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曲(下)

作者: 生命的精靈

導讀繼續向北,第二站,張家口宣化古城。對張家口最深刻的印像來自於《穆斯林的葬禮》,韓天星被母親支到張家口去買羊,沒料到母親來一出反間計棒打鴛鴦。以後一提到張家口,聯想到的就是羊,風雪,和傷心人。 《中國古鎮游》上,宣化被叫做宣化古城。被古城這兩個字誤導,以為雖不能像麗江平遙那樣保存完好,至少能有個城池的樣子來。沒想到去到一看,所謂古城, ...

繼續向北,第二站,張家口宣化古城。對張家口最深刻的印像來自於《穆斯林的葬禮》,韓天星被母親支到張家口去買羊,沒料到母親來一出反間計棒打鴛鴦。以後一提到張家口,聯想到的就是羊,風雪,和傷心人。

《中國古鎮游》上,宣化被叫做宣化古城。被古城這兩個字誤導,以為雖不能像麗江平遙那樣保存完好,至少能有個城池的樣子來。沒想到去到一看,所謂古城,只是城樓數座,遺址若干,混雜在現代城市建築中間。

站在昌平樓上,腳下一條商業步行街熱熱鬧鬧伸到清遠樓下。街邊烤羊肉串的,爆米花的,烤紅薯的,做糖葫蘆的,賣冷飲的,一家挨一家的店鋪弄出的聲響震天響,拉出的大紅廣告條幅一張比一張長。任何事情都可以成為慶祝的理由,一家商場門口懸著的條幅上寫著“慶祝商場四層電梯運行”。桃匪MM由衷地贊嘆,多麼生機勃勃的地方啊。順便提一句,昌平樓的門票是這麼多年以來見過的最為質樸的門票,薄薄小小的一張黃紙片,印著“張家口市宣化區文物保管所入場券”,蓋一個“參觀門票貳元”的紅章。印像中大學時代浴室的澡票就是這種樣式。

離開宣化古城的時候,太陽正一點一點掉到地平線底下去,余暉把幾塊零落的雲彩染成從灰到粉紅金黃的顏色,而大半的天空是明亮的藍,月亮淡淡地懸在前邊,似個模糊的指印。公路兩邊大片的田地已經收割干淨,剩下一堆堆秸杆安靜地站著,等待來日被主人領回家。公路很平整,幾乎感覺不到起伏,往來的車也少,偶爾有晚歸的農民駕著騾馬車不緊不慢得得前行。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進入山區。盤山公路轉來繞去,過一段就會經過一片小小的村落,疏數落落的燈火映出黑黝黝的房屋輪廓。四個人都不大講話,靜靜地看著月亮一會在左邊,一會又跑到右邊,偶爾有人輕輕嘆口氣。忽然很希望在轉過下一個彎道的時候,眼前會出現一座燈火通明的華美大屋,就在路邊深凹的山窩裡,我們被熱情地邀請去狐仙的住所,度過美好的晚上。然而聊齋的故事終於沒有發生,或許狐仙們厭倦了被人類打擾的生活,已經搬到更加人跡罕至的深山裡面。

晚宿赤城縣政府賓館,40元/間的單人房,一張寬大柔軟的雙人床,有電視,有熱水,找服務員又多要一床被子。洗過熱水澡,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醒來天已大光。

清晨的赤城縣城靜悄悄,飯館都還沒開門。赤城不是旅游地,經濟也很不發達,回想昨晚找飯吃的那份辛苦那份不易,我們只好決定到沽源再做打算。

一路經過的村莊,家家戶戶炊煙裊裊。四個可憐人飢寒交迫,只能用餅干充飢。好在窗外原野廣袤蒼涼,有無限風光欣賞,可以轉移注意力。

終於到了沽源,飛快地找到一家小飯館,要了熱騰騰的面條和炒餅,還喝掉一鍋面湯,感覺暖和了許多。沽源縣城的樣貌比赤城好很多,政府大院、縣中學的樓甚是氣派,郊區的草原湖泊也逐漸地開發成為旅游區,但當地人的商品經濟意識依然薄弱。我們吃飯的地方,飯館的小姑娘給我們下四人份的面條,小半個西紅柿切成絲。我們要求再多放些進去,另外給每人加個雞蛋,多給錢就是了。可小姑娘固執地不肯,翻來覆去地說這裡就是這樣下面條的。我們又氣又笑,最後也只好依了她。小姑娘很熱心地告訴我們,這裡夏天才好玩,現在太冷了,沒什麼意思,還告訴我們她去過北京的延慶。我們答應要是夏天再來,一定還到這裡吃飯,還代表北京人民邀請她到北京去玩。臨走的時候,小姑娘誇了我們一句,北京人真有禮貌。其實同她講話的四個,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北京人,哈哈。

吃過早飯,給車加足油,問清了去草原湖的路,接著出發。公路上時不時可以遇到農民把麥杆曬在路上,讓來往的車輛壓過去。我記得國家有條令不允許這樣做的,可是好像並沒有人來管理。我們的車小心翼翼地開過去,可以聽到麥杆劃過底盤嘶嘶啦啦的聲音。

沽源,其實離內蒙古邊界已經很近了,風光與之前路上所見又是不同。兩邊是大片枯黃的草場,天蒼蒼,野茫茫,不時見成群的牛馬羊徜徉其間。

車正前行,忽然見一旁岔路裡邊一座高大的建築,磚石的蒙古包形狀,孤零零立在荒原上,甚是突兀。心中一驚,難道昨晚山上沒遇到的狐仙,竟在此地迎接我們不成?

不及多想,趕緊掉頭過去,走近了見前面一塊石碑,梳妝樓,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民間傳說這裡是遼代蕭太後梳妝的地方,近年在一次整修中發現其地下有元代蒙古貴族的墓葬,經考古認定是忽必烈外孫(甥)闊裡吉思的墓。從這裡出土了我國現今發現的唯一一處樹棺——在一整根紅松木上挖出人形槽,把人置於其中。梳妝樓,大概就是由樹葬訛傳而來,實際上是一座祭祀用的享殿。不過才八百年的工夫,多少事情就已經成為謎。這荒原底下,到底還沉睡著多少秘密,無從得知。

梳妝樓周圍的原野上,大群的烏鴉時而在空中盤旋,時而落地,足有數百上千只,每一只都肥碩健壯。之後在我們路過的村莊裡,也見到大群大群的烏鴉。問到當地的村民,他們都說今年的烏鴉特別多,往年是沒有這樣的。心下暗想,若有好事者,大概又要編排出什麼事端來呢。人們總把烏鴉當成不祥之物,其實烏鴉何辜,代人受過。

到了草原湖,因為有一路風光的鋪墊,倒不覺得有多驚喜。應了那句話,最美的風景在路上。

風很大,吹得水面湧過一層層浪。岸邊有羊群,大概是聽到了我們念叨著烤羊腿,羊兒們遠遠見著我們就逃開了。除了放羊的人,就只有我們四個。一時興起,扯著嗓子啊啊地能叫多大聲就叫多大聲,再高唱一句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摔小伙。雪月也叫了一陣,與我相視大笑,無需多言。而桃匪和王蕊依然矜持著。

該回了。

走得再遠,路上風光再好,心中再有千般不舍萬種不願,也到了要回頭的時候。

回家的路,那麼短,幾乎只是一低頭的工夫,再抬眼,已是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的北京城。

王蕊嘀咕著,這麼亮,真過份。

雪月抱怨著,怎麼這麼多人。

桃匪嘆息著,真是銷金窟啊。

……

看窗外,竟然找不到月亮了。

曲終人散。


精選遊記: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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