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自治區西北部阿拉善盟屬下三旗(注:旗相當於縣):阿拉善左旗、阿拉善右旗、額濟納旗,盟政府在阿拉善左旗(以下簡稱“左旗”),原屬寧夏銀川管轄,額濟納旗(以下簡稱“額旗”)以前屬甘肅酒泉管轄,烏蘭夫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將兩旗劃給內蒙。額旗位於巴丹吉林沙漠北部邊緣,境內有弱水流過,是的,就是“三千弱水”的那個弱水,主要經濟是畜牧業和哈密瓜、西瓜種植業,人口兩萬多。這裡有世界三大胡楊林之一,500萬畝。每年10月,胡楊樹的葉子會變黃,當地政府自2000年開始舉辦了胡楊節,每年10月10號開幕,那時整個額濟納只有兩種人:驢友和色友。9月30號:下午2:38廣州上車,K226次廣州至蘭州,票價500。
10月2號:早上 7:40到蘭州,馬上到售票廳買票,人不多,每個口也就不超過10個人,我排的這個口連我5個,一個男人就在我面前插隊,像完全沒有我這個人。
K 295次蘭州至烏魯木齊,票價88。看看時間,決定出去找牛肉面。車站右手邊就有一家“金鼎”,當然比不上本地人稱道的馬**,但在車站附近,已經是首選。
到酒泉已是晚上7點多。酒泉站小,但查票挺嚴,注意保管好車票,的士進城大概15至20,中巴1.5塊,一定要坐第一部人多的,我們上了第二部,5個乘客在車上,它硬是繞著車站轉了3個圈20多分鐘,看實在沒人了才不情不願的開走。下車後招了輛面的,3塊錢,不論人頭,到哪都一樣。
衛星發射中心招待所當地人稱10號招待所(航天城叫10號營地,類推過去有8號、12號等),離西關汽車站步行3分鐘,平時有15-20元/人的三、二人標間,但國慶期間開始漲價,我倆要的三人間,31/人,水很熱,水量大,注意晚上11:00以後就沒水了。
出去吃消夜,陝西的肉夾饃巨香,誘人的紅燒肉切成兩張麻將牌那麼大,熱氣騰騰的在鍋子裡咕嘟咕嘟。老板把饃在火上烤熱了,撈出幾塊半肥瘦的肉在砧板上快刀切碎夾進去,遞到手上時還是燙手的,2塊/個,抵吃。隔壁檔的爆炒小龍蝦,為了補充多點葉綠素,特地叫檔主多下點蒜葉,這小龍蝦就貴了,18塊,但在西北吃活的水產自然是貴些的。
10月3號:一早去西關車站買票,去額旗的車就在這裡發,每天兩班,早8:00和11:00,45塊和55塊,下午3~5點和5~7點到,看跑的情況和邊檢的時間而定。11:00的55塊,車好些。去到時被告知兩班都賣完了,看11:00有沒有加班車,先交錢,10點回來拿票。乘機去了逛街,鼓樓沒什麼好看,在玉器廠門市部買了幾個玉掛件,10塊/個,邊角余料,手工也糙,玉質倒是不錯。
回到車站被告之加班車也沒有,交了錢的人都被迫換了明天的票,售票的幾個大姐都很好人,叫我們在旁邊等著,剛好有人來退票,我倆補上了。從酒泉到額旗如果是搭公共交通憑身份證就可以了,買票時要登記;如果是自己包車就需要在戶口所在地辦邊防證了。
一路晃悠,路不錯,車也少。在估計是營地入口處某一部隊招待所兩邊緊挨著開了10幾家小發廊,“圓夢”、“尋夢”等透著股曖昧勁兒的名字和貼著的長腿大波亮眼睛的女人照片不知意味著什麼,這地方突然冒出來這麼個脂粉氣的東西,大概做的就是兵哥哥們的生意,想來應該很好做,說不定還忙不過來呢。
2點多進了10號較中心的地方,邊檢站就設在路邊。可能是神5快要發射的緣故,檢查特別嚴,3點多才出了邊檢站。沒多會兒看見鼎新機場,目前民用的就是飛北京,1000塊。到了機場離額旗就剩100公裡了,如果坐飛機,就是落機後蹲在路邊等這兩趟班車進額旗。
