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西南行之三江程陽篇

作者: 江南過來人

導讀在龍勝汽車站,看到開往三江的車上已坐滿了,我上車看了看,問胖胖的女售票員多少錢,下一趟車幾點開。她眼皮抬了一下又放下,然後愛理不理地用方言快速說了幾個字,我一個字也沒聽明白。看她這副模樣,咱就算了,問別人得了。下一趟車得等四十分鐘,那還是上吧。坐在加座的小板凳上,抱著大背包,著實不舒服,這也是此行中第一次遇到超載的情況。在車上,售� ...

在龍勝汽車站,看到開往三江的車上已坐滿了,我上車看了看,問胖胖的女售票員多少錢,下一趟車幾點開。她眼皮抬了一下又放下,然後愛理不理地用方言快速說了幾個字,我一個字也沒聽明白。看她這副模樣,咱就算了,問別人得了。下一趟車得等四十分鐘,那還是上吧。坐在加座的小板凳上,抱著大背包,著實不舒服,這也是此行中第一次遇到超載的情況。在車上,售票員小姐跟著VCD唱歌,倒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嘛,我也跟著唱,比她唱得還大聲,嘿嘿。

龍勝到三江的路比較狹窄,路況也較差,車子左晃右晃,我也跟著搖擺。開了可能有一個小時,車子停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全車的乘客扶老攜幼忽啦啦下得只剩下三個人,我看得驚奇,問了司機,才知道,這些在廣東打工的通通要在此轉車去貴州。這才恍然大悟,看來我是和一車非典“逃難者”坐在一起啊!暗自慶幸,一路上我一直開著車窗吹風哩!

到了三江車站,根據前人攻略,走了車站右轉,過橋。在橋邊的一個稅務宣傳欄,看到了一幅標語“劉某慶吸血又吐血,結果是身敗名裂”,雖然血淋淋的,但也還挺確切的。站在橋上,可以看到溪南岸山坡上有一幢新蓋的高大的侗族鼓樓,外觀挺有特色的,但看看外觀也就可以了,我想就沒必要上去了。

過了橋,往前直走約一百米,就可以看到三江汽車站了。去程陽的車票,4元。車子行駛在廣西北部的偏僻鄉村裡,再往北走就到貴州了,一路上很少看到別的車和人,時間似乎都變慢了,城市的喧囂已變得模糊不清了。大約在午後三點,我在程陽風雨橋邊下了車。

程陽風雨橋靜靜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橋那邊就是侗寨了。路左邊有一排店面,看到只有我一個人下車,閑坐著的店家不免有些失望,一個小女孩從售票亭走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讓我買票。前輩們說如果不在橋那邊的侗寨裡過夜,風雨橋也不一定非得上橋看,我也就不急著買票。走近風雨橋,看到有客人來了,雖然只有我一個人,但橋頭的十幾個身著民族盛裝的侗家少男少女已吹起蘆笙,載歌載舞,如此陣勢相迎,我倒有些不紅意思了。後看我並沒有上橋的意思,他們才停止演奏。

我沿著橋邊的公路走了走,一邊居高臨下地觀賞風雨橋的雄姿和溪邊嘎吱響的水車,一邊尋找著拍照的最佳位置。橋對面的侗寨,不少民居都搞了客棧,掛著巨大的英文標志。我通過望遠鏡看到一個身穿草綠色衝鋒衣的長發女孩子正站在一家客棧前,雙手插在褲兜裡,神情超然地看著這邊,看來是一頭雲游天下,享受悠閑生活的驢。由於距離較遠,無法向她表示敬意了。

個人覺得風雨橋還是值得一看的,比泰順的木制廊橋龐大、雄偉、堅固多了,四個船形石墩很是特別,應是侗族風雨橋所特有的造型吧。四個涼亭式建築連在一起,便成了一座橋,涼亭上的飛檐上豎立著斑斑駁駁的暗紅色鳥類木刻。橋內已開發成商業攤位了,想必是賣些全國各地都一樣的旅游紀念品吧。從這點來說,真是沒必要上到橋裡去看,如果不是專門研究橋梁結構的,橋的美麗更主要在於它的外觀造型和與之融為一體的周圍環境。

看罷程陽橋,覺得肚子餓得很,中飯還沒吃呢。就在橋邊的小吃店裡煮了碗雞蛋面條,3元。吃完面條,又找店老板補充了開水,就站在路邊等返城的車。又從城裡來了一輛客車,下來一個背著與我不相上下的大包的驢。一下車,他也馬上看到我,彼此都心中湧過暖流:“同志,我終於找到你了!”他是南寧的,辭了職出來的,准備經三江到黔東南去,真是讓我又羨慕又欽佩。他當晚准備住在這兒,而我還要趕火車去湖南再轉貴州梵淨山,於是合影後,揮別上路。

