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和夢幻參半,一種終於來到世界的某個盡頭和歸宿的感覺。-------《消失的地平線》我想,用詹姆斯。希爾頓的這句話來形容雲南甚貼切。
過去,現在和將來,雲南都是旅行者的天堂,背包客也好,豪旅者也好,在雲南都可以找得到夢想中的世界。種種對雲南的追捧,似乎作為一個旅者,沒到過雲南就不算是個真正的旅人一樣。我不想落入前人巢穴,可是在雲南一日日下來,那種慢慢滲入你靈魂之中的感動,漸漸彌漫出來的慵懶,溫和但執著的改變了你的看法。
雲南給我的第一個震撼,是她的雲,大團大團濃重的堆在天際,綠野茫茫,雪山蒼桑,一陣山風吹過,雲團倏忽變幻,間或有陽光衝破雲層像道道金箭。如此的與天空接近,神秘詭異和自由浪漫緊緊糾結-------這,就是初見的雲南。
陽光初上,風和景明,藤蘿纏綿,木鈴輕吟。躺在麗江客棧堂前的藤搖椅裡,閑看天上雲卷雲舒,自由如細細的風,禁不住想起陶淵明的句子來:
-------------------即自以心為形役,曷不委心任去留?
麗江的溫軟時光
--------雲南游記之麗江篇
在雲南呆了十多天,終於到了要走的時候,我最後一次穿梭在古城的木樓水巷之中,最後一次用麗江的懶散步伐,晃過四方街,搖擺著踱過大石橋,走進科貢坊的門樓裡。俳徊在古靈精怪的門前,那個家伙又懶洋洋的倚在椅子上敲馬鈴-------音樂馬鈴啊!你聽說過沒有?一個來自台灣的胖子發明的。麗江有足夠的悠悠時光讓你琢磨這些浪漫而無用的東西---------前幾天我離開麗江去中甸的時候,他教我敲“兩只老虎”,現在他膝上攤一本小學音樂課本,在練習新曲子呢。我走近去,拿過他手中的玉擊子,輕輕的敲下去,清越悠揚的銅音就在悠長悠長的古巷裡響起來----------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兄弟,我要走啦。”
-----“這就要走了?等你下次來,我教你新曲子啊。”
------“好!”
擺擺手,我們就此別過。
我想這不會是最後一次來麗江,可下次來還看得到他嗎?呵呵,也沒什麼關系,人來來去去,麗江卻不變。麗江裝飾了游客的夢,麗江的游客裝飾著麗江的風景。雖然時光變遷,麗江也穿上了這樣那樣花哨時髦的衣服,可內心深處的平和隨意,波瀾不興,卻一直未曾稍改。
走進古城的時候,我驚訝於麗江是如此的符合我的想像,又是如此的遠離我的期望。滿城青翠,古老但不破敗的街市,夜幕降臨後的燈紅酒綠。。。。。。可是,太過熱鬧了,商業化的熱鬧。熙熙攘攘的游人摩肩接踵,店鋪密密麻麻,酒吧緊緊相接,一撥撥的游客茫然的跟著導游奔走,臉上寫著一樣的勿勿神情;歷史的滄桑被都市的繁華掩蓋,繞城穿流的小河沒有想像中的清幽,多了些煙火氣息,倒是更像繁花障眼的秦淮河。
我惋嘆我來的太晚。
這已經不是那個我想像中的帶著純真微笑的小姑娘一樣的麗江了。姑且走走看看吧。
麗江的早晨從中午開始,發發呆是最好的消遣。剛到麗江的時候我睡不好覺,早晨七點准時睜眼難以安眠,已是上午九點的客棧裡依然空空蕩蕩,站在繡樓的晾台上,望著緊閉的一個個房門,我開始懷疑:這就是麗江的節奏嗎?
客棧老板終於懶洋洋的推開房門走了出來,睡眼朦朧一言不發的蹲在堂前。
“喂!醒醒啊!發什麼呆?”
“咦?奇怪?來了麗江不發呆作什麼?”
“我睡不著了。。。。。。”
“你對門那個家伙,剛來麗江的時候六點起床,過段時間八點起,然後十點。。。現在他一睡睡到十二點,午飯早飯一起吃。”
。。。。。。。。。。喔,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居留足夠長的時間,來慢慢適應十二點起床的生活。
老板莎娜和LISA是兩個漂亮的上海女孩子,在旅途中結識,一起流浪到麗江,然後喜歡上了這裡,轉年來盤下了這家客棧,不作白領作老板了。這樣的故事在我聽起來頻有些傳奇的意味,可麗江是一個如此自由的空間,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故事,每一扇門的背後都是傳奇。我不知道在她們的身上發生過一些什麼樣的故事,會讓她們放棄都市來到這裡。而客棧的門開開合合,或許另一個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已經悄無聲息的開始醞釀了。
男友和兩個老板是好朋友,托兩個老板好好招呼我。下午的時候,就和她們兩個跑去朋友的酒吧裡喝茶閑聊。風和日麗的下午,三個人閑閑的喝茶,其實我心裡是很急的,大好的下午時光,千裡迢迢來到這裡,還沒在麗江走走,難道就這樣在一杯杯逐漸淡掉的清茶中浪費過去嗎?青綠的葉子在杯中上下翻騰的時候,我的心也像它們一樣煩躁難安。看看周圍的客人,卻都是一副閑散的樣子,無聊的看向窗外,發現窗外即是潺潺的流水,微風細細吹動窗前的燈籠,心境就在那一刻起了變化,麗江在不經意間營造著一種氣氛,一種介乎歡樂和憂傷之間的氣氛,-------很多的時候,語言是那樣的無力,在對於心情的描述方面,遠遠不如一杯將盡的茶,一灣潺潺流動的清泉來得更恰當一些。這時候裝作一個托腮出神的美女小資是多麼的惡俗,可我亦不能免俗,我托著腮幫子眼神迷離的望向流水的深處,是不是現在的我,也是麗江風景的一部份了呢?
