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大明山自駕游2003年,十月
早晨被鬧鐘很不情願地鬧醒. 在一陣與睡魔的惡鬥之後, 我恍惚地走在去汶水路輕軌站的路上. 身邊是匆忙如我的行人, 大大小小的集卡, 大卡和小車, 自行車在掀起的塵灰中掙扎前進. 我終於趕上了那趟到辦公室時不早不晚的列車, 開始忍受一個半個小時與他人的擁擠混戰,夾縫中求一席之地的稍息立正.窗外是灰的藍天, 周圍是污濁的空氣, 嘈雜的人聲, 我不禁想起國慶的安吉大明山自駕游, 真是天上人間啊.
安吉→天荒坪→農居
10/1早, 成功地把幾個大包塞進太陽舞的後車廂, 勝利的隊伍出發了.
沿向往已久的318國道一路西行,我期待著著名的叫滬清平公路的終點,江蘇平望. 路上是江南一貫的稻田綠野, 俗麗的農民小別墅.秋日清新的晨風從窗外吹入, 混合著從田野裡飄來的燒干草的香味,刺激著每個人在都市裡麻木已久的鼻子.
中午時分, 到達湖州了, 我們順著路上的路標, 向南, 往安吉大竹海而去.盡管仍不是很清楚具體目標是什麼, 我們堅信能找到最有趣的去處. 漸漸地, 道路變得平坦而干淨, 路兩旁全是竹子覆蓋的小山包, 郁郁蔥蔥, 原來到處都可以是竹海, 我們驚嘆不已.
在省道上開了半小時左右, 我們被路邊一片水聲吸引, 山澗溪流, 山青水碧, 真是個好去處. 把車停在一片平坦的斜坡上, 我們像孩子一樣跑到溪流邊看水, 清澈見底, 怪石林立. 遠處竹子的清香和著這純淨的水汽撲面而來, 好舒服. 好久不曾如此接近自然, 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家鄉.
斜坡往山上, 有一條通往上山的路比較寬. 還有一條小徑, 像是被人踩出來的. 果然, 有公共汽車在交界處停下, 幾個當地人沿這兩條路上去了. 詢問後才知道原來山上有村莊, 據說還是待開發的某個景點所在地. 看看天色近晚, 我們決定上山, 晚上就在山裡過夜. 看那勉強能把車開上去的小路布滿尖銳的小石頭和沙石, 為了不損壞汽車底盤和減少輪胎磨損, 我們把後車廂的大包都背上, 讓老孔把車開上來. 剛開始背包有點累, 但很新鮮, 因為坐了一天的車, 也該鍛煉鍛煉啦, 舒展舒展筋骨.
走了片刻, 看到竹林後有一人家, 青磚石瓦, 看上去不是那種很窮的土房, 而是小康之家的樣子. 有一個農婦在門前的院落裡忙碌. 一個男子的背影, 大概是他丈夫在田裡忙活. 此時的路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坑坑窪窪不說, 石塊遍地, 路面愈來愈小, 再看天色確實已晚, 於是我們最後決定就先把車停在這, 然後再上山走走.
阿勇很怯生生地上前詢問, 那農婦也很害羞的同意了. 她的女兒, 一個瘦弱身骨的小女孩好奇地跑出來看我們這伙背著大包小包的人. 為了答謝, 我們把車上的一袋聽裝啤酒和一些零食給她. 臨走時, 我們一再表示如果上山不行, 還會回來叨擾他們. 至始至終, 這個靦腆的農婦紅撲撲的臉龐上都掛著憨厚的笑容, 讓人感覺好親切.
繼續趕路, 山路上點綴些農家, 有狗狂吠尾隨其後. 夜幕降落, 星辰浮出深藍天空. 我們決定還是回停車的那家歇息. 在暖和燈光照耀的的農舍裡吃了頓鮮美的樸實的晚餐, 阿勇和杜平至今仍對女主人燒的油炒蘿蔔念念不忘, 那味道, 是說不出的美, 後來在城市裡再也燒不出那味道來了.
晚餐後,在庭院裡仰望天穹, 享受如洗的澄淨的安詳, 驚喜於滿天燦爛的星鬥, 清晰遙遠的銀河. 庭院前一片菜地和竹林, 風過有如水聲, 附和山谷裡的溪流潺潺, 那意境, 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和男主人聊天, 得知他姓潘, 他的女兒學習很好, 牆上掛了不少獎狀. 突然發現屋角堆了許多西紅柿, 看上去鮮嫩而多汁, 令人食欲大開. 嘗了幾個, 果然好吃之極.
