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雪蓮

作者: 虞兮

導讀同事問:新疆、西藏那邊雪蓮好買嗎?我忙著手裡的活,漫不經心的答道:很多啊。 ——下次你過去的時候給我帶點回來吧,我想用來泡茶。 ——沒問題,你要幾棵? 他低頭嘴裡叨叨的算著:就算一顆泡3天,一年……就買150棵吧! ——哦。……嗯!?150棵?!我吃驚的重復道。 ——是啊,泡個一年半載的啊,你不好拿就打包寄回來吧。 旁邊另一剛來小妹妹一臉羨慕的� ...

同事問:新疆、西藏那邊雪蓮好買嗎?我忙著手裡的活,漫不經心的答道:很多啊。

——下次你過去的時候給我帶點回來吧,我想用來泡茶。

——沒問題,你要幾棵?

他低頭嘴裡叨叨的算著:就算一顆泡3天,一年……就買150棵吧!

——哦。……嗯!?150棵?!我吃驚的重復道。

——是啊,泡個一年半載的啊,你不好拿就打包寄回來吧。

旁邊另一剛來小妹妹一臉羨慕的問道:你見過雪蓮?雪蓮什麼樣?好看嗎?

什麼樣?我頓了頓,沉默了。

雪蓮到底什麼樣?這是一個伴隨我長大的夢想。

小時候,看梁羽生的武俠小說。筆下對西域風光的描寫特別多。

浩瀚無邊的大漠,風起時,黃沙漫漫。那瀟灑的少年策馬揚鞭,一襲白衣,連翩飛馳。

湛藍的孔雀河,在陽光下閃著金光。有美麗的女孩輕輕吟唱,和著東不拉,歌聲悠揚。

遠方,蒼茫雄奇的天山上,那冰雪覆蓋的地方,搖曳著朵朵美麗的雪蓮花。

這些塞外的景像,多少次出現在童年時的夢中。

雪蓮,我心中神聖的雪蓮,到底是什麼樣?

那時,在烏魯木齊工作的姨媽回到了內地,帶了雪蓮給大家泡酒。看著那些黃褐色的,被壓成碎屑的一團團的東西,我很是疑惑。

是啊,曬干的雪蓮就是這樣。姨媽肯定的說。那新鮮時什麼樣?這姨媽就說不清了。

大表哥考上了園藝雕刻專業,承諾給我雕個印章。我立刻說——雕朵雪蓮花吧。當把雕好的印章拿在手裡,我細看那重瓣的花朵,反復問:這就是雪蓮嗎?表哥說:是啊。可我心裡總覺得懷疑。

上中學時,植物課本上有張雪蓮的插圖。很小,灰撲撲的,也不清晰。我左看右看,總埋怨印刷質量太差。我心中的雪蓮怎麼會這樣?

學碧野的《天山景物記》,他筆下的雪蓮是“藍潔晶瑩”,“柔靜多姿”。這兩個詞,讓我想了很久,難道雪蓮是藍色?翻參考書,解釋說是因為雪的反光。這我就更不明白。

大學裡,聽王菲的《雪中蓮》,就像飄在了雲裡。清冷的風拂過,恍惚看見花朵怯生生的立在冰雪的世界裡,樣子模糊,神姿卻是凜冽不可侵犯。

一次和一個男孩子談起夢想。我說,將來有一天,一定要走絲路,去新疆,看大漠孤煙,看敦煌壁畫,看嘉峪雄關,看天山明月,看……夢中的雪蓮。

工作的第一年夏天,帶著攢下了一年的錢,我終於踏上了夢想已久的旅途。沿著絲路,走進了新疆。兒時的幻想,一個一個變成了眼前的實景。

在天池時,遇到一個哈薩克小孩,他賣給我一顆剛摘下的雪蓮。

花瓣半透明,帶著絲絲紋理,層層包裹著淡綠色的花芯,有碗口那麼大。她並不像想像中的美麗,但我仍珍惜的把她插在水瓶裡,放在旅館房間的窗前。可短短一天,她就耷拉下了高貴的頭。她的世界不是人間,我自私的把它留下,圓自己的夢,卻摧毀了她的生命。她的美麗只在冰山上,我痛惜不已。

後來,在烏魯木齊的二道橋,在雲南的玉龍雪山,在西藏的八廓街,我都看到自己心中彌足珍貴的雪蓮,被當地人以低廉的價格大量出售。甚至有一次看央視的新聞:新疆的大力打擊偷采雪蓮者。鏡頭中,剛在山下抓到一個當地人,他將麻布袋裡偷采來的雪蓮抖在地上。那一叢叢的白和綠與地上的泥土混雜成一堆,一片狼藉。

我的雪蓮被踐踏至此。

在科普雜志中,我得知:生長雪蓮的土壤是必須經過千萬年沉積的,由於地處寒冷,所以幾年才開一次花。而作為藥物,采集雪蓮必須連同根、莖、葉,如今人為的摘采已經使得雪蓮大量減少了,無法再生。如果繼續這樣不休止的肆意破壞,雪蓮很快會瀕臨滅絕。

我淡淡拒絕了同事的請求。

我要那150朵雪蓮靜靜的盛開在冰山上,在徐徐清風中招展,在滿天大雪中傲立,一如我兒時的美麗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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