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印像

作者: 麥琪

導讀在一個潑水節前夕,我到了瑞麗。瑞麗位於雲南西部中緬邊境,與緬甸南坎縣、木姐市山水相連。而國界就是靜靜的瑞麗江,她有一個好聽的傣語名字:南卯,意為“白霧籠罩的河”。河這邊是中國,河對岸是緬甸。 偷渡客 那年的4月13日早上6點,我早早地到了河邊,想在邊防處辦理出境手續。或許是太早,也或許是獨自辦理出境的人太少(一般都由旅行社集體辦理),當時 ...

在一個潑水節前夕,我到了瑞麗。瑞麗位於雲南西部中緬邊境,與緬甸南坎縣、木姐市山水相連。而國界就是靜靜的瑞麗江,她有一個好聽的傣語名字:南卯,意為“白霧籠罩的河”。河這邊是中國,河對岸是緬甸。 偷渡客

那年的4月13日早上6點,我早早地到了河邊,想在邊防處辦理出境手續。或許是太早,也或許是獨自辦理出境的人太少(一般都由旅行社集體辦理),當時只見邊防站的大門緊閉,沒有任何值班民警。於是我就只有在河邊轉悠著等待著。

界河並不寬,也不太清澈,卻由於晨光的照耀,反射出密集的光圈,很是耀眼。河邊有幾塊木版搭成的簡易渡口,破舊的木船泊靠在渡口周圍。來往的邊民絡繹不絕,不一會能坐四五十人的渡船便坐滿了。於是船夫便拉動船尾的小發動機,突突冒起一串黑煙後,就跑出國門去了。

渡口近旁有棵大榕樹,有十來米的腰圍,樹根圍繞著樹干突露在外。下船的人或者等待上船的人都不約而同到樹下小坐。我在河邊站了一會,也走到樹下。還不等我坐下,樹下的傣家女就熱情地邀我共進早餐。我知道如果我拒絕,會讓她們覺得受到傷害,所以我坐了下去。

只見她們往背簍裡拿出幾個芭蕉包,打開以後,有米飯、有鹹菜、還有鹹魚。盛情難卻,我也只好學她們用手捏著飯團就著鹹菜吃。雖然看著她們漆黑的指甲有些反胃,但酸酸的鹹菜卻是特別合口,所以我居然吃了不少。

吃完早餐,她們也要上路了,聽我要到緬甸,她們都說:“只管過去,沒事的!”看著邊防站依然緊閉的大門,在她們的鼓動下,我跳上了渡船。在和她們揮手作別的時候,我突然看見邊防站的大門開了。乖乖!我不由有些激動,我是偷渡客啊!

開車少年

不到十分鐘,我已經站在緬甸的土地上,這是我第一次踏上他國的領土。

下船的同時,我也看到了緬甸軍人。他們有著極為時尚的古銅色,穿著西式的緊身軍裝,有些英武,有些俊俏。他們友善地笑著,我走過去問他們進城的路怎麼走。他們熱情地說,剛好他們有車要進城,可以捎我進城。於是我坐上了緬甸軍方的吉普車。

在一個路口,有幾輛舊敞篷跑車迎面開了過來。每輛車上都擠了七、八個小孩,而開車的居然也是小孩,頂多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看我詫異的樣子,司機告訴我,在緬甸只要有錢買車就可以買到駕照。而且開車的大部分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我不由驚問:“那車禍豈不是很多?”司機告訴我:“不會的,他們開車技術很好的!”

居然這麼作答!我有些啼笑皆非了。再過一會,我發現了,路上的車輛很少。而司機總是拼命地按喇叭,嚇得路人都是遠遠躲避。估計平時都被那些飛車少年嚇怕了。

到了城邊,司機告訴我,他要去相反的方向,我只有自己走了。在道謝以後,我下了車。在我四處張望的時候,突然一桶水從頭潑了下來,我立刻呆如木雞。

好吃好在

我知道當天是潑水節,但我還知道他們有個規矩:早上12點以前不向婦女兒童潑水。天吶,當時只不過8點鐘啊!而且我很明顯很明顯的應該屬於婦女啊!

