間都是客棧,這裡是全城風景最好的客棧,價格當然也最好。右岸則是酒吧一條街,黃昏時分酒吧還在沉睡,夜才是酒吧的夢醒時分。









我們沿著城牆往上走,就到了北門跳岩。









說鳳凰之美多集中在北門到虹橋一段,北門城樓不高,但它體現了鳳凰歷史的厚度。最初的城樓為土城,明嘉靖三十五年改為磚城,清乾隆四年改為石城。紅紗條石封砌而成的城牆之上,高136米、仿北京前門的穿鬥架式重檐歇山頂的城樓見證著鳳凰的風風雨雨。



城樓下面便是沱江泛舟的泊船碼頭,夕陽起初還是灑在江面上的,漸漸地就把酒吧一條街染成夕陽黃了,不一會兒功夫,就又連余暉都已一點一點的爬上對面山頭了。想從這裡過去到對岸,我們可以選擇下游一點的排排的水泥方柱,只是這人的來去中不免有幾分危險,可是又有誰會畏懼呢!側目看去,在這淺淺的水面早已人頭一片了;而幾米之外的上游,聯通兩岸的則是木頭搭成的木板橋,踩上去發出嘎吱的聲響。



城牆腳下是旅游發展以後一些當地人新職業新崗位——其實就是幾套苗族服飾和一台相機。服裝是簡易版的,網腰間束根帶子,就真真成了苗族阿哥阿妹了,游客穿戴非常方便。這種生存方式是旅游發展的結果,可是拍照是大可不必的。原因之一是縱然留了紀念,還是會為那漫天的要價耿耿的。而對帶了相機、又對這民族服飾懷有熱烈情懷、且又對服飾主人的熱情不忍拒絕的,倒是不妨租一套,拍上三張五張的,畢竟這樣的裝扮在這樣的地方也是有著這樣一種味道,值得品嘗。

























酒吧一條街是不必去的,這樣的一種混合元素於我們來說,實在有點太過熱鬧,那就逛逛古城的街頭巷尾吧!小城裡往事如煙,籠罩的小城好不古典。我們來到“貓小姐的店”裡,其實沒打算買什麼,可能最終也沒買什麼,但是就是這樣一種閑適心情,想看看,抬頭走進去,走累了,隨便的歇息……我們雖也常常相隔兩地,卻不似牛郎織女那般,而今既是聚著的閑心暇意的漫步,又何苦去想煩心世事,你靜好,我靜好,時光靜好!













晚餐是在南華山下的一家魚餐廳裡,一盤涼拌蕨根,一鍋石鍋魚。我是照例的吃到撐,花錢的,不願浪費。我們的原則是在不浪費的基礎上去找尋浪漫,而浪漫則多在慢節奏的湖邊江邊海邊。









出了餐廳,鳳凰是轉換到夜來迎接她的來訪者了。於鳳凰的夜,我們都是有一翻想像的,但也就像一切想像的東西與她本身的差別一樣,鳳凰的夜還是給了我們預料得到的驚喜。這就是鳳凰了吧,真真正正的鳳凰,臨駕於沱江之上,作欲升天的姿態,卻不願離了這悠悠江水……





我想,這是鳳凰的夜賜給鐘愛她的人的回眸一笑,縱使白日裡為先生離去後小城韻味的大變曾心有不快,也有因借個窗口拍照而未買東西遭人白眼和碎嘴,但就是這回眸一笑,足矣!我想,我雖有慕先生名而來,卻未得進先生故居,假使先生還健在,我也未必近的了先生的門,卻也不會是因此一種手法,雖此一憾怕是先生也不曾想到的,但我來此,也總算是有如我所願的這夜!雖這夜裡再也聽不到二老對溪高崖上竹篁裡唱出的翠翠夢裡頂好聽的歌聲,也沒見了肥大如傘的虎耳草,但我總是滿足的。人生去來,一路的風景總不停留,心境也是彼一時此一時的,只要留心眼前的別讓她溜走,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精選遊記: 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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