打了會兒牌, 我們要休息了, 謝絕了主人一再熱忱的邀請, 放棄農家樓上的房間, 我們開始很興奮地安營扎寨.
躺下來,嘮會兒磕, 探出頭看看頭頂遙遠的星星. 山谷的夜晚, 冷風嗖嗖. 恍惚中昏昏睡去, 又好像覺得神智仍清晰, 若明若暗的天籟的光線投射到帳篷頂上, 仿佛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 那種靜, 是在繁華的都市怎麼都體會不到的. 我很累, 卻睡不著, 就想著在這樣的環境裡享受這樣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半夜裡, 突然被巨大的水聲驚醒, 一輪一輪的, 仿佛是從山上傾瀉而下, “是不是山洪爆發了?” 我驚覺, 卻聽四下無人醒來. 而後又睡去,直到天亮.
醒來時, 有人喊”起床啦”, 四處摸索手機, 發現才六點不到. “一群精力暴充沛的人!”. 我不滿, 也得起來. 探頭看主人已經在農田開忙了, 主婦也在廚房裡忙活.
鑽出帳篷, 被眼前美景驚呆了. 農舍前原來是一座青山, 很近, 很清晰. 山上種滿的山核桃樹和松樹, 一株株矗立. 陽光開始照射山頂, 清晨的山是這樣得青澀, 新鮮. 深呼吸, 空氣也是這般清新. 後來才知道, 半夜的”山洪”, 是風吹過竹林發出的聲響, 太美妙了. 主人說這還有野豬, 會跑到田裡拱地瓜吃. 還好, 沒來拱我們的帳篷.
熱情的主人煮好了鹹土豆稀飯, 味道絕美. 每人端碗飯或站或蹲, 面對大山”呼哧呼哧”開吃了. 趁機把這些人的吃相拍了幾張.
隨日頭升高, 那剛剛還在清晨微暗曙光中的青翠山林, 在陽光下像鍍金一般, 慢慢變成一幅舒卷的金燦燦的山景畫, 每一片樹葉, 每一段樹枝, 剎那間仿佛醒了過來, 煥發出生命的光彩.
據主人介紹, 他們在後山也曾種了些核桃樹, 在收獲的季節能掙不少錢. 他們自家種的西紅柿, 也發往上海, 杭州等大城市.. 我們由衷地祝福他們靠勤勞致富過上更好的日子.
要出發了,依依不舍地留影, 陽光照在我們身上, 盡管仍有睡意, 但心情卻是說不出的舒暢和輕松, 不用擠公交, 不用在地鐵裡打磕睡, 不用面對電腦, 不用做那些枯燥的活, 只要唱著歌, 背著登山包, 在早晨走在這鄉間的山路上. 再呼吸, 深呼吸。。。
大明山
離開安吉,車在山路上盤旋而下, 漸漸平路開闊起來, 看指示標有前往天目山, 得先路過臨安. 沿途看到金黃的田野, 畢竟是豐收的十月. 奔往田野, 我們謀殺掉幾張膠卷. 可惜沒有鐮刀, 否則以懷舊著稱的老孔又要下去收割一番.
往大明山方向前進. 路上像有人做好記號, 經常冷不丁哪冒出個標牌, 一箭頭指向: 大明山. 納悶又覺得可以理解, 肯定是剛開發的, 所以才這麼做廣告.
