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徒步(3)峽江晚照

作者: kalex

導讀第二天 峽江晚照7點起來,趕往碼頭,買8:10往巴東的飛船(水翼船)票。在碼頭上終於見著了昨天聞名的那十多頭驢,南音,似是廣東來的(後來登記時見寫的有深圳)。他們似乎很興奮,人又多,興奮更容易傳染。一個破破的碼頭,尚且POSE不息,拍照不止。要合影了,一人對我說:老鄉,幫忙照張像吧。我直想拿相機砸他的頭:我哪裡像老鄉了?也僅有想砸的想法而已, ...

第二天 峽江晚照7點起來,趕往碼頭,買8:10往巴東的飛船(水翼船)票。在碼頭上終於見著了昨天聞名的那十多頭驢,南音,似是廣東來的(後來登記時見寫的有深圳)。他們似乎很興奮,人又多,興奮更容易傳染。一個破破的碼頭,尚且POSE不息,拍照不止。要合影了,一人對我說:老鄉,幫忙照張像吧。我直想拿相機砸他的頭:我哪裡像老鄉了?也僅有想砸的想法而已,他們人多,我還沒那麼冒失。照畢,他們又互拍一通。有幾個背著攝影包,一個擺弄著FM2,引我注目良久,在我看來,用手動相機的都是高手。只是這邊的景色以我這初手看來尚且很爛,不知何以入這些DX的法眼?

船行很快,9:30至巴東,上岸前要測體溫,居然用跟我帶的一樣的老式體溫計,檢查又極不認真,說是一起的只需查一個,這樣的檢查有何意義?抱怨中測完,上岸,想吃稀飯,不料整個碼頭都找不到。吃了半碗難吃的面,會銀四元,比姊歸貴,說是這裡窮,所以東西更貴,我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個道理。吃面時聽說昨夜從姊歸來船上有高燒40度者,不由得慶幸不已,我幾乎就坐了那船!

搭車往砂磚場,路況極差,泥濘滿地。下車時,那十余驢早已不見蹤影,我暗暗詫異他們速度之快。倒遇上本地一家三口,要徒步往鏈子溪去,說是已經走過好多遍了。江邊有一大片細沙,有許多拉沙的卡車,蝗蟲般湊在一起。沙地走起來一步一個坑,有些費力,細沙走完,經過江邊的亂石坡,走上棧道,不遠處有農民在撬石頭,問到火焰石的路,他們指一小學生說:跟他走吧。這是向傲雪,火焰石村人,跟他邊走邊聊,他說是因為感冒,學校要求回家治病。向傲雪走得很快,我雖然盡力追趕,依然看到他不時放慢腳步。他父親就在那片蝗蟲地裡上沙,收入頗豐,只是人極辛苦。有幾處石板路突然中斷,需要在巨石上爬下攀上,原來鋪在路面的石板被村民撬走賣錢了,說是三百塊一卡車。不少路段只能在江邊的亂石上行走,我正同情本地人運輸之艱難,忽然醒悟他們運輸是用船,無聊如我的人才會在這些亂石上浪費時間。

已近火焰石村,向傲雪邀請我去他家休息用茶,我欣然前往。喝茶和休息倒也罷了,我實在是想找些稀飯來吃。旁敲側擊之,向傲雪答應為我熬稀飯,不由心下十分得意。事實證明我高興太早,去鏈子溪本是平路,上火焰石村則需上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又值正午,爬到他家,早已喘作一團,連喝了七杯茶,向傲雪在小爐子上為我熬稀飯,休息夠了,拿著相機對著小貓、小孩子們胡拍一氣,引得他堂姐也來拍照。照畢吃飯,菜有鄂西、川東常見的腊肉,還有煎雞蛋等,吃了兩碗稀飯,外加幾塊腊肉,其實也沒吃多少。

