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冬天讓人發愁,又冷又濕,轉眼到了三月,期待著小陽春的感覺,卻還是陰雨綿綿,是不是蘇州會一片花紅柳綠,春意盎然?3月15日星期六雨
不知道為什麼下雨天還是有這麼多的人去春游,上海是不是沒有春天呢?只買到10點鐘的票
車開了,老公居然閉上了眼睛開始睡覺,我只好帶上了耳機和眼鏡,車外下著小雨,沿途的稻田裡剛剛泛出春色,襯著田邊人家門前一蓬蓬枯黃的竹樹,江南到處都是河汊,下雨天那些機動駁船都泊在水上,船家的門窗緊關,想必門窗後一桌桌麻將的清脆和水面上的雨聲混在一起也許會很好聽。車停在昆山,一只小胖狗茫然地站在它的駁船上,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麼,一車車的人都要從哪裡去哪裡?
一出蘇州火車站馬上就有各種黃牛跟了上來,仍然在下雨,地面有些髒,到處是積水和淤泥,風吹在身上覺得有些冷。的士看上去都有點破破的,我們過馬路上了游一,陸續上來了兩三個蘇州姑娘,皮膚都是白裡透紅,但是不像上海的美女們,她們是那種天然的好皮膚,果然有幾分江南美女的樣子。蘇州的建築都不太高,並且不管是足浴,還是五金商店,或是醫院總歸是一派白牆烏瓦的樣子,反而絲綢博物館卻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樣子,令人覺得有些奇怪。外城河上有一座高高的城樓,城門下部分已經浸在了水裡,城樓上卻飄著一個水上賓館的紅旗子,下次再去蘇州一定要問問清楚,到底這就是平門還是一座現代的宿處。
在觀前街跳下了車,沒走兩三步,就感到口袋裡一動,伸手一摸,手機已經不見,回頭看見一個新疆小孩,一把抓住了他,他看了我一眼居然就把還在手上的手機還給了我,我松開了手,重新挽住了老公,一切就在半分鐘內,我和那個小偷就像在舞台上演出了一個很默契的小品,老公還沒明白為什麼我突然抓住了一個陌生人又突然放手,我覺得有些激動,雖然不是第一次碰上小偷,卻是第一次親手抓住小偷,而且這麼順利,他該不會有新疆刀吧,我真勇敢!
雨還在嘀嘀嗒嗒的下,我們走進了觀前街,到處都是專賣店賣著衣服和絲綢茶葉,和南京的湖南路有點像,沒什麼特色,讓我們有些失望,街上也沒有我期望中的那種聽著評彈喝茶的茶館,街中心的一個廣場上正在播著音樂,似乎是在為3。15 做宣傳。太監巷讓人稍微振作了一點,都是古裡古氣的建築和名字:得月樓,王四酒家,五芳齋等等。已經12點了,我們挑選了王四酒家准備吃中飯,店裡濃膩甜蜜的菜式讓我們這兩個湖北人吃得不太爽快,只有那碗八寶茶挺合胃口,馬路上卻總是有人來我們的窗邊觀望,然後馬上就走進了店裡,大概是菜的樣子比較好看,蘇州人講話就像他們吃的食物一樣,總是那樣甜膩,和上海話有幾分相像,卻比上海話軟了許多,比較起來,正像糯米與粳米。
吃完中飯仍然凍得瑟瑟發抖,三月的蘇州也不比上海溫暖,我們忘了其實蘇州還在上海的北方。的士司機帶著我們穿過一個個古舊的小巷來到拙政園。門口很多黃包車夫建議帶我們去水鄉,好玩又便宜,果然看到拙政園的售票處標價45元,因為現在正是杜鵑節,而且游客也沒有權力只看拙政園不看拙政園的杜鵑啊,狠狠心買了兩張票,一進園門馬上感到決策正確,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蘇州園林,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園內處處是小橋流水,閣台亭榭,岸邊的垂柳剛剛發芽,水中的金魚(老公說是紅色的鰱魚)一群群四處閑逛,卅六鴛鴦館的水閣下有許多鴛鴦聚在水面上,但是不太精神,難道春天不是談戀愛的大好時光麼,大概他們被亂點鴛鴦,有些春怨吧。園林博物館一重門套著一重門,每扇白牆黑門前都是一樣景色,有時是兩株開得正旺的桃花,有時是幾叢叫不出名的矮綠植物,最後一扇門前是一株四百一十年的紫荊古藤,門外就是喧鬧的大街了,很像“桃花深處有人家”的意境。園子裡每一亭台流水都有很美的名字,並且大多名副其實:小飛虹、倚玉軒、見山樓、遠香亭,當然還有令人心往的枇杷園,但是無論如何沒有發現介紹裡所說的芭蕉,如果有,雨打芭蕉的聲音也會被游客的嘈雜蓋住吧。
