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高原的勁風將我吹回遼闊的東北平原,盡管我的思緒仍然徘徊在來時的地方。到了白城,匆匆的買了去往通榆的車票,在火車上顛簸了1個小時,一個典型的北方小鎮
便呈現於眼前了:筆直的街道,沒有多大的起伏,一間間普通的3層小樓,抑或是
三間的平頂大瓦房。
——沒有太多的時間留戀這裡了,向海還在遠方等著我呢。於是搭上路邊的一輛據說是
最早發車的小公汽,可是它被老板娘壓了足有1個小時的車,而後又在鎮內磨蹭了
半個小時才最終的離開通榆。
好在一路的風景並不令人失望,綠色的稻田,遠方黛色的綿延的山巒,快到目的地
的時候,便是一望無際的金色的蘆葦叢了,間或有一兩只水鳥飛過,這也許就是那些
環保專家們所謂的“濕地”了吧。
到了站,司機對我說他的這班車是最後的一班車,要我必須在下午3點之前趕回來:
也就意味如果我晚了的話就必須在這裡過夜,而我的早已經買好的返回沈陽的車票也只有作廢!
我快步的按照司機說的路線走:繞過了居民區,來到了保護站,可這裡和莫莫格
一樣,沒有人,於是只有仍舊自己向著蘆葦叢中走去了,這裡的蘆葦又不同於莫莫格了:
展現在我眼前的首先是一條不是很寬但卻很長的小河,河對面是一座島——或者說是河那邊的
一部分,茂密的蘆葦長在岸邊,河中間的小島上也有許多,沿著河岸,可以看見一條直接通向
保護區的路,我便在烈日下開始了我的征程了。
我走的這條路完全是人工堆砌在蘆葦叢中的,從那夯實的堅硬異常的土壤和干硬的發白的外殼
就可以看出了,道路的兩邊:是無盡的金黃的蘆葦,間或有一兩只水鳥飛過,這真的就是那些
環保專家們所謂的“濕地”了。
道路越走越遠,那個村子在我的視野中也越來越小,遠方的一座小亭子——據說那個就是保護區的
核心所在了——卻好像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麼遙遠。
轉了幾道彎,一個干涸的小湖泊出現了,更令我害怕的是:湖泊中心躺著一頭死去多時,外表干枯的
“牛木乃伊”,我快步上前去給它做了一張特寫,而後心有余悸的離開它,不知弄不好我是否會和它一樣。
路轉溪頭忽見一座茅屋,周圍還有2只仙鶴,我忙不迭的歡呼了起來,也許是和人相處的太久,他們沒有怕我,
只是走遠了幾步,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給它們拍照,就聽見身後一聲犬吠,我回頭一看:一只黑色的
小叭狗跑了過來,還好,不是我最怕的,況且我還有一只三腳架可以和他周旋,這時也許是狗的主人聽到了
聲音出來了,遠遠的對我像很多的狗主人一樣喊,別怕,這狗不咬人。
他大概看出我還是很害怕,於是把狗叫了回去,我走進和他攀談了一會兒,問了一下到保護區還有多遠,
而後又問了這裡的剛剛開化沼澤是否會陷進去人。他蠻輕松的回答了我的問題,看來走到保護區的
“個把鐘頭”是很簡單似的,那沼澤也“完全不會”,仿佛他是這片地方的“土地爺”,可是對於當時
的只有不到1個小時的我來說,“小個把鐘頭”就意味我回不了家,那“安全”的沼澤更可能將我吞掉,
而後他又可以不留痕跡的對以後的游客述說“安全”的沼澤。
辭別了他,我繼續我的路。
沿著人造的大路又走了幾分鐘,眼前出現了一個干涸的水塘,裡面還有腳印的痕跡,如果繞過去就意味著
我剛走過這個干湖就要無功而返,我遲疑了一會,想想剛才的那人的話,向干湖裡走去。
這個湖也就有幾十米寬,走過去應該不難,況且還有前人的腳印,我踩著腳印,一步兩後退的向前走著,
果然很順利!可是快到終點的時候,突然發現腳下一沉,整只鞋沒了進去,仿佛腳下什麼也沒有,墜下去
