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旅游到農村童年的我,混吃混喝,到處游蕩,到過很多的地方。
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在我在幼兒園裡學唱《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時候,我的父母去了湖北省潛江的勞改農場,勞動改造去了。我,混吃混喝。
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們都不跟我玩了。樓裡的哥哥姐姐說我是地富反壞右的狗崽子。叔叔阿姨有時會拉我去吃飯,給我洗澡。我通常睡在白公管裡。我依稀記得那時的北京到處都有不很規則地堆放著的白顏色的公家的大管子,足夠我鑽進去睡覺,遮風擋雨。有個阿姨送給我一個解放軍叔叔用的綠書包和一本紅寶書《毛主席語錄》,送我去了附近的學校。學校裡的老師說是不敢收留我的。阿姨就領我去了她的家。我沒有過上幾天的好日子。一天半夜,查戶口的來了,阿姨挨了批判。我告別阿姨的時候,阿姨說:“好小子,一定要找個學校上。”
我背著綠書包,手捧紅寶書,學著阿姨的樣子,去問了好幾個學校。沒有學校要我。沒有人收留我。後來,我逛蕩到了農村。農村的生活要好一些。我能吃上焦黃焦黃的貼餅子,熱呼呼的雜面糊糊,還跟著一位老媽媽學會了說“大蔥蘸醬,越吃越胖。”就這樣,我走了一個村子又一個村子。後來,我走到了一個村子,正撞進村子裡的小學校長的家裡。我就有學校上了,有地方住了。
那個村子很窮,學生們要自己搬著小板凳上學下學。上課的時候學生們都是趴著膝蓋寫字的。學校的房子也不是很好,經常漏雨。每當下雨,老師就帶著學生們,去村子裡找一家漏雨小一點兒的人家的大房子,接上水桶,湊合著上課。我們好像沒有因為下雨停過課。停課是有過的。校長、老師和全體學生一起弄土坯,修我們教室的房子的時候,我們就停課。農忙的時候,校長、老師和村裡的孩子們,還有我,都要務農停課。撿糞、拔草、拾荒,是農家的孩子們,還有我,那時的課外活動。晚上,我在煤油燈下寫作業。校長在我的旁邊,仿著我從北京帶來的紅寶書裡,敬愛的毛主席的字,練筆。
我們睡的是土炕。冬天,剛躺下的時候,土炕是燙的。夜裡,土炕裡的柴燃盡了,土炕就涼了。最冷的時候,我們就要過年了。屋裡屋外都收拾打掃了之後,大人們就糊上潔白的新窗紙。我跟大人們學著剪窗花、擀炮仗。之後,就是那一大家子人聚齊了在油燈下一起包餃子說話兒。起五更時拉著風箱的灶裡燃著的芝麻秸劈裡啪啦地響。大人們都趕早兒各處地磕頭。我就挨著門兒去看對聯兒:“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擊。”我試過,那個時候去要飯,是會有好的收獲的。我,混吃混喝。
“等到那漫山的映山紅花兒都開了,你爹爹興許就會來找你了。”每當新的一春到來的時候,大人們就如是說。
我回到北京許多年了。我懷念那些個日子。
再過年兒的時候,請帶我回家吧。
李曉非750@163.net
2003年0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