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就在高蒂去世後不久,一個日本年輕建築師到巴塞羅那考查地鐵項目,當看到沒有完工的聖家堂時,他驚呆了:"我看到東北正面與西北面的半圓形牆面已經建好,但上頭的圓頂還沒有完成,抬頭可見灰茫茫的天空…. 鷹架被搭到了鐘樓頂端,巨大石塊上的浮雕環繞著鐘樓….雨中,我懷著沉痛的心情離開了聖家堂。"這個年輕的建築師名叫今井建治,回到日本後仍久久無法忘記聖家堂給他帶來的巨大震撼,從此放棄了對地鐵設計的研究,成了高蒂的狂熱追隨者。時光荏苒,年輕人變成了老教授,老教授走上講台,講的仍是高蒂,講著講著,老教授竟盈著淚,說不出話來,他那些自命不凡的學生們聽不下去了,對教授由尊敬變成不屑:一輩子跟在別人後邊,能有什麼出息?有個學生偷偷溜出教室,買了張機票,來到巴塞羅那,要看看高蒂到底有什麼了不起。這個學生叫石山修武,當他看到未完工的聖家堂時,震驚並不比老師少多少,他把這種震驚闡釋為被現代主義封印了的神話世界,神話世界通過廢墟與現代連接,而聖家堂就是這樣一座活著的廢墟。日本人講話總是這麼玄玄乎乎。
歲月如梭,一晃到了21世紀。當我站到聖家堂前,生不出只有建築師才有的心靈感應,但是,80多年前的今井健治先生,40多年前的石山修武先生,和今天的我看到的竟是同樣的景像--巨大的鷹駕,吊臂,這種相同空間不同時間的巧合卻讓我無法不感到迷失,前生,今世,時間仿佛在這裡凝滯。這是只有廢墟才具有的偉力。這讓我相信說話玄玄乎乎的日本人有一點說對了,即聖家堂是一座活著的廢墟。
既然活著,那就總有完工的一天,我甚至可以想像:這座規模上僅次於意大利聖保羅大教堂的世界第二大教堂一但完工,它將會凌駕於世間的一切,第一場禮拜儀式定將響徹雲霄,還有那可容納2200人的唱詩席,1500個大人,700個小孩,還有7架管風琴伴奏………
我甚至已經等不及,只不過前路漫漫,這一切還都遙不可期。(注:今井建治先生和石山修武先生都是日本現代建築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