坐上開往三江縣城的車,不過三江火車站可沒在縣城裡,距縣城有十來公裡,我就沒再回到縣城,在一個叫黃排的三叉路口下車,另一條路就是去三江火車站。從黃排到三江火車站,一元錢而已。下了車,爬上一段斜坡,就到了三江火車站。

三江火車站是一個小站,售票室、候車室合二為一,只有一間尖頂的平房。門上懸掛著一塊年代久遠的“文明車站”牌匾,可一走進室內,滿地狼藉,盡是桔子皮、報紙等垃圾。裡面背靠背排著兩列高背的長木椅,還沒開燈,光線不足,坐著等車的人顯得影影綽綽,還有幾個人躺著睡覺。塵封的玻璃上滿是蜘蛛絲,通風不暢,使得室內味道難聞,我還是到外面呆著吧。走到鐵軌邊,背著包,袖著手,看工人裝卸貨物,看火車進站出站或是呼嘯而過,看小孩子鑽到停著的列車下揀礦泉水瓶,看老人挑著大筐把身影拉長在沒有盡頭的鐵軌上。。。

晚飯在站外斜坡上一家小吃店炒了個腊肉,免費清湯一碗,5元。吃完回到候車室,兩盞昏黃的纏著蛛網的白熾燈吊在高高的天花板上,靠近售票窗口的牆壁上布滿了鞋印,有一點讓我納悶,腳印有的離地二米以上,不知是哪位武林高手給踢上去的?牆上貼著的公告寫著,1474次火車晚9點到站,9點01分出站,要到8:20分鐘才開始賣票,時間還早得很。室內沒別的人,挑了個光線較強、座位及地板相對干淨的位置坐著,掏出筆記本,補做這兩天的日記。寫著寫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響起的開售票窗聲和廣播聲提醒我已晚上八點多了,又要出發了。

火車晚點了五分鐘,匆忙上了車。火車沒想像的那麼空,本想去補個硬臥稍為睡一下,免得影響爬梵淨山,可那個乘務員的臉色和口氣,真不愧鐵老大的光榮稱號,咱惹不起,不就六個小時,熬吧。

硬座是很不好睡覺的,加上人民鐵路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顧不上打掃衛生,一直忙於向乘客有償提供泡面、鹵雞爪、串燒、鑰匙扣、指甲刀、VCD碟片等等,根本沒法合眼。有一賣串燒的在懷化上了車,剛上來,“一塊錢三串”,過了一會,“一塊錢四串”,等了下,又成了“一塊錢五塊”,最後,“一塊錢六串,欲購從速”,引得整車廂的人都哄堂大笑。

過道斜對面是一對年輕男女和兩個二十歲的女孩子,那一對男女青年是從湛江打工回陝西,那兩個女孩則是在許多城市裡都可以看到的某種特殊行業從業人員的裝束,一路上抽煙描眉,動不動口吐粗言,在一車民工、農民和學生中格外“突出”,而且我看她們還頗有優越感,這年頭真令人困惑。而這種優越感,在吉首下了火車後,更體現得淋漓盡致,來接她們竟是一輛刷著“司法”的白藍色警車!

三點五十分到了吉首,雖然網上前輩告訴我說天未亮可不急著出站,可我並沒看到站台內哪裡有休息的地方,而且不出站,人民鐵路們也不會同意。只好出了站,與同行的一些返家的中專生們告別,看著她們青春年少、健康純潔的笑容,又看到那兩個比這些學生年齡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鑽進接站的警車,我在想,不能簡單地鄙視這兩個少女,或許她們也是窮孩子出身,也曾經滿懷理想,有病的其實是這個社會啊!

在火車站廣場,面的、中巴很多,都是去花垣、麻陽,卻沒一輛去鳳凰的。我正在考慮怎麼辦,看到廣場一側停著兩輛旅游中巴,就走過去問其中一輛去不去鳳凰。那司機挺客氣,看了我一眼,便明白我的意思,說“就是去鳳凰,你等客人上來後再上。”得,又一次遇到好人了!