車開了許久, 路過了清涼峰,通往大明山的路未免漫長了些,到下午兩點左右我們才到目的地。卻見山路上竟然泊滿了車子,蜿蜒好幾百米,甚是壯觀,更驚訝地發現停車場裡也是人生鼎沸,車橫遍野。這就是剛被發現的奇山嗎?為何像是已然開發許久的老景點。
我們終於看到一對背登山包的情侶,打探下來才知道山頂是可以安營扎寨的。於是停車,好馬也要歇息。買票去,沒辦法,山雖然是屬於大自然的,但凡屬人工開發的都不可避免最後納入人類麾下,人永遠是最貪心的,什麼都要。看到票價,還是倒吸一口冷氣,80大洋。你看我,我看你,我們幾乎快沒轍了。忽然瞥到有旅行團在討價還價,於是我們的財務,杜平終於心領神會地出馬了。展開她的外交手腕同時和好幾個來自上海的單位旅行團交涉,終於達成打折的目的。
不管如何,我們還是踏上了漫漫上山之路。先是坐輛中巴上到山的某個中轉站,中巴司機在如此狹窄崎嶇的山道上把車開得飛快,連帶一車人在狹小車廂裡甩來甩去,令人瞠目結舌。還好我們半道就下來了,權當為爬山先熱熱身。風景是很好,明顯修飾過的,有排列整齊的鵝卵石道,隨處可見的垃圾箱和一些警告標語。背著4升的登山包先體會一下向上擺脫重力的感覺,好像還不太累,畢竟剛開始嘛。很快我們都被路邊的潺潺水聲吸引,岩石怪壁,溪澗飛泉,清澈無比,水珠四迸,後來發現這山從上到下全是這樣的水景,精致從容地流淌。迫不及待卸下包,我們跳入流水中,一下子全身每個細胞都被迅速打開並涼透,冰爽爽的感覺就像酷暑天裡吃了個冰激凌。於是有人蠢蠢欲動准備來個大沐浴。洗頭的,洗腳的,洗臉的,就差赤裸裸洗個天浴了。“可惜了這水”有人嘟囔,誰還管的了這麼多?晚上我們還不知道將露宿何方呢?還不知道下一次洗澡會是幾天之後?只好請求大自然原諒我們這群做不了純野人的社會人吧。
依依不舍從山澗中爬將出來,我們又開始拾級而上,這樣的山遠非登山者的理想,全是打造好的石階,沒有荊棘,沒有陡坡,偶爾有,邊上必有安全牢固的圍欄。但終究這是座海拔1600米的山,在清秀的江浙一帶也算座高山吧。路邊隨處可見剛才的溪澗,宛若一曲山路之歌伴隨我們上山。很快,我們順著門票後的路線圖找到了真正上山的入口。人漸多起來,但想我們這樣的登山者還沒見到,倒是經常被路人問“是不是專業登山隊?”自豪之余還得裝著中氣十足拖著漸漸沉重的腿向上機械地踏過每個台階。
眼看路人被我們一一拋下,身上的包愈發沉重,礦泉水被我們喝掉,重量不見減輕,腳力也不見起初的輕盈,卻更顯遲滯。老吳和阿勇兩個瘦高個,顯然在自重上比我們占優勢,看他們踏步的樣子還矍鑠,杜平已顯出疲態,臉色通紅,汗珠順發鬢流注,每踏上一個台階就停頓一下,為下一個台階做片刻喘息。她這種勻速減慢的步伐很快就落在大家後頭,“爬不動了。。。”她不住地要求歇息,阿勇顯然很希望她能快些,不停催促她“姑娘,這樣天黑還上不到山頂的”。其實我也漸漸快支持不住,上台階仿佛完成一項艱巨的任務,大腿小腿每塊肌肉都被不情願地調動起來做擺脫重力的運動。快到半山腰,放眼望去,隱約看到黃山的痕跡:峭壁怪松,蒼翠山谷,被削成條形的山體,少了些精致,多了些粗獷。遠處的山被下午的陽光籠罩,連山上的植被也閃耀著金光,顯得生氣勃勃。可憐的是我們這群尋找自虐的人,還在和耐力做廝殺。
杜平說她這輩子從未受過這等罪,不知道下回爬山她還否記得這次?停停走走,我們在路邊石凳上歇息,每次的喘息都為下次前進補充無窮動力,盡管這動力很快就會被無盡台階消磨殆盡。這麼多人,還是老孔的體力最好,背的東西最重,後來證實我們的水彈盡糧絕時,他一人身上還背負了十瓶水。快到山頂時,抬頭可見頭頂上就是奇怪伸山岩出的大樹,和晃悠的索橋。在最後一次歇息處,我們看到了好多人,仿佛這山上所有游客都在這集中,吃點心的,吃串山筍的,吃燒烤的,我們又好像回到了城裡,喧囂的人群,四處堆積的垃圾。為了最後的衝刺我們也混入人群吃喝,大大喘息了一把。
