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騎著彪悍戰馬的將軍,為了追趕被魔鬼劫掠的公主,飛馬狂奔,眼看魔鬼的飛馬直衝雲霄,將軍彎弓搭箭要力挽狂瀾,不料氣衝如牛,一下拉斷了弓弦……壯士扼腕、英雄垂淚。風起雲湧間,那斷弓化作險峻的群山,斷口處還流淌著將軍的淚水,那支金色利箭橫亙在彎弓上,變成蜿蜒在山脊上的不朽城牆,將軍也化作石像守望著邊關。這就是箭扣傳說…… 箭扣長城坐落在北京懷柔縣境內的,建於海拔千余米的懸崖絕壁之上,地勢險要雄奇,因長城中部有一個山澗,故稱“澗口”,後因為傳說而傳為“箭扣”。
箭扣誘惑
箭扣,在驢友們做自我介紹時,只要履歷中有箭扣,驢友一般會在前幾位用故做清淡的語氣說出。而在其他在驢友眼中,他便可以稱為“野驢”了。
在驢友們的心目中,即使你去過西藏或者非洲,假如你沒有其它野外經歷來補充,你也只能算頭“家驢”。而“家驢”是沒有資格做“頭驢”的,“頭驢”只能由“野驢”來擔任。於是很多想從“家驢”變成“野驢”的驢友們,就千方百計地想去箭扣。下了箭扣,“家驢”搖身一變成“野驢”。
雖然我每周都出游,但體能不佳的我只能算頭“家驢”。看著各戶外社團的活動公告一再地閃現箭扣,我卻只能望“箭”興嘆。我原本計劃先鍛煉一兩年再上箭扣,不料卻被政府的一紙公文逼到了死角。新文件規定:從2003年8月1日起,禁止攀登野長城。而箭扣首當衝。
從6月下旬文件公布以後,驢友們的每個周末基本都是耗在了野長城上。而箭扣更是頻繁地出現在各個活動公告欄上。我也一直在掂量自己,要不放棄,讓箭扣成為我永遠的夢;要不舍命一博,上到那裡是那裡。最終,我還是難敵箭扣的誘惑,趕上最後一趟末班車,在規定實施前的最後一個周末,加入了箭扣小分隊。
箭扣,我來了
7月26日早7點,冒著小雨我們趕到了集合地點—東直門。遠遠就聽到人聲鼎沸,走近了,只見幾百個驢友幾百個背包把道路堵地水泄不通。再一詢問,約有五六個俱樂部十來個小分隊的驢友在此集合,而目標不約而同都是野長城。其中有五六個隊的目標都是箭扣。
當成員到齊後,各小隊四散而行,我們一行17人也坐上了包車前行。顛簸了三個多小時,車子停在了一條山路前,我們棄車步行。不一會,到了箭扣二隊(村名),在一農家客棧駐扎下來。極快地午餐,然後把輜重都留在了客棧,輕裝前行。
天空中依然飄著毛毛雨,能見度僅有五六米,看著四周全是霧蒙蒙一片。大家有些沮喪,卻都沒有說出口,在沉默中艱難前行。山路很是泥濘,路旁灌木叢上的雨水很快便把褲子打濕,再攪合上泥,褲子變地又沉又髒。還不到山頂,我們就被汗水和雨水裡外夾攻,弄到混身濕透。
經過一小時的跋涉,終於看到了青灰色的城牆。看著殘舊的城樓,我暗道“箭扣,我來了!”
“爬”上箭扣
我們到達的第一個烽火台便是“將軍守”,就是傳說中將軍化身的地方。在接近頂部的地方,有個三四米高的斷崖,而在斷崖的上方,卻還有一個高約一米的岩石擋道。這時雨還在下,石塊也變地格外濕滑,而城牆兩邊都是懸崖峭壁,在霧氣的籠罩下,更是深不見底。我們相互交換著眼神,有些畏懼,卻沒有猶豫。因為我們知道,無論再難,我們要攀過去,因為我們只站在長城上。
因為在上山的路上,大家都發現整個隊伍中屬我最弱。所以大家最擔心的就是我了。我咬咬牙衝在了前面,手腳並用地往上爬。我很是害怕,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回頭,堅持著、再堅持著。身後傳來的是隊友們的陣陣加油聲。艱難的幾分鐘後,我終於上去了。長舒一口氣的我興奮地衝著下面的隊友大叫:“我上來了!我上來了!”而驢友們也相互鼓勵著“看麥琪都上去了,你們也能上去!”我依然驕傲地笑著。
等大伙都上來,我才發現我們要走的路還更難,因為前面就是天梯。沿山而下幾近70度,很窄,只能容一個人通過。台階只有10公分寬,還有多處斷裂和一些碎石,再加上雨後,更是濕滑不堪。我們一步一挪地往下移動著。
一路上無論上下都是那麼艱難,而忽大忽小的雨霧讓我們看到的除了面前的陡峭還是陡峭。四周霧氣不散,我們無法看到曾在圖片上看到的美景,唯一能感受的只是——險峻!可大家依然興奮著,因為當我們順利地上了一個烽火台,或者下了一個山崖,我們都為自己鼓舞著。我們過來了!
在艱難地上上下下後,終於“頭驢”告訴我們,箭扣到了!這一刻,我終於領悟了“不到長城非好漢”這話的真實含義。在這之前,在被修繕的長城上,只要我聽到這句話,總是忍不住想笑。而現在,我最想說的就是這句話。但我想這話裡的長城應當專指箭扣吧!
下山上山
過了箭扣,前行不多遠,我們就到了下山的岔口。按計劃,我們必須從這個岔口下山,等第二天再從此口上山。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客棧,大伙都變成了泥人似的。在照像的時候,他們不顧我身高較高,把我排到了前面,因為我最髒,最具代表性!
