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游阿壩》---一番旅行的經歷 背包游阿壩之一: 九寨情緣
1998年7月25日,早上六點從廣元的昭化鎮出發便開始不順。不是公路塌方、山體滑坡,就是車壞在半路,一路上換乘了四次車,晚上近九點鐘才到達南坪。這是一個倚山傍水的小山城,窄窄的街道、小巷,安靜從容的人們。
最後乘的一輛車上的司機見我是一個人外出,給了我不少關照。到站後,在我的筆記本上記下了他在九寨溝消防隊工作的同學的名字,說如果需要幫助可以找他。我耳邊常響起先生的囑咐:不要輕意和陌生男子搭訕,他們大都是不懷好意的。所以我不敢輕信他的熱情,沒有跟他多聊。
第二天早上,由於沒有戴手表,誤了6點種發往九寨溝的公共汽車,只好額外支出60元租了一輛長安車。到九寨溝口已八點鐘。這裡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喧如鬧市。人們手中揮舞著成沓的抄票擁向售票處。終於輪到我了,售票員驚奇(也許是懷疑)的看了我一眼,問,就一張?
一次成功的旅行,優美的景色和誘人的美食固然重要,一些令人感動的小插曲往往更能起到增色的作用。
按計劃,今天的行程是游日則溝。這條溝全長十七公裡,沿途有著名的珍珠灘瀑布、熊貓海、草海等,景點不斷,是值得細賞的一條溝,溝的盡頭是一大片原始森林,是我今天步行的終點。我時走時停,細細品嘗這如串串明珠般的高山湖泊(當地人稱“海子”)的清澈透明和幽靜深邃。這裡的水因礦物質的作用呈藍色,很清翠很純的藍色,還會因水的深淺和水中的沉積物加之陽光的折射而變幻色彩。水流時而湍急,時而緩慢,穿過灌木叢、豐美的草地、高大的原始森林,因落差小而形成海子,因落差大而形成瀑布。之前看過不少九寨溝的圖片,對這裡的景色並不陌生。來到珍珠灘,真的走在珍珠般的流水之上仍免不了心跳加速。
下午一點半,看到路邊有一個院子,幾排平房。地圖上標的叫日則招待所。這裡已不接待游客,房子被當地人租去。我從住的則查窪招待所到這裡有十公裡,已走了五個小時,早已飢腸轆轆,想在這兒補充給養。我的到來引起了幾個藏族小孩的好奇,因為很久已沒有游客在這裡停留了。我來到一排房子前。一家人正在吃飯,一個的藏族女子看樣子是這一家的女主人,正在做饅頭,可能是要拿出去賣的。我很驚喜,但心裡嘀咕著,這深山老林的,會不會……?“防人之心不可無”,臨行前家人的囑咐不能全當耳邊風。但是考慮到還有一段並不輕松的路程,我決定試一試,見勢不妙再撤。我問“有飯賣嗎”。她趕忙召呼我進去,說你想吃什麼。我愉愉審視這個漂亮的藏族女子,看見她表情透著善良和氣,我的戒心一下少一大半。看她的家人在吃米飯,我說跟他們吃的一樣吧。她給我盛了一碗飯,他的家人立刻將菜讓給了我。我就像這一家的一員,圍坐在爐旁,開始和他們邊吃邊聊。吃過飯我們已經很熟了。女主人今年24歲,漢名叫曾樹英。她勤勞嫻慧,她的家人也都待人可親,讓我完全放寬了心。我要給錢,她高低不要。她說我們很高興認識你這遠方來的朋友,我家住在荷葉寨,歡迎你和你的朋友再來九寨,到時一定到那裡找我。我感激不盡,給他們照了幾張相。樹英讓我穿上她家的藏族服裝給我也照了兩張。我給她留了我的地址電話,真希望有一天她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從這裡到目的地還有八公裡。我要上路了,這時天下起了小雨。樹英說,既然你已經走到這裡,不走上去到底是個遺憾,我們也不好再留你。如果晚上你趕不回住處,就還來我這裡吧。我感謝她的熱心周到,說也許我會再來的。
山谷中空無一人,我的思緒飛揚。原來人與人之間完全可以這麼簡單的,想著想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當我到這條溝的盡頭時,旅行社的車早已返回,只剩下幾個租馬的藏族小孩。我租了一匹馬走進森林。這是一片不可多得的原始森林,樹木高大挺拔,個個是棟梁之材。由於天色已晚,我在林中只逗留了一會兒。租馬的小孩就住日則招待所。為了不將體力耗盡,為明天的行程作准備,我決定騎馬返回那裡,再從那兒找車回我住的旅館。
一個多小時後又回到了日則招待所。樹英正忙著做晚飯。她說如果找不到車你就住這兒吧。我正在猶豫之時她的妹妹過來報告,一輛拉沙子的卡車正要走。當時氣溫很低,我只穿了一件外套,凍得發抖,我堅決沒有讓她去給我拿衣服。她趕忙給我拿了一個饅頭,又去跟司機商量把我安排到駕駛室。駕駛室裡已坐了兩個人,見我來了,其中一個二話沒說就坐到後面車鬥裡去了。
