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旅情

作者: x200

導讀無錫旅情作者:綠野 辦好了駕駛證以後,剩下來的時間,我決定去黿頭渚。天空陰沉,白亮亮的一片鉛灰色,蜻蜓低飛,像要下雨的樣子。 就自然風光來說,黿頭渚該是代表我們無錫的。坐1路公共汽車,過蠡園寶界橋,汽車就在夾道的濃陰下行駛,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和我們稱之為“元寶樹”的那種落葉喬木。 門票不知從何時起漲到了三十元一張,令我這個大手大腳慣 ...

無錫旅情作者:綠野

辦好了駕駛證以後,剩下來的時間,我決定去黿頭渚。天空陰沉,白亮亮的一片鉛灰色,蜻蜓低飛,像要下雨的樣子。

就自然風光來說,黿頭渚該是代表我們無錫的。坐1路公共汽車,過蠡園寶界橋,汽車就在夾道的濃陰下行駛,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和我們稱之為“元寶樹”的那種落葉喬木。

門票不知從何時起漲到了三十元一張,令我這個大手大腳慣了的人也吃驚,心想這樣下去老百姓連玩也玩不起了。我拿出作家證,希望能省掉這三十元,但是不行,最後還是掏了腰包--在門衛的眼睛裡,分明有兩行字:“哼,作家?作家算什麼!”

是啊,作家算得了什麼呢?

五六年沒來了,園中的林木,長得蔥蘢茂盛,花圃裡的花草剪裁得精巧美麗。黿頭渚目前已把大門移到了外邊,進大門後要再坐約五分鐘游覽車才到被郭沫若譽為太湖佳絕處的黿頭渚。

“十裡芳徑”傍湖而行,有江南的垂柳依依。長春橋畔門楣上,有郭沫若的手書:“太湖佳絕處”,春天來時,這裡的粉色的櫻花燦若雲霞,眼下是夏天,櫻花已謝,枝杆上已長滿了綠色的嫩葉。橋畔老柳,枝干約二人合圍,蒼老的樹皮,已有幾百個春秋。小築“湖山春深”前,有太湖石玲瓏立水中,在靜謐的綠色園林裡的綠色水中靜穆而秀巧地纖纖立著,像瓊瑤小說中在水一方的美人。說起太湖石,是太湖的驕傲,萬年的青石,經過千年浪淘,形成今天抽像雕塑般模樣--如果說人老了要成精,那麼,太湖石該是石中之精了吧。

過誦芬堂、澄瀾堂、飛雲閣、萬卷樓到萬浪橋,傍晚的黿頭渚行人寥落,正是步行游覽最好的時刻。因為陰濕,水泥路面和旁邊的山石長著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松樹等各種植物散發的清香,楓葉和銀杏不知怎麼已經落葉,照例秋天它們的生命才會雕謝,是因為陰濕吧。濕熱的土地上山草凄迷。天很悶熱,蟬在林間拼命地叫,和鳴中夾有不少小蟲唧唧的吟唱。

我是喜歡一個人旅游的,孤獨的心更能接近自然。

天果然下雨了,下得很大,太湖水天一色,白茫茫迷蒙一片。寬大的樹冠下開始還能躲人,後來就滴滴嗒嗒地開始不斷滴水,於是我跑進山坡上的“廣福寺”避雨。寺僧們正在做晚課:“繞佛”,場面非常莊嚴,在鐘磬鼓缽等佛家音樂聲中,一個穿黃衣服的當家和尚領頭,後邊跟著二十幾個身穿黑色僧衣的臉色青黃的中年婦女,雙手合十,口念“南無阿彌陀佛”,一步一步,踏著音樂節拍,慢慢地在蒲團間繞圈,在陰暗的佛堂中,有如鬼魂一般。

“你認為真的有佛嗎?”我問一個同樣也穿著黑色僧衣的在一旁敲鐘的中年女子。她說:“要看你信與不信,信了,就能大災化小,小災化無。”我說我母親也燒了一輩子香,我也沒感覺出來有什麼好處。她說你母親是你母親,要你自己信才行,並勸我在那個寫著“廣種福田”的箱子裡扔點香火錢。我哈哈大笑--我自知像我這種作孽太深的男人,上帝不會在天堂給我留下座位。

現代化同樣也給和尚們帶來了好處,長明燈用了電力後不用再夜半添油,有五六個電風扇不停地對著善男信女們吹風。有一個黑瘦的老女人,不知為何跑出隊列,在一邊低低抽泣,哭了一會,又跑出廟外,嚎啕大哭,並且哭了很久。直哭到連我的心裡也凄凄惶惶起來。我想她一定是有不少傷心事吧,或者家裡死了人、兒子進了班房?佛祖是最偏愛窮人的--很少有富態的小姐和太太如此虔誠地來拜佛,她們即使到此,也往往是像征性的,上帝已給了她們很多,知足常樂,她們已無所求;只有窮人,才真心地祈求上帝,希望一生平安,來世發財。

本想再找方丈聊聊,感悟感悟無處不在的佛心,因天氣實在太熱,再無心思,雨一停,就走出了廟門。

坐在黿頭渚赭色的岩石上,聽太湖水在身邊“空嗵空嗵”地響,由於雨,加上不是魚訊,湖面上沒有帶來詩意的帆,只有幾只小小的機動船在風雨兼程。三山如龜,遠浮水面,在它的左邊,太湖茫茫不見邊際。太湖,兼湖之秀和海之曠--和杭州西湖相比,則西湖如娟秀淑女而太湖是俊朗男子。正像黿頭渚崖壁上鐫刻的“包孕吳越”文字一樣,太湖孕育了太湖流域的吳文化。當初,泰伯看中了這片如畫天地,來無錫梅村開天辟地,太湖從此有了龍的一脈子孫。“江山如畫,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美麗的太湖曾是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的戰場。英雄美色,範蠡大夫曾攜西施消遙五裡湖,即今日蠡園。孟姜女的香艷粉肌,如今已化為條條銀魚,變成太湖特產,遠銷海外。現在,這一大片故事,都沉下去了,被這一片茫茫的湖水所淹沒,歷史似乎只剩下水聲依舊,“空嗵”作響。

我想起了一個傳說:傳說太湖本來在天上,叫做“天湖”,後來從天上掉了下來,“天”字上面的“一橫”,也掉下來加在“大”的下面變成了“太”字。天上沒有不好的東西,如果在飛機上看下來,太湖確如一顆明珠,鑲嵌在這片翠綠色的長江中下游平原上。

在黿頭渚旁的石頭上,我抄下了日本中山大山郎作的詞:

“在那陌生的異國它鄉,

想起你啊忍不住流淚。

請忘掉我吧去追求幸福,

我已邁上了中國的旅程,

從上海過蘇州坐上火車,

駛向太湖畔水鄉的無錫。”

蒼茫湖水、岸柳當風,太湖啊我的故鄉。現在,當我坐在開往廣州的火車上,離故鄉越來越遠的時候,我確實忍不住流起淚來……

我想,在國土上,只有故鄉,才是最讓人感到親切的土地。

1997,8,無錫至廣州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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