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巫山神女7:30小船准時前來。田田拿出一雙沉重的軍靴借我穿,雖重,卻很有用,又極能保護腳。大伙兒坐在船頭,指點著昨天未竟的線路。前面又有兩處路絕於壁,非翻山不能前行,風景倒是稀松平常,計算行程,昨天應該已經走了三分之二。計劃的路沒有走完,心中未免悵然,於是拉著家樂福和嫡嫡合影,乘機左攬右抱,以慰心懷。江邊的岩石被多年侵蝕,一層層地疊在江邊,千層糕似的。
8點多到碚石碼頭,和倩倩聯系,說已在碼頭相候。沿途的村民冷眼看著,說不歡迎旅游者,我們有在此停留的打算麼?真是自作多情。在碼頭見到倩倩,另有驢群彙集,是一支浙江、南京和宜昌的混編部隊,網上邀約而來。往上朝棧道走去,一農婦指示著從下面亂草中抄近路,走起來卻更為費力。等上了棧道,我們這支“川鄂三峽聯合考察隊”已經落在最後了。
這段棧道非常之高,離江面很遠,卻是既平且寬,走起來毫不費力。雖然有些地方似險,但跟昨天比起來,實在是太輕松了。大步往前趕去,碰上的背包越來越多,也無暇弄明白都是哪個山頭的。路邊是比人高的竹子和樹木,擋住了陽光,一路涼爽宜人。棧道橫在半山腰,拐過一個個山腳,前後一望,視野開闊,竹木蒼翠,往往有美麗的景致,贊嘆之余,又拼命拍照。沿路超過一群又一群驢,我們已經走到了最前面,倩倩跟得有些吃力,瘦人偏背著大包,看著就讓人擔心,但他始終總不肯落後,一路趕著走。每次休息,我們都歇了好幾分鐘了,他才趕來,又喜歡拍照,好不容易坐下了,一會兒我們又要起身,真難為他一直沒掉隊。
走到一拐角處休息,鄂蘇浙的混合編隊趁機超了過去,休息完畢,一邊往前趕,一邊高唱“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他們在前面應和,一時山谷間歌聲激蕩,笑語盈天。超過他們,往前不遠,就是無奪橋的所在了。橋已拆,空留一溪碧水,滿地亂石。幾艘船在那裡排隊宰客,幾十米的距離,一船要價80。混合編隊的十個人趕了上來,同船過渡,也不知這福緣是幾世修來的。
下船,爬上亂石坡,路邊的樹林太多,不見天日,走出去,又聽得混合編隊用對講機聯絡,設備真是先進啊!走上一條寬闊的石板大道,時間已近中午,太陽熱辣辣的,路旁又沒有可以遮陽的東西,走得格外無趣,水又快沒了,早上又只吃了只顆巧克力,又累又渴又餓又曬,衣服上的鹽漬白花花地一片。我一個人大步走在前面,以為把大伙兒拋得遠了,一回頭,嫡嫡卻緊緊地跟在身後,讓我很是佩服。
終於看到了青石,遠遠地看見了175米的水位牌,右邊隔江是巫山諸峰,但誰是神女卻無從分辨,和嫡嫡胡猜了半天。青石村卻又遠在半山腰上,此刻看來,就像在半天雲裡一般高。一步步往上挨去,回首石板路,遠遠地看著山東走了過來。一會兒又不見蹤影,不知躲哪裡休息去了。經過宋青貴家,一個女孩站在門口,清清秀秀的,男伴乖乖地站在一旁,說是來浙江來,並相約下午同登神女峰。
梅大爺家在更高處,所幸不是攻略所說的“山頂”上,多少讓我松了口氣,梅大爺卻已經辭世。還沒到,那傳說中的小美女梅莉就含笑走來,問可是到梅大爺家的,肅客熱情如此,大暢心懷。進門放下包,先喝了五杯涼茶,安排了住宿,到上面廚房洗手,見稀飯已經煮好,連喝了三碗,又吃了兩個鹹蛋,方覺得踏實了一些。回頭找後面的伙伴,半天不來,原來是坐在宋青貴家大喝飲料呢,比及上來,大膨說,這哪裡是青石村,這是我心目中珠穆朗瑪啊!
