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6日晴通麥--波密日行程7公裡。
昨晚昏睡中,突然聽見一聲巨響,我和隨風立馬翻身而起,摸到頭燈照照看看,什麼也沒有發現,原來只是一個木頭燒斷了掉在木地板上砸出的聲音。嚇了我們一跳,接著睡覺。剛要睡著,房間裡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又起來看看,沒發現什麼,就躺下仔細聽,結果是老鼠在狂翻我們的袋子,不管了接著睡覺,但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中突然門開了,我和隨風大驚,我心想這老鼠也太狂了,門它都弄得開。正在納悶,只見甘肅老兵提著褲子就進來了,一進門就笑我們,看你們兩個嚇的,還說膽子大。頭也不回就鑽進去睡了,我們兩個傻傻的坐在睡袋裡,怎麼有人起來就沒聽見呢,只有偷偷的笑自己。好嘛這一夜折騰的。後來怎麼也睡不好了。好不容易天亮了,我們起來收拾完東西,老兵都還沒起來,我們不想等了就留下20元錢寫個字條,感謝他們,留點煙錢。沒有吵醒他們我們就出發了。
走過通麥大橋,上個坡就到了通麥鄉了,早知道這麼近昨晚可以到鄉上住,不過一切都是緣分。找到一家飯館吃面,邊吃邊聽女老板講起2000年易貢大滑坡潰壩搶險,當時洪水漲到離他家只有1米了,我確實沒想到會這麼厲害,水位這麼高,當時為了救兩邊困住的群眾,調來了直升機,但沒有地方降,只有將物資丟下就走了,強大的氣流把所有的油毛氈屋頂全掀掉。後來采用炮把鋼索打到對面山上,架溜索救人,那場面一定驚心動魄。不過去年看洪水衝刷過後的河岸,離水面幾十米高全是光光的岩石,所有的泥土和樹木全部被掃蕩,也可以想像確實有那麼厲害,聽說下游的印度被淹了很多地方,還影響了外交。
這碗面吃的終生難忘,吃完了,我們開始今天的騎行,前方就是著名的102滑坡群,道路驚險萬分,不過對我們小小的自行車來說應該不算危險,聽說一路都在治理塌方,就沒太擔心。一心就想著今天有40公裡的柏油路就興奮,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了,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可輕松騎行了7公裡之後,快到102區的時候,我感覺車有問題了,一檢查發現飛有問題,停下修車,把後輪拆開一看,我傻了,飛已完全散了,裡面的鋼條、彈卡、剛珠全散了。沒有備件,沒辦法換。我痛苦的蹲在車邊苦苦的看著,只有痛苦的選擇:1、搭車到波密修車找備件;2、如波米沒有備件,只有搭車回八一找備件,心裡難受的沒法形容,實在是無奈,這也許就是一生的遺憾吧!和隨風商量還是先去波密看看,沒多久我們攔到了一輛車,司機和老板都爽快的答應了,上車聊聊才知道他們就是在魯朗翻車的那個老板,他們看見我們在拍他們的車認出了我們,對我們的印像很深,一般人他們是不願意搭車的,原來世界就是這麼小,命運就是這麼安排的。坐在車上我們今天也就算是休整了,下午2點我們順利到了波密,由於車上全拉的是水泥,我們所有的東西全是灰色的了。
隨風找好旅館,住波密客運招待所,我們就去修車,好在有修車的鋪子,我換了一個飛,又調整了一下車,怕路上再出問題我就又買了一個飛,就是再重我都要把它帶在身邊,然後回招待所先洗衣服再洗車,弄完後我們倆個坐在房間裡討論以後的時間怎麼安排。
當我從決定騎川藏的那天起,我就想必須堅持完所有的路程,我根本不能容忍任何一段的遺漏,但現在現實擺在了我的面前,我必須做出決定,和隨風商量是否應該回去重新補騎這一段,隨風說由我定,(他對補不補沒我那麼看重,那天走色季拉山的時候,他差點將車放在老鄉的拖拉機上,自己空手走,看我死活不干他才沒堅持的。)算算時間,我們返回再回來可能因此要耽誤三天的時間,
我的內心正受著痛苦的煎熬,一時間有個強烈的聲音告訴我“回去,一定要回去,不回去這輩子你都會後悔的”,但是出來這麼多天以後,我發現自己的內心想法正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那種變化沒法形容,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機械單調的騎行和生活方式簡化了自己,變的很滿足很知足,上路就快樂,吃飯就幸福。每天最大的願望就是車別壞,能混到酥油茶喝,整天都生活在被別人感動、被自己感動、被莫名其妙的感動的氛圍中,那種走川藏是了不起的事的想法正慢慢的離開我。但此時此刻突然那麼強烈的又冒了出來,為了過程的完美,就是為了自己的完美,就是為了在自我吹噓的時候能硬氣嗎?突然之間,我發現這怎麼不是我了,這一段路的騎行真的那麼重要嗎,是我軟弱而放棄的嗎?是我自己必須要這段路還是別人要這段路,一切的一切在一個偏遠的地方都改變了,我的內心已完全被川藏所征服,我走上來了,走過來了,我也相信我能走完它,短短的83公裡是川藏線給我的最大的禮物,而我差點因虛榮而失去她。放棄對我來說是還是痛苦的選擇,畢竟完整騎行川藏這個願望在心裡埋藏了十幾年了,但更是最好的選擇,它讓我學到了放棄,是有價值的放棄。
