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忽忽地響著。窗外,大片的草坡;原生狀態的野草,遼闊、茂盛,強悍,未經修剪;像這片橫跨歐亞大陸的厚重土地,肥沃和荒涼並存;榮譽與重負同在;俄羅斯,這個多元的、醇厚的、曾經是父輩夢想的地方,光輝熠熠而又傷痕累累,你到底是什麼呢?這是我在從莫斯科到聖彼得堡的列車上,從洗手間回包廂的路上,我停在車門的地方,向外看了好久好久。
天色正要黑下來,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的十一點鐘,聖彼得堡已經靠近北極圈了——而這個季節正是北極圈內的極晝季節。
暮色中的草坡,還可以看見零星的野花,主要是黃色花和白色花,黃色花都是貼地長著,白色花則高高地擎著。淡粉的花偶爾可以看見,很少。顏色如此內斂。
遠處的山體是藍色。山頂有樹型很像天山雪松的針葉林。天漸漸黑下來,偶爾可以看到一片片發亮的東西,那是水塘、湖泊。
前面一截車廂的包廂走廊裡,一對白膚鬈發藍眼睛的情侶,也偎在一起看窗外,好久不動。我經過他們身邊時,我們互相微笑致意。他們從北歐來。這個季節的俄羅斯,聖彼得堡,是旅游的旺季,最美麗的季節。世界各地的旅游者慕名而來。
走廊上燈光昏暗。所有包廂的門都關上了。悄悄爬到上鋪躺下。火車桄榔桄榔地響。鋪位的寬度只有幾乎不到半米,胖子躺在上面估計有一些脂肪需要懸在空氣中——因為這裡的上鋪是沒有擋頭兒的。火車兀自晃動,就擔心隔壁車廂的板凳。
板凳的睡相極不好,肆意翻滾,是以他一直不敢睡在上鋪。那次我們坐了夜車去杭州,我睡上鋪他誰下鋪。可是這次是跟團,分成男女兩個陣營;他的ROOMMATE都是老年人,他自然不能幸免地住在上鋪。
第二天,他紅著眼告訴我,一夜沒敢睡;只是昏過去幾次。:):)
團裡的一位阿姨,60左右,清華畢業,先生曾留學烏克蘭。她一直想看看自己心中的聖地——蘇聯,在高中時她就入黨了;她還想和先生一起看看他曾經學習過的地方。這次老先生沒空陪她,她剛剛退休,自己收拾了行裝就參團了。
“蘇聯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現在阿姨家已經有200多平米的居住面積了。我們的眼睛卻見證著俄羅斯的榮辱的蛛絲馬跡。蘇聯已經不復存在。烏克蘭也不再屬於俄羅斯。
小路,啊,一條小路…..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
正當梨花開遍了山涯,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黎明的春光…..
黎明四點多的時候,列車員把大家叫醒。即將到站。乘務員同志要求大家把所有的被單、床單、枕單等,一式六件,疊放整齊交給導游收齊後交給他。不得有誤。
於是所有人緊急動員,生怕自己疊得不合格或件數不夠,一通忙亂後終於完成任務。大家微笑著面面相覷,知道這個國家的主人是勞動人民。
別說,列車雖然簡陋暗淡,但他們的被單床單洗得非常潔白,每一件熨燙平整一絲不苟。一個民族的精神面貌和潔淨天性都是不朽的,不以物質的匱乏或其他為轉移。很有意思。
我們在晨光微曦的站台上集合,體會著來到彼得堡的第一個清冷濕潤的早晨。不遠處,一個揮舞藍色小旗的短發俄羅斯女孩向我們微笑走來,那是我們的當地導游——奧麗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