看到從火車站出口處過來一群拎著椰子菠蘿、背著一模一樣的旅行包的婦女們,她們是和我坐同一趟火車來的。我在最後上了車,到後排坐下,同座的一位中年婦女和我聊了起來。她們是鳳凰縣阿拉營鄉政府的女干部,她姓劉,補休三八節到海南旅游。我也向劉大姐作了自我介紹,她聽了,主動對我說,這車最後會到阿拉營鄉,還把我的情況跟女導游小秦說,讓我跟著車到阿拉營。這對我來說,真是喜上加喜,不但省了錢,更重要的減少了麻煩,節省了時間。還沒到達鳳凰,卻已提前讓我感受到鳳凰人的善良熱情和樂於助人了。

夜空中,一輪金黃色的圓月始終都在車子的右前方,柔情似水,昨天夜裡,它還在廣西龍勝的梯田照耀著我,而現在,它又在路上笑語盈盈地陪伴著我。月亮代表我的心,真的很感謝一路上這麼多這麼好的人!

到達鳳凰縣城,天還沒亮,劉大姐和小秦導游不時給我介紹這是哪裡,這又是哪裡。劉大姐和幾個人在縣城下了車,我則和小秦導游等繼續向阿拉營西行。天漸漸亮了,在車上看了南方長城,修葺一新,也就不去了吧。六點多到了阿拉營,付過車費十元,謝過小秦、司機和另一個旅行社的女孩子,立即打了輛三輪麾的去黃絲橋,三元。

黃絲橋還沒開門,那門票也就省了。從城門進入黃絲橋古城,滿城的牛糞,幾無立足之地,我背著包在城內四處閑逛,享受著清晨田園和牛糞的混合氣味。聽說黃絲橋內都是住些牛販,難怪這麼多的牛糞,當地政府正在將所有住戶遷出黃絲橋古城,但我看古城裡已沒有什麼古建築了,也許以後驢們來看到的會是一個嶄新的“古城”。

看罷黃絲橋才七點多一些,步行到三岔路口等去貴州的車,可能是太早了,客車都還沒開行吧,等了四十多分鐘,都沒等到車。倒是一直有一些從阿拉營開往大興的面的和農用車改裝的客貨兩用車,而且每輛車上都是裝得滿滿的,我明白了,正趕上大興的墟日了。那農用車最厲害,車頭裡坐著三排人,車廂則加高,裡面靠邊的是兩排長凳,大大小小的背簍、竹筐疊得高出車頂,車尾無一例外全都掛著二、三個人,看得我替之心驚肉跳的,可惜當時忘了把它拍下來。

急著想去梵淨山,又沒看到別的車,我也只好攔下一輛改裝的農用車。車後鬥全坐滿了,我就把大背包扔到人家的背簍裡,自己學當地人那樣雙手緊抓車頂的鐵條,雙腳踩在後鬥擋板上,頭伸到了車頂上。司機才不管自己開的是客貨兩用農用車,也不管路況並不是太好,以為開的是大奔或寶馬了,開得是風馳電擎,一路狂奔!我只聽得兩耳呼呼狂風大作,雙眼根本睜不開,當時所能做的就把手握得更緊,把腳牢牢扣在車鬥的鐵架上,唯一想的就是盼著大興趕快到啊!可大興怎麼就那麼遠呢?!

終於,湘西版的《生死時速》在大興鎮平安落幕,當我跳下後鬥,才覺得臉部和雙腳都麻木了,付了車錢,2元。大興的集市已散了,不多的攤位上賣的多是些食品。上了輛大興往銅仁的中巴,坐在座位上,這才緩過勁來。司機看了看我的背包,問我從哪來,我說廈門,他頓時興奮起來:“廈門,我去過!”“是嗎?”忙和他聊了起來,等問明他去廈門的原因,我反倒覺得臉紅,他是和鄉鄰去廈門解救、接回被拐賣到廈門同安山區的女孩子的。唉,雖然知道自己不能代表廈門,但我還是發自內心地向司機說聲“真對不起!”司機以德報怨,一路上和我聊得挺親切,到了銅仁市區,還幫我叫的士並和的士司機說了一下,怕我的外地口音被人“宰”了。這一切,更讓我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廈門人的羞愧。

的士很快就到車站,在銅仁市內,的士都是三塊錢。銅仁到江口,車很多,票價根據車型不同略有差別,一般面的七元半,長安之星八元,普通中巴七元,還可以坐的士,但的士得等到四個人滿,每人十元,若包車則四十。坐在開往江口的車上,困極了,抱著包就睡著了,近兩個小時的車程,睡夢中很快就過去了。隨著車子向江口快速前進,半夢半醒之中會有一種還在火車上晃動的錯覺,可我的心兒早就飛到了梵淨山。哦,梵淨山,我來了!

zmuer@***

200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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