陸續有徒步的人到來,卻也不是很多,通共不過4、50人吧?不到去年的十分之一。有人實在走不動了,只好雇村民幫著背包。人多熱鬧,一齊坐在門口,吹著涼風高談闊論,大呼小叫。梅大爺的小外孫教我們辨認神女,瞪著眼睛看了半晌,然後一齊說“哦”,“哦”之後依然是不明所以。我拉著小美女照相,不料引動了大家的興趣,或是合影,或是單拍,鬧了半天。和嫡嫡交流喝水的心得,我說喝了五杯,她說喝了七杯!旁邊人家有一大黑狗,極乖巧,見誰都搖頭擺尾地討好一番,跟娛樂明星似的。
期盼已久的午飯時間到了,八個圍著小方桌齊齊坐好,桌子上擺滿了腊肉、土豆、胡蘿蔔等菜肴,旁邊放著一鍋稀飯和一盆干飯,一時間眾著紛紛,大嚼不止。胡蘿蔔酸酸的,好吃又開胃,腊肉麼,這可是補充能量的好東東,吃完了一盤,梅大娘又端上一盤。先喝了幾碗稀飯,又吃了一碗干飯,再喝了幾碗稀飯,呵呵,這是出門以來吃得最痛快的一頓了。再去添稀飯時,鍋裡已經空空如也,我忍不住大叫:誰把稀飯都吃光了?我才吃了十幾碗……話音未落,眾人笑倒一片。飯飽湯足,志得意滿,圍著桌子肆無忌憚地互相打趣,倩倩炫耀著白皙的皮膚和纖細的手臂,引得大家狂笑不止。
飯後在門口商量著行程,據說旁邊神女溪風景絕佳,不去可惜了,但神女峰不可不爬,於是決定先上神女峰,回頭再去溪邊露營,如此就要退房了。梅家招待如此熱情,為了接待我們,他們把另外一群人送到了隔壁,這讓我如何開口?遲疑半天,鼓著勇氣說出來了,他們也沒有半分刁難,這更讓我不安。雖然一路受著各式的“優待”,但青石人是善良純樸的。
舟山的眼鏡飯前跟我約好,要一同上山,並竭力向我保證他走路的速度與耐力,這倒是真的,大膨說見著眼鏡在來青石的路上竄下跳,奔走如飛。飯後聯系他,又說他們第二天才登,浪費了我的電話費若干。小梅莉送嫡嫡到江邊,把行李留在船上,輕裝上山。有杭州來的四人與我們同行,男女各二。三點半上對岸,太陽正毒,一會兒就曬得渾身發軟。神女峰又絲毫不給面子,一見面就是一段老陡的坡,一段接一段,不久家樂福就和倩倩開始討論這是否是自找苦吃,一邊質疑爬山的必要性,一面又氣喘吁吁地往上爬。我走在最後,爬山麼,要的不是速度,而是耐力,嘿嘿。
小路陡陡地向上爬去,偶爾經過一段小平路,隊伍已經拉得很開,前面的山東田田已經只聞其聲了,杭州的幾位和倩倩作伴,我慢慢地超過他們,見我穿著厚厚的牛仔褲,一驢表達了他的景仰之情,嘲笑的意思自然更多一些,嗯,幸好我沒穿膠鞋上來,不然他們也要叫我老鄉了。抬頭從樹枝的縫隙往上看,山峰又高又陡,逼在面前,高不可攀,不知路在何方。但說來也怪,小路在樹林和岩石上蜿蜒向上,綿綿不絕,只是越來越陡,越來越險,經過一段幾乎垂直上去的石崖,非常小心地爬上去。後面的同伴已經看不見,偶爾能聽到他們郁悶的叫喊,呵呵,不郁悶才怪。不時聽到山東和田田在前面縱聲長嘯,倒有些仗劍橫行的氣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更像是高來高去的高手了。爬了許久,回頭看,青石村低低地坐落在對岸,奇怪,上午爬起來居然那麼吃力。
看看爬得已經很高了,神女的影子都沒見著。上午走得太快,腿力有些透支,雙腿酸軟,甚至有些發顫,我不禁為下山擔心起來。撿了一根樹枝作拐杖,這是上回徒步的經驗,小小拐杖頂大用的。來到一岔路口,一往上,一往右,往右的路口樹枝上系著一紅塑料袋,不知何意,忽聽得上面田田叫我原地等著,他們繼續往上探路去了。不久探馬回報,說是他們一致同意應該往右,估計著高度應該差不多了。他們真是體力充沛,又衝在前面,不一會就傳來他們興奮的喊聲,緊走幾步,穿過幾十米橫行的小路,眼前一亮:神女峰,不,應該是神女石到了。
山崖邊矗立著一塊幾丈高的石柱,近前一看,原來是兩根,近前一根苗條削瘦,筆杆似的,這就是神女石了。這石麼,一定要說是神女自然也可,說是神筆什麼的也不會覺得不像,勉強把這瘦石柱往神女身上附會著,想像著哪是頭,哪是胸,哪是腿,三圍都差不多,實在是勉強得很。不知誰是神女峰的命名者,無論如何,這人的想像力也是夠可以的了。走近崖邊,向外一望,呵,風光無限啊!