最後的時刻,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看著前一個人的後腳跟,仍是機械地做抬腿動作。終於看到一群和我們一樣的的年輕人,背著大包小包,睡袋帳篷從山上下來,擦身而過時彼此交換一下會意的眼神,好像說:哥們,這山,哼,不好搞定。。。
終點到了嗎?不再向上走,好像到了一馬平川的平地,有人喊“千畝田到了”,我們看到的是豁然開闊的出口向外伸展,遠處隱約可見的是一片灰黃的草原般的景色。我沒見過真正的草原,不知道它應該如何。為獲得更宏觀全面的遠景,我們決定再向高處走,這不得不經過一段我最害怕的索橋。像我這樣有幻想症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站在風中蕩悠的索橋上更能激起所有的潛在想像來。這是我見過最高的索橋,腳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淵,這橋就在兩座山體間,承受來自山谷的大風,看著遠處深邃金黃的山群,有點像到了“臥虎藏龍”最後一刻,玉嬌龍縱身深谷的山巔。打了兩個哆嗦,我趕緊念著“阿彌陀佛”以小跑的速度到達對岸。終於可以一覽千畝田的全景,沒有想像中驚艷,但在這樣的群山峻嶺中出現這片平坦的草原,包圍在四周天然屏障裡確實令人詫異,有一條小溪流繞過千畝田的外圍,這應該是露營的好地點。這邊的山別有一番情趣,來的人少,山是靜謐的無聲的。山頂的小徑通往觀賞背面的山景的平台。路上還可見到小松鼠跳躍。把包卸下來,我們拿出餅干牛肉干充飢。山的另一面是照不到太陽的,山的顏色轉而濃墨淡描,赫然一幅天然山水畫。我們在這背景中又排列組合拍掉不少膠卷。
天色漸晚,要早點找個適當的地方安營才行。我們不再留戀別處的風景,匆匆下山,直奔千畝田。走近那片黃褐色的荒原, 看到人類文明早已在這烙下深刻的印像, 排列整齊的茅草屋, 當地山民嫻熟地招攬生意。可惡的是他們居然不允許露營,除非租借他們的茅草屋,爭執不下,我們終於還是憤憤不平離開,這千畝田啊,咋就不讓我們親近呢?沒法子,我們只好另覓他處。聽說有些人選擇在大明湖畔扎營,我們決定馬上投奔過去尋找同盟的大軍。
根據門票上的路線,我們還得走很長一段山路,穿過“萬米隧洞”,再是山路才能到湖畔。看來前景不甚光明,探路趕路成了我們現在主要目標。好在接下來的路多在下山,腳力漸漸又能跟上。萬米隧洞是四十年前開礦遺留下來的,據說這處山脊蘊含某種稀有礦物。洞內幽深曲折,清涼入骨,和外頭炙熱形成對比。我們細聽腳下足音,和不時滴落的水聲,感覺好靜謐。“洞中一日,世上千年”,當幾十分鐘後我們從錯綜復雜的洞內鑽出來時,赫然發現暮色已降臨,原來陽光照耀下金燦燦的山群隱淡入灰墨的蒼穹下,山路上原來還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知去向,空落落的,恍惚一下子天上人間。說話的聲音在山谷裡回蕩起來。天馬上就要黑了,哥們,加油啊。無心詫異,我們加緊步伐,上山,下山,不知起伏幾次,朝著大明湖匆匆趕路。途中經過一處滑落山體,看到路邊大塊的石頭堆壘,尋思著不知道雜草叢生處會不會有蛇突然竄出。終於到了地圖上所指的湖的地點,但沒看到湖,只看到一座殘缺不全的店面。也不知是破落了還是沒蓋好,天色朦朧看不清。聽說這是傳說中經常有人露營的地點,但我們絲毫看不到有野營的痕跡,殘垣斷壁,倒像被廢棄已久的破屋。看著讓人膽戰心驚。於是我們又前進。很快看到一處山泉從高處流淌而下,水聲很大,在山林裡肆意回響。
老孔打頭陣,沿泉邊山岩攀爬而上,溯水聲而去,我們在下面等了許久,竟不見回音,短短幾分鐘好似過了幾個時辰,不禁焦急起來。於是老吳決定去找他,她敏捷的身影很快在夜色中消失,但很快他們就發回訊息,原來這山泉的源頭就是大明湖!