咣蕩到下午6點多終於到了,真TM遠,9月30號中午出發,10月3號晚上才到,身處南蠻之地實在無奈,離好玩的地方都很遠。
縣城叫達來庫布鎮,不大,6、7千口人,賓館數家,較大的有郵政、天龍、交通等,還有一些招待所。打聽了數家,由於已近胡楊節,房價飛漲,標間260,普通間160而且早已住滿。一肥佬上來搭客,去。
到了一小院子,搭了棚種點冬瓜番茄,一只栓著鏈子的狼狗狂吠。房間寬寬大大蠻干淨,女主人扭扭捏捏的開價25/人/天,還到20。後來才知道我們運氣好,挑對了人家,有得住,還愉快舒適。並且,20塊是便宜了,胡楊節期間通常是50/人/天。
吃晚飯時決定明天走八道橋至一道橋,額旗的胡楊林多數在這一區間,八道橋距達鎮25公裡,橋外就是浩瀚的巴丹吉林沙漠。
找回駱家的院子鬧了點小插曲,原因是居民區的劃分很方正整齊,進去的時候我們沒記路,在“田”字塊一樣的巷子裡穿來穿去也沒找對,每家的狗都在狂吠,最後只好打電話招來肥佬。
洗漱完男主人回來了,小眼睛圓臉,捧出個哈密瓜刷刷幾刀就切出來了,甜!相比之下飯前我們買的5毛錢一斤也很甜的哈密瓜簡直可以拿去喂豬了。駱家這對夫妻其實也很年輕,熱心實在,以後的兩天裡我已不知不覺中把這裡當成了家。
駱大哥很能“諞”,喝著滾燙的熬茶(用磚茶熬煮,略加鹽,沙漠地區多肉少蔬菜,幫助消化,而且不會興奮得睡不著覺),聽他繪聲繪色的講本地特產的蓯蓉、黃羊、野雞子;講由於沙地且干旱,這裡的哈密瓜和西瓜特別甜,新疆的哈密瓜都是在這裡拉出去才裝上印著“新疆”的紙箱;講沙漠裡行走如果喝太多水反而會水中毒(然也,因為過量飲水會導致體內電解質紊亂),正確的做法是渴了就抹一些酥油在唇舌上,立馬會口舌生津,實在頂不住了才喝一點水,這樣一軍壺水就能在沙漠裡走兩天,後果是渾身上下連撒出來的尿都是一股“蒙古老韃子的騷味”。他還講由於弱水上游的甘肅(甘肅叫黑河)築壩大搞綠化、水稻種植和水產養殖,所以弱水已斷流幾年,草枯死了牲口沒得吃,牧民們氣極了揚言要背著炸藥去炸水庫,前兩年朱熔基來視察,下令中央協調,聲稱再過三年要來這裡釣魚,於是甘肅才讓步,停止水稻種植和水產養殖,開閘放水,今年弱水河才又有了水。聽到這裡,心情不免沉重起來。由於缺水,即使是達鎮,晚上11點以後也是停水的。
10月4號:早餐牛肉面,2塊/碗,味道一般,面大碗,沒吃完。門口帶上油餅(其實叫油香,燙面,擀成男人兩個巴掌那麼大,中間劃幾刀,連鹽都不放在油鍋裡翻炸分把鐘,確實很香),預備做今天的午餐,7毛/個。包了輛小夏利到八道橋,35,單程。
路很好,新鋪的兩車道柏油馬路,就是去左旗的路,到左旗600多公裡,今年6月份才通的車。一道橋離鎮上兩公裡,從它開始,已經可以看到胡楊了,二道橋、三道橋……,一路殺到八道橋,連聲驚嘆,不是矯情(都是死當的人了,做作給誰看?),而是胡楊美得讓人震撼。
八道橋外是沙漠,放眼望去,連綿起伏的沙丘溫柔平滑,像女性豐滿而優雅的身體曲線,讓人忍不住就有想親近的欲望。剛放了水,平地上形成了一個湖泊,一絲風也沒有,湖面平得像鏡子,倒影和實物連在一起,你分不出來哪個是天空和沙丘,哪個才是倒影……
不遠處一頂帳篷,5、6只駱駝,兩個牧民在忙碌。我想騎駱駝,走進問大哥這駱駝給不給騎?穿迷彩的那個一回頭:“給!”,一臉的絡腮胡子,很是凶悍的樣子,開價20塊一次,不太敢還價,只講到10塊,按說10塊也不貴,只是小百我只打算騎一小會兒。
駱駝背很寬,騎起來又不顛,其實比馬舒服。就是要注意它起來和落地時你會感覺猛一下子升起來或是往下栽,切記要抓緊鞍子上的把手(沒把手的就得抓著駝峰上的毛,兩手會臭烘烘的一股駱駝味兒,我用了兩張濕紙巾才擦掉,中午吃油餅時也很疑心,不怎麼肯用手直接撕著吃),還要注意向著它起落的反方向稍稍調整重心。