夜幕降臨之後,LISA帶著我穿梭在大街小巷,窄窄的小路,軟軟的柳條,處處燈月,艷紅燈籠映照在流水中,光影搖弋,歌聲陣陣傳來,是四方街的箐火晚會。LISA和我相視一笑,不由分說就擠了進去,找個好看點兒的納西小伙子拉著,慢慢的跟上了納西族的步伐,步子越來越快,握著一個陌生人的尷尬被狂歡的感覺衝淡,我瘋狂的跟著越來越快的旋律,有多久沒有這樣忘我的歡笑和大叫了?
夜色慢慢濃重,四方街的篝火晚會曲終人散,這時候總會有一個叫木木的歌手坐在台階上,扯著嗓子唱他的搖滾,他唱的好嗎?似乎並不太重要,他自已不在乎,聽眾們也不在乎。是什麼吸引他離開溫暖的廈門來到異鄉呢?是麗江有別於那個南國小城的風情嗎?是摩梭姑娘奔放的歡笑嗎?或者是衝破雲層灼熱熾烈的高原陽光?麗江的自由空間?唱不了多長時間,就有城管的人來轟他走,他不吵也不鬧,收起吉他大喊一聲:回家睡覺去嘍,明天再來!
他身邊有一個小小的姑娘,一直不聲不響在坐在他的音樂中,低眉順眼的呆著,撫摸腳下的小狗,他不羈的站起來衝聽客揮揮手離開的時候,她就安靜的站起來跟在他的身後,小小的個子,穿一條肥大的棉布裙子,肚子高高的,原來她懷孕了。她甘心情願的陪著他居無定所,浪跡天涯,還甘心情願的要為他生一個小孩子。我希望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她的寶。這樣的話,他們兩個人都會感覺到幸福吧。
人群散去,老板LISA帶著我繼續麗行的夜旅行,我好羨慕她的生活,自由隨性的睡,陪著房客一共感受她喜歡的麗江,微笑默看客人來來往往,上演一幕幕愛恨離合,水巷兩岸的垂柳拂在水面上,紅燈籠映在水中,倒影隨波飄蕩,將近午夜時分,酒吧街依然人聲鼎沸,我喜歡這燈紅酒綠又迷亂的夜。多麼接近我的想像,墮落得香艷無比,眼波流轉。一條條小巷像迷宮一樣延伸出去,隱約傳來吉他聲聲,站在大石橋的橋頭,我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麗江就像一張薄薄的宣紙,情緒滴在上面,剎那間渲染開來,可是思念不會太遠,傷心不能深入,這是個溫和的淡淡的地方,勾起你的一些回憶,卻拒絕太過激烈的感情。
我們一定是在都市生活的太久了,除了風景和行走之外,原來旅行還有些被我們忽略掉的東西,可以發發呆,可以閑閑話,在這個古老的城鎮裡,發呆不會引來側目,時光就是用來被消磨的。我在麗江四處行走,看天雨流芳的牌匾,看麗江處處的銀鋪,看出賣苗族服飾的小店,和一個個來自全國各地的店主聊天。看到納西老人穿著民族服裝,安安靜靜的坐在茶館裡喝茶的時候,我才感染到了麗江的溫軟。
來了麗江,怎能沒有那溫軟的心意?
不要被四方街午間的喧鬧,夜晚酒吧街的燈紅酒綠,人聲喧囂,一個個小商鋪的彌漫生意氣息迷惑了啊,那只是麗江頭上籠罩的薄紗而已。那只是麗江的一個側面。放松腳步走到麗江深處看一看,順著流水的方向,走到人野漸少的地方,看黑龍潭水從納西人的門前走過,最好可以有一次浪漫的迷路,和銀匠鋪子的白族老板聊聊,喝一口他遞給你的白酒,陽光落在他鋪子前面,他不緊不慢的敲打著手中的銀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你說他和某個游客的故事;看看光義街的三眼井,感受喧嘩背後的寧靜,看清晨陽光照在四方街的青石板上,隨清澈的泉水靜靜的繞在陋巷,走進那些年老了的木樓彩繪,看納西族的老人氣定神閑的從游客中穿行。。。。。坐在小客棧的藤搖椅上閉一閉眼睛,和來來往往的人聊一聊,這才是真正的麗江。有著溫軟時光的麗江。
我問男友,會不會離開都市,作一個麗江人?享受麗江的悠閑,早晨從中午開始?
他說不會。
其實我也不會。
也許我們更適應的,還是都市的勿勿腳步和鋼鐵節奏。。
就讓麗江停留在夢裡,停留在想像裡,停留在記憶的陳香裡,停留在小巷中的音樂裡。也好知道,某天煩悶的時候,有個地方可用來暫避一時。