飯後留下20元錢,小傲雪送我去鏈子溪擺渡。向媽媽說渡口那人最喜歡打悶棍(即敲竹杠),四下找人送我過渡,結果說是前面有人摔斷了手臂,外面的船一時回不來,於是叮囑小傲雪,讓他說我是親戚,又吩咐不要走太快了,怕我不會走。出門下山,太陽依然很大,經過一片小平台,向傲雪讓我看裂谷。從亂草中伸出頭去,只見腳下的岩石裂開一道幾十米的長縫,寬處1米,窄處僅一尺,深及下面的崖底,頗有些驚心動魄。再往下,就是鏈子溪了。看到兩條鐵鏈,一直一斜,手指般粗的鐵環扣成,牽在岩石上,黑黑的,說是百余年了,也不見一些鏽跡,頗為神奇。扯著鐵鏈下到溪邊,溪水清幽,兩岸綠意融融,曲曲折折地流進長江。10元過渡,上岸後,小傲雪在對岸佇立良久,一再催促他回家,隔江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心裡很有些戀戀不舍。

為吃一頓稀飯,在火焰石村花了近三個小時,已是下午3點,時間有些緊張了。跟船夫聊前面的路,說是岔路很多,有些地方根本無路,言下之意,不外是坐他的船,問價呢,50。前行不久,又有一船,再問,這回說是前面的路被水淹了,非坐船不能過。問旁邊一大叔,回答大致相同。心中有些擔心,干脆坐下來與大叔閑聊,不住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從五講四美談到三個代表,終於他說,可以走可以走,只是要小心些,不要離江邊太遠,也不可太近。聽他一說,我樂得眉花眼笑,道謝而去。

路倒好走,只是岔路多,太陽又曬,正疑惑間,忽見前面有人,問路,說此處正是楊家棚,離楠木園尚有15裡,又說前面岔路尚多,倩以為導麼,索銀50,且聊且砍,以20元成交。向導姓田,說是回來要摸黑了,於是喊田大嫂送手電,我趕緊讓順便送些水來,我的水已經不多了。田大嫂是熱心人,要田大哥為我背包。有水有導,我精神大振,這包麼,不在話下,就不需勞動他了。田大哥說起以前有人找向導,由此到楠木園居然走了大半天,言下似乎有些不屑,我不敢為驢們丟臉,奮力大步向前,土路走起來十分輕松,走了有半小時了吧,田大哥在後面連說慢些慢些,不急不急,回頭一看,他居然也是一頭大汗。休息,喝水,田大哥說,你很能走路呀,我打心裡笑出來了,嘿嘿,總算沒給驢們丟臉啊。

放慢腳步,邊走邊聊,他給我講鏈子溪的傳說,說鏈子原是有三條,一橫一豎一斜,經常發光,有貪心老財知道這是寶貝,想偷。把橫鏈子偷回去了,當晚有大蛇把房子壓垮,老財害怕了,第二天送了回來。但終是賊心不死,第二回又來偷,好不容易裝上船,結果鏈子又化作大蛇,興風作浪,人船俱沒,鏈子也從此不見了一條。

走過江邊較平緩的坡地,終於來到棧道前。與西陵峽那段不同,這段棧道更窄、更險、陡陡的石壁上鑿出的小道,旁邊直著下去,就是滾滾長江,走起來有些驚心,但也說不是十分危險。棧道邊常有小葉灌木,說是中華蚊母,為盆景植物,佳者可賣千元。太陽漸漸下沉,涼快了不少,夕陽照在光光的石壁上,金燦燦的,陰影裡的樹木卻綠得發黑,明暗相映,格外醒目。巫峽風光秀麗,江面較窄,兩岸坡度也大,山形高峻,水勢滔滔,我不時停下來拍照,耽擱了不少時間。