當第一桶水下來以後,我就一再地接到這提前的祝福。有的婦人拿著一小缸走過來,溫柔地衝我脖子往下倒,隨後在我肩膀上拍兩下,說道:“好吃好在!”年輕有力的男子則提來滿桶水,毫不吝嗇地全部朝我頭上潑下,隨便在我臀部拍幾個,同樣說著“好吃好在!”還有可愛的孩子也拿著小水壺跑過來,迎面便潑,潑完後居然跑到我身後使勁抓捏我的肥臀,叫嚷著“好吃好在!”弄得我哭笑不得!

突然間,我被一桶水砸得頭暈目眩。原來,一個熱情的男子在二樓上當頭給我來了一桶。那真可謂:迎頭痛擊!真不知他如何能瞄地那麼准,滿桶水帶著極大的衝擊力全部落在了我的頭上。我簡直想哭了,可看著他們滿臉的笑容,我卻只有強顏歡笑。

我被或冷或熱的水衝擊著,因為有的人用的是暖暖的河水,有的人用的是冰冷的自來水。說來也怪,無論潑水節怎麼被潑,那是絕對不會生病的。按當地人說:潑得越多,祝福也就越多,怎麼會生病呢?

高角樓旁的別墅

當我被他們潑得麻木以後,我就不再關注誰又來潑我了,反正我渾身都沒有一絲干地方了。

我開始好奇地打量這座陌生的城市。街道有些狹窄,街旁的房子大多是兩層樓房。而從間隙處卻可以看到,街後大多還是傣族高角樓,那高角樓就是普通居民的住所了。緬甸是沒有計劃生育的,每戶人家都有三五個孩子,他們全都居住在一起。在街旁奔跑嬉戲的小孩大多都打著赤腳。

街頭的住戶大都敞著屋門,主人都在微笑揮手,邀請路人過去小坐,他們都能說流利的漢語,所以不必擔心有交流障礙。在南坎街頭最多的就是玉器商店,緬玉是世界上最好的玉種,它屬於硬玉。而國內的和田玉和藍田玉都屬於軟玉,價值遠遠低於緬玉。

遠遠地看到前方一片蔚藍,我不由快步走了過去。走近一看,原是一幢巨大的藍色別墅。只見那別墅全是由藍色的玻璃築成,占地約為一千多平。玻璃反射著陽光,整幢別墅就像巨大的藍寶石似的,讓我驚嘆地目瞪口呆。

再一看近旁,不覺莞爾。那奢華的別墅竟然用了木圍牆,可看著它們卻也不覺得別扭。只見院門大開,甚至連正廳的大門也是敞開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客廳的一些擺設。正當我探頭張望時,從屋裡走出一中年婦女。

她微笑著走過來,對我說:“將軍不在家,歡迎你到家裡坐坐!”我有些驚慌,在緬甸民間所稱的“將軍”跟國內的縣長級別差不多,唯一的差別是他們掌控著生殺大權,他們殺人是不需要經過法庭的。所以猛一聽到是 “將軍”的住宅,不免有些驚恐。

我忙說:“謝謝你!我怕時間來不及了,我先去趟廟裡!”說完立刻轉身就走。

安樂與酷刑

緬甸人信奉的是小乘佛教,南坎市中心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寺廟,我正想登門而入。門房攔住了我,說:“對不起!小姐,不准穿短褲者進入寺內。”當地的男女穿的都是“攏基”(一片裙)。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短褲,不由臉上發訕。就在這時,從裡面走出一老者,微笑著對我說:“沒關系,進來吧!”我轉頭看著門房,只見門房在老者面前變得畢恭畢敬,連忙點頭示意我可以入內。於是我便脫鞋和老者進入大廳。