拙政園的出口居然就是一條旅游紀念品街,創意真好,只是生意好像不太好,也許是下雨天的緣故,不過我還是買了一對靠墊套,綠紗罩著裡面的紅色繡花,朦朦朧朧十分漂亮,似乎更適合掛在牆上而不適合靠在背後。街上還有一個小姑娘在賣塤,讓我想起了賈平凹和他的小說,這種響器的聲音的確有點凄涼,如果夜深人靜在家裡吹,對門的阿公阿婆肯定會來敲門,要求不要再吹。(老公已經把我帶回家的塤當作了鍛煉肺活量的道具)。老公鑽進了兩家賣紫砂器皿的商店,兩家老板卻都不大懂紫砂,只聽見老公得意洋洋地問著各種問題,又在老板的反問中得意地回答著自己的問題。
黃包車夫們依然等在路口,追著我們要載我們去水鄉或者去哪裡都行,我告訴他們我們哪裡也不去晚上就在街上睡,車夫們一陣哄笑,紛紛回應著說“是啊,晚上街上不冷”,一位年齡稍長的車夫告訴了我們去坐游一的路線。
出拙政園是東北街,我們決定走到西北街,去皮市街花鳥市場,再去看看北寺塔和唐寅故居,只是風雨越來越大,穿著薄毛衣和外套的我們覺得全身都在冰窖裡,後悔沒有多穿一些。而且回家後才發現皮市街花鳥市場距觀前街只有大概5分鐘的路程,我們從西北街走進去卻花了足足二十多分鐘。西北街上正是蘇州扇廠,一段街上都在賣扇子,走進第一家商店,一位漂亮的蘇州阿姨跟我們熱情講解了熏香扇和真香木扇的區別,裡面還有一位小姑娘正在制作紙扇,於是我毫不猶豫的買了一把十五塊錢的亞麻扇,幽藍的底色上是藍色和白色的花草,夏天用應該很涼快,從第一家商店出來又進了第二家,一樣的扇子卻只賣8塊錢,讓我很受挫折。
西北街是典型的老百姓生活的街區,古老中帶著破舊,沿途都是小飯館,小五金商店,賣油煎餅的,還有人挑著擔子賣菜,走到皮市街的入口,一個爆米花的人坐在那裡,守著一個小小的煤氣罐,頭頂上撐著一把大蓬傘,風很大,正好吹來爆米花的香味,記得小時候只要見到爆米花的人我就會遠走,因為那時還是用一種長長大肚子的黑容器,爆米花好的時候會發出轟的一聲,就像爆炸一樣,讓我心驚肉跳。
到花鳥市場塊五點了,裡面只有攤主們坐在那裡或者閑聊或者看書,幾乎家家都賣兩三塊的小盆仙人掌和寶石花以及十幾塊錢的小盆景,水仙被當成青菜用一根繩攏在一堆准備著明天再賣,花鳥市場的盡頭洋溢著臭味,狗叫和鳥叫。一家藤編商店的老板娘已經關上了店門正在手腳並用地編織著一根粗粗的藤帶,透過玻璃門看到店裡掛滿了竹編的窗簾和藤椅藤籃,再往前走是一家蠟染布商店,四面牆上都是各樣的蠟染布匹和蠟染布制品,有各種小動物,布鞋、蠟染壁畫,賣了一只五塊錢的蠟染布小豬,神態頗似我老公,擺到辦公桌上去天天想他。老公也如願以償,在一位號稱曾當過宜興紫砂二廠保安的店老板手中買了一把小紫砂壺,順帶還讓老板送了一盆仙人掌,皆大歡喜。
花鳥市場門口斜對面有一家大眾酒樓,門口的湯鍋騰騰的冒著熱氣,我們迅速鑽了進去,頓時感到全身一下由冰涼進入溫暖,簡直就想在這裡一直吃下去,睡下去,蘇州的小餛飩真便宜,一塊錢一大碗,門口五毛錢一只的芝麻燒餅香香脆脆,就著餛飩湯吃下去,對於又冷又餓的我們真是無上美味。走出皮市街,那個爆米花的人仍然坐在那裡,攏著雙手,想必還沒有吃晚飯,也不知爆出了幾鍋米花。
夜幕中矗立的北寺塔被周圍不高的蘇州建築襯托得很高,在這種鬧市中也顯得十分突兀,人民路正在修路,到處都是泥濘,打孔機的聲音提醒我走進了一個工地。我們在人民路的泥濘中走了大概十五分鐘,剛剛吃下去的小餛飩和燒餅似乎已經完全被消化,兩人都感到肚子又餓了。終於走出了這個工地,站在外城河上看著那座風雨中的水中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