從八道橋開始往回走,路邊長滿了胡楊林,用鐵絲像征性的圍住,各種各樣姿態的胡楊就那樣成片的生長著,我們爬進去,用相機、用眼睛、用心靈,一幅又一幅的記錄著,金黃的樹葉透過陽光顯得特別滋潤,天空湛藍湛藍的,幾縷白雲寫意的抹在上面,能想像嗎?一切美得不似真的,貪婪的拼命按著快門,惟恐遺漏了什麼。林子裡很清靜,只有風吹過滿樹葉子的沙沙沙和相機快門的卡卡卡,偶爾聽到雀鳥的唧唧咕咕。面對這一切,所有的描述都蒼白無力,還是留待你自己去看吧。
一路走一路拍,實在累了就站在路邊攔車,搭過紅旗也搭過拖拉機。從四道橋起人就很多了,胡楊也更集中,還有人在樹林裡搭帳篷過夜呢,想必很爽,只是提醒您,垃圾請收集好帶回鎮上,點火時要特別注意防火安全。
二道橋的樹林裡最多人,都是帶長槍短炮的,這是《英雄》裡張曼玉格殺章子怡那場戲的拍攝地,這些色友們估計是想跟杜可風一較高低吧。
黃昏時的胡楊更是美得讓人窒息,直想痴痴呆呆的坐在林子裡。
回到鎮上已經7點多了,吃了著名的楊家釀皮,小碗就夠了,2塊。定下明天去黑城子、怪樹林的車,300塊來回,平時只要200,但這幾天剛放了水,淹了橋,故漲價。
晚上繼續與駱家夜談,駱大哥接著講天書,說這裡的羊吃的是堿水草(此地鹽堿化較嚴重),肉一點也不騷,好吃,別地吃甜水草的羊就騷,吃不下口(這一說法後來在寧夏得到了極好的認證)。我告訴他白天牧駱駝的那個大胡子,才知道此君在去年胡楊節上扮演了成吉思汗,憑的就是那臉大胡子。他還拿出自制的蓯蓉酒分給我老公,酒色很紅,一看就很有營養的樣子,入口極嗆,據說蓯蓉對男人很是大補,可惜連日都舟車勞頓,小百夫一鑽進口袋就天昏地黑了,沒有雅興讓我小百考究一下這說法正確與否。
半夜醒來尿尿,就在院子裡朝著菜地解決,狼狗嗚咽了兩聲。一抬頭,滿天繁星,偶爾還有流星劃過,真正是夜色如水。
10月5號:早上6點,天還沒亮,車子已經到了門口,竄上車,年輕的司機許師傅提醒我們:“冷吶,多穿點衣服。”又回房拿上羽絨背心,幸好,一路上凍得我們直流鼻涕,不敢想像沒加衣服的慘狀。
路很顛,天也黑,一眼望去就只見略有起伏的地平線。司機把車開得飛快,破爛的北吉2020,也不危險,因為路上根本就沒車,他還不斷將車駛出路面走捷徑,其實所謂路也就是戈壁灘上壓出來車痕。開了20分鐘才遠遠的看見一星燈光,估計是前車的燈,他更是努力的蹬油門甩盤子,跟開方程式似的,我倆就在車裡上竄下跳,昨兒累了一天的骨頭徹底得到了放松。
別小看了這門縫都漏了一指寬的破馬,一路上我們超了4、5輛車呢,不說司機,我心裡都樂呵呵的。
來到橋邊,滔滔的弱水橫亙著,4、5輛車連豐田4500都停在路邊不敢過,只有一輛正在小心翼翼的涉水,等它一上岸,我們也下水了,到了橋中間水更深,車廂不知會不會進水呢?其實不會,車子開過,水花就向兩邊飛,有點破浪的意思。
6:45,到了怪樹林,沒有別的車,卻也有一頂小帳篷,佩服啊,0下幾度呢。
怪樹林:一片枯死的胡楊,方圓十幾畝的沙漠上胡楊陳屍遍地,一段樹身,一匝樹根,一棵完整的樹,都是死的,形態各異,是極佳的攝影目標,用鐵絲圍了一圈,門票10塊錢/人,逃票應該不難,但建議不要逃,怕的是逃票的行為會使得淳樸的人們變得精詐。
觸目皆是死去的胡楊,這“活著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後千年不朽”的英雄啊,此時卻痛苦而猙獰的呈現在你眼前;這號稱三千年命的沙漠奇樹啊,盡管仍然張牙舞爪,但面對日益枯竭的水資源,怕是也會害怕。
從黎明到日出,天邊一點一點的發紅發紫發亮,有關日出的場景已經太多,都是一樣的美麗壯觀,只是在這裡,又格外的帶著一種凄涼悲愴的美,忍不住眼淚已撲漱漱跌落。