走完了長長的棧道,路又鑽進雜草與灌木中。好不容易鑽將出來,忽見左側的綠坡上露出一片灰白的岩石,上面有一道深過一尺,直徑約有幾十米的園弧深溝,十分齊整,像是刻意鑿出來的,太陽斜射而來,恰恰地照在兩邊樹從的最上端,金光閃閃,下面的深溝顯得格外幽深神秘,放在科幻電影裡,這應該是外星人的蹤跡了吧?抬頭看了看,沒見著UFO的影子,還好,要是被一群美麗的外星MM綁架了,那該是多麼恐怖?唉,可惜沒有。

路開始往上升去,田大哥說,再往上,就是公路到楠木園了。急翻攻略,說最後有橋與瀑布,公路卻未提起。問之,說橋與瀑布在下面,要從灌木與亂草中鑽過才行。既然楠木園在望,前面那麼些難走的路都過來了,又何必晚節不保?往回走,找到亂草路的入口,裝備好長衣手套,展開太極雲手,朝樹枝和棘條從中鑽去。我突然想到“分花拂柳”這個詞,只是意境相差遠矣,說是撥草尋蛇倒還差不多,這不,帽子都“及第”好幾回了。突然間前路一空,原來那些枝枝葉葉已經被砍掉,剩下一條干干淨淨的路。來到橋上,一支細細的溪流從上面的綠樹從中鑽出,自高高的石壁上飛濺奔流而下,飛珠濺雪一般,雖沒有驚人的聲勢,卻也清新可愛,坐看許久。

前面就是楠木園碼頭,告別田大哥,我徐徐向前走去。太陽剛剛落到山後,金光滿天,江面上金波閃爍,幾艘小船停在江邊,被天光染成金色,一艘大船遠遠地朝著上游駛去,好一幅峽江夕照啊。拿出相機來,卻發現手也累得發抖,相機都拿不穩了。

從碼頭向上走去,經過20多公裡的跋涉,此刻我已經腳酸手軟,疲憊不堪。打聽著移民旅館的所在,一步一步慢慢往上挪。村民投以異樣的目光,且議論紛紛,看不出有歡迎的意思。我有氣無力地看了他們一眼,雙腿變得更加沉重。好不容易到了移民旅館,以為多少會有些熱情的問候吧,不料又被女主人盤問良久,直到我拿出體溫計來證明我的小心,方才無話。又說我是今天第一個徒步者,我不由納悶不已,今早碰上的那些驢們去了哪裡?莫非是“輕舟已過萬重山”了麼?又說此處已滿,安排在向大哥的弟弟家住,吃飯倒是在這裡,呵呵,這豈不是“東食西宿”了?

在移民旅館洗完澡,換上干淨衣衫,老板娘也做好了晚飯。酸菜魚湯,拍黃瓜,還有一盤蒜苗之類的雜燴。味道很重,可吃起來也不壞:我實在是累極、餓極了,何況這兩天就沒認真吃過什麼東西。盡情吃著,總覺得少些什麼,到底是什麼呢?也許就是暢快與豪興吧?要了一瓶啤酒,一大口下去,從舌頭一直舒服到心裡去了,呵呵,真是美麗人生啊。可惜我酒量窄,或者說全無,喝了半瓶,已經面紅心跳,不能體會“大碗喝酒”的豪爽,唉,人生依舊不完整啊。

原本想晚上和向大哥聊聊第二天的路線,吃完飯,卻只想往見周公。頭重腳輕地回到“西宿”處,倒頭便睡。躺在床上,聽著自己的心跳,迷迷糊糊地不知過了多久,猛聽到一陣拍門聲,開門一看,似是又有驢來。昏沉沉地沒有細看,倒頭再睡,不多久又再醒來,定睛細看,原來是五頭猛驢,三男二女,背包又大又沉,帳蓬睡袋一應俱全,問候過了,原來是重慶來的。口渴,喝水不止。一會兒他們都進入了夢鄉,我在床上反倒睡不著,睜眼看著窗外,天上星星閃爍,江上遠遠地傳來汽笛聲,夜色清涼如水,耳邊鼾聲如雷。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