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的秋

作者: ninaxiang

導讀我一轉身,發現幾縷刺眼的陽光穿過嚴絲合縫的百葉窗,在辦公室裡散下了耀目的幾條亮光,不覺愣了。今天到此刻為止,我只在清晨上下車的瞬間與大氣層進行了親密接觸,感覺偏冷,有點濕,仿佛還有霧,隱約記得電台裡在說幾條高速路因為霧大而被封閉了。太陽是幾時出來的,霧是什麼時候散的,我竟全然不知。也罷也罷,無論如何,中飯還是要吃的,既然太陽公公親 ...

我一轉身,發現幾縷刺眼的陽光穿過嚴絲合縫的百葉窗,在辦公室裡散下了耀目的幾條亮光,不覺愣了。今天到此刻為止,我只在清晨上下車的瞬間與大氣層進行了親密接觸,感覺偏冷,有點濕,仿佛還有霧,隱約記得電台裡在說幾條高速路因為霧大而被封閉了。太陽是幾時出來的,霧是什麼時候散的,我竟全然不知。也罷也罷,無論如何,中飯還是要吃的,既然太陽公公親自發邀請,當然是出去吃了。走到街道上一望,不覺放慢了腳步,一剎那,心裡眼裡口裡只充滿著一個字:秋。“故都的秋”是中學時的課文,那一個人在秋日的下午坐在院子裡大樹下曬太陽,懷抱著貓咪,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遠遠的,而又似印像極深的刻在我青少年的夢裡。還記得的是一個細節,仿佛是說一夜的秋風過後,早上在窗台子上總有被風吹成棱狀的細沙塵。當時奇異於郁達夫的細膩,更驚奇自己竟與他有著同樣的發現。可今天重讀“故都的秋”,竟發現原文實際上是這樣的:

“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後,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閑,潛意識下並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古人所說的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的遙想,大約也就在這些深沈的地方。”

看來自己這十幾年來的驚異竟然是搞錯了:地上的跑去到了窗台,而掃帚的絲紋竟成了風塑的細棱。可無論如何,郁達夫寫的是1934年8月的北京,想來已是將近七十年前了。不但這城市已完全換了一個,就是氣候也略改變了些。就像現在,十一月中的時節了,柳樹的葉子還沒有黃,雖然已經稀疏很多,看起來就像是少女掉了大把的頭發進入中年的凄清。槐樹也還沒有落完葉子,幾片幾片的掛在高高的樹枝的盡頭,襯著藍而遠的天,越發顯得枝條黑幽幽的伸向穹空;就只是銀杏樹身子全都光了,還是那麼金黃的鋪天漫地的落著,草坪上是早已堆滿了厚厚的一層。

這樹木已經讓人覺得夠蕭瑟了,可現在又還在起風。走到十字路口等燈,便見落葉被風吹的滿地翻滾,平常干干淨淨的柏油大馬路,今日被這落葉點綴滿了。幾個交警站在十字中心,也踩著落葉聽響。車輪過處,幾片薄命的葉子被碾的粉碎,還有些輕伶的隨著輪子飛轉。行人的大衣也被風吹的亂舞,頭發長的拿手按著,可還是抵不住風,仍吹個亂七八糟。順風走的像是被風推著,衣服頭發都往前飛,壓著步子還像在飛跑;逆風的像是被誰拽住腿腳,頭發全被吹到腦後,臉盤整個的露出來,眯縫著眼睛,走的艱難。但無論怎樣這還是秋天的風,盡管略大了些,還是讓人喜歡。

車子走在三環路上,兩邊盡是些光閃閃的樓,和其它飛馳的車子。偶然一倆棵樹長的高些,從橋上也能看見樹頂上的枝椏隨風依著身後的建築物飄舞著,顯得孤零零可憐。幸而有郁達夫的文章,才知七十年前的北京是怎樣:

“在北平即使不出門去罷,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著,早晨起來,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著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著像喇叭似的牽牛花(朝榮)的藍朵。”

聽起來像是一個久遠而初醒的夢,亦或許真的“只有失去的樂園才是真實的樂園?”

到了吃飯的地方,不過是幾十分鐘的行駛距離,可此處樹木稀少,剛才那一番蕭瑟景致竟全無蹤跡。唉,也罷,幾十分鐘坐飛機都可以到南方了,坐宇宙飛船就能出地球了,也不用大驚小怪。真的慶幸城市裡還有樹木,不然怎麼感知季節的變換?就像這裡,全是草坪,間隔著拼成各種圖案的花兒,一年四季都是那個顏色,總不見草坪枯了或是花兒謝了,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法。

飯後,風已止,陽光依舊亮堂堂的。蹭著步子回到辦公室,只能再讀那篇文章廖解秋意。文末有這麼一段:

“南國之秋,當然是也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與白干,稀飯之與饃饃,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

段末的幾個比喻我上學時一直沒弄明白,當時只以為他的意思是說南方的秋比不上北方的秋,如白領之於金領。現在才明白他其實在說兩種不同風味的東西,並沒有什麼上下之分:黃酒溫,白干烈;吃鱸魚清淡,嚼大蟹豪邁;南方常吃粥,而北方饃饃是日常干糧;但還是不明白最後那個:黃犬之與駱駝。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不解歸不解,但身處水泥籠子,讀著這篇文章,懷秋,便已覺興盡了。


精選遊記: 北京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