出得來8點半了,繼續去遠一點的黑城子。
黑城子:達鎮東南25公裡,自西夏建城,明初大將軍馮勝破城後慢慢荒廢,20世紀初俄國探險家科茲洛夫發現了這塊寶地,大肆掠奪,盜走了數以噸計的珍貴文物,使古老神秘的黑城子遭受了滅頂之災,保存了近千年的西夏文明就此被粗暴的毀滅。
天已大亮,走了大概20分鐘就到了,門票25/人,有點心疼。但跟後來在寧夏遭遇的門票一對比,十分慶幸蒙古人民是太厚道啦。
千裡平沙上突然現出這樣一座古城,左首兀立著三座覆缽式佛塔,白雪雪,很是顯眼(也有點刺眼,明顯太新了,後來才知道是80年代文物部門重新修繕過的,這一敗筆立即招致廣泛批評,但仍是黑城子的獨特標志),晨光中與滿是歷史痕跡的城牆構成了典型的大漠風光,簡直就是《新龍門客棧》裡的環境寫真。想拍下來,惜乎有一著明黃衝鋒衣的弟兄大概是對這佛塔上刻得斑斑駁駁的“**到此一游”的塗鴉特別感興趣還是怎麼的,站在那裡半天不挪窩,那件黃衣裳又特別刺眼,於是百米開外的一幫家伙只好守在相機前干瞪眼,沒過一會兒竟然又來了個綠的,看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動了,只好悻悻的收家伙。
一座空城,廢棄了數百年,又遭到了強盜們的洗劫,剩下的,就是搬不走的城牆和沙子。地上到處是陶瓦礫片,細看還有圖案,手工也很好,不知是那家的米缸或是尿盆?想撿個把銅錢,根本就沒戲,倒是發現好幾截骨頭,應該是人大腿骨和牙齒,想帶回家,左右思量還是作罷。
走在斷垣殘壁上,風吹起沙子,像水霧一樣,一層層一波波,從城外吹進城內,在城牆腳下已經堆起了好大的沙堆,漸漸快有城牆那麼高了。不知幾時城裡堆滿了沙子,這座千年古城就會被風沙淹沒了,永遠消失。
出來11點,回程的路上順路看了大同城,此城始建於漢,隋唐時為軍隊駐地,當地人叫“馬圈”,我說大同城許師傅說不知道,我說“馬圈”他手一指:“那不就是!”
馬圈不收門票,也無人看管,空城一小座,幾段殘牆,也是滿地碎陶瓦,根本看不出原貌。
回到怪樹林邊司機指著一小垛土堆說,這就是紅城子,下車一看,果然,更破落,只剩了那截土牆,連紅色都模糊難辨了。此城也建於漢代,用紅土夯築而成,無人看管,旁邊的黑青石碑說明這是“紅城子”。
回到家裡已12點多,兩個人土猴子一樣,洗澡洗衣服。拿根小板凳坐在院子裡洗衣服,太陽暖烘烘的照在身上,狼狗趴在身邊,鴿子咕咕的叫著,場面十分溫馨。
小飯館裡吃川菜,兩個人叫了四菜一湯:清炒小白菜、干煸四季豆、土豆燒牛肉、蘑菇炒肉和雞蛋湯,一掃而空,打著飽嗝跟旁邊剛穿越了羅布泊的三個哥們聊天,埋單十分便宜,24。
飯後走到一道橋,發現這裡的胡楊更美,葉子比昨天更黃更透亮,走進去謀殺了兩筒菲林,找到一棵橫臥的死胡楊,樹身干淨光滑,飯意湧上來,干脆躺在上面就睡了個長長的午覺。醒來已是傍晚,老公也抱著相機在旁邊的沙地上睡得直淌口水。
拍干淨沙,回家去也。去吃飯,先在街邊烤肉攤上嚼了一通,郵政賓館門口第一家,烤鳳尾菇最好吃,杏皮水也好,叫了兩只烤羊蹄,小百夫吃得直舔嘴,前天我們一起回味時他還描述:“羊蹄除了筋就是皮,筋很軟,又糯,皮很脆,真香!”。
這一晚駱大哥出去喝酒了,沒跟我們夜談,倒是聽一起投宿的華嫂說起白天上駱大嫂娘家牧場的事情讓我直流口水。打算過兩三年再去一次,屆時,在她娘家三天都走不完一圈的牧場上歡歌熱舞,吃希嫩的野雞子和不騷的羊肉,想必是件愜意的事情……
回來了就是回來了,再次感謝駱家夫妻,也感謝途中給予我們無數幫助的藏羚羊自助游系列之《內蒙古》一書,本文中一些資料和觀點均來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