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二天很早就醒來,7點不到,我來到了草原上。這時的洛絨牛場完全還是黑夜,一輪明月仍懸半空,央邁勇及夏諾多吉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夜間的氣溫降到了零下幾度,草原上結了一層冰,人走在上面咯咯作響。
這時的草原上除了我,還有幾個攝影者在擺弄這他們的機器。整個大地仿佛都還在沉睡。
我徑直走到對面的山坡上,選好角度,靜靜地等待著太陽的出來。
氣溫實在太低,我只有不停地搓手跺腳,以抵御一下寒冷的侵蝕。
東邊的天空漸漸亮了起來。我死死盯住央邁勇,只見最上面的一截山峰由白到淡黃,再到金黃色,最後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我連續按下了相機快門。
日照金山持續的時間很短,很快雪峰又轉白,而且越來越亮了。
今天的計劃是去五色海和牛奶海。聽說路很難走,本來想找人結伴一起走的,但這時候的人要麼在忙著拍日出,要麼還沒起來。想起有朋友叮囑過我說去五色海盡量別一個人走,不安全,還舉出了去年曾有一個單身游人在路上失蹤的事例,不禁有些惴惴。但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一咬牙,走吧。
不久就看見前面有4、5個當地人在趕路,聊了幾句,原來是轉山的。越過他們,繼續往前走。
越往前走,海拔越高,路也越崎嶇陡峭了,而央邁勇也越來越近,越來越亮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對著央邁勇拍照。
途中在換膠卷的時候,一件令我心情降到冰點的事情發生了:這一筒膠卷竟然沒有裝好!也就是說,昨晚的日落,和今天早上的日出,全都空拍了!我頓覺欲哭無淚。
但有什麼辦法呢,我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只是因為倒片時沒倒好)取下膠卷,重新裝上一筒,繼續往前走。
不久又趕上了另外幾個轉山的和尚。其中一個叫次翁的說他18歲出家,今年38歲,至今已經轉過7次山了,每次都要走上4到5天。這次是帶著另外幾個和尚來轉仙乃日(就是先前我超過的那幾個,原來那些也是和尚,一點都看不出來!)
來到一處布滿了瑪尼堆和經幡的山坡,仙乃日的側峰就呈現在眼前了。次翁和尚說這是觀音菩薩的肩膀。他們幾個向著仙乃日跪了下去,我也學著他們,雙手拇指搭無名指,五體投地拜了下去。也許是高山缺氧,我跪下去時竟然是頭腦一片空白,也沒想過要在觀音菩薩前許什麼願,只是心甘情願地拜倒在這雄偉的神山腳下!
按常規的走法,可以從這裡去牛奶海,再去五色海。但次翁和尚上:“我們先去五色海吧”於是,徑直翻山而上,沒有路,海拔已經接近5000米了,山坡陡峭,每走一步都氣喘得厲害,心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腳步也變得異常的沉重,但我還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向著雪峰。
終於來到了山頂,五色海驀然就出現在眼前。我和次翁他們盤腿坐在山脊上,凝望著五色海。次翁說五色海是聖湖,誠心的人可以在裡面看到各種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他就曾經在湖裡看到過一座廟宇。
我的思想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也就無法看到種種奇異的景像了。唉,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我只是一個凡人,世間的種種我都無法勘破,就讓我的夢,繼續在紅塵中翻滾吧。
由於次翁和尚他們還要去轉山,稍為休息了一會他們就繼續上路了。告別了他們,我走下山坡,來到了湖邊。湖水由淺漸深在藍天、雪山的輝映下呈現藍、紫、綠等數種顏色,瑰麗到了極點!我蹲下來,把手探進水裡,只覺冰冷刺骨。雙手捧起湖水洗了一把臉,只是不知是這清澈的湖水洗去了我臉上的灰塵,還是我身上的污垢沾污了這純淨的聖水?
四圍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我一個人久久地徘徊在湖邊,不忍離去。
可是終究還是要離去。天空是如此的湛藍純淨,雪山是如此的神奇壯麗,湖水是如此的清澈聖潔,但我於這一切,僅僅是一名過客。也許若干年後,我已不再是我,但這雪峰,依然聳立,湖水,依然澄清,山花,依舊花落花開,就如千年之前,就如千年以後!
想到上午膠卷沒裝好導致空拍一事,突然間就變得微不足道。人生有太多的遺憾之處,我們有那麼多的生命去一一追悔麼?沒拍上就沒拍上吧,該記住的總會記住,留在心裡的美景,才是永恆的美景。也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永恆的東西,除了那一剎那間的感動。我來過,我發現過,我感動過,這就夠了。
離開五色海,翻過一座山,就是牛奶海了。從遠處望去,牛奶海如一塊翡翠,綠得讓人懷疑這到底是在仙境還是在人間。在我看來,牛奶海改叫翡翠海會更加貼切。
這時漸漸游人多了起來。來到湖邊,照了幾張相我就往回走了。
中午一點多鐘,我回到了洛絨牛場。馬伕早已在等我了。回帳篷取了行李,就走了。
在走出洛絨牛場的時候,我一次次回過頭,望著漸漸遠去的央邁勇和草原。
走了。我輕輕地說。
三點左右就出到了龍龍壩。已有6、7個人在等車了,都見過的。
雖然黃金周剛過去,但專門跑營運的車已經非常的少了。一直等到5點多,才等到一輛車子。我讓他們先等的走。
天快黑了,可是還是沒有車進來。不禁著急起來。但也沒辦法,這裡不但沒有手機信號,連固定電話也沒有,是典型的“通信基本靠吼”。我已經做好了在這裡再住多一晚的准備了。
太陽完全下山的時候,終於來了一輛吉普車。從外面看,這是一輛報廢了5年的車了,而進去一看,你會覺得,應該是兩個5年才對。我問開車的當地老鄉:“你這輛車有年審的嗎?”司機也挺謙虛的:“沒有”“那有牌的嗎?”“沒有”笑容裡帶點歉意了。“那你有駕駛證吧?”我不死心。“有,有,有”,他如釋重負。
我用眼光征詢了其他幾個結伴者,都沒什麼意見,於是,搬行李,上車,走吧。
車是破了點,但這位老兄開起車來可一點不含糊,一松剎車,汽車就如脫韁之馬衝了上路。這輛車是真正的“全身都響,就是喇叭不響”,好在天色已晚,出稻城的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車了,而且司機路況也還熟,所以也有驚無險地翻山越嶺,直奔稻城了。
在離稻城還有15公裡左右,我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車燈壞了,遠燈近燈轉彎燈,通通都沒了。汽車,還有一車的人,陷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荒山野嶺!
這時,我那價值6塊5毛的小手電終於可以大顯身手了。我把小手電交給坐前排的驢友,他打開窗,伸出手打著電筒照著前方,就這樣,靠著這微弱的燈光指引,我們繼續往前走。我一直盯著前方,不斷提醒司機開慢點。
快到縣城的時候,月亮出來了,前面負責打電筒的說月光比電筒亮,不用了。可幾分鐘後差點就和一輛同樣沒有燈光的拖拉機撞上了。一身冷汗後,小手電只好重新上陣。
終於挨到了稻城。當看到縣城的燈光時,我們有一種重新回到了人間的感覺。在車站下了車,我問司機:“你今晚不回去了吧?”“不回了,明天順便再拉一趟回亞丁”暈!
買好了明天去中甸的票。夜宿彭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