一樣,我連叫不好,想後退也不可能,只有快步的向前走了……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麼過來的,腦中閃過了裘幫主的“水上飄”,如今我似乎也剛剛做了一次“泥上飛”吧。
看看身邊什麼也不缺,腳下的也也還是兩只,只是褲腳已經滿是泥漿了,回往我走過的路:深深的一條
我冒著生命危險造出來的路,但願可以警示後人吧。
穿過了恐怖地帶,我來到了一個小土丘前,還有20分鐘了,可是跨過土丘卻是一片被去年的蘆葦覆蓋的
一大片沼澤,要穿過去最少也要10分鐘,況且這裡的危險性更高,我只能在這裡停留了。於是我開始仔細
端詳起這座土丘來:它的表面完全被一層細沙覆蓋著,頂部長著一顆半枯的怪柳,周圍有些許稀稀的草,
那草的表面也罩著一層細沙,好像干枯了一樣,上面的穎果到是很好看,圓圓的球體上面結滿了帶刺的果實,
仿佛小刺蝟了,看著它就不難想像出它的花朵也一定很美……
這時候幾聲鶴鳴打斷了我的想像,定睛一看。果然有2只黑枕鶴在我的眼前了,我試圖接近它們,可是我
走它們也走,一走走出幾百米,於是我采取了柔懷安撫的方法,站在那裡不動了,果然它們也安靜了許多,
我拿出准備好的魚肉腸,試圖引誘它們,這下可好,它們飛得更遠了,我氣急敗壞的狠命的咬了一口
手中的香腸——一種惡心的味道差點讓我吐出來!這麼惡心的香腸,連我都不屑吃,何況這鳥中的精英呢?!
時間對於我來說越來越少了,我和那兩只精靈恐怕只有最後一次的幽會了,我倍加珍惜這次機會了,既然
得不到天長地久,就要曾經擁有——我端起相機,從取景窗窺探著它們:它們的形像也一點一點的大了起來,
最後的關頭,我快速的衝上前,在最後的瞬間保留到了它們展翅飛翔的鏡頭,而後,望著它們的背影,
我有一種奇怪的念頭:讓它們死!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不要得到!(隱語)
而後發生了一件讓我感觸很深的事情:長滿蘆葦的沼澤的對岸,竟然也有兩個人影,可是他們離我太遠!
大聲的喊是一定聽不見的了,我於是將三角架高高的舉過頭頂,向他們揮舞著,而對方也發現了我,也向我
揮舞著手臂,從未謀面的人,隨著這一剎那的交流,可以達到心的共鳴了,而後又會彼此分開。短暫的
一瞬卻是千千萬萬的友情、親情、愛情的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縮寫了!
接下來只有打道回府了,回去的路可不好走,疲憊的走過了人造路,村子在望的時候不禁看了一下表:只有
5分鐘了!而這時午後的太陽又是那麼毒,我的不透氣的班尼路弄得我渾身好像從水裡出來一樣!
我脫下了外套,以求涼爽,可是精神有了,氣力卻全然無蹤影了!兩腿一點也不聽使喚,為了一時的快慰,
卻弄得現在這個下場,可是路還要走,冥冥中不僅響起了《我的父親母親》中招弟為了追長余的馬車時的
音樂了,還算我有一些經驗,穿進了村子,免走了來時的遠路,也很幸運沒有看見一條攔路犬,
倒是這一路的農家風景很讓我在辛苦中體會到平時沒有留意的快慰。
終於,到了車站,打聽到司機正在繞城接人,一會就會繞回來,終於松了一口氣,在路邊的小店花
1圓錢買了兩瓶糖精水飲料(事後發現是沈陽東陵區出品的),悠閑的等車來,在車上聽著女車主講著
買來的湖裡的鯰魚,一路的回了通榆。
在通榆還有很長的時間等車,拐進了路旁的一家餃子店,和裡面的小姑娘說了一會,談的很盡興,
然後踏著夜幕,進了車站,上了火車,我的心離開了丹頂鶴,蒙古的風,我的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