主義拿定,心理的包袱徹底甩掉,我們商量開始甩掉裝備的包袱,開始減重,隨風把他的三腳架,我把幾件備用的衣服等都減掉了,想寄回拉薩,但郵局因為國慶放假,今天只營業3個小時,我們已錯過了,想到在巴河鎮認識的在波密開網吧的朋友——馮西娟,決定去找她幫忙,上街找到網吧,人不在,打個電話她正陪朋友看喇嘛廟,聽說是我們約好半小時就回來,等她的時候我的車還有點問題就又去修了一下,果然不一會她就回來了,為了幫我們叫來了她郵局的朋友——央金卓嘎,很快幫我們搞定,晚上又請我們吃飯,是我們出門以來最好的一頓晚飯,大家愉快的聊著,結果知道她原來在德陽的劍南春大酒店工作過,世界如此之小,一下拉近了我們的距離,我的郁悶心情也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大家依依不舍的道別,回到招待所已經10點過了,洗個舒服澡就睡了。
2002年10月7日晴波密——忠壩米麥村(譯音)
日行程:93KM,
有朋友熱情的款待,一夜睡得好香,上路剛出城沒多遠,公路旁的河流升騰著一陣陣的水汽,初升的太陽照在遠方的雪山上,金光閃閃,兩個人就地停車,拿出相機狂拍。過足了癮後才上路,此去松宗有30公裡左右的柏油路,雖然是上坡,但經過一天的意想不到的休整,我們騎得很輕松,波密整個的河谷兩側全是雪山,也有比較茂盛的森林,天氣非常好,我是看見山就研究攀登的難度,這裡的山很像四川的山,不過想想這裡的高度和氣候應該是有點像的,上次走這路時是晚上,什麼也沒看見,這次終於補上了,路上有一段很可惜,不知那一年被火燒過,到處是光禿禿的樹干,注意森林防火的標志隨處可見,我的車經過在波密的衝洗忘了上油,今天騎一路都在吱扭作響,加上飛輪也是新的,鏈條和齒輪的配合也不是很好,老是吧噠的響,我檢查了一下,鏈條入齒位置不對。中午時分,我們到了松宗,就決定在松宗找個地方加點油,修理一下,找到一個叫松宗民政福利糧油加工店,藏族老鄉有廢機油,,上了點油調整了一下中軸,,車況立刻見好,我也不用聽著那快散架的聲音擔心了,送了張強巴佛的照片感謝老鄉,他們很高興,既然耽誤了時間,隨風說就吃了午飯走,在一排排廣東援建的平房中,經當地人指點,我們找到一家小吃店,女老板是都江堰附近的人,給我們做了兩大碗肉絲面,正吃得歡的時候,突然聽見老式錄音機機裡傳來“成。。。成。。。成吉思汗。。。。”這首熟悉的老歌,人的思緒飛回到讀書時代,已記不得是在那個年級的時候常聽這歌,那激昂快速的節奏讓那時的我們常常跟著狂叫。
吃過之後,繼續上路,很快我們就到了忠壩兵站,整個鄉也就是兵站像點樣,我看隨風沒有跟上來就在兵站前的木材檢查站等他,那鬼小子不知道又跑那裡去了,不一會看他啃著蘋果就來了,原來他到村上買蘋果去了,干掉兩個蘋果稍做休息後,我們為了爭取時間,一天越過安久拉山,就必須盡早趕到然烏,我們決定今天多趕點路,在這裡休息太早,看地圖顯示前面有3個村子,心想怎麼也弄得到個住的地方吧。我們就繼續趕路。這一段土路都是搓板路,人、車處於一種不停的顫抖中,就像雞啄米似的,讓人難受,騎了10公裡左右,沒看見一個村子,天慢慢的黑了,兩個人心裡都發毛了,難道今晚要睡露天了嗎?地圖上的村子到那裡去了呢?又騎了5公裡,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突然看見前方有座吊橋,心中一陣狂喜。終於有村子了,隨風去路邊一家去問問,主人不願意留宿,這還是第一次遇見,就決定過橋去找村長碰碰運氣,我們不可能那麼失敗吧,過橋順著柵欄旁的小路走著,看見一家房子的小窗裡透著燈光,就又去試試,一男人出來審視了我們一番,我們手勢加身體比劃終於讓他明白我們的意圖,同意我們住下了,在他家的柴房旁放好車,鑽進一個黑黑的過道,一腳踏進正房客廳,嘩。。。一片光亮,一間寬闊的大房,左邊是火塘和三個巨大的銅缸,右邊是一排排藏式的木櫃。正中間是一排藏式的床,各式各樣的卡墊鋪在上面,我的心裡舒服極了,經過一天的勞累能住在這樣的房子裡真不錯,坐下我們就要酥油茶喝,正好他們的飯和菜都做好了,他們讓我們先吃,吃著簡單的青菜煮粉條和米飯,怎麼覺得微微辣的粉條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粉,不客氣的干掉兩碗,飯後他們接著吃,看著主人的幾個孩子吃的很香,我們也就和他們攀談起來,知道主人名字叫阿洛,妻子叫西繞,大兒子14歲叫格桑頓珠,二兒子叫次村巴桑12歲,老三叫落珠尼瑪10歲,,最調皮的是老么叫拉巴7歲。
我們聊著聊著,家裡陸續來了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聽他們嘰嘰喳喳的說著,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大笑,我們想他們一定是在笑我們,心想這小小的村子消息果然是傳的快,這麼多人來看我們的稀奇,這些人呆了沒多久就走了,我們就問阿洛他們來干嘛?阿洛說是來他家看電視的,一句把我和隨風羞死了,原來是我們自作多情。阿洛安排我們就住在火塘旁的地板上,頭頂就是佛台。四個小孩睡在樓上的麥草堆上,四周沒有牆壁,真是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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