好心的農家大嫂看我們髒地不成樣子,架起大鍋燒開了水,那時,能簡單地衝洗一下,竟讓平時養尊處優的我們興奮不已。簡單地換洗後,大伙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餐。因為下午的行程太過驚險,大伙都還處於興奮狀態。與是拉開戰場,開始雙升、殺人。
晚上擠在大炕上,聽得屋外雨聲漸急,不由擔憂起第二天的行程。早起,屋檐依然有水珠滴答,卻已是雲開霧散。令我們雀躍的是,在我們的客棧裡,居然清楚地看到了箭扣,只見它像條長龍盤踞在懸崖峭壁上。蜿蜒、險峻、雄偉!
當我們打點好行裝時,一片烏雲卻帶來了密集的雨滴。“頭驢”征詢大伙意見,卻無一人願意放棄這最後的機會。於是眾人穿上衝鋒衣,冒衣前行。剛進山,陣雨就變成了暴雨,雨霧中,聽到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卻無一人埋怨,因為路是我們自己選的!
在暴雨中爬行了一個多小時,在“頭驢”說了N次“馬上就到”以後,終於看到了頭天下山的岔口。
陽光下的箭扣
可能是天公被我們所感動,當我們到達被驢友們稱為小布達拉的縮脖樓時,天居然放晴了。就好似被人突然揭開了頭紗一樣,箭扣一轉眼間在我們面前展現無遺。
雨後的清新與晨光的印照,綿延的巨龍在滄桑中透出昂揚生機,秀美與雄偉、險峻與清幽,一切都那麼自然地交融。只見山勢迤邐,斷壁殘垣橫亙,灰綠雜陳,另有斑駁蕭疏之古韻,箭扣煥發著神秘、誘人的光芒。每一個方向都有不同的景觀,每一個景觀都讓我們贊嘆。看著雨霧中自己走過的路,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滿意的神態,都覺得所有辛苦都得到了加倍的補償。
一步一景地流連著,來到了鐵欄前。這裡原是險峻之地,因有驢友曾在這發生意外,於是當地政府撥款修設了鐵欄。因為鐵欄的存在,此地變得陡而不險。
我們繼續前行,路卻已經比頭天好走了許多。身後是箭扣,身前是鎮北樓,前後皆景,我們一再放慢腳步。這時卻遠遠看到鎮北樓有人衝我們大叫,等我們走到近前才發現,鎮北樓上架滿了各式專業相機,正因為我們擋了取景而大聲催促。我們都十分理解,因為那麼美的景,任何人都相搜羅。當我們上到樓上,聽到他們為了等這景色,已在上面等待了數日,不由大為欽佩。
轉眼間,卻見山澗中有薄霧慢慢升起,又是另一番景像。只見山谷蔥郁,雲霧漫舞,箭扣就好似一白衣飄飄的舞劍俠士,在劍氣揮舞間,風起雲湧。眾攝影師在聲聲驚嘆中連忙一再按下快門。
在長城上撒把野
從鎮北樓往慕田峪前行,有段開闊的下行路。眾人被美景所激動著,都忍不住歡呼著朝下跑去。一時間,野長城上只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和撒野的歡叫。
由於沿途基本都是下坡,我們都變得輕松很多,大伙有說有笑的繼續前行。卻不料,因為放松了警惕,我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不過我卻是笑著站起來的。為這樣的美景摔交,值!
遠遠看到了牛角邊,果然像只牛角似的,在山脊間突出一角又緊縮回來。而因為山勢的陡峭,再加上長城的阻隔,在這裡,居然出現了一大奇觀,長城內雲霧漫舞、長城外朗朗晴空,就好似連霧都不舍得離開故土似的。這時我已感覺體力不支,我再次落到了最後。可我知道我能堅持,因為我是站在長城上,這裡是中華民族不屈的像征。
好不容易上了牛角關,看著下去的路不由犯難。在我們面前的是長達一裡多的70度左右的下坡路。看著同伴都哧溜著下去,我最後選擇了一個不雅卻實用的動作:雙手後撐,雙腳前滑。大伙都笑我說,我那叫五點著地。
下了牛角關,找到一空闊地帶,大伙開始午餐。一人拿出幾樣,竟然中西食品全部聚齊。大伙都笑到,這絕對夠腐敗了。餐後不敢久留,繼續前行。卻只見道路僅剩下20CM寬的一條小道,而且就在城牆邊,下面就是7、8米高的懸崖,看著有些眼暈。我只好雙眼緊盯路面,快步前行。
終於遠遠看到了一座新城樓,那就是慕田峪。
長城、長城
下到了慕田峪長城,大伙沒有絲毫的興奮,反而變得神態落寞。慕田峪長城在近幾年已經取代八達嶺長城,成為外地來京人員首選觀光之地。城牆寬闊,城樓巍聳,整個長城修繕一新。可在驢友們眼中,這修繕過的長城卻成了名副其實的“破長城”。在我們離開野長城的十分鐘內,我就聽到無數聲“破長城”。而我們都知道這“破長城”不是指向野長城。
在驢友眼中,野長城是真正的歷史,是真正的寶藏。在它殘破的身軀上我們看到了斑斑血淚,在它巍然聳立的城牆上我們看到不屈的英魂。而修繕過的長城,就好似一個贗品,缺少了滄桑缺少了氣節,它是沒有靈魂的。
如今,寶藏將被雪藏,為了大眾的安全,更為了保護寶藏。我想,在寶藏解凍之前,我只能帶著到京參觀的友人,站在慕田峪的尾端,搖指箭扣,告訴友人:那裡才是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