神女俏立的山崖高可百米,綿延向前,遠遠地伸展開去,像一塊極高極長的綠玉壁,下面是廣闊的坡地,青青蔥蔥的,再往下,長江像一條黃龍,彎彎曲曲的躺在谷底,對岸的山勢顯得很矮了。在樹從裡郁悶了許久,此際眼界大開,極目望去,一派長川,綠意無限,風景開闊秀麗。從高處俯視這滿川風光,但覺天高地迵,胸襟為之廣闊,山風吹來,神采飛揚,縱聲長嘯,暢快之至!
坐看良久,同伴們漸漸尋來,紛紛爬到神女身旁,肆意撫摸,居心何在,可想而知。我坐在兩石柱的中間,盡情欣賞著滿川風光,剝一句韓愈的詩來玩,道是“山是綠玉璧,水似黃羅帶”,哈哈。杭州的驢友隨之到了,上午碰到的清秀MM和男伴也趕了上來。算算時間,山東田田和我用時一小時半,後面的同伴也僅兩小時,達到了攻略聲稱的猛驢水平,杭州的驢友略晚,他們方來不久,我們已經准備下山了,請MM為我們合影,一個相機拍過了,換一個再拍。陪伴神女也有一小時了,收拾起留戀,回頭下山。
就像上山時所預料的那樣,下山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上山累,下山險,路陡,能著手的地方又少,嫡嫡戴上手套,抓著路旁的藤條一步步往下探,我的拐杖就顯得很有用了,不過依然得非常小心。大伙兒邊往下走,邊互相扶持,互相提醒著要小心,經過那段陡直上升的石崖,手腳並用,好不容易快爬完了,嫡嫡要我回頭給她們照相,在這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當兒,說是如此險路,不留影紀念是太可惜了。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山坳,天慢慢地暗了下來,大家一邊有些著急,一邊卻又更加小心,大膨走一會就報一次海拔高度,計算著離江邊還有多遠。慢慢地江面越來越近,腿也越來越軟,於是又互相提醒著最後切不可松懈大意,呵呵,都是經驗豐富的人呢。饒是如此,我還是滑了一跤,所幸及時止住了,冬冬也有一跤,坐在地上不肯起來,說是剛好要休息一下。
暮色迷濛中下到江面,來接的船還未到,坐在亂石堆中休息,夜色越來越沉,杭州的人卻還沒下來,不禁替他們擔心起來。坐在那裡,似乎連思維都累了,既不肯動,也不肯想。船終於來了,後面的驢友剛好下來,正是皆大歡喜。坐到船頭,大家似乎都沒力氣說話了,風很大,一會兒就把我們吹回艙中,船頭只剩下杭州人和他們的閃光燈。家樂福有些不舒服,問我她是不是在發燒,試了試她的額頭,還好,也許她是太累了?但她似乎很不舒服,把頭靠在我背上休息。
在青石碼頭上岸,背起行李,爬上滿是碎石的公路,朝神女溪上游走去。天上開始打閃,於是又猶豫了,真要下雨,那些帳蓬可管不了大用。坐在路邊石墩上商量,決定還是住青石,明早再游神女溪。田田幫家樂福背著包,我走在後面,慢慢向梅家爬去。前面的大膨誤進梅家隔壁的門,還以為他們是一家,等明白過來時,只好將錯就錯了。一口氣喝了兩瓶冰飲料,休息了半響,上樓洗澡,卻見梅家的平台的上擠滿了帳蓬,一群人在那裡露營呢。吃飯的時候,倒也有稀飯,卻遠沒有中午吃得痛快。
在門外靠牆坐著,微風陣陣,清涼可人。夜色迷濛,腳下的長江和對岸的神女都隱在暗裡,回想著一天的路程和的景致,感覺很有些累了,頭頂平台上依舊在開懷暢飲,縱情高歌,盡力熱鬧著,“但熱鬧是他們的”,我有的只是微風中的靠牆木椅,和滿心的悠閑與歡欣,漸漸地倦了,進屋休息。可憐的家樂福病了,冬冬他們忙著給測體溫,找藥,七手八腳地忙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