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地起床,拉開窗簾,竟滿天飄著牛毛細雨,金黃的油菜花在雨霧中搖曳,別有一番韻致。好一個“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我們決定搬去河對岸的鹿溪賓館,那裡有臨河的帶陽台的房間,而且據說有熱水供應,希望不要到了晚上又是一場空。
坐三輪車到渡口,叫了一條小船,慢慢撐過去,那邊已經有人在樓下的小碼頭接應了。
要逛,還得回鎮上。今天是趕墟的日子,河上的鐵索橋人來人往,盡是背著背簍的鄉民,女孩子的衣服顏色鮮艷,為這灰天霧雨添了幾點亮色。
我們想吃肥腸粉,轉來轉去都找不著阿寶以前去的那家。到處打聽,最後一個賣豆花的女人帶我們彎彎繞繞走了一條街,找了一家據她說最正宗的小店,那碗肥腸粉起碼放了七八種調料,紅辣椒,綠芫荽,果然勁道十足,余味無窮。
街上擠擠攘攘,磨肩接踵,市聲不絕於耳,賣的全是山裡的東西,一般的游客不會走到這裡來。我們倆混跡其中,引起許多好奇的目光,阿寶還傻傻地舉起相機左照右照,更是引人注目。路過牲禽市場,有成堆的小雞小鴨小鵝賣,擺在大竹匾裡,毛茸茸的小腦袋湧來湧去,嘰嘰嘎嘎剎是熱鬧。轉個彎,有兔子賣,安靜地縮成一團,棉花球一般,實在是抵擋不住它們的柔順,加上那“兔女郎”極力慫恿,終於買下一對。公的是全白,母的除身體外,耳朵,嘴,還有尾巴略帶灰黑。又去買了一只青蔑背簍做它們的窩,阿寶神氣活現地背著,十足川西的老農樣。
拔一把青草丟進背簍,一塊錢買了個插滿矢車菊的花環,我們租了條船去上游的大佛廟。船在水面無聲地滑行,四周安靜極了,只有幾聲婉囀的鳥鳴和咿呀的槳聲。河上煙籠霧罩,兩岸竹林蔥蘢,經過一處破舊的水電站和一所學校,遠處的石拱橋橫跨,形成美麗的倒影。幾只羊在山坡上吃草,小黑豆似的眼睛望過來一眼,又低頭細嚼…
那大佛廟只是當地一座土廟,善男信女們捐資修建,工藝粗劣,菩薩的面孔也帶些猥瑣,跟福建的正傳廟宇簡直沒法比,連那些女廟祝也不地道,一個勁地叫我們捐錢。
回來的路上買了兩把衝天炮,把船夫的小桌椅搬到船頭,倒上兩杯茶,嗑上一堆瓜子兒,把衝天炮放得天上水裡地亂竄,幾多愜意。對面來了一只用馬達的大船,坐滿了異國情調的黃皮膚游客,也許是看我們倆都穿著搶眼的紅色且如此悠閑地坐在船頭喝茶放炮,引得他們紛紛回頭揮手,接下來就是一頓“劈哩啪啦”的互相亂照,大家開心得眥牙咧嘴。我想大佛也許會讓他們失望,但見到我們,這趟黃龍溪一游,也算不虛此行了。
兩只兔子真能吃,後來又拔了一堆草,也給啃光,最後開始吃我的花環。然後在房間裡沒命地撒歡,一掃先前的溫良恭順,拉一地的小糞蛋。我就在散發著淡淡霉味與兔子味的房間渡過黃龍溪的最後一晚。
次日清早,仍是那條船來接我們,上岸的時候,我把兩只兔子送給了船夫,他妻子在家裡養兔的,希望它們的好運能長久一點。已到周末了,走出鎮口的牌坊時,幾輛大客車剛剛到達,一大群穿著入時的城裡人從車裡湧出來,而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