坐在車裡我在構思明天的行程。我想用一個上午的時間,花很少的錢去長海,這是九寨溝一個著名的湖泊,不去不可。從我的住處到長海有十八公裡的路程,聽說一路上可看的景點並不多,再花一天的時間走上去很不劃算。我忽然想到那位司機給我寫的條子:“有事找消防隊朱永安。”有了今天的經歷,我的防備和戒心有所松懈。我想試試看。我問坐在我旁邊的藏族男孩兒,“你認識朱永安嗎?”。沒想到他說,怎麼不認識,我跟他很熟。消防隊離我住的旅館不遠。下了車,他幫我找到了朱永安。小朱是個樸實靦腆的小伙子,聽我簡單說明了情況,一句疑問的話都沒有,那位司機寫的紙條也沒有用上,說明天一早你來吧,我幫你找一輛順路車。
晚上八點返回旅館,心中無限的感動和滿足,全身的乏困倦意因此減輕了許多。忽然想起剛從家裡出來時處處防範的緊張和不安,真願能一直這樣輕輕松松走下去。雖然屋裡又潮又冷,到九寨溝的第一夜我睡得很香很甜。
背包游阿壩之二:長海無故事
清晨,大部分游客還在沉睡中,山谷裡難得的安靜。我匆匆洗瀨收拾完畢,背起行李到消防隊找小朱。他還沒起床。天下起了小雨。我坐在房檐下寫日記等他。昨天見過我的一個消防隊員見我坐在那裡,就去叫醒了他。他邀我進屋烤火,還要給我打早飯吃。我實在不想太麻煩他,堅決的謝絕了。幾經周折,他托一個當地人攔了一輛去長海的車。上車前,他硬塞給我一件毛衣,說長海那裡海拔高,一定要多穿些。
一路上的風景與昨日相比大失水准。路旁、山上只剩下瘦弱的小樹和灌木叢,沿路幾乎沒有水,幾個季節海早已干涸,這與山中的高大樹木被坎伐貽盡有很大關系。幾分鐘後,車便來到了則查窪溝的盡頭─長海。這裡已聚滿了游客,人們蜂湧而出,爭相拍照,似乎來此一趟就是為了這“到此一游”的證據。他們的喧鬧打破了山谷的幽靜,也破壞了我這種挑剔的旅行者的心情。《旅行家》雜志上說,這裡有一條通往黃龍的路,需要翻過一座海拔4000多米的山。我很是好奇,試著走了幾十分鐘,這條路已多年沒人走了,路跡已無法辯析。
不到十點鐘,我就返回到了消防隊。我給小朱留了我的地址電話,邀請他有機會到洛陽玩。
我開始朝樹正溝走去,沿著這條溝走向溝口。這條溝長14.5公裡,路上有著名的諾日朗瀑布、樹正瀑布群等。一路下坡,相對昨天逆流而上要輕松些,所不同的是今天我帶的是全部行李。
又見到了昨天在路上碰見的來自比利時的家伙。他留滿胡須的臉上看不出確切年齡,從臉上未被遮蓋的部分推測他並不老。他已在中國逗留了兩個多月,去了新疆、西藏等地。我問,為什麼外國人都喜歡到這些地方,他說那兒有很多少數民族,不是REAL CHINA。我問你干什麼工作有這麼長的假期,他說他曾有一份有關財務方面的工作,後來辭了,在南美游歷了一年,還將在中國停留一段時間,錢花完後再去找一份工作。他對我的WALKING很驚訝,說很少有中國人這樣做。他的英語緩慢清晰,但話語很少。我厭煩了一問一答式的談話,找了個機會與他錯開而行。
距溝口四公裡處一個出租車司機叫住了我,昨天他在溝內曾三番五次讓我租他的車。他這時空著車,見我走了這麼遠,說,你真行啊,上來吧,我稍你下去。
到達溝口時早已沒有去松潘的車(我的下個目的地預計是黃龍,需從松潘搭車),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住了下來。傍晚時分,華燈初上,吵鬧聲、卡拉OK聲不絕於耳,真可謂“結廬在仙境,而聞車馬喧”。
背包游阿壩之三:
松潘偶遇 一個人出行自由自在,常有戲劇性的事情發生。
早上六點鐘在溝口等車時,又碰到了那個來自BELGIUM的家伙,並一起坐上了去松潘的車。一位同胞有意無意看了我一下,對旁邊的同伴說,其實還是中國好。行到一半路程,前面塌方,正在搶修,車被堵在了一座橋上,好在路兩旁的藍天白雲映照下的高原草地風光不錯。司機過來收票錢,票價15元,見有一名老外,說外國人30元,多收的部分是人身保險,並讓我代為翻譯。這個鬼子精明十足,根本不聽那一套,只拿出20元,說我已買了人身保險,就20元,多了不給。司機不依,說那你就下去,誰知這家伙“噌”的一下站起來,拿起隨身帶的背包(他還有一個背包在車頂,他並無意去取)下了車,睹氣般的一下坐在橋欄杆上,頭一歪,一言不發,一副絕不妥協的樣子。車上的人紛紛為他求情,說算了,看在這位小姐的面上20塊錢就行了。司機並不很難說話,只好作罷。我叫他上來,稱贊他:YOU ARE REALLY SOMETHING!他笑笑,還是不說話,一副“這算啥,我見的多了”的表情。臨下車時他才開了金口,拿出一本英國出版的經濟周刊,說,你的英語還行,可以看看。