登上高處,豁然開朗的是一片開闊的湖面,在這海拔千米的高山上竟有一個如此奇怪的湖。無月無星光的夜色下沒有波光粼粼,水聲拍擊岸邊,依稀可見堤岸上有篝火的余燼,塑料薄膜纏繞樹枝,顯得很零亂。山風很大,遠處的山巒,近處的湖面,我們五個人站在這,仿佛天地間只有我們五個人孤零零地不知要何去何從,所謂的野營同盟軍此時不見半個。卻可見一座小木屋在堤岸盡頭同樣孤零零立著,可怖的是一片不知道是白布還是白塑料布在木屋門口隨風鬼魅地飄動,夜色漆黑,這白色格外顯眼,更可怖的是老孔建議我們過去看一下。好奇心加上獵奇心,我們慢慢走近,白布在風中“劈咧劈咧”勁吹,心跳在老孔伸手推門那一剎那達到極限。隨著“吱呀”的開門聲,幾把電筒齊刷刷照到屋內,頗有點像警匪片裡警察握槍破門而入的情形。屋內像剛被洗劫過,亂七八糟,草席,鬥笠,還有盞燈在天花板上晃悠,就是沒電,還有件破衣服掛在牆上。“這可能是守林人住的”,老孔正色說,把我的幻想去了大半。但小屋絕對不可以成為我們今晚的宿處,我心想。堤岸通往的山林漆黑一團,有條小徑蜿蜒向上。“會不會有人在這山林裡?”我們提出疑問。老孔先去偵察一番,看著他的頭燈的光芒隱沒在叢林裡,剩下的我們站在木屋邊各懷心事。一會兒的工夫,老孔失望而歸,鬼影不見一個。看來我們必須盡快定下落腳的地點,商議結果還是決定到先前那個破落的店門去看看。
姑且叫它黑店吧,黑摸摸的,碎石遍地,還有個二樓,更黑。我們裡裡外外研究了許久,終於定下扎帳篷的地點在店口的平地上,邊上有些樹木的屏障,不會太靠近風口,地面必須平整,還要讓兩頂帳篷相距近些。先搭好帳篷,我們取出行囊裡吃的,喝的,用的,堆在一面木板上。門口就有山泉,取水還算迅速。先燒點熱水,再煮方便面,爐具的火苗不夠旺,我們索性壘了兩塊石頭,把固體酒精倒在地上,兩邊一起燒。很快,兩邊水都燒開了,下面條,下火腿,下蛋,這頓飯吃得那個叫香,平日裡討厭的方便面此時勝過山珍海味。火光照耀每個人的臉,談笑風生,這一天的辛苦仿佛也煙消雲散了。水足面飽,洗涑完畢我們鑽進大帳篷裡,把頭燈掛在頂上打五八十,但糟糕的是幾個電筒的光很快就暗淡下來,加之哈欠連天,我們還是需要休息。於是男生女生宿舍熄燈睡覺。
初躺下來時,覺得很奇怪還浮想聯翩了好一陣。聽隔壁男生宿舍安靜下來,女生宿舍還有人輾轉反側。一下子四周立即安靜下來,溪澗裡的水流聲,風吹過樹木發出的沙沙聲忽遠忽近,若有似無。上眼皮搭著下眼皮,漸漸進入睡眠。不知過了多久,被“沙沙”的聲音吵醒,像無數的沙子落在帳篷上,又像小動物的腳步聲,風大了起來。我是靠邊睡的,邊上的帳篷腳都似乎被風吹松,外面一層似乎已被吹開,我的腳底涼嗖嗖的。起身看到帳篷上映照的松樹的影子在狂風中搖擺,我半爬出帳篷把外層重新固定,把杜平吵醒了。但看來不管用,一會兒外層的布又被吹開,風透過裡層灌入,十月的天此時仿佛成了寒冬腊月。我又爬起整理,如此反復,折騰地我累極,索性不再理睬。昏昏沉沉中睡去,迷糊似乎感覺到有松鼠在邊上跳躍,“沙沙”聲一夜不絕於耳。
天色初亮時,淺睡的我很早就醒了。我對一夜“沙沙” 聲十分好奇,爬出帳外觀察,原是邊上高處的沙地被風吹過就有無數沙粒正好灑落在我這頭的帳篷上。大概五六點的樣子,但山林好像已經復蘇過來。看昨夜我們的露營地,這時的“黑店“一點也不黑了,太陽開始照射進來亮堂堂的。果真是一個未建成的店,磚瓦滿地,鋼筋混凝土水泥四處堆放。到溪澗邊洗梳一番,我們把昨天剩余的方便面也解決掉了。收拾行李,仿佛輕了不少。臨了別忘記一人拎一垃圾袋身體力行環保一回。
下山是輕松的,盡管小腿肚有點抽筋,行囊輕了不少,心中也有些許失落。隔了一夜,我們的車也是在停車場整裝待發。別了大明山,別了那遠古的山巔草原和奇異的高山湖泊,但願不會被如織的游人踐踏得更俗氣,更商業化。當人類宣布開發出一處景點時,我哀悼:又一個自然賦予的寶庫淪陷了。看看大明山門口超大的停車場,山路上超長的汽車長龍,人生鼎沸的商鋪。看看露營者游人離去後留下的垃圾塑料袋。這時候我更懷念安吉無名小村裡那個可愛的家庭,因為只有人和自然和諧相處才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