大廳很寬敞,約有三百多平,只供了一尊佛祖。整個建築都是竹子築成,赤腳走在竹板上很是舒服。在大廳的右側角,有一張小茶桌,上面放了一套細瓷茶具,旁邊隨意放置了幾個蒲團。

拜過佛後,我就應邀在茶桌旁坐了下來。我和老者隨意地聊了幾句後,發覺老者對兩岸的各方面都了如指掌。我不由提到邊境比較敏感的話題:毒品。當時緬甸仍然大面積地種植罌粟。毒品對社會治安有著極大的破壞作用,可我看緬甸的的社會治安卻是很好,所以我便把我的疑問向老者委婉提了出來。

而老者告訴我,緬甸人種毒不吸毒。因為貧窮,很多緬甸農民種植罌粟,而政府也默許了。可緬甸卻有一條極為殘酷的法律:如果發現吸毒者,將亂棍打死。所以緬甸只是毒品的出產國,而不是毒品的消費國。我聽了不覺感慨:真是害人不害己!

前久看新聞,知道中國政府現在正在大力扶持緬甸農業,緬甸的罌粟面積大幅減少了,不由心下稍安。

巨佛與姻緣

和老者聊了一會,我起身告辭。沒料到熱心的老者竟然要帶我去看巨佛,我連忙謝過同行。

巨佛在城邊的一個小山上,還離著兩三裡,就可以看到巨佛的上半身。粉紅的袈裟,慈祥的模樣,很是好看。我和老者邊走邊聊,不一會就到了巨佛近旁。

在巨大的廣場上,千姿百態的小佛像環繞著這尊優雅的巨佛。佛像的鮮亮和廣場上排列有序的潔淨的蒲團,與南坎破舊的市容形成極大的反差。據老者介紹佛像有35米高,在它面前,人們不由自主都感到了人類的渺小。

在下山時,老者問我是否願意留在緬甸,說他有很多朋友在緬甸都頗有地位,他想為我做媒。我笑著拒絕了。

原來,緬甸有錢人都以能娶到中國女子為榮。這或許是由於中國的國際地位比緬甸高吧。而當地的有錢人娶妻是不受限制的,可以一夫多妻。窮人則還是保持一夫一妻。

走到車站,我和老者互道再見。口裡說著再見,卻知道再也不可能再見了。我坐車去了木姐。

滿街的金子

一路看著茅舍和田野,在顛簸中到達了木姐。對木姐第一眼的感覺依然還是貧窮落後。卻不料轉了一個街角,居然看到滿街的金子。一個個櫃台擺在了路邊,上面放著滿滿的各式各樣的金飾。而櫃台旁居然沒有售貨員,游人自在地挑選著,我不由想到國內金店裡的那盯賊似的售貨員。

仔細一看,飾品的做工居然比國內還好,很多款式在國內是看不到的。因為界河就是國內俗稱的“金沙江”,所以當地人都有打撈河金的習慣,而且都有祖傳的制作手藝。雖然金子的成色不是很好,但手工的確很棒。更何況上面鑲嵌的珠寶都是當地特產,價格比國內要低很多。

我試了幾款以後感覺不錯,便想多買幾個獨特的款式帶回去送人。這時還是不見老板,於是我放開嗓叫道:“老板在嗎?”

聽到我的叫聲,在一堆聊天的人叢中才閃出一婦人,那婦人滿臉堆笑,態度和藹卻不多話。我問了價格,也還公道,很快便成交了。厭倦了國內商販搶劫似的推銷,看著這群淡淡的生意人,不覺多了些歡喜。

木姐街頭卻不見了玉器店,或許是都集中到中緬街上了吧。街頭除了金店,就是化妝品店。裡面引起我注意的就是很多走私香水,牌子和香型都不錯,價格比國內低了兩三倍。我控制不住,還是選了滿滿一袋。

乘著夕陽,我滿載而歸,遠遠看見那沒有邊界線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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