後來聽一位backpacker說,旅途中外國人往往花比中國游客更少的錢而獲得更大的樂趣,很多中國人出來旅游以隨意揮灑金錢為樂趣。
第一次知道松潘還是從夜校的英語老師戴安那裡聽說的,她說回國前她要在中國旅游一個月,目的地是新疆和松潘。當時還納悶,中國那麼多好玩的地方,她怎麼還挑一個不出名的小地方。在籌劃我的川西游時才知道,松潘是值得一去的古城,是游九寨溝、黃龍的中轉站。還發現它是很多外國游客來中國旅游的必到之地。
到了松潘才知道,沒有發往黃龍的班車,因為來九寨黃龍的游客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參加旅游團,像我這樣自助旅行的中國人特別少,公共汽車沒有生意可做,自然停運了。
一時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可不想租車。正當我站在車站售票口發呆,一個小伙子走過來,說你為何不試一試騎馬旅游。我並沒有當回事兒,一是騎馬太辛苦,另外還存有戒心,怕上當受騙。他說你不一定去,可以先看看資料。我隨他來到對面掛著外文招牌的店子。之前,我總見外國人從那裡出出進進。他給我拿出一張名片。原來這是一個叫“HAPPY TRAIL”的開展騎馬旅游的公司,他是公司的經理,叫李貴權。參加騎馬旅游可以隨意選擇旅游的目的地和天數,通常情況下,去附近的黃龍、牟尼溝需三天,雪寶頂四天。還有的人花十多天的時間騎馬到若爾蓋和紅原。騎馬的路線多是山路和小道。平均一人一名導游。這些導游都是當地騎馬好手,旅途中為游人提供全方位的服務。一天收費只有幾十元,游人除了需要付門票外(去雪寶頂不需門票),基本沒有其它的消費。這正是我可遇不可求的旅游方式,沒想到無意之間碰上了。我心裡已經決定了一大半兒了。李貴權給我拿出幾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有很多旅行者的留言,大部分是外文,都是贊譽之辭。看到這些我更下定決心要參加了。
他忽然問我,你從哪裡來。我說:“洛陽”。他說,真巧,我的女朋友就在洛陽師專教書。我認識幾個師專的老師,我趕忙問,“她叫什麼”?“她叫‘LAURA’”,他說。“LAURA”,聽著耳熟,師專的兩個外籍老師我都見過,我說是不是一個高個子蘇格蘭人。他說“就是”,還說另一個外教是法國人,叫“EVE”,“EXACTLY!”我驚呼,和我掌握的情況一模一樣!看來剛才我在松潘的街上又碰見了那個比利時人根本不能說明“這世界真小”。
通過閑聊我了解到了一些李貴權的情況。四年前,二十歲的李貴權和他的好朋友陳建剛在車站對面租下了一間門面房,將過去從事個體騎馬旅游的當地騎馬高手收編旗下,辦起了這個騎馬旅游公司。這項業務最先被外國人所青睞,李和陳在松潘這個老外雲集的地方練就的一口漂亮的英語幫了他們的忙。尤其是李,只有小學文化的他略帶美國口音的英語講得純正流利。他的女朋友LAURA去年來松潘一帶游玩,參加了“HAPPY TRAIL”的騎馬旅游,兩人從相識到相戀,如今已決定99年夏天舉辦婚禮。
找到住處後,我又來到他的公司,見到了LAURA。她對我還有印像。我只聽過她一節課,當時坐第一排,還因對西藏和香港問題的不同看法跟她有過爭論,我的英語不足以和她爭的面紅耳赤,心想等我練成了真功再“報仇”也不晚。現在又慶幸沒有跟她吵翻,否則今天見面也許會很尷尬。這時來了幾個加拿大和美國人,LAURA發揮她特殊的身份和更優越的語言優勢,很快這幾個人就決定參加騎馬旅游了。雖然這時她對我很是友好熱情,但我要“報仇”的打算還沒取消。
為做好再次遭遇老外的准備,我從李貴權那裡借了一本旅游英語詞典,回到旅館臨陳磨槍。這是一家家庭旅館,房間小且簡單,但還算衛生,一晚6塊錢。主人是一對和藹可親的回族老夫婦,見我拿一本書在看(房間太暗,我在院子裡看),說這位大學生真愛學習,出來玩還不忘看書。說來也怪,一路上有不少人問我,還在讀書吧,哪個學校的?我很是慚愧,我從來不是好學生,也未踏進過正規高等學府的大門,不知該如何應答。但說我是學生至少說明我還看起來還不是那麼老,一絲暗喜,想想臉上逐漸生出的細小皺紋,也有一點惆悵,女人的青春何其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